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 章 看望杨青青

作品:《福宝吃糖我读书,七零卷崽不服输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小夫妻俩就出门了。


    刚推开门,就撞上了上厕所回来的钱翠花,她揉揉眼睛:“你俩这么早,收拾这么精干干啥去。”


    张起大咧咧一笑:“我得赶早去照顾杨青青啊,再劝劝她,别做傻事。”


    也是,钱翠花摇着头:“快去吧,劝劝那孩子,咋这么想不开呢。”


    真可怜见的。


    她也是没睡醒,都忘了问儿子自己去县城,带孟晓兰干嘛。


    路上,孟晓兰也拧了把丈夫:“你刚为啥拉着我,不跟妈说实话?”


    “怎么,还有事瞒着我?”


    张起这下真无辜了:“告诉咱妈,你走之前就领了离婚证?她肯定不信是我拿的,肯定觉得你提的。”


    “她就算嘴上不说啥,心里肯定说你啊,还能像这些天一样对你笑这么亲切?”


    这些天,他娘对孟晓兰好到他都吃惊了。


    不是他说,就他妈那牛脾气,能挤出这么多笑,也是难得一见。


    孟晓兰努努嘴:“本来就是你提的。”


    一路斗嘴,很快就到了县城。


    办证时,那工作人员还抬头看了他俩好几眼,又确认了一遍户口本:“奇了怪了,我们这多的是知青跟当地人结婚又离的,这是第一次离了又复婚的。”


    “你这位女知青同志,好样的。”


    她在这办事口,见多了为了利益捏着鼻子结,转头又不适应瞧不上人家,嚷嚷着离婚的知青,这位女知青同志这么漂亮洋气,人也是个不赖的。


    张起咂嘴:“那没办法,还是我人格魅力太强了,让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姑娘,死活也要缠着我。”


    孟晓兰呵呵,一把就拍他背上。


    “别贫嘴了,快拿上证,还得去医院。”


    办事的同志会心一笑,快速帮他们填表走流程。


    看这情况,再结,就很难离了啊。


    小两口刚拿上证,转身,张起整个人突然怔愣了一下。


    “怎么了?”


    孟晓兰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大厅长椅坐着的,面色惨白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亮缎色布拉吉裙子,外面套了的确良衬衣,小皮鞋,一看条件就不错,面容也是温婉秀气,只是气色难看,这会看到他俩,似乎也愣了一下。


    然后,她捏着手里的纸起身,颤动着唇:“张起哥。”


    张起侧过头,拉紧了孟晓兰的手腕:“走吧,得赶紧去医院。”


    他们俩,匆匆掠过了那女人身边。


    走出门时,孟晓兰还回头看了一眼,她就一直站在那,痴痴看着,一动不动。


    问是自然要问的,一出门她赶紧开口:“那是谁,你刚怎么不打招呼?”


    看着身边女人探究明亮的小眼神,张起摸了摸鼻子,叹口气。


    “怎么跟你说呢,就是我们村跟我一块长大的,本来我俩是要定亲的,结果她上高中没多久就跟人结婚了,我俩也就断了。”


    “你觉得,还有打招呼的必要吗?”


    他确实是有话就说,一点不带瞒的全倒了出来。


    遮遮掩掩,害得另一半吃干醋,在他看来就是笨死。


    孟晓兰拖长音“哦”了一声,她懂了,感情是被人甩了是吧。


    对方这么诚实,她也没啥好追问的了,还是拈酸带醋揪着张起袖子:“前对象挺好看啊,你还是个这么看脸的。”


    张起一笑:“那可不,不然咋能娶了你,孟晓兰同志?”


    被他直勾勾眼神看着,孟晓兰脸莫名有点烫:“油嘴滑舌。”


    谈话间,很快就到了医院。


    病床上输着液的杨青青脸色苍白,一看到他俩进来,忙坐直了起来,嘴唇嗫嚅:“张,张主任。”


    她有点羞愧其实,昨天张主任刚苦口婆心劝了她,还要帮她想办法,她转头就跳了河。


    张起斜眼瞅她:“好点了吗?还跳河吗?”


    “不,不跳了。”


    杨青青猛地摇头,其实,在跳入河水中,口鼻都无法呼吸,脑袋发蒙那刻,她就后悔了。


    她那会拼命扑腾,她想活着。


    但是,她要怎么活着,杨青青还是迷茫的。


    这时,张起背后的孟晓兰站出来,坐到了病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杨青青一愣,有点瑟缩低下头,立刻就要抽回来。


    她紧张,就跟站在谢灵姚玲面前时一样,她害怕看见她们这些人眼底的鄙夷,还有她听不懂的新思想新婚姻。


    一想到,她就无地自容。


    但她的手被牢牢攥着,动弹不得。


    看着自己干瘦枯黄得像鸡爪子一样的手,和她白嫩精致如玉的手放一块,她更用力想抽出来:“孟同志,你放开我。”


    孟晓兰拍了拍她,柔着声音:“我听说谢灵跟你说的话了,也想跟你聊聊。”


    什么?


