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等多久，另一个车队城外绕路，没有阻碍车队速度快了不少。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着灰白运动服的女生，衣服上沾满各色液体灰尘，衣服的主人倒是不在意，径直走进烂尾楼。


    余大哥迎上前挥手，“你们没遇上其他事吧？”


    许明昭还没回答，身后队伍里的男人哭丧着脸，猛喝半瓶水：“倒也没遇到什么大事，但……遇到了‘案发现场’，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成那样的。”


    一个目睹现场的哥们惊魂未定。


    “那场面……很难形容，总之那叫一个刻骨铭心，只看一眼就要做半年噩梦的程度！”


    “本来不好奇，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奇了。”


    许明昭面无表情补充：“像松鼠桂鱼。”


    “松鼠桂鱼是何物？”易洱疑惑道。


    “一道菜。”


    “好吃吗？”


    “是一道名菜，桂鱼为原料，口味鲜甜脆棉……”


    和易洱眼睛里的期待相反，好奇的男人脸色越来越差，直接打断许明昭。


    “妹子，呕，能不能先别说了，呕……”


    *


    城东这块区域，植被茂盛，地势也比四周低。


    偶尔路过人多的区域，那些植被绿得发黑，像是刚进食饱腹的野兽。


    这让易洱想起了那位去世的大哥，走之前大哥身上的绿芽已经冒出了头。


    他把情况告诉了余建。


    余建表情一愣，明显是没注意到。


    他看向驾驶座的谢疏问：“谢疏你看到了吗？”


    进去时只顾着躺在地上的易洱了，又因为知道这里有幸存者，下意识认为里面是安全的。


    “看到了。”谢疏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这个消息让车内炸开了锅。


    坐在易洱旁边的男人愤恨又害怕，抓了抓头发，颤声说：“为什么还有会那种鬼东西？”


    “这该死的末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没人回答他，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持久战。


    谁能猜到电影小说里的灾难有一天真成了现实呢？


    他们一边庆幸电影让自己在亲身经历时能够第一时间采取行动保住小命，一边又恐惧电影里的场景变成了现实。


    城东道路上积满了水，明明那场凶猛的大降雨在一个月前。


    队伍里分出有经验的人去驾驶幸存者的车辆。


    车队缓慢前行，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车内聊天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消失，比起他们来的方向，城东寂静得吓人。


    避难所里几乎没人是从城东逃来的。


    不知道是城东有避难所，还是城东的幸存者所剩无几。


    没人希望是第二种情况。


    易洱的发现迅速传到了各个车上，联想到那些，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他们不知道以往温和的植物怎么钻到人身体里。


    行进的车俩溅起水花，阳光像是被蒙上一层焦黄的纱布，让人从未觉得外面如此安静。


    余建想起那场景就头皮发麻。


    再次感慨：“你胆子真的很大。”


    饶是见多识广的余建第一次见到那些场景也吐得天昏地暗，真是既害怕又害怕。


    易洱眨了眨眼，“谢大人胆子也很大。”


    “这倒是。”


    余建就没见谢疏怕过。


    “谢……大人？和什么大大一样？你们年轻人都是这么说话的？”余建困惑，他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易洱，“这里面包含了我对谢大人崇高的敬意。”


    以及一颗想要抱大腿的心。


    一本正经又真挚的模样让原本死气沉沉的车内鲜活起来。


    “这就小迷弟吗？长见识了。”


    “说话文绉绉的古风小生？”


    “毕竟是救命恩人，这在古代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后视镜里，易洱脸颊上全是灰，发型凌乱，稍长的头发一根鞋绳捆扎，刘海遮眼，除了亮晶晶的眼睛，难民味儿十足。


    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谢疏没说话。


    其他人都习以为常。


    强者的大腿果然没那么容易抱，易洱想。


    *


    车队大约行驶了十几分钟，正盯着窗外的易洱发现不远处居民楼顶楼有一股黑色的烟升起。


    易洱激动，“那边有烟！”


    那烟一眼就是人为造成。


    还有幸存者！


    这个发现让大家重振旗鼓。


    负责车队通讯的女生立刻把这消息传到各车辆。


    “走！我们去救他们。”


    黑烟升起的地方位于一个老式居民小区内。


    小区里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那叶子几乎触碰到了最高层的阳台。


    这样的小区总带上一层回忆的滤镜，但现在那层滤镜已经变成恐怖风格。


    小区内停了很多长年不用的车，多数都被撞毁，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道路。


    车队靠近后黑烟顶楼的幸存者立刻发现了他们，用床布做成的旗子拼命挥舞。


    即使老式居民楼楼层一般较低，他们也不敢大声呼喊，只能通过肢体语言传递信息。


    年轻的幸存者在上面比划半天，做完一阵套广播体操，余建一脸懵。


    他转头，身旁的易洱神色认真。


    “看懂了吗？”


    “没有。”


    是这个世界的舞蹈吗？好独特。


    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明昭轻推眼镜得出结论：“楼下有丧尸，下不来，小心行动，家里有十个小蛋糕，帮我拿上来。”


