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作品:《祸害归来,山河折腰

    我像块烂肉般趴在草堆上,屁股上的伤烫得厉害,连翻身都成了奢望。


    秀儿的手指蘸着药膏,凉丝丝的,却止不住我浑身发抖。


    她告诉我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我爹同意保留我的宗籍,但不能继续留在府中。


    理由是术士之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必须让我尽快离家。


    以后常住寺庙。


    为自己忏悔业障,为家族祈福修运。


    毕竟陛下儿时在寺庙修行,后来家族扶摇直上,最终坐拥天下。


    如果我能够获得佛家祥瑞,说不定会转祸为福,给家族带来意想不到的荣耀。


    窗外狂风嘶吼,吹得窗户嘎吱嘎吱作响,偶尔夹杂着残枝碎屑从窗前飞过,好似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魅影。


    风在雨前,预示着一场大雨将至。


    “咣——”


    柴房的门被猛力推开。


    陈善意逆光而立,裙摆金线泛着冷光。


    她的身后跟着珠儿和两个粗使婆子,橘红的火苗映得她们的脸如恶鬼。


    “听说三娘明日要远行,我今晚特意来送送你。”


    陈善意一步步逼近,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恨。


    她……


    她不是昏迷不醒吗?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我瞬间从头寒到脚,甚至感觉不到屁股传来的疼痛。


    “怎么,看我醒了,你很意外?”


    陈善意一脚将荔枝踩碎,“小祸害,今天我就替腹中孩儿报仇。”


    两个仆妇闻言猛冲过来,直接将我拽下床,然后反缚双手,牢牢摁在地上。


    我体力虚弱,身上有伤,面对突如其来的钳制,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反抗。


    看情形,只能任人宰割了。


    秀儿扑通跪下,带着哭音求饶,“小姨娘,求您高抬贵手,主子刚刚被重罚,经不起这么折腾。”


    “滚!”


    陈善意一脚将秀儿踹翻。


    “三娘,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看见你像条母狗,趴在野汉子怀里叫。”


    我狠狠啐她一脸血沫。


    她反手一耳光,扇得我嘴里腥甜弥漫。


    “是你告诉女君,说我在房里幽会情夫?”


    她用涂抹蔻丹的指尖戳我脑门,“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了?”


    “奸夫□□。”


    我继续咬牙骂。


    原来陈善意陷害我竟是因为这个。


    担心事情败露,不惜弃子自保。


    同时嫁祸于我,报复我和母亲。


    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


    她突然凑近,红唇几乎贴在我耳垂上,“你们娘俩真够沉得住气,都到这种份儿上了,还没把我的事抖落出去,莫非是怕吃不了兜着走?”


    我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既然她不惜以身设局,就笃定我无从辩驳,这个时候说出她的丑事,只会让局面越加糟糕,落个越描越黑的结果。


    对此,母亲早有告诫。


    我想到这里,故意以言相激,“所以,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自编自演?”


    “对,不用等到滴血验亲,我自己先喝了堕胎药!”


    她抬脚踩在我的手上,粗暴地碾了又碾,扭曲的恨意化作满眼癫狂,“若不是你这个祸害多嘴,我又何必亲手杀死腹中稚子?你赔我的孩子,赔我的孩子!”


    轰隆隆。


    恰巧一阵雷电划过窗外,照得陈善意那张脸白得像蜡纸,红肿的眼眶透着妖异血色。


    我痛得眼前阵阵泛黑,却强撑着抬起头,朝她脸上狠狠啐了口。


    字字如刀:“李家门槛高得很,不养寡廉鲜耻之辈,姨娘所为伤风败俗,根本不配为李家贱妾。”


    陈善意双眼瞬间凝成冰。


    她一把揪住我的头发,“你是嫡女又如何?主君对你失望,兄妹对你疏远,族人对你厌弃。”


    “到头来,还不是从云中月变成脚下泥,被我这个小妾碾来碾去,成为别人口水里的笑话。”


    说到这里,那只薅住我头发的手,猛然下滑,狠狠掐住我咽喉,“别忘了,你就是李家的祸害,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我呼吸瞬间被抽空,脸颊慢慢涨成猪肝色。


    “小姨娘,你不能这样,求你放过主子吧。”


    秀儿哭叫着不停叩头,最后急红了眼,朝门外疾呼,“来人,快来人,快去禀告夫人。”


    门外婢女恍若耳聋,好像屋里什么事都没发生。


    秀儿哭着爬起来,试图亲自去报信,在推门瞬间,被追上的珠儿死死拖拽回来。


    呼救声随即被帕子堵在嘴里。


    我愤然瞪着陈善意,“你今日不掐死我,来日定让你跪着,舔净我鞋底上的血。”


    “现在把你弄死了,我很难撇清干系。”


    她自鸣得意地松开手,起身用锦帕将手掌擦干净,连指缝都不放过。


    末了,嫌弃地将锦帕扔到我脸上,指节抵住唇畔冷笑,“外面狼多,台阶很滑,你要是意外死了,猜猜丧女之痛,会不会让那个病秧子当场咽气?”


    我死死盯住她腹部,“小姨娘放心,我定会从阎王殿爬回来,亲手把偷情的鸳鸯佩塞进棺材,让你们一家三口地府团圆。”


    轰隆隆......


    惊雷劈开天穹,狂风裹着暴雨撞进窗棂,刹那间满室亮如鬼狱。


    “好,我等着,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倒。”


    陈善意妆容脱落处,露出阴毒之色,“三娘命犯孤煞,克亲克家,必须放血挡灾。”


    珠儿在她的眼神授意下,拿出三棱针刺进我的指甲缝。


    我瞳孔骤缩的瞬间,发现庶妹的眼睛正贴着窗缝,亮得和针尖一样冷。


    此刻。


    藏在心底的疑团终于解开,原来是她向陈善意通风报信,将我和母亲的谈话泄露出去。


    “咔。“


    甲床裂开的脆响比疼痛先抵脑髓。


    血珠顺着银针螺纹爬上来,像一条赤红的小蛇,在针尾吐着信子。


    第二针下去时,我咬住的唇瓣先破了。


    血腥气混着窗外飘进的雨腥气,竟尝出几分甜。


    珠儿手下不停,又接连刺进我的第三根、第四根手指……


    十指连心。


    每刺一下,疼痛都像是被放大了千百倍。


    我身子抖得厉害,连喉间嘶声也咬得细细碎碎。


    “临行前,姨娘给你留个念想。”


    她伸出手指沾了沾地上血渍,漫不经心地在指端摩挲着,仿佛是欣赏什么艺术品。


    “小姨娘,差不多了。”


    是庶妹的声音。


    我随即被放开,整个人瘫软如泥,脸贴着地板,几乎没有力气动弹。


    恍惚间,我看见陈善意袖中滑出半块鸳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