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御书房。


    萧寒暮提起那件事有了眉目，但要去洛阳一趟。


    萧其远沉眸。


    洛阳？


    皇叔要在此时离京吗？


    这一去必定要两三个月，皇叔不在朝中，他心中不安。


    他想着，派些人去洛阳查探即可，皇叔何必亲自走一趟。


    萧寒暮让他不必心慌，他会让赵漠留下，护卫圣上。


    此事，他必须亲赴洛阳，那个人是此案的关键人物，旁人去他不放心。


    萧寒暮瞧着萧其远不安的神情，顿了片刻，提到了晋王。


    从晋王入京起，他便派人在晋王府外盯梢了，他即便是有什么野心，一时也翻不起花浪。


    萧其远见他神色坚定，轻叹一声，也不再挽留。


    萧寒暮又将亲卫留下一半，以防真有什么意外。


    萧其远忽而灵光一闪，打趣笑问他，皇婶呢？


    他将美人独留王府，不怕皇婶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


    萧寒暮神色淡然。


    王妃自然与他同行。


    萧其远耷拉着眼，他当真是去洛阳查案，不是游山玩水？


    萧寒暮解释，与王妃同行，便是要装作游玩，会让那些人放松警惕。


    圣上知晓的，他绝不是沉迷于美色之人。


    话落，他攥紧拳头。


    萧其远挑眉，打量着他。


    哦？


    可府中有皇婶这般美人，任谁也不能坐怀不乱吧？


    萧寒暮的眸前浮现秋雪檀的笑颜，无言以对。


    萧其远大笑几声，让他别紧张。


    只要皇叔查清皇婶与太后并非一条船上的人，那倾心她又有何妨？


    皇叔驻守边关多年，也该成家生子了。


    他可不会干涉此事。


    萧寒暮微怔。


    圣上的态度怎么忽然变了？


    他眉心微皱，微微张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寒暮又嘱咐了圣上几句，便离了宫。


    萧其远注视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吩咐张内侍，他今日在绫绮宫用午膳。


    张内侍欣喜，忙差人去绫绮宫告知皇后……


    -


    安定王府。


    门口停着马车，马车后还有三驾排车，排车上堆满了箱子。


    秋雪檀站在马车旁，双手叉腰，甚是满意。


    谷雨数着箱子，问她还有何要装车的吗，若是没有，便可以绑绳子了。


    秋雪檀掐指回忆一番，去洛阳要半个月，至少要在洛阳待一个月，回来亦要半个月。


    她拍拍手，没什么需要带上路了，让他们绑绳子吧。


    行囊收拾好，就等王爷回府了。


    谷雨咧嘴笑着，招呼家丁绑绳子。


    她激动不已，滔滔不绝说着洛阳美食。


    秋雪檀挑眉，打趣她眼里除了吃，便是吃，也不做些别的。


    谷雨晃动着她的手腕。


    从前在竹苑日子过得苦，想吃没得吃，如今日子好了，可不得使劲吃嘛。


    谁知道这种好日子还能过多久，多吃一顿美食是一顿。


    何况，她这辈子就跟着王妃，又不嫁人，也不必做其他事。


    待他们和离，她便去清风雅韵做伙计，跟着李娘子学做生意，帮王妃打理清风雅韵。


    如此一想，日子真是美哉。


    秋雪檀含笑，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什么离？”


    一道沉闷的男声传来，二人闻声望去，吓得哆嗦了一下。


    是萧寒暮回来了。


    秋雪檀本想隐瞒，但又想到，她本就是要与萧寒暮和离，有何可隐瞒的？


    她昂头，上前两步，盈盈一笑。


    自然是问王爷，何时与她和离。


    她握拳，目光坚定。


    每次她问和离一事，他都搪塞，说什么看他心情，也不说是心情好愿意和离，还是心情差和离。


    堂堂安定王，竟然不敢直面和离一事，真是笑话。


    秋雪檀绷紧身子，心陡然跳跃。


    谷雨睁大眸子，站在她身后瑟瑟发抖，小声问她怎么敢在外面提起此事？


    万一王爷恼怒，不允她们去洛阳便不妙了。


    秋雪檀也不知她如何想的，说便说了，无非又是被他搪塞过去。


    萧寒暮盯着她，眉头紧锁，目光锋利，良久不言语。


    秋雪檀微微抿唇。


    他怎么不吱声？


    他这般，更吓人。


    就在她犹豫是否开口时，萧寒暮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拽上马车。


    下人们震惊。


    谷雨轻咳两声，让他们都下去忙活。


    赵峰和谷雨彼此瞅了一眼，背过身子，双手抱臂。


    秋雪檀哐当坐在了凳子上，还没坐稳，便被萧寒暮死死按住肩头。


    他的脸离她很近，几乎快要贴上来，都能感受到他的热气。


    她微微抿唇，尴尬地笑着。


    王爷莫气，若是此时不想和离便不和离。


    萧寒暮又是抽得哪门子风？


    她用力挣扎，但他力气很大，按得她动弹不得。


    他不会恼羞成怒，一刀砍了她吧？


    秋雪檀睁大眸子，试图解释，却被萧寒暮打断——


    “你就这么想与本王和离？”


