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队长】副官的交谈十分顺利，这位同僚听闻他的来意后很是从容的取出长官今日行程表，红笔勾画一番，自然而然和谢苗约双方长官都有空的时间。


    有人也许会问：副官就这样替长官做主，不怕长官生气吗？


    不会。


    副官是长官的左膀右臂，这句话绝非虚言。每一位副官都不会做让自己长官为难的事，在不涉及至冬国高层重要事务的时候，副官拥有相当高的自主权限，可以自己决定要给长官怎么安排活动。


    虽然按道理来说一位执行官不会只有一名副官，但例外的事多了去了。像【队长】【富人】这种就有一个副官加多名副手，类似秘书长和秘书的区别。达达利亚觉得谢苗用得很顺手，因此这一年没有提拔其他的副手做副官。


    定好日子，谢苗就回来忙其他事情了。如果至冬也过年，那么现在应该是属于年末工作交接总结汇报的时间，一年中最忙最忙最忙的时候，更别提至冬最高领导人还要开年会，谢苗头一次挑大梁处理这些事，难为他还能安排出让上司去玩的时间。


    不过忙归忙，他还是很期待不日后的年会……阿不，是宴会的。


    只有副官及以上的职位才有资格进入至冬宫觐见女皇陛下——女皇自己主动召见谁那另说。谢苗从未见过自己效忠的陛下，他对她的印象只有一个模糊的“神明”标签，最多加一个“叶卡捷琳娜大帝*①”。


    那很不得了了。


    按理来说进入至冬宫前应该带上面具——愚人众常以面具示人，正式场合戴面具的传统应当也有五百年。


    本来谢苗的面具应该是他从新兵营毕业包分配后由武斗派执行官的副官发给他的，应该是和其他愚人众士兵无二差别的银白半脸面具。但是中间出了岔子，他被富人老爷的部下捞去洗白，直接转型做了文职。而不出国的文职人员没必要戴面具，这件事一直耽搁到他当副官。某天达达利亚带着他出城剿灭劣等龙形魔兽，一帮人戴着面具在飞溅的血水中厮杀，回头一看谢苗这家伙躲在后方打枪，脸蛋白净净——怎么露脸了？面具呢？


    达达利亚一问才知道谢苗没有面具，挠挠头，干脆让底下人给新招进来的兵发面具的时候给谢苗也发一个。


    毕竟是“自己人”，达达利亚对他感官不错，就多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可以自己挑。”


    然后谢苗真的挑好了拿给达达利亚看，上司第一句就说：“像是去葬礼砸场子的面具。”


    因为和普通愚人众先遣军面具不同的地方在于，谢苗拿到的这类面具属于曾经短暂出现过然后消失的军种专属面具。整体为银白，眼型下垂，眼下有泪滴形状的镂空设计，如果看上半张脸是哀哭，那么下半张脸就是咧嘴大笑，构成人类最原始的嘲讽。


    达达利亚当时挠头：“愚人众哪个军种会是这样的面具？上战场的时候嘲讽拉满吸引火力，这也是战术的一环吗？”


    谢苗：“也许？”


    他不知道啊，他只是去后勤储备库那里翻找到最喜欢的那一个而已。


    时间线回到现在，至冬宫外的上下属二人组盯着这张面具然后又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看，最后达达利亚选择把自己的凶将面具别在头发上，谢苗把自己的嘲讽面具塞进大衣怀中。总之，两个人都没有好好戴面具。


    至冬宫是女皇陛下的居所，满目都是冰晶与寒霜。姿态优美的藏镜仕女在前方领路，谢苗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凉意袭面，但是并不寒冷，因此只当是至冬宫地缘特色。


    达达利亚把自己裹在毛茸茸的执行官大氅里，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不时和谢苗低声说话。


    “居然添了几架风铃，这么冷的天还要挂风铃？”


    “也许是为了欣赏风留下的痕迹？”


    “说得真文雅……你看见窗台上的软垫了吗？我上次来就想问女皇大人是不是养了什么宠物，不然宫廷内怎么到处都有这种小软垫。”


    “……属下也不知道。或许您可以问问其他执行官大人。”


    “他们都不乐意跟我讲话聊天。”达达利亚不服气，“和任务无关的东西我才不问，自找没趣。”


    “……【公鸡】大人也不会回答吗？”


    “老爷子他很忙的啦，市长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处理，我也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达达利亚似乎是想起藏镜仕女这个大活人，突然叫住了对方，“小姐，你知道女皇大人养宠物了吗？”


    藏镜仕女的礼仪无可挑剔，端庄的站立然后回身：“【公子】大人，属下并不知道女皇陛下有没有养宠物。”


