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卡死偷偷摸到门边，军医已经被固定在椅子上。


    幽蓝色的枯手从地面冒出，几十根指头抓住光头的腿。


    蓝色羽毛在他脑边起伏转圈，催眠道：“失去力气，身体下陷，放弃挣扎。”


    路卡死从军医身上拔下连接头，卡上光头的手环，但光头的身形却没有任何变化。


    同类魔法之间有抗性，路卡死在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异常的时候光头已经清醒过来，他拔下连接头对准路卡死的手环。


    路卡死一手背在身后，单手与光头双手对抗：“缠绕！”


    枯手暴长，缠住光头的手臂，路卡死握住接头。“咔哒”一声，他的手腕似无骨一般反向弯折，接头触碰到了光头的手臂。


    光头如连在纺锤上的羊毛团，被凝成细细的线抽进了管道中。


    光头消失，连接头不再有支点，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军医咒骂道：“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借你吉言。”路卡死掰回手腕，露出笑容，收短连接线，将连接头握在手中，插在军医身上。


    见机器运转正常，路卡死转身跑回走廊。盘头护士还在抽搐，他蹲下把护士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来。”


    简架起另一边，扶着墙壁站起，和路卡死一起将人扛到椅子上抽取精神。


    路卡死捡起地上的衣物，找到一枚钥匙。光头个子不高，衣服穿在璃砂身上应该不会太过违和。他拍干净白大褂上的灰尘，披在简肩上。


    “谢谢。”简把白大褂穿好，弯腰捡起遗落在地上的手环收好。


    路卡死刚进来的时候试过，即便骨骼畸变手环也无法强行取下。此时两只手环同时出现，那光头手上那一只手环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看什么呢？”简丢开弄湿的那件护士服，捡起椅子上那件白大褂，递给路卡死，“你也穿上吧。”


    路卡死接过衣服，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盘头护士的房间极其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发现。


    军医的房间则很混乱，药品随处可见，他们不得不一个个瓶子打开检查。


    简从硝酸甘油的药瓶里抽出一张褪色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年轻的军士官，军医也在其中，他们军装的制式与圣光帝国完全不同。


    照片角落写了一个单词，与通用语相似，但个别字母带有小标号，个别字母通用语里完全没有。


    简按照自己的臆想拼读了出来：“傻墩？”


    另一边路卡死从高锰酸钾空瓶中倒出了一枚钱币，他虽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他图像记忆非常好，仔细比对后确认和简之前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蓝色羽毛从路卡死胸口的口袋中钻出来，尖叫道：“哦，灵感之王啊！这是梦风崖的钱币啊！”


    简问道：“什么意思？这里是假的梦风崖，但钱币是真的？这个钱币很珍贵吗？”


    “什么真的假的，我们的魔法是对神最拙劣的模仿，难道能说魔法是假的吗？一位曾经游历梦风崖的老师说，他遇到的一个怪物用自己所有的悲痛记忆才换取了一枚钱币，你说珍不珍贵？”


    羽毛卷起，尾端挠了挠羽毛梗：“我说这里抽取人的精神的操作怎么没有惊艳到我，原来是对梦风崖的模仿。”


    简问：“怪物还有悲痛的记忆吗？变成怪物之后不是没有自主意识了吗？它们拿钱币来作什么？拿走记忆的人要记忆作什么？”


    “哦，你真是十万个为什么。不过幸好我喜欢讨论问题。”


    “怪物当然有意识，只是你不一定能理解。魔域里面的怪物说不定觉得我们才是无法理解的怪物。宇宙奥妙，说不定其他维度的生命觉得我们和怪物没什么差别，就像银色头发的人和黑色头发的人都是人。”


    “至于拿来作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浅薄无知的文盲。但是熵增定律表明，信息越多，体系混乱程度越大，熵增越快。疯狂是宇宙的本质，是灵感之王本身，可能祂的信徒在努力接近祂吧。”


    您是文盲，那我是什么？文化人这么谦虚吗？


    不过大致可以理解为人的意识和精神是一种另类的晶石，他收集疯狂和我收集辉是一个行为。


    “好晕。”简揉揉太阳穴，“我们去最后一间房看看吧，希望能再找到一枚钱币，这样我们就可以一人一枚了。”


    推开门，简注意到一条细细的绳子挂在不明显的地方，她挡住路卡死：“等等，有东西。”


    简绕开绳子进入房间，门后藏了一根铁棍，她用铁棍触发红绳，一盆面粉从门上倒下来。


    两人早有准备，及时闪开一定距离，但还是被粉尘呛得咳了几声。


    不止门后，光头房间还藏了很多武器，枕头下放了把小刀，桌子上有一瓶刺激性液体的喷雾，简还在抽屉里翻到一个望远镜。


    对了，之前光头说看到我干了很歹毒的事，是指对付胖护士吗？他怎么看到的？结合这个望远镜，他在墙体打了洞偷窥吗？既然他要提防别人侵害他，不可能只关注下层不关注上层，说不定能借此看到上层的情况。


    路卡死道：“搜完了，没有新发现。”


    简把自己的猜想告诉路卡死：“我要把光线调暗检查一下，你找个地方坐下来，别摔着了。”


    房间黑下来后，很微弱一缕光从天花板角落射出来。洞离得太远，洞口太小，即便有望远镜在手，也很难对准。


    “怎么样？”路卡死问道。


    “有点远，可能要垫个椅子。”


