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袭
作品:《流萤》 “这是解药,你速将其送入宫中,务必亲自交到皇后手中。”
“是。”
暗影拿着解药溜出营帐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五日前安平公主离奇中毒,皇后震怒,命宫中御医前来救治。可这毒世所罕见,太医署医官竟无一人能破解此毒。
不日东宫太子收到一封密信,连夜命骠骑将军裴宴之远赴西魏暗中寻药。
敌国狡诈,路上遇到埋伏,险些遇袭,好在裴宴之随机应变,跳入河中得以脱困。
此地不宜久留。
裴宴之从营帐中寻来笔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后,便朝凉州城的方向消失不见了。
薛流萤特意让人从河里钓来好几尾鲜鱼炖汤,想着给那少年补下身子,谁知等人美滋滋拎着食盒进来,却发现营帐内早已空无一人,瞬间傻了眼。
翠竹瞥见桌上躺着张字条,便拿来交给薛流萤。
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多谢相救,后会有期。
薛流萤白皙的小脸瞬间挤成一团,将食盒塞到翠竹手中,独自躺在床上生着闷气。
才救了你,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掉了。
但是转念一想,兴许别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薛流萤瞬间又把自己给哄好了。
“小姐,这饭还吃不吃呀?”翠竹指了指手里的食盒。
“吃!”
翠竹铺开小饭桌,把饭菜都摆出来,薛流萤一闻见香味就忍不住开吃了。
***
天际裂开一道口子,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浅色的水泥地被浸染成深色,周围树林在风雨中摇曳,宛如海上的孤舟。
气温骤降。
黑夜和雨水将寒冷加剧。
“二小姐,这雨太大了,探子来报,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可以在此处先歇息一晚。等雨势过去,明早再启程赶路吧。”
张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夹杂着雨声显得格外沉闷。
薛流萤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雨水顺着她的手腕滑入袖中,冰凉刺骨。
她皱了皱眉,看了看不远处在雨中若隐若现的建筑,道:“好。”
马车缓缓驶入客栈院内,薛流萤注意到院子里出奇的安静,除了雨声,竟听不到任何人声马嘶。
这不对劲。
先前入住过的官道上的客栈,即便在雨天也会有些许人气。
张虎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示意其他三名随从护在马车周围,自己则先一步进入客栈打探。
片刻后,他回来禀报:“二小姐,客栈里只有三名伙计,店家出门采买去了,还未回。二楼有干净的客房,我已检查过,还算安全。”
薛流萤点点头,在翠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客栈大堂里点着几盏昏暗的油灯,一个佝偻着背的伙计正在擦拭桌椅板凳,见他们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干活。
“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另一伙计从厨房掀帘而出,扯着嗓子笑问。
张虎上前交涉,很快便安排好了房间和晚饭。
薛流萤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间,旁边则住着张虎和他的亲卫。
上楼时她注意到伙计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她看,那眼神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二小姐,我总觉得这驿站有些古怪。”上楼时,张虎压低声音道。
“那伙计的手上有老茧,是常年握刀才会留下的。我已经吩咐其他人今晚轮流守夜。”
薛流萤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谨慎些总是好的。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应该不会有事。”
晚饭是简单的粥和咸菜,薛流萤没什么胃口,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回房休息。
贴身丫鬟翠竹趴在床边打着瞌睡,薛流萤则坐在窗边,想着那个不告而别的少年。
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雨滴敲打在窗棂上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薛流萤感到一阵困意袭来。起身正准备熄灯就寝,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有人上楼了。
她立刻警觉起来,轻轻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楼下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雨声依旧。
也许只是风声?哪有那么背让我遇上刺杀呀?
她正想松一口气,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薛流萤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忙叫醒翠竹,“嘘,有人在外面。”
翠竹害怕极了,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薛流萤拉着翠竹迅速退到窗边,从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这是临行前父亲送给她让她随身携带的短刃。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猛地踹开,三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
“薛二小姐,有人花重金买你的命。”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手中的钢刀在烛火下泛着寒光。
丫鬟翠竹小声啜泣,薛流萤强自镇定,开口却带着哭腔:“你、你们是谁?为、为何要杀我?”
