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栋联通的下水道比海理希的城市下水道要幽暗狭窄不少。


    简急需验证她的实验效果，打头阵和唯诺男一起走在前面。


    深处，星星点点的绿色辉光在人群快要靠近时偷偷缩回砖缝之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简在心中盘算距离，已经很靠近他们之前出来的雨水井了。


    从砖缝伸出来的根茎明显变粗了很多，不再避人，肆意在头顶飘荡。也许是它们太过粗壮，无法缩回去，否则整个建筑顶部都会坍塌。也许是它们太过强大，有不怕人的资本。


    看来她的特效药还没起作用，至少还没有作用到根部。


    身后涉水声消失，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后方。唯诺男哆嗦地戴上了口罩，简默默往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唯诺男反手从背上蓝色的药桶侧面取下喷雾器，高高举起，心一横拨开了开关。


    带有轻微味道的水雾向上喷洒，肉质根须立刻颤抖起来，如巨蟒蠕动。


    “继续啊，别停！”乔吉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喷雾器从汗湿的手中滑落，砸在水上，唯诺男慌张地脱下背带，扔下药桶，除草剂咕咚咕咚流入下水道的水中。


    上方的根须被激怒，疯狂扭动，如鞭子般胡乱抽打，砖石碎粒劈里啪啦往下掉。躲回去的那些细小根须，反而全都钻了出来，织成一层层网，拦住众人的去路。


    涉水行动速度不免慢下来，昏暗的环境中反应速度也会变慢，下水道中惨叫声不绝。


    忽然一股刺鼻的机油味从后面传来，简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轰——


    水上升腾起一条火龙，将下水道隔成了两段。


    愣神的瞬间，根须抽中了简的后背，且立刻缠住了她的腰。


    简施放出光芒将根须击退，背后火辣辣地疼。


    水上的火焰随着油扩散开来，逼得简倒退。


    哗哗——


    反复出入水的声音惹得简回头。


    唯诺男像被紧紧捆住的螃蟹，脖颈青筋暴露，脸色通红，拧着脖子，仰起头，努力让口鼻露出水面。


    “咳咳，求求你，救救我。如果不愿意，可以……”话还没说完，他又被根须拽入水中。


    他挣扎出水：“可以帮我把哨子拿出来吗？在胸口口袋里，被缠住了。或者拿你的哨子，出去后……”


    他拼命打腿将身体由横掰直，伸长脖子往上送：“出去后再把我没吹过的哨子还给你。我快没力气了，我真的会被溺死，这只是一场考试而已，我不想送命。”


    简伸手摸进斜挎的小布袋，哨子没了！


    她立刻想到了乔吉娜从雨水井爬上来那不自然的动作，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掉下去的声音，还有跟班在下面一唱一和，结果很明显了。


    她眼睛一眯，这就不单单是竞争第一名的事了，这是要我的命啊。


    简用明亮的光球包裹住自身，向前走去：“我可以救你，不过……”


    光球笼罩住唯诺男，捆在他身上的根须被刺得缩了回去，考官无法看清明亮光线里两人的动作。


    简在唯诺男手臂上写下【我救你，你帮我】。


    被光线刺得闭上眼睛的唯诺男轻声道：“好。”


    “扶着我的肩膀。”


    简带着唯诺男在火龙前的最后一段安全距离停下：“只能潜过去了，别犹豫，越晚一步油扩散得越广。”


    说完简扎入水中，顶着灼热的热浪奋力划水，直到看到站在水中的几只脚才浮出水面。


    “啊！”


    那些人被突然钻出水的两颗脑袋吓了一跳，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在唯诺男撩开脸上的头发，看过去的时候，露出假模假样的担心表情。


    “就知道你们会没事！”


    “你们还好吧？”


    “根须死了吗？”


    遮挡面容的围巾本来就闷热，如今湿水糊在口鼻处，更是让简呼吸困难。


    简径直走向白发少爷，怒音质问道：“我们不是一组的吗？为什么要放火害我们？”


    白发少爷无辜地指向跟班：“是他丢的打火机，我们都不赞成但也没什么办法。而且刚刚你们游出来的时候我还帮你们把火往旁边分散了一些呢，但是把火全部收走以我的魔法等级还做不到。”


    简回想，确实刚刚游出来的时间比预想的要短不少，之后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关系不能弄僵。“好吧，误会你了对不起。”


    “没事，换我遇上这事会更生气。”


    那边乔吉娜给唯诺男递了一块手帕：“你没事吧？快擦擦。刚刚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才会手抖，他也是担心我，你别怪他。”


    唯诺男接过手帕敷在眼前，难得没有搭腔。


    “我以为你们会从雨水井那边上去，难道根须还没有解决掉吗？”


    唯诺男揭下手帕，眼神和语气又恢复如常：“应该是垂死反抗了，这下我们接近树体应该不会受到攻击了。”


    -


    “光呐，树上怎么长了那么多蘑菇啊！”


    “长蘑菇是树木腐朽的信号，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怎么十几棵树都长蘑菇了，难道它们是联合起来作乱？”


    唯诺男用手帕摘下几个果子，递给乔吉娜看：“学姐，你看，那些蘑菇围绕着树干上的果子成放射状生长，是不是这个果子有什么问题？”


    乔吉娜接过手帕，果子表皮有被撑开的冰裂纹，露出里面的浅绿色果肉，流蜜的屁股长了斑斑点点的黑色霉菌。她轻轻一掰，果子如气球一般炸开，不易察觉的孢子喷发出来，里面赫然长满了一朵朵小蘑菇。


