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作品:《这王爷我不干了!》 转过屏风,内室里印着一方月光——不知什么时候月亮逃脱了云的束缚,照在了并未关窗的屋内,带了几枝斑驳竹影,像极了那水纹纸上的墨竹画。而唐舒健念着的那个,连人带床都在月光之外,看不清状况。
“应是睡了吧。”唐舒健想着。
只是秋风虽不似冬风刺骨,可也带着凉意。
“秋天开着窗户睡觉,等着明天感冒吗?不对,这人本来就在发烧,等着明天加重吗?”唐舒健一边无奈的想着,一边走过去关窗。手刚触及窗棂,就听见一声带着病气的沙哑声音:
“曦翠,不用关窗。”
声音不大,却吓了唐舒健一跳。收回手,转向那片阴影。然后,空气突然安静……
躺着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黑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唐舒健此时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到床上坐起了一个人影。然后,听见了沙哑,却染了不少寒意,还带着一分颤抖的声音:
“阁下夜半擅闯魏府,意欲何为?”
这貌似还未到半夜……唐舒健默默吐槽。
不过吐槽归吐槽,紧张还是紧张的,具体来说,应该是……怂……
“嗯……你……怎么样?”越说声音越小,尾音估计都让那月亮吃了去。
沉默……连空气都尴尬的沉默……
“呵呵,”那轮廓笑了一下,“早就听闻安王爷有此癖好,可这偌大的京城中,可没传过安王会去吃回头草啊。”
……
……
“还是说王爷觉得臣滋味不错,想再吃一回?”
唐舒健抬头,恰好月亮移了位置,光洒在楚明时的眼眸,恰似那腊月深潭,结着冰,又覆层雪。
唐舒健看着那样的眼睛,能怎么辩?无话可辩。
“那个……”良久,仿佛在寒冷中待久了,回了一点儿暖那样,冒牌安王依靠着“我不是他,我不是他……”的心理暗示,找到了一丝丝说话的勇气,“本王……不是,我……我对不起……”
楚明时听到这,轻蔑一笑,看向窗户,“王爷的道歉还是太隆重,臣实在是消受不起,还请王爷如往常,放过臣吧。”
……
……
“还是说,这京城千万公子,王爷找不到可心的了?”那眼神又扫到唐舒健身上,咻咻咻放着冷箭,活给唐舒健扎成靶子。
死亡凝视太过窒息,唐舒健又认为自个不占理,虽然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唉,头疼……
“可是王爷,臣有婚约,怕是没法儿如王爷的愿。”语调虽透着戏谑,可那眼神依旧冰冷。
……什么!他有婚约?但原主还是把人睡了?
这里怎么是个人都有婚约?婚那么好结的???
“不是,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对,”唐舒健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我今日来只是想给你送药的,没别的意思……”可能也有,但是没法说了。
“这样,那臣错怪王爷了。”“错怪”二字被楚明时咬的极重,“既然药已送到,还是请王爷早点离去,臣身体抱恙,就不送客了。”
唐舒健听到逐客令,看了楚明时一眼,月光下的人白的像个瓷娃娃,可惜瓷娃娃本人没有看他。
“行,”唐舒健没再辩解,“那我把药放着,你记得用。还有,天冷,我把窗关小一些。”
楚明时不置可否,唐舒健就自顾自地去做了,然后掩门离去。
唐舒健走后,楚明时一下子就维持不住坐直的身体,大口喘着气,眼里有惊慌,也有经历伤害后的恐。也是,怎么可能一点事儿没有?
他白日从昏迷中醒来,看见自个家的竹影青帐,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荒诞的梦。正准备起身,却感受到了身体的酸疼,楚明时一下子就愣在那里。
原来不是一个梦,只是荒诞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曦翠敲门:“郎君还未起吗?已经辰时末了。”
楚明时艰难坐起,按了按眉骨,提了些气力:“我今日不舒服,你先下去吧。”
“郎君嗓子怎么哑了?要去请大夫吗?”
“不用。”这事如何能让大夫看?
曦翠知道他的性子,“那奴婢去煎些汤药来?”
“嗯,去吧。”
随药而来的还有一碗清粥,楚明时虚虚喝了几口粥,灌了一碗汤药,继续躺下了。
那汤药是有安眠药效的,可楚明时楞是在床上清醒的躺了一天。窗外有几枝竹子,在时下时停的秋雨里摇摆,哗哗的,听的人心烦。
午间,雨彻底停了,楚明时没传膳食,只是让曦翠开了窗。
他现在是不敢在人前下床的,对于这些事情,他无论上下都不太了解。这一下子给他来了一个大的,先不说他心里受不受的住,反正身体是没受住——一旦下了床,走路都是异常的。
外面的天还在阴暗着,楚明时就着这没出太阳的天,想了许多。但若你此时问他想了什么,床上那人定答不出所以然来,他陷入了一个半沉睡的状态,简称——发呆。
楚明时,吏部尚书魏怀闻之子,至于他为啥不姓魏——因为他爹入赘。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端的是富贵公子,潘安之貌。偏生气质清冷,脱然出尘,一袭青白衣迷倒京城万千少女——这毫不夸张。位于京城郎君榜第一名,有判词曰:
沉稳冷静,博读诗书;
拒人千里,不失雅度;
美名远扬,谨行守礼;
掷果盈车之盛况,尽归楚郎一人。
就是可惜这人空占榜首,却不出来营业。偶尔出来喝个茶,参加个诗会,只是如此,就足够京城的姑娘疯狂了。
曾有大胆的姑娘花痴参加诗会的楚明时:
“自郎君来的那一刻,我的眼里就都是他了,他偶尔笑着,清冷的嗓音,念诗的时候好听极了。手指修长,鬓绿颜丹,喝茶作揖,一举一动恍若神仙下凡……”然后是一阵疯狂的尖叫,那时楚明时刚满十六岁。
后来他慢慢长大,越来越拒人千里,但也越招桃花。
只是这样的楚明时美则美矣,粉儿们疯则疯矣,却没多少能舞到正主面前的。因为她们喜欢的这个人啊,清若天上月,冷若山顶雪。你可曾见过那天上月与山顶雪下过凡来?
