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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清穿康熙四公主》 第61章 第61章二合一章
丹卿还在琢磨着到底背后出手之人是谁的时候,蒙古人却转头一状就告到了康熙处,告的却是孙天阙意图谋害噶尔臧。
被康熙叫到御帐中,听到了这一说辞后,丹卿简直要气笑了。
说蒙古人傻吧,他们还能想到对方是冲着噶尔臧去的,可要说他们精明吧,却又不问情由毫无道理的怪罪孙天阙,而不是去找寻真正想要噶尔臧性命的人。
来御前告状的除了噶尔臧之外,一个是噶尔臧的父亲,现任喀喇沁杜棱郡王扎什,另一个则是科尔沁和硕达尔汉亲王,博尔济吉特氏和塔。
还有一人陪在和塔身边,却是个熟人——
正是大公主的额驸,班第。
这次会盟适逢二公主出嫁,康熙本下了旨叫大公主夫妇前来送嫁的,可大公主出发前却发现有了身孕,故而只有班第一人前来。
昨儿在席间丹卿就瞧见他了,并不意外。
“四公主来了,你们有话直接与她说便是。”
康熙上来就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插手。
丹卿走到坐在担架上的噶尔臧面前,俯视着他:“你这是回去之后被人打断腿了?”
噶尔臧毕竟年轻,脸一下子就臊得通红,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扎什替他答道:“四公主,噶尔臧可是同你的侍卫赛马才受伤的!”
“哦?”
丹卿抬高下巴看向扎什,“那郡王是否问清了,赛马是谁提出的,他们骑的马是谁带来的,又是谁先被人偷袭,摔了马的?”
今日这事从头到尾孙天阙都是被动的受害者,蒙古人来找他的麻烦,简直是不可理喻!
扎什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愣了,和塔在心里暗道一句没用,然后笑眯眯的开口道:
“四公主别急,孙天阙是你的侍卫,你自是相信他的说辞,但我们也问过在场的蒙古诸人,他们可都说是孙天阙挑衅在先,又故意摔马想要谋害噶尔臧在后,这两方各执一词,总得分说清楚不是?”
这位和塔亲王,论辈分是太皇太后的侄儿,皇太后的表叔,又是如今宫中宣妃的亲爹,丹卿也是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相论,但总之,他跟爱新觉罗家三代沾亲,丹卿辈分小,总还是得多尊重几分。
故而虽然他在这儿满口谎话,丹卿却也是含笑以对:“亲王想如何分说?”
和塔道:“先将你那侍卫押下去,审问清楚他因何要谋害噶尔臧才是正经。”
丹卿唇角带笑,眼神却是愈发凌厉:“他若不认,又该如何?”
和塔皱眉:“重刑之下哪有不认之理?公主若是舍不得,我愿代劳!”
这话一出,丹卿瞬间收了笑意,脸上只余冰冷之色。
班第见状不妙,赶紧劝道:“万万不可,哪有没有证据就动刑的道理?那孙侍卫也不是寻常人,叫来问话问清楚即可!”
丹卿斜眼看向他,多少有些迁怒:“大姐夫倒是端的一手好茶啊——”
班第苦笑,拱手暗暗告罪。
旁人只当丹卿是个年轻的小公主而已,可他为了求娶大公主在京中盘桓数年,听到见到的多了,如何还敢小觑丹卿?
没瞧见四公主一不高兴,上面的皇上脸色也沉了么,他们是来结亲的,又不是来结仇的,哪有喊打喊杀的道理!
丹卿冷哼一声:“我若是不想让他来问话呢?”
这些个蒙古人一看就没安好心,孙天阙身份又比不过他们,谁知道见了之后他们会说些什么难听的出来?
她的侍卫,别说没错,就算真有错,也轮不到这些蒙古人来斥责!
“四公主好不讲道理!”
扎什忍不住高声道,“你的侍卫害了我的儿子,如今不过是叫他出来问问话,你还推三阻四,真当我喀喇沁部好欺负吗?”
丹卿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往前几步对康熙道:“汗阿玛,既然噶尔臧腿断了,就赶紧叫人将他送回去喀喇沁去,别在这儿耽误了医治,一不小心以后就真的再站不起来了!”
