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理希天黑得比冈堡晚。


    离开折跃驿站后简没有急着去黑市，而是来到一家房屋租售公司。


    店员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问：“您需要什么服务？买卖房还是租房？”


    “租房。”


    “您预算多少？”


    简停在地图前：“我刚来海理希，这附近的单人间价格多少，你先介绍一下。”


    店员这才慢悠悠走过来：“老太太您腿脚不好，住一楼方便，不过一楼呢会贵一点。这一片区域治安比较好，买菜烧饭方便，6000印花纸。”


    简举起铁棍比划道：“这些地方标的户数比其他地方多，是楼层比较高吗？有机械梯吗？我不太喜欢被人打扰，还是喜欢住顶楼。”


    “有的，不过有机械梯的房子就更贵了。”


    简挪动铁棍圈住黑市附近的范围：“我不需要在治安特别好的地方，这一片有机械梯的顶楼价格怎么样？”


    “5000左右吧。”


    简：“那带我过去看看吧。”


    店员推出来一辆炫酷的两轮车，拍拍后座示意简坐上来。


    两轮车快速行驶在街道上，简必须抓紧车侧的小零部件，脚趾扣住踏板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


    前方五颜六色的射灯跟着音乐摇晃，游行的喇叭鼓乐，游客欢呼声渐渐越来越大声。


    “到了。”店员把车停下，领简上楼。


    房子单薄的墙壁似乎并不能阻挡声音的穿透，简假装抱怨道：“这也太吵了吧。”


    店员只想更快成交，随口说道：“魔光嘉年华不会持续太久，过阵子就好了。”


    简从阁楼的窗户望出去，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心里很满意：“嘉年华？那岂不是彻夜不停歇？怪不得那么多人来游玩也没见这间房租出去，刚刚上来的时候也有很多户空置。我最多能接受三千五。”


    “四千五最少了。”


    简作势要走：“四千。”


    店员拦住简：“行行行。能马上交钱的话，今天就能住进去，天色也晚了，免得你再跑来跑去了。”


    “成交。”


    -


    简走入嘉年华旁边一个后巷。


    声音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完全吸收了，也看不见天上那些缤纷的霓虹射灯。


    焦黑的窗框里，黑漆漆的影子在昏暗的灯下晃动。


    墙壁上挂着幽绿的灯，像是野外动物尸体自燃的磷火。


    灯光下贴满了照片，上面有通缉等字样。简走经过时有一种被凝视的感觉，她扭头看去，这些照片上的人竟然真的会动。


    忽然简扫到了自己的照片，旁边那张也有点眼熟，这不是瑞森的照片吗，怎么沦落到和他贴在一起了。


    “看那么久，有认识的人吗？”忽然一个影子幽幽地和简的影子贴在一起。


    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简忙错开一步，玩笑般的语气问：“黑市不就是做黑生意的吗，怎么也抓起通缉犯了？”


    兜帽下的那人桀桀笑起来，手中的提灯举起，朝简脸上照来：“那点赏钱算什么？上面都是有本事的人，当然是欢迎他们来做更大的买卖。怎么样，感兴趣吗，要不要向我提供点信息？”


    “那太可惜了，我竟然一个也没见过，不过从今往后我会很乐意记住他们的脸。”简侧过头，拄着铁棍快步离开。


    简不是不相信他的话，只是那淌水一定很浑很深，没有能力的时候就算万分小心也会把自己淹死。


    吠叫的动物给巷子增加了一点生气，简路过一家魔法动物店。


    看着橱窗里的动物，简心生感慨。不知道奇奇如今怎么样，希望不要像这些动物一样被捉住，不要被像她这样的人吃掉。


    经过下一个橱窗，简看到了一张非常漂亮的脸。


    人兽？还是动物可以变成人？这也是一种魔法能力吗？


    简仔细打量他被锁链囚住的身体，也没发现哪里有兽化的痕迹。


    简推门进店，仔细辨认了一圈，确认奇奇不在这里才放心离开。


    一家叫做“死亡书社”的店吸引了简的注意力，它的窗户上贴着标红大字“本店有黑魔法书售卖”。


    店门被猛然推开，开门的手却被抓住。


    “买不起？只要出卖一块你的灵魂碎片，就可以免费拿到这本能让你变强的书！”