    达达利亚不解：“你们不是女皇的仪仗队成员吗？类似宫廷侍女那种。”


    藏镜仕女：“……”


    藏镜仕女客客气气道：“我等和宫廷侍女的职权并不重合。但属下在至冬宫的这些时日并未发现女皇陛下有宠物。这些软垫只是常年放在固定位置，定期清洗晒太阳。”


    谢苗看了一眼窗台上的红丝绒软垫，上面托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像是陷入柔软的红云中。


    这难道是什么摆设风水学吗？


    谢苗尝试理解，然后理解不能。


    这只是赴宴前的小插曲，等执行官陆陆续续的到场，按照势力划分站在不同方向后，女皇陛下终于到场。


    谢苗站在达达利亚身后，托这位青少年长官成人体格的福，他不用面具也可以借着低眉颔首的功夫打量现场。


    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只看得见女皇陛下身上用银线绣出雪花纹样的雪白大氅，珍稀魔兽腋下白毛滚边，坠着亮晶晶的珠玉宝石——直视陛下容颜的想法倒是没有，谢苗觉得那是对女皇的亵渎。


    女皇能够面见除了执行官之外的人类已经是对他们的信重与恩宠，在场的副官和副手们心知肚明彼此已经站在了至冬核心军政圈里，想来以后交谈可以更深一些——执行官之间会有看彼此不爽而闹脾气的时候，副官副手们就得站出来进行工作交接，由于经手的工作都属于至冬宫机密，对方的品行就显得极为重要。


    女皇陛下例行说了些话，鼓舞部下和子民好好工作，然后就和【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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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公鸡】他们几个去后方开小会——或者说是年终小结汇报？


    【博士】这次派来的是个切片，意料之中，正在和潘塔罗涅老爷交流。【少女】【仆人】【木偶】【女士】这四位离老爷他们远远的，【女士】更是差点把白眼翻上天。


    【散兵】不知所踪，但是【公子】左看右看发现无论自己去哪一边都会被嫌弃，想到这一年里他的好同僚们明里暗里让他出差的举动，自觉强者总是孤独的达达利亚选择去欣赏宫廷的美丽建筑。


    顺带拉上了谢苗。


    “谢缪尔，把你留在这肯定也会坐冷板凳的，我们一起。”达达利亚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谢苗珍重每一份善意，因此摆摆手拒绝了蝶安奈拉他们的邀请，跟着上司继续去长廊那边转悠。


    “长官，其实您还是很好奇这些软垫是做什么的对吧？”


    “保有适当的好奇心可是战士应该具备的素质。”达达利亚如此说道，搓搓胳膊，“话说，你真的不冷吗？我可是连母亲织的围巾都戴上了呢。”


    穿着里面加绒的红黑色副官军装的谢苗：“感谢您的关心，但是真的不冷。”


    他还觉得很凉快呢，就像夏天盖着被子吹空调那样。


    达达利亚嘀咕着什么“冰元素神之眼还有这个作用吗……”之类的，抬手揉揉冻僵的脸颊：“好吧好吧，看来只有我冷。应该多做一会热身运动的。”


    冰雪的长廊里，玻璃窗反射着户外的雪光，一瞬间如同白昼交叠。谢苗跟随在达达利亚身后，看他漫无目的的游览长廊与壁画，起初还能听见长官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到后来只有军靴踩踏光鉴可人地板的闷响，后来更是突兀的多出几声高跟鞋的脆响。


    “……你们怎么在这里？”


    “【女士】？”达达利亚回头就看见第八席的同事踩着高跟鞋站在拐角处，像是女王一样傲慢而慵懒，“我出来逛逛啊。”


    “……小心些，不要到处乱跑。”【女士】瞥了一眼他们身后和周围，在达达利亚不明所以但敬佩的目光下终于后知后觉的疑惑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达达利亚吸了吸鼻涕：“就是敬佩。你不冷吗【女士】？我越走越觉得奇怪，这边冷得出奇，比我老家那边的雪山还要冷。”


    放在以前【女士】指定要嘲笑他，达达利亚想着嘲笑就嘲笑吧，毕竟冷是真的冷，而对方也是真的不怕冷。谁知道【女士】这回并没有说些不中听的话，只是笑了一声：“所以让你们不要乱跑，至冬宫的秘密可是很多呢。”


    达达利亚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身边的谢苗适时递来帕子和纸巾：“谢了，谢缪尔。回去后我得抓紧锻炼了，我们先回大厅那边吧。”


    他抓着谢苗的手腕急匆匆往回跑，也就不知道【女士】盯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


    公子身边那个白毛小子的肩上，垂下了一条毛茸茸的黑色尾巴。


    白毛小子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别过头去。


    有趣……原来不止她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