她这明显不怀好意的话叫康熙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连连咳了好几声,才说道:“浑说什么呢,你不是叫太医给他检查过无事么。”
“是啊,太医说无事,但他如今就是站不起来,那不正说明事大了吗?”
丹卿又瞟了地上的噶尔臧一眼,“汗阿玛还是早些叫杜棱郡王带他回去吧,若是有什么万一——总还来得及为喀喇沁部留个后。”
康熙手一抖,茶杯倒在了桌子上。
梁九功憋笑憋的满脸通红,还得上前来收拾,那表情看的康熙眼角直抽抽。
“你过来,”
康熙也是强忍着笑将丹卿叫到身边,“好好在这儿站着,不准再说话了。”
这闺女大了是越发难养了,小姑娘家家的这是口出什么狂言呢?
别以为她用汉话说蒙古人就听不懂!
旁人许是真没听懂,但班第通汉话,自然是听得清楚明白,眼神不由得往噶尔臧的下三路瞟去。
他其实是被临时抓过来凑数的,还真不知道噶尔臧到底伤的如何,瞧如今这架势,莫不是真的伤到那处了?
那他还敢妄想四公主?
“我没受伤!”
噶尔臧受不了周围奇奇怪怪的目光,一下子跳了起来,“太医说了,我身体好得很!”
扎什和和塔顿时就挂不住脸了,康熙皱眉挥手道:“既然没事,就别在朕面前晃了,扎什,回去好好教教儿子,没病装病像什么样子!”
扎什还想再说,却被和塔拉住了。
康熙明显就是偏着四公主,噶尔臧又是个没城府的,他们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无论如何,今儿这一闹至少看清了康熙对四公主的态度,那他们今后就不能再硬来,得哄得这位公主高兴,才能成事。
蒙古人都退出御帐后,丹卿才又开口说道:“汗阿玛您瞧见了没,这人些好不要脸!明明就是他们挑衅在先,偏又要跑到您面前装疯卖
傻,真当咱们眼盲心瞎呢。”
康熙端起梁九功重新送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淡淡吩咐:“去将孙天阙押来,就在这门口,赏他二十鞭子。”
丹卿大惊,赶紧阻拦:“汗阿玛!您明知道是蒙古人借题发挥,跟孙天阙没有半点关系,为何还要罚他!”
“跟他没关系?”
康熙反问,“若不是他逞强好胜,会下场去比试?若不是他不够谨慎会叫人害了去?朕不罚他旁的,就治治他这一遇到跟你有关的事儿就没头没脑的毛病!梁九功,去!”
眼见着梁九功听令去拿人,丹卿心急如焚,直接跪在康熙面前,眼眶立刻就红了。
“汗阿玛这不公平!”
丹卿气道,“他是我的侍卫,一心为我难道还错了?您若是为此打他,那他一定会听您的教训,以后再不把我放在首位了,那我要这侍卫还有何用?”
“强词夺理!”
康熙这么说着,可看到闺女眼圈红了,也就心软了,伸手将丹卿拉起来,说道,
“朕知道他无辜,可科尔沁部毕竟是老祖宗和太后的娘家,朕也得给和塔几分颜面,不就是挨几鞭子么,他又不是受不起,值得你急成这样?”
丹卿拉着康熙的胳膊哀求:“汗阿玛,他也是血肉之躯,挨了鞭子也会疼啊,您若要做面子,就不能换个方式罚吗,何至于非要打人呢?”
康熙看着闺女,只见她满眼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起初叫孙天阙进宫伴读是为了救他一命,也想着将来他知恩图报,能为丹卿添一份底气。
虽说也算是将他放在了额驸备选之中,但其实康熙并不看好他。
毕竟是汉人,就算孔四贞封了和硕格格,也改变不了孙天阙是孙延龄的儿子这个事实。
别说他,就连当年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也记恨着当年孙延龄的仇,不怎么待见孙天阙,若非丹卿一直护着,他早就将孙天阙调得远远的,扔进军中去历练了。
只是如今瞧着闺女这模样,再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就非得是他?”
康熙头疼的问道。
丹卿懵了一下:“什么非得是他?”
