顾秦差点被吓得摔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太奶。


    伫立在窗畔的孔元白微微挑眉，黝黑的眼眸上下扫视了一圈年岁相仿的来人。


    不知怎地，顾秦从他眼中读出了‘就这，也不怎么样么’的意味。


    顾秦：“……”


    好好好，他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小瞧了！


    孔元白揪住他的衣襟，顾秦也顺势借力翻进屋内。


    顾秦气都没喘匀，就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叫我顺天帝？！”


    “今日满十岁的诸皇子，我都接触过了，并无符合之人。你选择深夜前来，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招致怀疑，否则白日也可前来拜访。而你能深夜前来，能躲过巡逻禁军，居住寝宫必定偏远。不惊扰主殿娘娘便能外出，也就多半没有生母养母照料，近身侍奉的太监宫女才会都听你这位主子的。我说的可对？”


    孔元白停顿片刻，继续补充道，“这和顺天帝的情况，完全吻合，而我刚刚喊出这三个字时，你的表情震惊骇然，却独独没有疑惑。殿下，您觉得呢？”


    顾秦服了，这说的确实无懈可击。


    他想辩驳，都找不到漏洞。


    顾秦也懒得继续装了。但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听到穿着里衣的小少年抿唇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该亲自来的。”


    孔元白神色透露出超越年龄的冷静，“你但凡找个内侍宫女，给我的送膳时带句话，也能试出我的态度。”


    顾秦：“？？？”


    他这不是听说有个不识字的神童，好奇吗？


    而且这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谋臣诶！


    在孔元白的注视下。


    顾秦扯下嘴角。


    好吧，……他承认确实这个行为有点鲁莽。


    顾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不打算改正。


    他被七八岁的小孩儿指出错处，面上都有些臊得慌。


    但顾秦直接跳过自证环节，撇嘴往孔元白面前的桌案上一坐，抢过了摆他面前堆得很是好看的小点心，反将一军道，“你不也以身犯险了吗？！我可不信，这么聪慧机敏的孔元白，居然不知继母图谋不轨？”


    孔元白一言难尽，默默将桌案上的烛火挪得稍远了些，避免烫到这位大爷的屁股。


    然后道，“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孩。”


    顾秦嘿嘿一笑，其他的不辩驳，那就说明他没错说咯？


    “你果然知道你继母是帮凶！恐怕事先早早就察觉出了端倪，所以你才你舍近求远，不向家中长辈仆从求助。反倒是不顾遥远，趁夜跑去洛阳郡首府！故意将此事闹大！”


    他当时听到蒲子安讲述的时候，就觉得这件事远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啧，这小子真够狠啊！


    连自己生死都能当做筹码压上，引得他继母跟疯狂的赌徒般，压上所有，孤注一掷。


    孔元白却斜睨了他一眼，“我一直知道继母看我不顺眼，想让我给她亲子挪位置，所以在家向来谨小慎微。送来的餐食，我每次都会先取出一小部分，喂看门狗。如果它并无异样，我才会吃下去。但那日，狗吃完昏睡不醒，我自然知晓这其中必有问题，这贼人都能潜入到家宅内部了。果然不出所料，我晚上便遇到了刺杀！夜色太深，我慌不择路，恰巧跑去了郡守府，又有甚问题？”


    顾秦惊叹地看着面前扎着揪揪的少年郎，为他诡辩的思路叹服。


    从多智近妖的神童刻意设局引继母上钩，到无辜可怜的孺子惨遭恶毒继母刺杀。


    妙，实在是妙啊！


    孔元白歪了下头，重新盯着面前微张嘴感叹的顾秦，语气郑重道：


    “我不过一垂髫小儿，就算死，也对时局并无大碍。但你不一样，千千万万人对未来希望，是与你的生死紧密连接在一起的。靖朝，可等不来第二个千古一帝。”


    顾秦面对执拗的少年郎，颇有些无奈地揉着眉心。


    很想大喊一声，师父别念了！


    但他可不想被孔元白这种认死理的小孩盯上，只能拖长了声音道，“是，我知错了——”


    或许是顾秦搞怪的行为，打破了凝重的氛围，又或许是两人的一见如故，冲淡了对未来的踌躇。


    也不知道是谁先弯起了唇角，两人相视一笑。


    顾秦深感孔元白的聪明睿智，着实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没留神嘟囔出声。


    孔元白却嗤笑了一声，“怎么，英明神武的顺天圣皇帝，不允许第二个跟他一样的聪明人出现？”


    顾秦暗自腹诽，这能一样吗？


    他是从后世来的穿越者，根本不是原装未拆机的靖朝八岁孩童。要是按照上辈子年龄论，当孔元白的爹都绰绰有余，一时间他对这小子的行为都多了些宽容。


    不对……


    保不齐孔元白，也不是原装货呢？！


    顾秦瞪圆了眼睛，试探地开口，“宫廷玉液酒？”


    “……龙井雨前茶。”


    孔元白感觉面前的人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肩膀骤然松垮下去，眉眼间掠过一丝颓然，不由得疑惑地眯起眼，“你是希望我说些什么吗？”


    顾秦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是我想岔了。”


    就眼下这种局势，就算找到老乡又如何？


    不过从一个人心惊胆战等死，变成两个人心惊胆战等死。


    最重要的，是应当将更多能力出众的人，绑上未来顺天圣皇帝的这艘战船。


    这样就算他的身份被天幕曝光，也能自保。


    顾秦将此事跟孔元白说起，却见对方沉思片刻开口，“我倒确实有个法子。过段时日，陛下会在西华门举办一场马球大赛，听闻宫中皇嗣和朝臣子侄都可参加。你若是马术超群，球技惊人，自然会有慕强的同辈前来结交，到时候从中筛选，多少能挑出些家中背景不凡的武将根苗……”


    “我不会马术，球技也平平。”


    顾秦微微一笑，“但我，还真想出了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法子！”


    孔元白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他的主意很好奇。


    “哦？愿闻其详！”


    顾秦却走回窗边，利索地翻了出去。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等我回去准备点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