    杨青青迷蒙抬起头,看着女人温润如玉的脸。


    “童养媳确实是现在法律不允许的,是错的,但谢灵只说到了这点,却没想到根源是买卖女人的人的错,你只是顺着他们走,你才是受害者。”


    “黄家人身体不好,故意买小小年纪的你过来干苦活为他们家卖命,这是一错。”


    “黄庆文可以追求真爱,但前提是和自己家里的妻子先离婚,先双方协定好,而不是又吃着家里贤妻的好处又在外面宣扬真爱,这是不要脸。”


    孟晓兰轻轻叹口气,摩挲着手心干涩的女人的手:“这些年苦了你了,但你太伟大了,一个人支起那么一个家,从来没叫苦叫累,我是肯定做不成的。”


    “我婆婆还说你比黄庆文有种多了。”


    话没说完,杨青青就一把扑了过来,脸倚在她肩膀上,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似乎要哭尽所有的委屈难过。


    “我就是没错,他们太不要脸了。”


    就连村里人,也有人说黄庆文被逼着娶童养媳,长大了就娶想娶的媳妇儿,其实也行。


    谢知青也说,他们婚姻本来就是错的,她这个封建落后的女人不能捆绑男人。


    但那是她逼的吗,是他先许诺要带她过好日子的啊。


    他不想过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假死,要让她痛苦这么多年呢。


    从出事以来,就一直憋着的眼泪,在这一刻只疯狂的哭。


    放肆地哭。


    张起叹口气,过去把门拉上,隔绝了走廊里看过来的眼神。


    哭了许久,杨青青才猛然抬起头来,羞涩看了眼孟知青肩膀处的痕迹,连忙用手就要去擦。


    “谢谢你,被你劝完,我心里真舒服多了。”


    “我真的想开了,再不会干那傻事了。”


    孟晓兰却没松开她,而是郑重看着她眼睛。


    “我还没说完,在这件事里,还有三错,就是藏在姚玲背后的厂长爸,他提供钱财收留黄庆文,纵容女儿干糊涂事。”


    “咱们这事,只能从他身上找回来。”


    既然姚玲仗着爸耀武扬威,一分赔偿都不愿意给,从根上瞧不起杨青青,那从她爸入手呢。


    至于姚厂长,子不教父之过嘛。


    也不冤。


    杨青青重重点了点头:“好,你说啥我都听”


    她觉得孟知青比谢知青聪明多了,说的话也有条有理,亏那谢知青自负多读几本书就瞧不起人,根本比不上孟知青鞋底子。


    于是,红星县钢厂,就闹了起来。


    这会正是午饭时候,大家伙本来的拿着饭盒往食堂冲,但这会步子也不动了,都指指点点看着人群中的女人。


    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悲惨的女人。


    “我以为我男人死了六年啊,我都想好为他一辈子守寡,替他孝敬他爸妈了。”


    “他没死,他是跟你们厂子里的女职工跑了,他瞒得我好苦啊!”


    杨青青一开始是假哭,听孟知青的话,哭越惨越好,但到最后已经是真心撕心裂肺了。


    她重重捶着胸膛:“我今天就要求一个公道,城里人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一听这瓜,还是跟他们厂里的人,围观群众都沸腾了。


    有好心的中年女人已经眼睛酸了,上前扶住她:“同志,你说说是谁,我一定替你做主。”


    “这厂里人我老马全认识!”


    太恶心人了!


    其他人也应和:“是啊是啊,你说,放心大家都是无产阶级群众,分啥城里乡下人。”


    杨青青吸了下鼻子,满脸瑟缩可怜:“不,我要见你们姚厂长,跟他说。”


    “我怕厂长包庇她。”


    “不会吧?”


    那姓马的女职工一拍胸脯:“我跟你保证,我们姚厂长是最公正正义的,绝对不会包庇这种作风低劣行为。”


    “是吗?”


    杨青青嘴唇颤抖了一下,强压着可笑的愤怒,定定盯着人群里的中年男人。


    进厂子之前她扫了眼标语墙, 当时,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她见过这个男人,黄庆文刚走第二年,夏收完干完农活,她拖着铅一样沉重的步子往回走,眼前一晕,就差点晕倒。


    一个一身中山装的男人站出来,救了她,把她送回家,给她买了袋红糖。


    他还劝她,以后日子好好过,照顾好自己身体,她是千恩万谢,心想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的好心人。


    好心人,是看着他女儿破坏别人家庭,帮女婿安排工作定居城里,冷眼看着她这么多年苦苦求生吗?


    他那次去是求一个心安吗?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厂长来了,连忙吆喝:“姚厂长来了,快听听这个女同志的诉求,简直太可恨了!”


    “我们厂怎么能有这种道德败坏的人。”


    被推搡着,姚厂长迫不得已走到了前面,和那女人直直对视着。


    只一眼,他就羞愧低下了头。


    杨青青不躲不避:“姚厂长,我能说那个女同志是谁吗,你会为我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