    “啊！”乔吉娜手一抖，果子滚落在地，一个一个炸开。


    “嘿咻！”众人合力又踹又推，一棵粗壮的榕树倒下，露出里面被蘑菇蛀的空洞。


    乔吉娜的注意力瞬间从炸开的果子转移到了树洞。看来我的计策有用，只要找到引起异变的物品，我就是第一名了。


    众人像秋天落果一样紧挨着一个接一个跳下树洞。


    乔吉娜走在后面抬手挠脸和脖子，抱怨道：“木屑掉在身上好痒啊。”


    从那些恐怖的根须早就可以预想到榕树的主根会很宽阔，但这里根本就是另有一番空间。


    这应该早就走出一棵树的范围了吧，难道这些榕树的根连在了一起？


    或者它们其实是同一棵树？联想到那首诗，乔吉娜立刻想明白了。


    新生树丫以即便不是密集恐惧症患者也会觉得恶心的程度挤在一起，亮得耀眼的绿色辉光从它们之间透出来。


    简轻推白发少爷：“到你上了！”


    白发少爷蹭着脚步停住：“可是之前不是试过，它们根本不怕火吗？”


    “现在不一样了。”简手势快速变换做了几个坚定的动作，“相信我，加油，最大火力，上！”


    熊熊烈火瞬间点燃嫩枝嫩叶，湿的树枝燃烧发出呛人的浓烟。


    浓烟散去后，一颗果柄如祖母绿，果皮似紫水晶的无花果露了出来。那些细小的树苗便是从它体内那一粒粒密集的小籽中发出来的。


    简问：“接下来怎么弄？抽签轮流上手吗？”


    红老大吐槽道：“你真是疯了，直接接触这个程度的魔法物品会异变的！”


    室友叹气道：“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看考官的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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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了。”


    乔吉娜抓了抓脸，露出笑容：“我们上去吧，考官们应该已经在房子里等我们了。”


    爬回地面，乔吉娜注意到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跟班尖叫道：“娜娜，你的脸怎么了？！还有脖子！”


    乔吉娜跑向水坑，水中映照出她身上不规则的红色斑点，斑点中心冒出了一个个黄色的脓点，边缘则泛起了白色的皮屑，还有抓出的一道道血痕。


    乔吉娜怔怔地看着真菌感染在手上蔓延，就连指甲都变得青灰。很恶心，但又很痒，如果不能抓便是噬心地痒。


    跟班不顾恶心抓住她的手臂：“娜娜，忍一下，等公布完我们回去找医生！”


    乔吉娜恶狠狠看了一眼唯诺男：“你为什么要把果子给我！都怪你！”


    她甩开跟班，抓住衣角强制不让手抬起来，咬牙走进了客厅。


    考官们看到乔吉娜的皮肤也脸色微变。


    副会长环视一圈：“好了，大家都到了，我就直接公布吧。本次高级鉴定师考试的第一名是拉夫斯基女士，恭喜你获得了我准备的奖品！”


    “啊？”众人对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表示不理解。


    乔吉娜直接问道：“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一位考官打圆场道：“不怪你们，第一遍我们也没看出来，是副会长提醒我们才明白。”


    副会长看向简：“拉夫斯基你自己来说吧，让他们服气。”


    简在围巾下微微勾起唇角：“有一位亲人曾经和我说过，自然魔法的核心是繁衍，所以我觉得果子很可能才是核心。”


    “魔法榕树不怕火，但我身边可利用的资源只有火。我便想到了曾经收集的寄生性真菌孢子，这种孢子十分强悍，但独独怕火。”


    “这还要多谢这位本地男生，他提醒我有一种专门进入无花果□□的榕小蜂，给了我灵感。于是我用蜂蜜吸引来了榕小蜂，通过它们把真菌传染给了榕树。”


    乔吉娜冷冷地质问道：“你害我，故意的是不是？”


    简好奇地问：“我并没有与你接触，怎么害你？”


    乔吉娜指向唯诺男：“你可以指使他！因为你救了他，所以他会听你的话！”


    简平静地说：“我们的所有行为都在考官们还有副会长的注视下，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我可不是你。考官们可以为我作证，你是不相信他们吗？”


    “好了！第一名也就多一件奖品，进入公会就职后的待遇都是一样的，罗斯家族家底丰厚，想必再为你找几件称心趁手的魔法物品不难。”中级考试时与简交恶的考官站了出来为她说话，或许是看出了简未来发展的潜力，想要借此机会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您的意思是我也通过了高级考试吗？”乔吉娜的态度稍有缓和。


    副会长说：“最标准的解法就是找到除草剂减弱榕树的根活性，再通过根系网络找到树体核心，但是在地下你们会遇到更多危险，行进也颇为困难。”


    “乔吉娜，以你的年纪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优秀了，比你们学校很多学长还要亮眼，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长为拉法厄最出名的鉴定师之一。接触魔物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你不要怪拉夫斯基，回去之后公会会帮你治疗好的，不要担心。”


    “只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考试预留了解法，但平时工作还有外出科考一切都是未知的，不是事事都能参考教科书的解法。要跳出框架，能够在很少线索甚至没有线索的时候解决问题。我更看重这样的能力。”


    “其他同事也不要气馁，相信你们在中级鉴定师的工作中吸取经验，不断成长后，未来也一定能够成为高级鉴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