    顾客激动地说：“免费？！没了灵魂，我还是个活人吗？！结局还不是一样！”


    老板收回那只枯骨般的手，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眼镜后缩得极小的眼睛眯成一个点：“听说赌场那个老板最喜欢折磨人，狗当人养，人给狗当玩具。稍有不顺心就把人打得皮开肉绽刷上香料喂狗。如果你也有那样的爱好那就另说了。”


    另一家店铺门口老板也在热情推销。


    老板双手搭在顾客肩上：“姐妹，这瓶毒药无色无味，只有我配置的解药能够缓解痛苦，买回去放在丈夫的水杯里，你就能完全掌控他！每隔五日必须服用解药，他从此再也离不开你！”


    衣着华贵但遮住面容的女人愤恨道：“那我岂不是也离不开你？必须从你这里购买解药？解药那么贵！”


    “你也可以不买解药啊。反正男人就那样，厌倦了就让他去死，没了这一个再找下一个，下一个更乖！”老板翻了个白眼，十根长长的指甲做了个扔东西的动作。


    “热闹好听吗？要不要也来我这里换一点魔法书？”书店老板将视线移向简。


    简打探道：“你有哪些黑魔法书？大概多少钱？”


    “钱？在这里价值最低的就是钱。”书店老板勾起唇角，“等等，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那应该够了。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没有也可以去找嘛，我有很多渠道。”


    “不要抢我的女人。”药店老板突然拉住简，将她拽进店内。


    “不要相信他，那家伙信奉无序之神。”药店老板给了个你懂吧的眼神，“他那些黑魔法书都是假的，杀不死别人，倒会把自己害死。那些顾客就算是他供奉给无序之神的祭品了。”


    “蛐蛐蛐。”他妖娆转身，嘴里发着怪音，捏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一支棕色药水瓶，“肺部有严重问题，疑似受到重压并且吸入了过量金属粉尘。你应该需要这个。”


    简没有任何动作：“那你需要什么？”


    “我？我很简单，只要钱。”老板妩媚地笑起来，“不过这么说你肯定不相信吧。比起钱我更爱那种诊断正确，救病人于水火之中的成就感。”


    从之前偷听的内容来看，老板善于挖坑，简追问道：“那这瓶药多少钱，需要吃几个疗程？”


    老板伸出三根手指：“铜石。至于几个疗程就要看你的恢复情况了。”


    不便宜，但负担得起，先试试疗效再说。他能一眼看出自己的病症，医术实在是高明。职业自豪感那一段也不像有假，因为她当牧师帮别人解决问题的时候也有相同的感觉。他应该没有骗自己。


    简打开药瓶一口饮下。如果药有副作用还可以及时补救，如果药是故意有问题她就在门口医闹，破坏他的口碑，攻击他的个人。


    想着那些画面简不自觉勾起唇角，顿感热血沸腾。


    不，是喉咙肺部往下这一顺溜都温热起来，瘙痒感稍有平复，舒服很多。


    “嗯嗯咳咳啊啊。”简小声试嗓，声音依旧嘶哑，但是肺部的金属音减弱了一些。


    “药效还不错。”简斟酌用词又问道，“那你知道如何调节魔法能量混乱吗？比如服食过量魔药，或者服食了其他魔法种类的魔药？”


    “谁这么大胆？”他歪头盯住简片刻后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长长的指甲抓乱头发，“我，我刚刚竟然没看出来！你不许找其他人治疗！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配置好魔法紊乱的药！”


    “对了。”老板从柜子上的挂历本上扯下一页纸，飞到桌子上，“你必须拿上面任意一种药材来换药。”