“少废话,受死吧!”黑衣人举刀向她劈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虎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一刀挡开了黑衣人的攻击。
“小姐快走!”他大喊着,与三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张虎瞅准时机,一脚踹倒黑衣人,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张虎带着薛流萤和翠竹迅速下楼,朝院子跑去。
“二小姐,饭菜里有毒,我们的人全都被杀了,”张虎忽地呕了一口黑血,身子一软,刀插地跪了下来。
薛流萤吓坏了,赶紧上前扶住他胳膊,“张千户,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薛流萤泪流满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这才看到张虎背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
“二小姐快走吧,我怕是不行了。”张虎强撑着说。
身后的翠竹也呕了口血,瘫倒在地上。
“小姐……”
“翠竹!翠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翠竹!”
“小姐你快走吧,我怕是毒发了。”所幸小姐嫌饭菜不合胃口没有吃多少。
这时那三名黑衣杀手赶到,把薛流萤她们半包围起来。
张虎起身挡在薛流萤面前。
“无耻鼠辈,拿命来!”张虎冲向那黑衣杀手,身上有伤又中毒,强撑不了几个回合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张虎大喊:“快走!”
薛流萤不再犹豫,拖着翠竹转身欲跑。
其中一名黑衣人闪至薛流萤身后就是一劈,翠竹拼尽全身气力推开薛流萤,生生挨了这一刀,当场断了气。
“翠竹!!”薛流萤声嘶力竭地大喊。
泪水混着嘶哑地喊叫,在寂静的雨夜里划破天际。
雨水如柱,直直地砸在泥土里,血水混着雨水撒了一片。
薛流萤胃里一阵翻涌,吐了一口黑血。
耳边听到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张虎被一刀刺穿胸膛,倒在了血泊中。
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面前的黑衣人挥刀向她劈下:“去死吧!”
我要死了吗?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好玩的没玩,好多想见的人都没见到,也有好多想做的事没有来得及做呢,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薛流萤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几声闷响。
她睁开眼,看到面前的黑衣人纷纷倒地,中箭身亡了。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薛流萤缓慢地转头,只看到一个身着盔甲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正骑着马在快速朝她奔来,身后跟着一队人马。
终于是撑不过去,薛流萤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
这是哪啊,我怎么动不了啊,好想睁开眼看看啊。
薛流萤卧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额头的几滴汗沾湿了碎发,无血丝的唇紧闭着,原先红润有光泽的小脸如今只剩惨白。
“……薛二小姐中毒不深,待体内余毒排净,好生将养几日便可痊愈了。”
“还是按照前几日的方子抓药即可,若无其他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卫风,送章太医回去。”说话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是。”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那人脚步声越来越近。
薛流萤挣扎着缓慢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那不辞而别的少年。
站立在床前的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前,仪态懒散,眼皮微掀,一脸漠然地看着薛流萤。
薛流萤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沙哑的完全说不出话。
裴宴之一个眼神示意,旁边候着的丫鬟就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又将薛流萤先扶起用软枕靠着,这才把茶杯递给薛流萤。
裴宴之挥手屏退左右,朝薛流萤靠近,懒散地靠在了床尾,一言不发地看着薛流萤。
薛流萤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裴宴之淡淡说道:“就当还你先前岸边搭救之恩了。”
说完起身准备向门外走去。
薛流萤眉头微蹙,目光盯着裴宴之背影忐忑地开口:“那个,他们……怎么样了?”
薛流萤攥紧茶杯的手紧张地抖着。
裴宴之脚步顿了顿,“都安葬了。”
说完就消失在了门外。
薛流萤强自镇定,放下茶杯,颤抖的指尖拂过湿润的脸庞,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薛流萤难过伤心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声响,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那个,我饿了,你们这里有东西吃吗?”薛流萤脸庞发窘,低声问道。
***
“啊,总算是吃饱了。”薛流萤舔了舔嘴角,摸了摸地鼓起的小腹,语气轻快。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空盘的饭桌。
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肚子到底是怎么装得下这么一桌饭菜的?
忽然门外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哈哈哈哈哈!听说嫂嫂醒了,我这紧赶慢赶地就回来了!”
薛流萤正在喝水,听到声音一下被呛住,咳了好久才缓过来。
“嫂嫂?”
薛流萤疑惑地看着面前穿着一身暗红官袍的端正青年。
“是呀,就是你。”青年坐到薛流萤对面,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渴死我了。”
“你不是凉州城靖王二小姐薛流萤?”
“我是呀。”
青年一拍桌子,“那错不了。”
“在下刑部侍郎宋学瑞,与裴宴之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说来也是巧,怎么刚好就是老裴救的你呢。”青年暗自嘀咕。
“你说什么?!”
薛流萤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瞪大了双眼,颤着声音问道:“救我的是裴宴之?”
“是呀。”
就是你的未婚夫,那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骠骑将军、燕王裴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