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好似能感受到她的虚弱，乖巧地团成一团落到她手中。


    宋闻溪捧着这个活的“暖手宝”，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掌心传向四肢百骸，苍白的脸上终于添了些血色。


    她轻抿双唇，声音已经平稳许多：“这冰天雪地的，我们上哪得知焕生草的踪迹啊？”


    她垂着眼睫，薄薄的眼皮透着些粉，显得格外脆弱。


    陆青衍眼睫颤了颤：“花前辈说焕生草生于冰火两重天的交界处，我们现在处于冰川，只需再找到熔岩便好。”


    宋闻溪将目光移向周围，漫无边际，根本辨不清方向：“这怎么找？要不然我用应心？”


    说罢，她便作出手势，准备运转灵力掐诀。


    陆青衍眸光一暗，握住她的手指，语调有些急迫：“你灵力反噬伤了内里，应心之术耗心耗神，你是觉得自己命够硬还是着急转世投胎？”


    宋闻溪有些无奈，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不是为了救你嘛？”


    陆青衍像是碰到烧红的烙铁，迅速缩了回去，耳根被烫得微微泛红。


    他偏开目光，冷声道：“你感受一下风向。”


    宋闻溪闭上眼，丝丝的风从脸颊拂过，连带着柳絮般的飞雪一齐落到她发间。


    她眸光一闪，恍然：“是风。冰川温度低，熔岩温度高，按理说会形成从冰川吹向熔岩的风，我们只需要寻着风的方向便可找到熔岩。”


    陆青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挑眉道：“终于聪明一回。”


    细碎的雪斜斜地下着，寒风裹挟着冰碴，似是要把他们的脸划上几道口子。


    二人整装待发，顺风前行，满头青丝渐渐被飞雪染白。


    约莫走了有半个时辰，气温似是回升，落下的雪只到半空就已化作了水。


    宋闻溪望见一片耀眼的红色，热气扑面而来，她抬手挡了挡，惊喜道：“我们到了。”


    她抬眼扫过，冰火的交界处的小山峰上生着一点翠绿，正是焕生草。


    它两片叶子迎风而立，冰蓝色的那片处于冰川一界，赤红色的那片处于熔岩一界。


    宋闻溪指着山顶，笑意盈盈：“我们寻到了，你有救了。”


    她一下子像是忘记了伤痛，牵过陆青衍的手，小跑到山峰底下。


    这座小山峰并不高，甚至还有一条向上的小路，登顶实在是轻而易举。


    两人顺着小路到了顶，焕生草近在眼前。


    陆青衍伸手拾起草叶，以灵力催化炼作一颗黄豆粒大小的药丸。


    苦尽甘来，说不高兴是假的，他眼中浮现出一点轻松。


    宋闻溪眉眼弯弯：“你先服下，重塑肉身，我在这里守着。”


    陆青衍点点头，将青岚剑递给她，吞下那粒药丸，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宋闻溪则是握着剑和嘻嘻坐在稍远处，一人一鸟竟说起了话。


    冰火两重天的交界处，气候不算温良，寒气和热浪对冲，但好歹不极端，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


    宋闻溪揉着毛茸茸的红色脑袋：“嘻嘻，你说等他重塑肉身后，我们该去哪啊？”


    嘻嘻支着脑袋蹭蹭她的手心：“咕叽。”


    宋闻溪垂着眸，语调低迷：“他肯定是要回长春宗的吧，要分开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嘻嘻的声音也跟着低落下来：“咕叽。”


    然而还未等她再感慨，一声阴笑骤然响起。


    “林妍妹妹，可算让我好找！”


    成陵握着恶执的剑柄，缓步逼近，他双目灰暗，显然已不能视物。


    宋闻溪立马警觉地站起来，将青岚挡在身前：“你到底想干嘛？”


    成陵嘴角噙着一抹狰狞的笑，语调阴鸷：“当然是阻止他和你分开，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偷听她说话就算了，人品还这么算了。


    焕生草重塑肉身需要半个时辰，如今才过了一半，她必须拖延时间。


    宋闻溪拔出青岚，直指着他，冷笑道：“你妄想，你都瞎了还怎么跟我打？”


    成陵不怒反笑：“林妍妹妹，我观你灵脉受损，使他的本命剑，你撑得住吗？不如趁早缴械投降，做些无谓的挣扎，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就不好了，要是更不小心死了……”


    他神色微变，声调陡然转冷：“我如今的力量，就算没了视觉，也能将你们通通踩在脚下。”


    宋闻溪白他一眼：“少说些不切实际的话，要打就打。”


    人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势，能拖一时是一时，等陆青衍有了肉身，打一个成陵就是分分钟的事了。


