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再怎么想她，再怎么爱她，那也没用了。


    因为温晚很快便收回视线。


    睫毛轻轻一颤，像是被他的目光灼伤。


    她微微侧过脸，下颌线条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对视从未发生。


    她不看他了。


    周时凛的呼吸仍停滞着，喉结滚动，却没能咽下那股翻涌的涩意。


    她的目光抽离得太快，快得让他连捕捉一丝情绪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着她转身，背影纤瘦而挺直，那缕垂落的碎发仍孤零零地悬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根细线，勒得他心脏发疼。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在半空中微微蜷缩，又颓然落下。


    西装裤缝被他攥出几道褶皱，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无处安放的冲动都碾进掌心。


    她连眼神都不肯给他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冷漠都更锋利，剜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冷。


    他站在原地，展厅的灯光刺眼得让人眩晕，人群的喧闹声忽远忽近，而他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


    四百多天，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疼痛，可原来痛也是会进化的——


    从尖锐的撕裂，到绵长的钝痛，再到此刻，连呼吸都像灌了铅。


    他垂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最残忍的惩罚，不是她恨他，而是她彻底……不在乎了。


    展会开始了，众人入座。


    周时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双腿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


    这个姿势能让他看起来放松些，尽管他的脊背绷得笔直。


    “首先有请国际珠宝设计师协会副主席苏玉华女士。”


    主持人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苏玉华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上台，墨绿色旗袍开衩处露出保养得当的小腿。她接过话筒时，镶钻的腕表在射灯下闪了闪。


    “各位来宾下午好。”苏玉华的声音带着老派港式名媛特有的腔调，“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三位新锐设计师，聊聊他们的创作理念。”


    周时凛的目光越过苏玉华，钉在舞台左侧的温晚身上。


    她正低头整理西装袖口，白色面料衬得她手腕纤细得惊人。


    “第一位是来自巴黎的温晚小姐。”苏玉华伸手示意，“她的''重生''系列在法国引起轰动。温小姐，能和我们分享一下这个系列的灵感来源吗。”


    闻声，温晚站起身走向麦克风，白色西装在舞台灯光下几乎透明。


    周时凛屏住呼吸，贪婪地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握话筒的姿势，她说话时睫毛的颤动，她偶尔抿唇的小习惯。


    “谢谢苏主席。”温晚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沉稳，“''重生''系列源于我个人一段…特别的经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观众席，在周时凛的方向几乎没有停留，“关于如何从黑暗中找到光，如何…重新认识自己。”


    黑暗。


    周时凛的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他给她的只有黑暗吗？


    “能具体说说吗？”苏玉华追问，“我注意到您的作品中有很多''破茧''、''挣脱''的元素。”


    温晚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周时凛的心狠狠抽痛——


    它太官方了，没有一丝她曾经对他笑时的温度。


    “是的，比如''破茧''项链。”温晚指向大屏幕，“这些不完美的珍珠代表伤痕，而月光石的蓝光象征着希望。只有接纳伤痕，才能…获得自由。”


    “温小姐的作品总是充满情感。”苏玉华赞叹道，“我听说您在巴黎的处女秀就获得巨大成功，是什么促使您回到香港办展呢？”


    周时凛的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温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话筒，“香港…是我的家。无论走得多远，总有些东西值得回来面对。”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会场里清晰可闻，“比如…未完成的事，未说出口的话。”


    周时凛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未说出口的话？


    是对他的吗？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她话中的每一个字。这是暗示吗？


    还是他想太多了？


    他像个濒死的囚徒，拼命抓住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可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