他笑的好看,却极少笑,京城的姑娘们都暗暗调侃,说他笑的约莫还没小时候哭的多……
申时,楚明时有了点睡意,曦翠却在这时敲了门:“郎君,主君派人来,请郎君去前院用膳。”
楚明时不想见他:“回了他去,说我今日有恙,不宜面见。”
“郎君,”曦翠放低了声音,“奴婢午间看到主君找了几个门客去书房商议,约莫是有事的。”
“算了,你回他,我马上过去。”楚明时听到这里,起身下床。
楚明时去了前院,只有魏怀闻一人在饭桌旁坐着,他解开披风,坐到对立面。
“母亲与妹妹为何没来?”楚明时问道。
魏怀闻没说话,倒是管家回道:“主君去请了,夫人说今日病了,二娘在旁边陪着,就不来前院用膳了。”
楚明时看了管家一眼,“我在与主君说话,你插什么话?”
魏怀闻到此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先下去。”
“是,主君。”管家顺手关了门。
魏怀闻端起茶饮了一口:“你母亲昨夜着了凉,今日有些咳嗽,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你饭后也去看一眼你母亲去。”
“嗯,”楚明时搅着碗里的粥,“父亲找我何事?”
“我们父子俩许久没坐一起吃饭,怀念罢了。”魏怀闻笑着,挪了酥山到他这边来:“这是你最喜欢的点心,你母亲院里
的厨子做的,尝尝看,味道如何。”
楚明时接过酥山,尝了一口,道:“味道倒是没变。只是父亲,酥山虽为夏日消暑良品,只是现在已到晚秋,未免不合时宜。”
“哈哈哈……这倒是为父考虑不周,只想着你小时候爱吃……”
“父亲有事不妨直说,时间紧要,还是不要误了正事。”楚明时放下匙,看着魏怀闻,平平淡淡的问着,“若是无事,我去看看母亲。”
“好吧,你既然这样说了……”魏怀闻装作苦恼,放下筷子,“确实有点事需要问问你,准备等用过膳去书房再商议,既然你急着看你母亲,那我就说了……”
楚明时不想看他虚伪的样子,略放低了眼睛,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府里账册,你可有放好?”魏怀闻问他。
楚明时抬眼:“账册?好端端的父亲提这个做什么?账册在暗室里,钥匙只有父亲有,上次不是和父亲一起放进去?”
“这倒是,”魏怀闻笑着看他,眼里却透着精光:“只是午间为父得到消息,说账册流传了出去……”
“父亲是怀疑我?”楚明时停下把玩着杯子的手,“且不说那暗室的钥匙只有父亲有,我虽过目不忘,也不会拿这个事情去玩闹,毕竟母亲和明兮还在。”
“哈哈哈……也是也是,约莫是谁空穴来风,吃菜吃菜……”魏怀闻笑着拿起筷子。
楚明时今日本就在发热,身体沉重,精神不好。冒着冷风来了一趟,头都是晕晕的,他也不想在这里看魏怀闻虚伪的嘴脸。
“既然已经商议完毕,我就先去看母亲了。”
说完不等魏怀闻回应,直接走了。
管家这时走了进来:“主君,可有看出什么?”
魏怀闻在菜盘里挑拣:“夫人与二娘都在这里,这孩子重情,极爱护他母亲,他不敢。”
“是,主君。”管家说着就要下去。
没挑拣到想吃的,魏怀闻收了筷子,拿起匙,“等等,”他叫住管家:“多注意着他身边的人,看看有无接触外人。”
“是。”
……
……
楚明时来到母亲的院子,楚明兮在桌上看账本。
他刚进门,明兮就看到了他,立马扑到他怀里:“哥哥!”
楚明时笑着,“你又不专心看账本。”
“哪有……”楚明兮笑着回他,“哎,哥哥,你脸上好红,可是发热了?请了大夫没?”
“没事,我先去见母亲。”楚明时半扶着她倒退到桌子旁,点点她的账册:“你还是乖乖看账本吧。”
“哥哥!”楚明兮不满,撒着娇企图蒙混过关。
“好了,累了就去休息。”说完就去了内间。
“哎,好吧,索性是来了。”楚明兮捧起账本,“曦竹。”
“二娘。”外头一个丫鬟应道。
“关上大门,屋外候着。”
“是。”
楚明兮说完继续去看手里的账本了。
内间。
“母亲怎会病了?”楚明时快步来到床前。
楚母坐在床上,也在翻着一本账本,听他进来,笑着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让我来的。”楚明时说着,抽出了楚母手里的账本,“母亲仍在病着,何必这样操劳,不会有问题的,若实在不放心,抓明兮当苦力。”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各地的铺子都要报账,我与二娘没法子出去,只能提前看了,省的过年太忙,惹他怀疑。”楚母虽是反驳他,但也由着儿子的决定。“对了,今日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母亲,”楚明时攥着楚母的手,“约莫是成了。”
楚母反手紧攥着楚明时的手,微微颤抖:“成了?”
“嗯,不是最近,也快了。消息已经隐隐漏了出来,很快了。”楚明时轻轻拍着母亲的手,安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