康熙摇头失笑,这丫头果然还小呢,动了心思却尤不自知。
这些年来,除了为了那姓孙的小子,她又何尝为其他人求过什么,她虽懵懂,但他这个当阿玛的,却都看在眼里。
越是这么想,康熙便越觉得孙天阙可恨。
那小子比他闺女大上好几岁,又随了孙延龄心眼多,谁知道是不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叫他闺女动了心的?
不成,得趁着现在好生教训教训,以免他敢像他爹那般无耻,生出坏心思来!
“既然你替他求情,那就饶他一次——”
康熙见丹卿眼睛瞬间亮了,故意停顿了一下才高声道,“梁九功,人提来了吗?”
梁九功就在门口候着,等着康熙最后决断呢。
虽然刚刚说了要打,人他也已经押来跪在门口,但毕竟是四公主的人,万一皇上又改变主意了呢?
此时听康熙传唤,他立刻就进去回禀:“回皇上,孙天阙已经押至帐外了。”
康熙点了点头:“四公主给他求了情,就只罚十鞭吧,不许留情,叫他长长记性。”
梁九功立刻领命出去,丹卿慌乱的想要再求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鞭声。
“汗阿玛您骗人!”
丹卿气得跺脚,“刚刚明明说好了不打他了,他身上本来就有伤,您,我,我真的生气了!”
说罢,她转身就往帐外跑去。
梁九功速度倒快,丹卿跑出来的时候,十鞭已经打完了。
孙天阙跪伏在地上,只穿单衣,后背透出血色来,却是生生挨完,一声都没吭。
“打完了吧?”
丹卿瞪着梁九功,“打完了人我就带走了!”
梁九功也是无辜,只能讨好的笑笑,丹卿不再理他,赶紧叫人将孙天阙给扶了起来。
这次她不好再叫他去自己的营帐,也不放心送回侍卫营,便抢了御前值守侍卫休息的小帐子,将里面的人都赶出去,叫他们另扎一个,才将孙天阙安顿了下来。
安太医才刚歇一会儿,就又被喊来看伤,瞧见孙天阙伤在后背,便想请丹卿先出去,丹卿却不肯,就硬坐在床边不动。
“公主,我没事,小伤而已,”
孙天阙强撑着道,“皇上手下留情了,不过是十鞭子,还比不上我家家法厉害呢,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蒙古人看,你别恼。”
丹卿不语,只是一味生闷气。
孙天阙见状就想要爬起来哄她,却被安太医按住了,安太医拱手道:“公主在此,孙侍卫定然无法安心上药,若是再拖延,叫他背上的血干了,那可就得生生将衣裳撕下来——”
“我出去等就是了。”
不等安太医说完,丹卿就已经站了起来,“我让人回去取了云南进贡的伤药,片刻就到,许是有用,你,你仔细给他诊治吧。”
说罢,她抬脚走出了营帐。
昨夜丹卿本就醉酒,今儿起来又不得安宁,惊吓更是一波接一波,如今只觉得身心疲累。
当年她初到这个时代,整日里提心吊胆,为了能好好活着到处讨好,希冀于旁人的保护,唯有孙天阙,是她想要去保护的人。
那时每每想到他在亲生母亲手里艰苦求生,明明是再恭顺不过的一个人,却连想活命都那么艰难,她就觉得自己的苦也不算什么,日子总还有盼头。
慢慢的,保护他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见他逐渐走出童年的阴影,变得愈发自信,身上也再不会时不时带着伤,她就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觉得依赖康熙生存的自己,也能成为旁人的支柱,总还有些价值。
她以为做了她的侍卫后,她就能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一直保护他,特别是孔四贞不再对他动辄打骂后,她以为只要她不伤害他,他就再不会流血,可今日,却叫她发现自己有多无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再不是当初那个无力自保什么都不敢做的小姑娘,她勤学苦读,可以像兄弟们一般与康熙畅谈国事,她也努力锻炼,让自己精于骑射,不输男儿。
她坚持每年参与赈灾,她用心做好每一件康熙交代的事,她以为自己比小时候有用得多,她拼命的想让所有人看到,除了和亲之外,她还有别的价值。
然而如今她才发现,在旁人眼中,她依旧不过如此。
若是今日之事换成任意一个阿哥,她不信蒙古人敢这么公然恬不知耻的栽赃,也不信康熙会为了安抚蒙古人落了阿哥们的颜面,说到底,孙天阙今日这顿打,只是因为他跟了无用的主子,才会挨的。
明明一开始将他留在身边是想护着他不再受伤,可如今,他的伤却是她带来的。
她根本就没有本事保护好他!
