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一条愤怒的沧童

作品:《今日方知,我是我

    裂云戎自然是认得沧童的,年前水泽长庚与沧童并肩作战,杀得蛊齿族片甲不留的景象,至今仍历历在目。


    此刻,见沧童身形自云海翻腾而上,裂云戎便暗暗叫苦,连忙拉着两个仙侍抱团向后躲了好远。这位小祖宗暴躁的脾气,在水泽地界那可是人尽皆知的,谁敢招惹?只盼着他别把火撒到自己头上。


    “你是什么东西!”白符禺并不认识沧童,他一直在雍州,即便听说过沧童的名号,也绝想不到眼前在空中盘旋飞腾的东西,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狠角色。


    “东西?你竟敢说老子是东西!”沧童怒极反笑,再次冲入人群,紫色闪电在人群中炸开,他身形一跃,纵身翻入头顶的云海,一阵翻腾。仅仅几个喘息的时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紫电闪烁,那些氐族人被电得像一只只受惊的蚂蚱,在雨中胡乱蹦跳。


    白符禺毕竟只是半妖之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雷电也让他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能力,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惧意。


    “来,你继续!”沧童逼近白符禺,怒吼道。他此刻身形暴涨,相比之下,白符禺仅仅只到他眼睛的高度,如同蝼蚁一般。


    四目相对,这巨大的差距,让白符禺感到一阵窒息,原本的嚣张气焰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我奉神君神谕前来接管水泽仙山,你们这些…哼,不要惹恼了神君,否则有你们好看。”白符禺色厉内荏,声音虽然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努力挺直腰板,想要摆出威严的姿态,但那双四处乱瞟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与雨水混在一起从脸上滑落,显然是在强撑。


    裂云戎听闻,赶紧小步上前,点头哈腰道:“我已与你说过了,是去是留白族长还是自行决定吧。今日这雨实在太大,槐灵神君还在等我,我先进去了。”说完,他像是生怕慢了一分,便拉着两个仙侍,头也不回地朝大殿方向跑去。


    “槐灵?神君?”沧童听闻,如遭雷击,猛然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裂云戎仓皇逃离的身影,陷入了回忆。这个人…槐灵神君,或许能救言言和妁尔!他们两个好像经常在一起,水泽长庚以前很信任他,或许他真的帮他回去接那个女人出来。沧童的眼神逐渐坚定,他转过身,向那座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大殿而去。


    氐族人三三两两地撑起防御,抵挡着残留的雨滴。随着沧童的离去,天上的雨也渐渐停歇。


    空旷的广场上,不见一个水泽仙山的人影,白符禺看着眼前的空无一人,心中反而更加忐忑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我们还进去吗?”身旁有人怯生生地问道,打破了沉默。


    “我们进去会不会被扔出来?光刚才那个家伙我们就受不住。”另外一个人接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和犹豫。


    “不是说仙山没有人吗?”


    “这还算没有人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消息不准确吧,毕竟是神君、神兽,来去无踪无影的……”


    身旁议论声四起,像是一阵嘈杂的蜂鸣,扰乱了白符禺的心神。他紧咬牙关,死死地盯着大殿的方向,仿佛要将那座建筑看穿。良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走!”


    众人轰轰闹闹地离开了,脚步声在广场上回荡,带着几分狼狈和不安。


    大殿门口,裂云戎确认人群散去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之前还勉强维持镇定的两个仙侍,此刻早已瘫软在地,像被抽了筋骨一般,浑身脱力,只剩喘息的份儿。


    沧童已经恢复人身,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裂云戎的衣领,怒问道:“你说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有!”


    沧童个子还没有裂云戎高,所以裂云戎并不惊慌,他深深吐了口气,拍着沧童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松开,勒的他不舒服。


    沧童松开手,裂云戎一屁股坐在地,解释道:“本来就没有人,我虚张声势而已。兄长故去,仙山的人散去大半,为了保住仙山,我只能在此虚张声势,幸而你来了,要不然我也是怕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裂云戎抹了把额上的汗,瘫软着身子顺势靠在门上。


    “唬得住这一次,不知道下一次该如何是好。我巫遗族大部分是普通人族,现在又被分割去凡人世界,剩下的人就更少了,也不知道能守住几时。想想兄长在的时候,他总是温润如玉,待人接物都和和气气的,又公正严明,谁人不信服他?我此时此刻真的好想念兄长,怎么就故去了,徒留了一个无人能照料的仙山……这里可是他的心血啊……想当年浮黎在的时候那是什么鬼样子,都是兄长一点一点建起来的……”说着说着,裂云戎竟然呜咽地哭了起来,抬起袖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势要将心中的委屈和不安尽数释放。


    沧童听着裂云戎絮絮叨叨地说着水泽长庚的好,不觉回想起曾经。那时他在浟渺海附近作乱,梁族深受其害,水泽长庚现身想要将他拿住。水域之上,他自以为无敌,却不想同样是水域出身的水泽长庚竟然能将他困在水中,让他求饶屈服,简直奇耻大辱。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他的性子,牙齿打碎了也是要吞下去的,怎么可能求饶。


    于是水泽长庚便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他只能跟随左右。起先的一万年,他都换着法子想要刺杀水泽长庚,但是没有一次成功。后来终于明白,因为有禁制在,他怎么样做都是徒劳。况且水泽长庚的手段,他也根本斗不过。后来就假装顺从的跟随,一直跟到现在。


    仔细想想,水泽长庚虽然约束着他,但也会放他偶尔回去自由快活。附近的生灵安生了,浟渺海的水族好像也真的如水泽长庚说的那般更壮大了。


    他和水泽长庚每次配合、厮杀,都是淋漓尽致的畅快。水泽长庚甚至不需要言语,他就知道他的意思,是杀是留,都默契十足。


    想到这里,沧童嘴角忍不住扯起一抹苦笑,水泽长庚外表温和,内心却杀伐决绝。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冷酷无情,但他却总喜欢给别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真是个假模假样的烂好人。


    水泽长庚也总笑他,数万年了还是个孩子心性,什么时候也生个小沧童出来,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