    “你刚刚不还说只要钱吗？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那是另外的价钱。”老板傲娇地哼了一声，“你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医生。本着医生为病人负责的态度，劝你最好不要中途换药，以免药性相冲。”


    简正是乱吃东西才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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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病，她决定吸取教训，听医生的话绝对不乱吃药。纸上是复写纸留下的蓝色墨迹，稀奇古怪的名词组合在一起，听都没听说过。


    “千年尸骸的粉尘……”也就这个能够理解是什么东西，尸体倒是多，墓园里到处都是，问题是哪里搞来千年的。


    看来要找到其中一种并不容易。


    出了药店简继续深入巷子，一家叫做“军火商”的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柜台里一排精致的手枪让简挪不开眼，价格更是比魔法物品便宜不少：“老板，附近有可以学枪的地方吗？”


    “您是普通人还是魔法师？”


    简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老板摊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更好地为您服务，推荐更合适的产品。”


    “这些枪和附魔子弹主要提供给一些不会魔法的贵族，他们平时就有狩猎的习惯，会用枪，遇到异常事件可以更好地自保。而魔法师不如直接购买魔法物品，威力更大，用得还更顺手。”


    简点点头。买的不如卖的精，看来想要捡漏是不可能的。


    老板继续道：“您有什么喜好、偏向吗？店里东西太多，一个个看不过来容易漏，我可以直接给您推荐。”


    刚刚大致扫了一眼，店内魔法物品的品质不错，简另起话头：“对了，您这些魔法物品是自己的工匠打造的吗，还是靠着您的好眼光各处收来的？”


    老板露出铁汉柔情的笑容：“都有。我们家的工匠来自水平最高的芒萨尔家族，但毕竟人不是机器，产量有限，一般只负责制作精品。一家店要有精品撑门面，但也需要其他档次的产品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所以我也会去其他地方寻宝。”


    简吹捧道：“受教了，老板不愧是成功的生意人。我想在你这里定制魔法物品，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原来是行家啊，怪不得问的问题那么专业！”


    简拿出晶石：“我想定制一件能够改变面容的魔法物品。”


    老板摸摸下巴：“嘶，应该是血肉魔法的效果，店里好像没有成品，这种能力很稀有啊。可以是可以，但估计成功率不高，要不然也不会少见了，只能保证是符合晶石水平的魔法物品，效果不满意也不能退款。”


    简爽快答应：“没问题，愿赌服输，我有经验。制作费大概多少？”


    “太好了，我就说没看错人。我需要先进去鉴定一下晶石的等级，再根据等级定价。可以吗？”


    简做了个请的动作。


    “竟然是个相当于三级魔法师的晶石。制作费20万印花纸，或者40银贝。”


    听到这个数字简愣住了，这几乎是她现在的所有积蓄。


    看出简的为难，老板解释道：“我们一般会收取晶石价值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制作费，并不是漫天要价。您可能是没想到这块晶石有这么高的品质吧，要不再考虑考虑？”


    如果能找到倒卖晶石的途径，这笔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既然您这边可以定制魔法物品，那您收晶石吗？”


    老板笑着摇头。


    简提议道：“比如像我这样有特定要求的顾客来店里，但是店内没有满足条件的魔法物品，您可以收对应魔法类型的晶石来打造魔法物品啊！”


    老板解释道：“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谁都知道做平台抽成最赚钱，如果人人都能做，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发大财？至少在海理希我们这个行业动了不该动的蛋糕，就做不下去了。如果您想靠晶石赚钱，不妨直接去上城区的幽微冷，那里是最大的晶石交易市场。”


    简依旧不死心：“其他黑市生意也有触及大公司的利益，为什么他们能做呢？”


    老板放低音量：“因为幽微冷的老板雅思明先生是位高级魔法师，他本人偶尔也会来黑市，当然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脚。”


    简后背一冷。之前拍卖的时候，只听到雅思明背后是宝华公司，并不知道海理希最大的晶石交易市场也在他的名下，幸好没有贸然前去。


    此时制作改换面容的魔法物品的愿望更加迫切，简忍痛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