丹卿抓住营帐边上的杂草用力拔了出来,连带着拉出一大捧土,甩得到处都是。
正走过来的胤礽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脸土,连声道:“我帮你查证劳心劳力,你就这么报答你二哥哥的?”
丹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过去帮胤礽拍掉身上的土,歉然道:“对不起二哥哥,我刚刚走神了,没注意你过来。”
胤礽抬头在丹卿额头上敲了一记:“我叫人将那两匹马拆了,终于找出了关窍。孙天阙那马右后腿被一个小石头击中,才会突然摔倒,只是还无法确定那石头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当真不巧,被马蹄带起来的。”
丹卿也猜到不太可能从马身上找到线索,福身道:“多谢二哥哥费心,汗阿玛已经处置了,这事便到此为止吧。”
胤礽挑了挑眉,正看到有小太监从营帐里面端了带血的白布出来,叹了口气,软语哄道:“我刚瞧见蒙古人回去了,他们吃了亏,自是要讨个说法的。”
“他们吃什么亏了?”
丹卿冷笑,“从头到尾吃亏的都只有孙天阙!”
胤
礽继续顺毛:“要不我找个机会,帮你揍噶尔臧一顿,替你出出气?”
丹卿摇头:“算了吧,到时候他们再往汗阿玛面前闹一场,指不定又要叫孙天阙吃亏。”
“好啦,想来汗阿玛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叫人下重手,你若是心疼,这几日就多陪陪他,少搭理那些蒙古人,”
胤礽推着丹卿回营帐,“这事也怨我,明知道汗阿玛不想叫你出头,还让孙天阙去赛马,等会儿我叫人给他送些补品过来,你好好盯着他养伤。”
胤礽还要去御前回禀,丹卿便与他道别,重新回了营帐里。
安太医已经处理好了孙天阙的伤口,正在一旁开药,孙天阙却没有趴着,而是端坐在床边上。
“你起来干什么,反正如今也没有事要做,只管趴着休息,”
丹卿催促道,“早些养好了伤才是正理,别总是病歪歪的,叫人瞧着难受。”
孙天阙唇色有些发白,却噙着笑:“哪就有那么娇弱了,那战场上的将士们受了伤不也还得打仗,我不过就是挨了几鞭子,又不重,怎么就得趴着呢?”
丹卿不语,只是一味的瞪着他。
不多时,孙天阙举手投降:“好好好,公主叫我趴着我就趴着,但这里毕竟是御前不方便,我回侍卫营休养可好?”
“不好,打今儿起到你痊愈为止,你哪儿都不准去,就在这里待着。”
丹卿断然拒绝,“鞭子是汗阿玛叫人打的,他自该管你周全,你若是敢不听我的话,偷偷溜走,以后休想我再理你!”
那些蒙古人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么,就算康熙已经做了姿态,可谁又能保证那些人不会背后再找孙天阙的麻烦?
若是放在平时,她也不担心他应付不来,可如今他受了伤,就算还能打,她也不想叫他再动手了。
她就不信,蒙古人还敢到御前来闹事!
孙天阙自是拗不过丹卿,只得又乖乖趴回了床上,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偷跑,才换来丹卿一个白眼。
丹卿又陪了他一会儿,一直到他喝了药睡下了,才起身离开了帐子。
外面天色渐晚,她再留下就不合适了。
她是不怕旁人说嘴,却不想再给他惹麻烦。
“阿满,你就留下来照看孙天阙吧,”
丹卿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吩咐,“看好他,不许他出去。”
阿满躬身应下,留在了原地,丹卿又往前走了一段,却是越想越气。
她堂堂大清的四公主,怎么就能叫一个蒙古台吉给欺负了去?
不行,这个仇孙天阙能忍,她可必得报复回去才甘心。
“叫人去盯着噶尔臧,打听打听他要参加什么比试,回来报我。”
丹卿吩咐道。
既然噶尔臧敢找她的人的麻烦,那她又岂能让他得了风头?
这次跟来的八旗骁勇那么多,就不信狙不到噶尔臧的痛处,她非得叫他颗粒无收不可!