    身后的男人嘴角抽搐，“最后一个信息是怎么得出来的？”


    许明昭指了指上面，“小朋友说的。”


    几人抬头一看果然有个小朋友，肢体动作生动且形象。


    没过几秒就被家长敲了下脑瓜仁。


    小蛋糕肯定是拿不了了。


    他们分成两队，留下一些人和幸存者呆在楼下，身手好一些的上楼救人。


    易洱握紧斧子加入队伍。


    “你也要去？”余建怕他还没调整好。


    易洱点头，“想去，我不会拖后腿的。”


    见他表情坚决，余建十分欣慰，“小伙子有觉悟，实战出经验。”


    刚被救下的幸存者多数思想都还停留在温室花园，易洱这样的很少见。


    行动前至始至终都沉默的谢疏说了一句话。


    “受伤不要暴露伤口。”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特地提醒这一句，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与第一次走楼梯不同，这次安全感满满。


    考虑到易洱首次出任务，他被安排在了队伍中间，和谢疏中间隔了两个人。


    还没进入楼层，一楼的大门敞开，一只丧尸站在门口。


    队伍小心前进，没人慌乱，这样的场景早就司空见惯了。


    谢疏走在最前面，手起刀落之间，丧尸倒地。


    每个步子都小心谨慎，能够做到不惊扰丧尸是最好的。


    因为一旦惊扰了丧尸，要处理的可能就不止这一栋楼的了。


    走到中间层时，除了一楼的丧尸暂时没遇到其他危险。


    就在他们以为就那一只丧尸时。


    队伍最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救我！”


    易洱回头定睛一看，队伍最后的人正在奋力晃动，丧尸死死扒在他的背后，张着嘴就要咬下去。


    最近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冲上去把裤腰里的扳手塞进丧尸嘴里。


    他还没来得及叫，下一刻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丧尸张大的嘴里，密密麻麻的小叶片冒了出来，仿佛有生命力般晃动。


    这可怖的场景让人瞬间慌了神，丢扳手的男人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直接腿软坐到地上。


    距离不远，所有人都看到了，几乎都愣在原地。


    易洱因为早就见识过没有僵在原地，正想冲上前帮忙，身旁划过一阵风，谢疏冲上前，朝着丧尸的头一拳挥了过去。


    他手上缠了布条，避免打斗过程中碰到丧尸的牙齿。


    丧尸的头以一种人类不能承受的角度向后弯折。


    然后迅速把被抓住的人拉到身后，用刀终结了这场突然的危机。


    分离之处不是喷溅的血液，只有少量血液和像无数条蛇扭动一样的细小绿丝。


    语言描述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


    和电影不同，最初他们遇到的丧尸就像单纯的猎食者，对人类有进食**，被咬后不会感染。


    但此刻，那些深扎于人体内的植物仿佛无比渴望血液。


    被这样的丧尸咬了，会被感染吗？


    被救下的男人瘫软在地大口喘气，又泄愤地踹了两脚地上死得透透的丧尸。


    “这玩意儿从哪出来的？”


    负责殿后的人摇头：“不知道，一点儿声音没听到，突然就扒我身上了。”


    他骂了句脏话，又用力踹了两脚地上的丧尸，丧尸滚到楼梯转角角落。


    丧尸行走不会有意识的控制脚步，按道理不可能所有人都没听到。


    易洱看向楼梯转角的破窗，窗外有个小平台。


    “可能从窗外来的。”他指向外面。


    平台上面长满青苔，虽不大，但容纳几人足以。


    之前他们光顾着提防住户里的丧尸，压根没有猜到那外边也会有东西。


    “走。”


    听到谢疏的声音，众人才如噩梦初醒，抓紧时间上楼。


    经历了刚才那茬，他们不敢放松警惕。


    现在只能祈祷楼外的丧尸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


    被突脸的人吓坏了，和被袭击的哥们互相搀扶着并排走。


    易洱挪到谢疏身后，谢疏加快了速度。


    这栋居民楼里变异丧尸异常多，声音把他们都吸引过来了。


    因为害怕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变成那样，队伍里行动变得束手束脚。


    到达楼顶时，大家已经精疲力竭，除了身体上的疲惫，最重要的是心脏受不了。


    尤其是快到顶楼前，大门敞开的房间里，一眼就能看到躺在客厅地上的人。


    人似乎才洗完澡，身上只围了围巾，肚皮上密密麻麻的小圆坑，坑里全是红得发黑的果子。


    像莲蓬，只不过是长在肉里的莲蓬。


    看得易洱浑身发痒。


    在所有人头皮发麻时，许明昭大步上前，甚至蹲下身近距离观察。


    “表情痛苦，尸僵没有完全形成，估计死亡时间在12小时内。身体表面没有被咬伤的痕迹，暂时无法确认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人类身体里的。”


    “但是不排除被咬一口就长草的可能性。”


    许明昭面色冷淡地说出最令人担心的事情。


    转过身看着一群大老爷们离得远远的，她摘下袖口防护手套，“走吧。”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有一种被鄙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