    他眸子猩红。


    秋雪檀：“……”


    想……还是不想？


    若说想，他真起杀心怎么办？


    若说不想，他真不和离了怎么办？


    她左右为难。


    秋雪檀转动眸子，焦急之际，灵光一闪，认真地盯着萧寒暮。


    “王爷，和离一事是王爷允诺的，毕竟这桩婚事是太后所赐，王爷心不甘情不愿地，她也不想让王爷为难。”


    她若是早早与王爷和离，王爷便能与心爱的女子执子之手了。


    她眸光闪烁，柔情似水。


    萧寒暮微怔，沉眸后坐了回去。


    他挺直身板，轻咳两声。


    “从今日，至次年元宵。”


    嗯？


    秋雪檀歪着脑袋，问他说甚。


    萧寒暮停顿片刻，长叹一声。


    他并未说甚，吩咐车夫，可以走了。


    秋雪檀眨了眨眸子，心逐渐安定。


    她小心翼翼地问，不看一眼她给他备下的衣物吗？


    若是不喜，可以换下。


    萧寒暮理着衣袍。


    不必，他信她。


    早些赶路，尽快赶去洛阳，莫要耽误功夫。


    秋雪檀挑眉。


    尽快？她是去游玩，那么着急作甚？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去洛阳有急事要办。


    萧寒暮一记冷眸袭来，秋雪檀不禁抖了一下身子。


    她往后挪了挪。


    莫不是被她说中？


    萧寒暮非要与她同行，是因有急事要办，且此事不能声张？


    萧寒暮冷脸。


    “不该问的莫问。”


    不问。


    绝对不问。


    秋雪檀乖巧点头，内心捏了一把汗。


    萧寒暮的脾性，真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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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


    一会儿对她殷勤，一会儿对她冷脸，捉摸不透。


    李姐姐和谷雨还说他心悦她，幸亏她没当真。


    萧寒暮眸光清澈，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后退。


    他垂下眼眸，柔声道：“方才吓到你了，是本王不好，本王会补偿你。”


    秋雪檀内心轻叹。


    多年来的军营生活，频繁经历生死，他养成这副怪异的脾性，实属正常。


    她愣神片刻，抬眸看向她，双眸闪光。


    补偿？给多少银票？


    萧寒暮瞅见她如此欣喜的模样，双手抱臂，耷拉着眼。


    她为何一听见钱财如此喜悦？


    她父亲虽是大理寺小官，但终究是官宦之家，吃穿不愁，但她怎么如此爱财？


    秋雪檀闻言，陪着笑脸，依旧用了上次的说辞搪塞他。


    她挪动身子凑近萧寒暮，双手奉上，扑闪着双眸。


    萧寒暮揉着额头轻叹一声，从胸前拿出一沓银票，抽了五张放在她的手中。


    秋雪檀数着，一张五百两，五张两千五百两。


    王爷当真大方，跟着王爷真好。


    萧寒暮苦笑。


    罢了，爱财也好，反正他有的是银票，如此这般，她便不能轻易离开他。


    谷雨和赵峰坐在马车外，强忍着笑意。


    马车缓缓驶出燕京城，车夫挥动鞭子，马儿快跑起来，往洛阳奔去……


    -


    宋崇舟得知安定王告假，携安定王妃去洛阳游玩，要两三个月不在燕京。


    安定王一走，大理寺便是他这个少卿说了算，当即给众人休沐三日。


    他想，趁这个时机，去安定王府寻秋檀。


    安定王夫妇不在，秋檀应该能与他相见。


    宋崇舟先回府休整一番，骑马往安定王府去。


    他在前后门徘徊片刻，犹豫再三，敲响了大门。


    没一会儿，家丁开门，探出脑袋瞅了他一眼。


    家丁瞧着他的衣着，恭敬问候了一番，说明自家主子不在府中，若是有事，两个月后再来。


    宋崇舟说明来意，并非是找王爷，是来探望一位旧友。


    他叫秋檀，在府上做事，是一位身量比他矮的年轻男子。


    家丁疑惑：“府中并未有姓秋名檀的家丁，公子怕是找错了。”


    宋崇舟又道，是王妃的远亲，与王妃长相极为相似。


    家丁大笑，他家王妃哪有什么远亲在府上做事，公子莫要说笑了。


    遂罢，关上了大门。


    管家问家丁怎么了？


    家丁摊开手晃了晃，说是一位贵公子来王府找一位叫秋檀的男子，什么王妃的远亲，八成是找错了地方。


    管家眯起双眸，若有所思。


    宋崇舟愕然。


    怎么会没有？


    秋檀他明明说在王府做事，还说是王妃的远亲……


    若是没有，那他便是扯谎。


    可秋檀为何对他扯谎？


    他与秋檀相识多年，情如兄弟，他了解秋檀，并非这般诓骗之人。


    宋崇舟凝眉。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秋檀与安定王妃的面容和秋檀的那些话。


    他越想越感到哪里不对。


    秋檀……秋海棠……秋府……秋……


    对了，秋海桐。


    他如今在栖梧书院念书，又是王妃的胞弟。


    宋崇舟勾唇，不如去问一问他。


    “宋公子，你在此作甚？”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他猛然抬头，神情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