翌日一早,丹卿亲自提了一壶好酒去找胤禔。
也不知二人在一起嘀咕了些什么,当日下午,胤禔就堵住了正在与人比试射箭的噶尔臧,强行加入赛局,略走了全部彩头,叫噶尔臧好生丢了脸面。
晚上宴饮之际,胤祉默不作声就就往噶尔臧桌上一坐,一杯接一杯的跟他同饮,直把噶尔臧喝得五迷三道,钻进了桌子底下,才起身挥挥衣袖,面不改色的扬长而去。
康熙在上头看着噶尔臧被人四脚朝天的抬了出去,挠了挠头,对梁九功道:“等会儿叫人也给孙天阙送些烤肉去。”
他闺女这是真的怒了,将哥哥们都拉出来报仇,虽是无伤大雅吧,但终究叫噶尔臧好没面子。
还是哄着点吧,可别折腾到他头上来。
“你亲自去跟四公主说,她看上那宝石匕首,后日摔跤比试的时候,朕要拿出来做彩头,叫她得空先去挑几个能打的侍卫出来,可别到时候输了比试眼看着匕首被他人拿走,再不与朕干休。”
梁九功应下:“是,这下四公主有的忙了。”
康熙笑着饮了一杯酒——
忙点好啊,也省的总揪着噶尔臧不放,没什么意趣。
至于丹卿想要的匕首——
管他最后谁得胜,只要是大清的勇士,那就必是替四公主出战的,绝不会叫她失望便是!
第62章 第62章(营养液加更)二合一章……
对于康熙的做法,丹卿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年来她跟在康熙身边,也看懂了一些君王的处世之道,说浅显些,不外乎制衡。
她压了噶尔臧和蒙古人一头,康熙就罚了孙天阙让蒙古人脸面上好看些,如今见哥哥们帮她出头,又觉得之前的事伤了她的颜面,便想办法给她再找补回来。
丹卿本就有些后悔当时在御帐之中自己太过强势,叫蒙古人下不来台,才叫孙天阙无辜受过,现在康熙又撺掇她出头,她却是犹豫了。
宝石匕首她是很喜欢,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如今她“欺负”了噶尔臧,想来蒙古人都紧盯着她,若她如康熙所愿去争,蒙古人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找回场子的好机会,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丹卿不怕蒙古人,只是厌烦了这种争来抢去,不想再去做那制衡的筏子罢了。
故而第二日胤礽叫人来催她去选出战的侍卫时,她只推说昨夜饮酒多了,今日头疼,没有过去。
等到比赛那日,康熙叫人来请公主们都去观战。
这次三公主没再穿的那么鲜亮,而是像丹卿第一日那般穿了草绿色,头上只簪了绒花,瞧着竟不比她身边的宫女显眼。
丹卿兴致不高,出门磨蹭了些,等见到三公主的时候已经到了比武场,想要提醒,却是来不及了。
果然,康熙见了三公主这样一身打扮,当即便沉了脸,斥她如此做派丢了大清的脸面,叫她不必看了,回去反省。
丹卿看着三公主哭着走远,心里不由得一叹。
这便是皇家,再不愿,也不能表现出来。
特别是在蒙古人面前,康熙那般要面子,他要招女婿的话都放出去了,三公主却这般打扮而来,不是故意在打他的脸吗?
康熙会生气,这是必然。
“丹卿过来,”
康熙对丹卿招了招手,叫梁九功在身边给她添了个位置,“这里瞧着真切,等会儿若是被旁人得了头彩去,也好叫你看清楚,省的耍赖。”
丹卿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下,笑道:“反正我若没得到想要的,回去之后就往汗阿玛的私库里面去找,总有更好的。”
康熙哈哈大笑,等蒙古人过来之后,又特意与和塔道:“今日这场比试,朕的四公主志在必得,且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她手中抢走头彩了。”
和塔看了丹卿一眼,伸手指向场中:“皇上,蒙古的勇士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可不会让着四公主。”
丹卿顺势道:“哪个让你们来让?仔细看清楚我大清男儿们的好功夫吧!”
