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铐起来！一个都不许跑！”


    孟德海大手一挥，警察们迅速控制了场面。


    而早已等候在侧的数十家媒体记者，如同嗅到了更刺激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抛弃了那些哀嚎的混混，将所有的长枪短炮，全部对准了站在风暴中心、额角还带着血痕的赵立春。


    “赵书记！请问您对此次暴力事件有何看法？”


    “赵书记！有传言说，这次的冲突是某些人故意挑起的，您能透露一些内幕吗？”


    赵立春在这一刻，心中对赵峰的敬佩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终于明白了，赵峰让他等待电视台的原因——


    这个舞台，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他看着眼前无数闪烁的闪光灯，整理了一下被蛋液弄脏的衣领，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危不惧、痛心疾首的沉稳与担当。


    “同志们，朋友们，”


    他对着镜头，声音沉稳而有力，


    “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痛心！我痛心的，不是我个人受的一点小伤，而是我看到，我们一些原本淳朴的工人兄弟，被一小撮别有用心、不怀好意的人所煽动、所利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我们的队伍里，我们的组织里，混进了一些人。


    他们在某些发展问题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但他们不走正道，不去通过正常的渠道沟通，反而选择用这种最卑劣、最不齿的手段，来破坏我们汉东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局面，来绑架民意，来阻挠改革的步伐！”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有内鬼”，又没有指名道姓，充满了政治智慧。


    一名记者立刻追问：


    “赵书记，您说的‘某些人’，具体是指谁？是内部的同志吗？”


    赵立-春摆了摆手，脸上露出“顾全大局”的表情：


    “现在不是追究个人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解决好光明能源厂职工的切身利益问题，是把那些隐藏在工人队伍里的害群之马揪出来！至于那些幕后黑手，我相信，组织上一定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番表态，瞬间为他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一个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心系百姓、同时又敢于和内部黑恶势力作斗争的光辉形象，跃然于屏幕之上！


    记者们见从赵立春这里问不出具体名字，立刻调转镜头，冲向了那些被警察按在地上的、泰叔手下的地痞们。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们的头子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工人闹事？”


    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地痞头目，在唐小龙“你们是弃子”的心理暗示和被捕的绝望下，彻底崩溃了，他指着不远处同样被铐起来的老默，声嘶力竭地吼道：


    “是他！是他！还有那个臭杀鱼！他们才是主谋！”


    “那他们是谁的人？”记者追问。


    “梁群峰！还能有谁！就是市委的梁群峰书记！”地痞破罐子破摔地喊道，“他让我们来闹事，又派了这帮人来黑吃黑！他想把我们全都灭口！”


    所有镜头“唰”的一下，全部对准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桀骜、沉默不语的老默！


    老默看着无数的镜头对准自己，非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又轻蔑的笑容。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站直了身体，对着镜头，一字一顿，用一种足以让全汉东都听见的、嚣张到极点的声音，狂妄地“自首”了：


    “没错！人，是我打的！”


    “我只知道错了，我自首！我和梁群峰书记没有半点的关系，我是自愿来的。”


    “你们千万不要泼脏水，给一些清清白白的同志。”


    “绝对不是梁书记派我来的，绝对不是。”


    此话一出，民众哗然。


    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这不是赤裸裸的，有恃无恐。


    像这种话谁会相信，这人简直太嚣张。


    而目睹了这一幕的泰叔，则是早早的让手下驾车开始逃离。


    他要赶紧去边境或者是逃去塔寨。


    梁群峰疯了，梁群峰就是自杀式的袭击。


    不过梁群峰不让自己好过，自己也不能让他轻松。


    泰叔立即打电话给自己的干女儿：


    “舒婷，你把我桌子上抽屉里锁着的那一份文件一定要藏好，找到机会找给督导组的赵峰。”


    “记住，其他人谁都不能给。”


    “记住一定要记好。”


    ……


    医院病房内。


    梁群峰和薛刚，正端着红酒杯，准备庆祝他们的“阶段性胜利”。


    “老薛，来，我们干一杯！”


    梁群峰满面红光，“等今天的新闻一播，赵立春焦头烂额，赵峰那个所谓的半导体项目，就成了无稽之谈。


    到时候，我们再把那‘八百万’的贪腐证据抛出去……”


    “叮——”


    薛刚的手机响了，是他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发来的短信。


    他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盛：


    “梁书记，大喜事！李老那边，刚刚又咳血了，医生建议绝对静养，所有公务都停了！现在，没人能保得住赵峰了！”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梁群峰放声大笑。


    他心情大好地打开了墙上的电视，准备欣赏赵立春狼狈不堪的丑态。


    电视画面亮起，正是光明厂的现场直播。


    然而，屏幕上出现的，却不是他们预想中的画面。


    他们看到了赵立春如同英雄般的身影，听到了地痞们那“幕后主使是梁群峰”的指证，最后，他们看到了那个叫“老默”的陌生男人，在镜头前，用最狂妄的姿态，承认自己是“梁群峰手下第一战将”！


    “啪！”


    薛刚手中的高脚杯，瞬间被捏得粉碎！


    鲜红的酒液混着玻璃碴，流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转过头，用一种看疯子、看白痴、看死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梁群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梁！群！峰！你这个蠢货！”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你他妈是猪吗？！这种事情，你敢让手下在外面公开承认？！你不仅害了你自己，你还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梁群峰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电视上那个他压根就不认识的“第一战将老默”，又看着暴怒的薛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不……不可能……”


    他嘴唇哆嗦着，发出了绝望而又无力的辩解。


    “这杀鱼的孙子是谁呀？”


    "他妈的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