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聋的。”


    温缮动作不大，秦舒念感觉到她眼神背后的严肃和审视。


    秦舒念往后退了一步藏在颜渝身后。


    “舒念......”两个外门弟子腿都吓软，率先跪了下来自报家门：“我，我们是灵兽森林的。”


    “长老恕罪，我们马上回去。”


    “对，我们马上回去。”


    灵兽森林自然滚回灵兽森林，但滚之前也不要想着好过。


    “擅闯我紫金赤血府，怎能轻易让你们走。”温缮抬手点了点，立马有两个侍者前去啪啪几个耳光。


    侍者也是引灵四阶的修士，自有办法让两个人吭都不敢吭一声。


    声音是那么刺耳，秦舒念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看两个朋友涕泗横流，鼻血已染了一嘴，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破釜沉舟的跑上前用身体挡住：“师娘都是我的错，你别打了，是我要赶褚师姐下山，是我让他们来的，求求你了师娘。”


    她对着侍者磕头道：“姐姐别打了，求求你们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琼玉殿。


    褚仙野看看高坐殿堂的温缮，又看看殿下抖作筛糠的两个弟子，正是秦舒念和颜渝。


    另外两个弟子早已被送回灵兽森林，至于下场什么样就不得而知。


    半晌没人说话，落针可闻的静谧让人恐惧。


    颜渝浑身出了一层薄汗：“师娘，您有什么话就请说。”


    “你还知道我是师娘，我以为两位已另谋高就。”


    背着师长代传假讯，险些致温缮于不义。


    若是褚仙野回到寒枫谷告诉瑶宸今日之事，依照瑶宸护短的心理，就会以为温缮背信弃义，而打上门要个说法。


    长老之间虽然有多年情分在，但每次因为弟子而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


    怎么轮到刚入门的新弟子借她的身份狐假虎威。


    温缮的目光越来越不耐，杀意一闪而过。


    秦舒念似有所觉的抬头，倒吸一口凉气：“弟子不敢!”


    颜渝抖如筛糠：“弟子绝无此意。”


    “你们二人...”温缮闭了闭眼，“独断行事，勾结外人残害同门，去刑戒堂去领二十流星鞭，可有异议？”


    虽然流星鞭是刑戒法器，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但眼下没将二人赶出宗门，两人已是松一口气，只连连磕头谢罪。


    温缮看向褚仙野：“你要觉得不合你心意即可提出，都按你说的办。”


    “我？”你都说完了还问我干嘛。褚仙野表示自己没意见。


    等两人走后，褚仙野依照原计划向温缮提出辞行：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修炼之事大概已无望，我还是回寒枫谷见过师娘请她定夺。”


    要么见她是个废物赶下山去，要么就只能把她养在山上。


    依蜀山道派的名望，若做出把无法修炼的弟子赶下山去之事，传出去必然被人说卸磨杀驴，遭人诟病为人不齿。


    温缮见她去意已决，语含歉意道：


    “今日让你受了委屈，所谓教不严师之惰，我亦有过。这样吧，你体质特殊，你师娘是剑修讲究遇事从速，她若觉得你留在寒枫谷不合适，你就来找我跟我学习药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你就跟在我的身边。”


    褚仙野：“......”


    “怎么。”温缮见她垂首不说话，唤她一声，“我没有说你会被瑶宸厌弃的意思，她不是这样的人。”


    别的长老都喜欢收徒，就连温缮也有七八个弟子，但瑶宸是眼光高随感觉，只选择自己喜欢的。


    从温缮的角度看。瑶宸很喜欢褚仙野。


    褚仙野说：“你难道不觉得我是废物，让我在你身边能干什么。”


    “我喜欢你正是因为你不卑不亢，遇事沉着。”温缮疑惑道。“我何时觉得你是废物。”


    所有人都知道，温缮长老某天双手叉腰对着虚空大骂“废物”。


    温缮气笑了：“你觉得我在说你？”


    褚仙野默认。


    “那是我在骂自己。”想她学医几百年，却对这么个病症束手无策。


    当时只觉胸中郁郁，只有大声喊几句方得快意。


    却不想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在骂褚仙野。


    “那师叔我先下山了，若我师娘真不要我了我马上来寻你。”


    “嗯。”温缮向后一靠，对面前的孩子笑了笑：“去吧去吧。”