    但她想错了……


    尽管嘻嘻从侧边以赤焰干扰，但它鸟微力薄，被成陵一剑挑飞撞到崖壁上晕了过去。


    而宋闻溪执着青岚与恶执交战，可终归不是她的本命剑，她也未正式学过剑招，杂乱无章的打法只会耗尽她的心力。


    她喘着粗气，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


    成陵抓住破绽，划破她的手腕，青岚“叮当”一下坠地，血液喷涌而出浸红了衣袖。


    宋闻溪吃痛地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被他狠狠按住，跪倒在地。


    恶执的剑尖抵在她的脸上，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成陵恶狠狠地质问道：“为什么要为了他背叛我？”


    话音未落，他便一剑贯穿了宋闻溪的心口，紫色的衣衫被染得鲜红。


    “噗——”


    鲜血喷涌而出，宋闻溪瞳孔骤缩，五脏六腑仿佛被绞碎。这一剑刺伤了她的心脉，余劲又震碎了她的内腑。


    剧情改来改去，她还是难逃一死，甚至还来不及被冠以杀妻证道的名义，只是被杀死。


    他们打来打去其实也没消磨掉多少时间，距离半个时辰结束还是差了点时间，陆青衍的肉身才塑成八九分。


    宋闻溪倒在血泊中，视野逐渐模糊，竭力望向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焕生草生效的这半个时辰，陆青衍在最后一刻钟才恢复了五感，他看见宋闻溪被打倒，被刺伤，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行功运气强行将时间提前结束，恐受反噬，留下弊端。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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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光波瞬间炸开，陆青衍已然有了实体，他猛地睁开眼，眉宇间渗着几滴汗，咳出一口血。


    成陵勾了勾唇：“本来觉得趁你重塑肉身的时候杀了你会不会有点趁人之危，虽然我也不是讲究这些的人。”


    陆青衍揩去嘴角的血，召回青岚剑，什么也没说，直直向他刺去。


    成陵侧身躲开，拿腔拿调：“怎这般急？是着急她吗？她活不成了……”


    他冷下声来：“但你不必伤心，我会送你去陪她的。”


    陆青衍没开口跟他废话，出招又狠又快，穷追猛打，剑剑直击命门。


    成陵愕然，蓦地睁大不聚焦的眸子：“你不是金丹修为？”


    陆青衍方才提前苏醒后便有此感，体内灵力充盈，源源不断，已然是元婴期的雏形。


    他本以为是焕生草发挥的作用，却发觉灵力中混杂着的熟悉的宋闻溪的气息。


    “唰——”


    陆青衍没有恋战，一剑割了成陵的喉咙，将他打入熔岩。


    随即便传来烈火灼肉的“滋滋”声，焦臭的气味弥漫开来。


    “陆青衍。”


    宋闻溪气息微弱如游丝，话音刚出口便被风卷着揉碎，散成几缕若有若无的残音。


    陆青衍丢开剑，踉跄地上前将她扶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抚着她的脸，薄薄的茧轻轻摩擦着苍白的皮肤。


    他古井不波的眼眸难得翻起几片浪花，波涛汹涌：“我会救你，肯定还有办法救你！”


    宋闻溪很想张口说些什么，胸口却如被刀刮一样疼，喉间不断涌上腥甜，将字音全都堵在了那里。


    再也阻挡不住，猩红的血丝不断从陆青衍的指间冒出，化作许多条血河奔腾不息。


    宋闻溪咳了几口血，颤颤巍巍地扒开他的手，两掌交叠，混着血色，如同被一团红线缠在一起。


    她哆哆嗦嗦地挤出几个沙哑的音，那声音很小很小，陆青衍不得不俯下身贴到她的唇前。


    “我不是……林妍，亦非……此间人，我……从来没有……害过……”


    “你”字还未说出口，她便如释重负般合上眼，恍若所有伤痛都再感知不到，举着的手也随之垂下。


    陆青衍赶紧抓住那只有些冰凉手，十指交叠，掌心的温热顺着灵力不断传过去，却无功而返，于事无补。


    他语调有些不稳：“我知道的，你是宋闻溪，我一直都知道的……”


    他不断重复着“宋闻溪”这个简短的唯一能代表她的名字，晶莹的泪珠染湿眼眶。


    一滴泪砸下来，混入她眼角残留的泪中一同滑落。


    陆青衍有些失神，怀里的人似是再没了呼吸，手指慢慢变得冰凉。


    他无措地用温热的手掌包裹，却怎么也捂不住热。


    身为鬼魂时，他捂不热宋闻溪的冰凉的手指；恢复人身后，他也没留住宋闻溪身上的半点体温。


    一日一夜后。


    陆青衍双眼遍布血丝，将宋闻溪打横抱起，尸体早已冰冷，衣襟上的血迹凝成了暗红。


    他踏着薄薄的一层雪，留下零星的一排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