    路卡死起身，端着椅子走过来：“我扶着你吧，我们吸血鬼一族是夜行动物，黑暗视觉很好，不会摔跤。”


    简踩上椅子，镜头再次对准小洞。


    视线里的房间和精神病院完全不沾边，房间布置得很精致，墙上贴着漂亮的壁纸，高床带有丝绒帷幔……


    一个毛茸茸的巨物突然向小洞倾倒，砸出咚的一声，吓得简手一哆嗦，镜头歪了。再次对准洞口，一只灰败的眼睛透过镜头与简的眼睛相对。


    “啊！”椅子一歪，简复刻巨物的动作，脸朝下扑倒。


    路卡死拦腰护住简，只有椅子摔倒在地。


    路卡死关心道：“没事吧？上面怎么了？”


    简站稳，很快镇定下来：“我看到一只没有生机的眼睛对着洞口，但不太确定，也可能是玩偶的眼睛。”


    “我再看看。”路卡死扶正椅子踩上去，“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洞口，但我看不太清，抱歉。”


    “没关系，我们在下面休息一晚吧，明天上去就知道了。”简看向蓝色羽毛，“雅客先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前两层的病症有点符合需求层次理论，一楼是生理需求，二楼是安全需求，三楼应该是爱与归属。唔，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只是略懂一些心理知识而已，在没有看到病症之前凭空想象不出来。”


    “好吧，前两层我们毫无准备都能够顺利过关，第三层肯定也没问题！”简加油打气道，“路卡死你去护士房间睡吧，那里比较整洁，我就去军医房间了。我们明早见。”


    路卡死感激道：“你真是太照顾我了，谢谢你，璃砂女士。”


    -


    简被楼上密集不断的脚步声吵醒，天才蒙蒙亮，根本没睡多久。她闭着眼睛坐起来，给自己打气道：“加油，出去之后想睡多久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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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路卡死也被楼上的声音吵醒，开始了新的一天。


    两人做好准备，出发上楼。


    “公主殿下，有客人到访！”两人刚冒头，就被报点。


    简和路卡死对视一眼，脚步卡了一下，硬着头皮走完了台阶。


    三楼装潢豪华，像是整栋楼所有的装饰品都堆在了这里。走廊上有两个人直挺挺站在那里，他们衣着考究，确实像是宫里的人。


    “德尔沃！”路卡死惊讶地喊道。


    被叫名字的那人没有任何反应，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这是我朋友，你要的魔法材料就是他带过来的！”路卡死解释道，“神啊，你这是怎么了？”


    路卡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呼，还活着。”


    简皱眉道：“他们的精神应该已经被抽空了，这一层的医生好厉害，小心点。”


    走廊尽头走出一个女人，行礼道：“公主殿下有请。”


    简安慰道：“别灰心，等找到机器核心说不定能救回来。”


    “嗯。”路卡死松开德尔沃的胳膊。


    两人跟着“侍女”来到会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华服女人，“病人们”齐刷刷站在她身边，对于他们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她身后的侍女正僵硬地帮她梳头盘发。


    公主新奇地看着两人：“我的尖顶帽正好差一块纱，你那块面纱就送给我吧。”


    蓝色羽毛悄悄飘到简身后，小声道：“你最好……”


    公主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嘀嘀咕咕什么呢？”


    雅客立即住嘴。


    雅客先生说这一层与爱有关，爱肯定要无条件纵容，答应一切条件。


    “好的！”简回答道，立刻接下面纱恭敬递了过去。


    公主嘴角牵动，露出满意的笑容：“帮我戴上吧。”


    侍女给公主戴上尖顶帽后才拿走简手上的轻纱，缠绕在帽子上。


    “你们身上的衣服好特别。”公主动动手指，一个人僵硬地走上来为她倒了一杯茶。


    有的精神病病人觉得自己没病，对医生很抵触，甚至有恶意。简心中一紧。


    她抿了一口茶，上下打量两人：“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衣服，你们是谁？”


    简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诈他们，镇定地说：“我们是楼下的医生。”


    公主兴奋地说：“医生？太好了！我有侍女、卫兵、玩伴……还没有医生呢！公主肯定要有专门的宫廷医生照顾才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你们一定是爱慕我才能察觉我心中未言明之所想吧，真让人害羞。”


    简哄骗道：“公主，您的城堡中有没有专门的诊疗室啊？那么多人爱慕您，您平时应该很苦恼吧，忧思容易伤身，让我为您检查身体吧。”


    公主捧心，泪水落下：“是啊，明明是他们喜欢我，主动来我这，可当我回报同样的感情，他们又说是我想多了。我愿意接受他们的考验，给予更多耐心，付出更多情感，他们却移情别恋，让我难过。”


    她屁股蹭到沙发边，探身拉住路卡死的手：“你说是我想多了吗？”


    “不是。”路卡死身体紧绷，不自然地回答道。


    公主笑起来：“我也觉得。所以我把他们都做成了玩偶，这样他们就只听我的话，只会爱我了。”


    公主抓着路卡死的手，帮自己拭去泪水：“现在我不再天真，爱必须经过考验。只有证明你是真的爱我，绝对不会伤害我，我才能放心让你检查身体。”


    路卡死声音微微颤抖：“我要如何证明？”


    “满足我三个愿望。”公主轻抚着路卡死的指甲，“第一个愿望，送给我一双水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