    瑶宸果然如温缮所想，重情重义。不仅不对褚仙野有任何苛责之言，更是连连安慰。


    等褚仙野回了寒枫谷，吃穿用度照旧，梅嫣雪韵依旧跟在两侧照顾起居。


    本来只在紫金赤血府小有传闻的事实，突然不胫而走。


    竟是传的整个宗门都知道了。


    正好这几日是新生小考，九黎真人往返于每个山峰给新生测修为。


    后将榜单排名张贴主峰正中，那帆布大的金色告示用法器固定，虽无实物却字字清晰。


    保证每个人想看就能看得到。


    “当日天赋第二，心性第一，风光无两，如今名次竟落得倒数第一，真叫人扼腕。”


    张榜一出，立马有人为褚仙野的境遇感到惋惜。


    但有人根本不关注最后一名，只望着第一名露出艳羡和敬畏。“蓝卿山”三个字，让人浑身一震双目刺痛。


    “这样看还是蓝卿山厉害，短短六个月已是引灵二阶，这样的修行天赋！怎么不是我的。”


    “关键她才九岁，真不敢想她的未来何等风光。”


    有人道：“两人一同上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又有人说：“我倒觉得秋以雅也挺好，她当初拜于颢然长老门下，如今身边已有一只初级灵兽，我那天见到她御兽，飒爽英姿真的好酷!”


    “天，颢然长老果然大方，初级灵兽随手就送。”


    “送给人也得驾驭的了才行，送给你，不得把你吃了。”‘


    “哈哈哈...也是。“


    尽管外面再风言风语，褚仙野依然每日后山练剑打坐，回来就是读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一年秋天瑶宸送给她一张灵符。


    她依照瑶宸的指示念出咒语，竟见那黄色符纸倏尔变成一只小鸟，天蓝色短喙小鸟就像真的，对她言听计从。


    褚仙野眼睛一亮：“师娘，我要学这个！”


    瑶宸正等她这句话，满意道：“可。”


    后来褚仙野符虽画的好，但要催动符纸也需要一点法术。


    褚仙野一点没有：“若只是学习画出灵符对我来说倒也简单，可我画完之后它也只是一张废纸。”


    瑶宸给了她一支笔：“我在这笔中施了灵力，每一只可管一年，保你的符有用武之地。”


    “谢谢师娘。”褚仙野不知还有这种办法，惊喜交加：“如果灵力可以保存，那我是否可以多借一些这样的灵力来供自己用？”


    瑶宸想了想：“理论来说可以，但有隐患。”


    “师娘赐教。”褚仙野虚心求问。


    “一则别人的灵力未必甘愿借你。”


    “是。”褚仙野点点头，“别人也是辛苦修炼而来。”


    “二则灵力需要与使用者精神意志联系紧密，有无法控制的风险。”


    褚仙野失落起来：“若这股灵力与我有精神连接，又与借我者藕断丝连，我确实不能保证能控制。”


    瑶宸道：“是这个道理。三则也不能确定，只是避免负面影响和反噬，反使你的身体或者精神有异况发生。”


    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褚仙野只好做回她的乖乖学生，也不再想这件事。


    春去秋来。六年过去。


    褚仙野已和青折晓长得一般高，单看背影别说宋竣，就连瑶宸也分辨不出来她们俩谁是谁。


    这日宋竣告假回乡，青折晓又有急事，领取月俸和灵石的任务就要交给褚仙野。


    其实她一窍不通，因她既无法御风又无法御剑，也没灵兽，出门一趟甚是不便哪里干过这样的活。


    但青折晓只说我把你送过去，你只管排队领取，若我没到你就在那玩一会，事情办完马上去接你。


    褚仙野说好吧好吧，你不要忘记。


    青折晓果然把她送到灵矿山庄就走了。


    这是一处隐匿于尘世之外的静谧之地，一栋栋古朴的三层小楼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间。


    白墙黛瓦，与周围的青山绿水相映成趣。


    而褚仙野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这里的灵气很浓郁，若是在这里修行，必然事半功倍。


    不过她只是想想，没那个命。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密密麻麻，宛如蚂蚁搬家般热闹，每个人都在耐心等待着，那队伍仿佛没有尽头。


    因为从不出门，她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