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江定安在赌

作品:《喊我假世子,灭门别哭啊

    第一百零七章  江定安在赌


    他一字一句,看得极慢,极专注。


    这卷宗,是西厂费了不少功夫搜罗来的,上面细细写着郑修的出身来历。


    郑修,字明德,穷苦人家出身。


    这在大姜朝廷里,世家门阀到处都是,他这样的人,算是个另类。


    靠着学问好,科举进了官场,一步一个脚印。


    从个七品芝麻官,干到了现在这个刑部右侍郎。


    卷宗上拿红笔圈出来,说郑修为官二十多年。


    出了名的清廉正直,不怕得罪人,办案子铁面无私,老百姓和一些正派官儿都说他好。


    看到这儿,江定安的眉梢轻轻动了动。


    一个清廉正直的官,怎么会跟名声烂透了的齐王江慎搅和到一块儿?


    这里头,不对劲。


    他接着往下看。


    卷宗里,特地标出了郑修一辈子干成的三件大事。


    每一件都够写进史书里,让人念叨好多年。


    头一件,是他早年间在黄河边上一个州当知州,赶上黄河发大水,堤坝冲垮了,老百姓到处逃难。


    郑修亲自跑到抗洪的地方。


    跟老百姓一块儿吃,一块儿住,一块儿干活,带头抢修堤坝,硬是把决口堵上了,保住了一方人。


    事后,他还给朝廷上折子。


    把水利上的毛病说得透透的,提的好些法子,到现在还在用。


    第二件,是他调去管漕运的时候。


    那漕运衙门里头乱七八糟,贪官多得很。


    郑修下了狠手整治,顶着天大的压力,办了一批吞漕粮、捞油水的贪官。


    把漕运的规矩重新立起来,乱糟糟的漕运才算顺了。


    国库里的漕粮也多了不少。


    第三件,就是几年前,他硬顶着不听劝。


    给一桩牵扯很广的兵部舞弊案平了反。


    那案子本来都定了,主犯眼看就要砍头,结果郑修从一些小地方瞧出了不对劲。


    他不管多少人拦着、吓唬他,甚至冒着丢官的风险。


    非要查到底,最后真把藏在后头的黑手给揪了出来,还了几十个冤枉的将领一个清白。


    可因为这事,他也把朝里一大帮有权有势的给得罪了。


    江定安看得越久,心里头越是翻腾。


    这郑修,单看他做的这些事,哪里像齐王的人?


    说他是个少有的干才、能臣,甚至是一代忠臣,都不算过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齐王那种人混到一块儿去?


    卷宗后头写的,倒也对得上他的这个想头。


    上头说,郑修这个人太直,不会拍马屁,脾气也犟,眼里不揉沙子。


    所以在官场上老吃亏,官路也不顺,好些年都提不上去。


    直到后来,像是得了齐王江慎的‘青眼’和‘拉拔’,才在短短几年里。


    从个不起眼的小官,一下子坐到了刑部右侍郎这个位置上。


    江定安静了下来,细细琢磨。


    这个郑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齐王苦心经营,早已收买安插在朝堂上的爪牙,先前的一切清名都只是伪装?还是说,他本是忠良,却因官场险恶,被迫向齐王低头,寻求庇护,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亦或者,这根本就是齐王刻意放出风声,拉拢示好,将郑修这等名声在外的清官绑上自己战车的幌子,用以迷惑外人,掩盖其真正的党羽?


    种种可能,在江定安的脑海中盘旋。


    他唤来一直候在门外的赵德弄。


    “德弄,你久在京城,对官场之事也算熟悉。”


    “依你之见,这位郑修郑大人,究竟是敌是友?”


    赵德弄躬身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


    “主公,属下也曾听闻过这位郑大人的名声。”


    “其人行事作风,确实不像奸佞之辈。”


    “他所办的那几件大案,在京城百姓中至今仍有流传,都称其为‘郑青天’。  ”


    “只是……  他与齐王殿下往来密切,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齐王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郑大人若非其心腹,便是被其牢牢掌控。”


    “无论哪种,对我们而言,都不得不防。”


    江定安点了点头,赵德弄的分析与他的判断大致相符。


    他手指依旧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目光深邃。


    “倘若他真是个忠心之人,不过是被齐王蒙骗,或者情势所逼,不得不跟他们打太极,甚至是被齐王拿他的清名当幌子……”


    江定安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些,但尾音却微微上挑。


    “那么,他这趟奉皇命过来,怕就不算绝境,反而……  是个难得的口子。”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几转,越发清晰。


    他心一横。


    赌!


    就赌这位刑部右侍郎郑修,良心还没被狗吃了,赌他还认这个大姜天下,赌他那双看过太多阴司勾当的眼睛,还能分得出谁是人谁是鬼!


    江定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凑到赵德弄耳边,极快地交代了几句。


    赵德弄听着,先是整个人僵住,跟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半晌,才像是缓过劲来,看着江定安的眼神里,惊疑散去,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他重重点了下头,像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他重重一点头。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赵德弄领命而去,书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江定安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一股带着寒意的夜风吹了进来,让他纷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


    大北大军压境,钦差大臣将至。


    这晋安城,已然成了风暴的中心。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但他江定安,从不信天命!


    翌日,天刚蒙蒙亮。


    晋安城外,负责警戒的斥候快马加鞭地冲回城内,直奔太守府。


    “报!启禀主公!城北三十里外发现大批大北骑兵踪迹,约三万之众,旌旗蔽日,杀气腾腾,正向我晋安城方向高速移动!预计午时之前,便可抵达城下!”


    战争的阴云,终于在晋安城的上空凝聚。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另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从南门方向飞驰而来,声音同样焦急。


    “报!启禀主公!钦差郑修郑大人仪仗,已至城外十里长亭!请主公定夺,是否出城迎接!”


    江定安霍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人。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