她是压根没去挑人,也不知今日谁人会出战,不过这都无所谓,康熙说他们是替她出战,那便是替她出战,她只管夸出口去,剩下的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许是因为今日的比试早早就放出了风声去,来参加的都是熟人。
漠南诸部以噶尔臧为首,就连班第都在其中,漠北蒙古来的是那日宴席上见过的敦多布多尔济,不过他身后其他人却似乎对他并不服气。
大清的勇士最后出场,丹卿仔细看去,却是瞬间瞪圆了眼睛——
孙天阙怎么会在那里!
“汗阿玛——”
丹卿转头去看康熙。
康熙目中含笑:“他知道朕要拿你喜欢的宝石匕首做彩头,非要来替你夺,朕可拦不住。”
她,不,信!
丹卿太知道孙天阙是什么性子,即便他真的想去帮她争夺,也断没有不提前告诉她一声的道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康熙命他来的。
这是对她昨日不肯去选人的惩罚吗?
丹卿气得直勾勾的盯着康熙,康熙瞧见她这般模样,叹了口气道:“你急什么,朕又没叫他去拼命,不过是考验考验他罢了。”
“我又没说什么,”
丹卿缓了情绪,“就是怕他带伤上场,给汗阿玛丢人。”
康熙失笑:“就算是丢人,也是丢你的人,与朕何干?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带伤上场也算不易,今日若他当真能夺下头彩,朕就赏他一个恩典,如何?”
丹卿问道:“什么恩典?”
康熙笑而不答,只道:“给他的又不是给你的,他心里有数便是了。”
丹卿总觉得其中有古怪,怕不是孙天阙这傻子敢跟康熙做什么交易吧,那怕是被人卖了还乐呵呢!
不过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再阻拦,她禀过了康熙,叫宫女端了酒水,起身往场中走去。
蒙古人那边早已经上了酒,故而丹卿的做法并不选突兀,她亲手将一碗碗酒递给出战的大清男儿,等到了孙天阙这里,却是故意给了他一个空碗。
孙天阙捧着碗可怜巴巴的说道:“旁人都有烈酒助兴,偏我没有,公主就不怕我少了三分酒劲,等会儿打不过那些莽汉?”
丹卿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威胁:“没喝酒你都敢带伤上阵,若是当真有了三分酒劲,还不得蹿天上去?我不管汗阿玛跟你有什么约定,
总之你给我小心着些,拿不拿得到头彩倒不打紧,若是再添新伤,呵呵——”
她眯着眼睛凑近孙天阙,“你就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孙天阙忍不住笑,口中讨饶:“那公主还是赏我一碗酒吧,不然平白气势上就叫我弱了三分,可不敢保证全身而退。”
丹卿亲自拿了酒壶来,为孙天阙倒了半碗酒,又悄悄叮嘱了两句一定小心。
敦多布多尔济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却是十分羡慕。
大清朝的小公主亲手替出战的勇士们倒酒,而他这漠北之人,却是无人问津。
虽同是蒙古人,可漠南漠北形如天堑。
漠南蒙古与大清素来亲厚,在康熙面前也能自如,可他们漠北诸部说是投效而来,实则是被噶尔丹占了家园,无奈只能向大清寻求依靠,如丧家之犬,又安敢放肆?
更何况漠北诸部之间也是纷争不断,内不合,外难敌,水深火热,不外如是。
“台吉,可要饮一碗酒?”
丹卿偶然转头,正好看到敦多布多尔济傻愣在一旁,突然计上心来,带着宫女走了过去。
敦多布多尔济有些诧异,但见丹卿笑眼盈盈,下意识就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大清这位小公主当真善良可爱,难怪那般得康熙的宠爱。
若是她肯嫁到漠北来——
敦多布多尔济胡乱想到一半,却见丹卿靠近他,低声道:“等会儿比试的时候,还望台吉能助一助我。”
这几日丹卿亲眼所见,漠南诸部对漠北蒙古的人十分看不上,想来眼前这位骁勇的台吉,也应该早就气不过了。
今日这比试漠北人或许不敢争胜,但也决计不想看到漠南诸部拿了彩头,倒不如请他帮帮忙,大家皆大欢喜。
“你若肯帮忙,回头我叫人送你十坛好酒如何?”
丹卿诱惑道,“都是我们带过来的烈酒,可比这水一样的酒强多了。”
敦多布多尔济看了看丹卿,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孙天阙,突然了然——
看来这小公主喜欢的是她的侍卫啊。
这正好,反正他们是讨不到她的,也不能便宜了漠南人,那噶尔臧是个什么东西,怎配肖想她!
“公主放心,我正看噶尔臧不顺眼,”
敦多布多尔济也压低声音,“旁人我不管,他交给我,定不会叫他张狂!”
丹卿要的就是这个。
孙天阙也有他的骄傲,她自是不会求外人来帮他夺魁的,只是怕噶尔臧不死心,又想了阴招来报复。
如今敦多布多尔济肯帮忙缠住噶尔臧,叫他没功夫乱来,剩下的就看孙天阙自己的本事了。
丹卿这边刚回到康熙身边坐好,下面的比试就正式开始了。
今日虽说好了比试摔跤,却并非一对一,而是所有参赛之人一起上阵混战,凡是出界者即是出局,最终留在场地里的人,便是赢家。
这也就意味着,今日比试并非真正的单兵作战,而是能依靠团队合作来取胜。
三方上场的人数相同,也就不存在以多欺少,只不过每一方的战术都不一样。
漠南人最团结,聚在一处将噶尔臧护在中间,往一侧清扫;
漠北人分成三部分,各自为战,却又都紧盯着漠南人打。
而大清人看似一起行动,力气却不往一处用,不多时便被冲散了。
丹卿看着孙天阙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忍不住皱紧眉头。
漠南人打定主意支持噶尔臧,漠北人看似各部不合,但每一部都有自己的主心骨,所以他们战而不乱,可大清这边却是表面上打成一片,其实各怀心思。
这里面有八旗子弟,亦有汉人骁勇,有一心为大清争胜的中立派,也有从属胤禔胤礽不同派系,只想叫对方丢人的。
三军交战,唯有大清没有主帅,若非蒙古人碍于颜面没有上来就重拳出击,只怕大清这一边已经败了。
康熙看着看着也黑了脸。
好一团表面花团锦簇,内里全是败絮!
平日里他们再怎么争抢都罢了,如今应对外敌之时,竟也敢互相使绊子,当真是全然不顾大清的颜面了!
场中的孙天阙如今处境倒是还好。
他是丹卿的侍卫,胤禔和胤礽的人应该都事前得了吩咐,无人针对他,而他身边又有汉人侍卫跟随,俱是好手,自保有余,还能时不时丢出去几个落单的蒙古人。
但随着场中人数越来越少,蒙古人皆不再留手,孙天阙这一股人少,相形之下,便开始难以维持。
孙天阙练的是道家的身法,还算滑溜,几次被推到场边,又找到空隙扭了回来,看得丹卿提心吊胆。
倒不是怕他输,是担心他这般用力,扯开了背上的伤口。
在混乱之中,噶尔臧不知喊了句什么,他身边的漠南人开始拥簇着他一起动了起来,瞧那方向,竟是直奔孙天阙而去。
猝不及防之间,孙天阙身边的汉人被纠缠上,就算没被丢出去,也被迫跟孙天阙分开了。
“小子,我给你个公平一战的机会,”
转眼间,孙天阙被围进了漠南人之间,噶尔臧开口挑衅,“你若是输了,一会儿就当面向四公主请辞,今后不许再做她的侍卫!”
孙天阙并不理会他,随手甩开一个漠南人,想要突围,却又立刻被围住了。
“你就不想问问若是你赢了,我待如何?”
噶尔臧不满的伸手去抓孙天阙,却被他一掌拍开。
“你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孙天阙不耐烦道,“你若是再敢将四公主挂在嘴边,就休怪我出手无情了!”
“哪个要你手下留情了!”
噶尔臧欺身向前,攻向孙天阙,孙天阙自不惧他,伸手抓住他的双臂,叫他不得寸进。
二人你来我往对了数招,很快噶尔臧就显出颓势,让孙天阙一脚绊倒,摔在了地上。
孙天阙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听到脑后传来风声,他顺势一滚,躲开了偷袭的二人,却又撞到了另一个漠南人面前,完全来不及调整姿势,就被一拳砸在了背上。
这一下力度极重,他背上的伤口直接崩开,渗出血来。
“好不要脸!”
敦多布多尔济刚刚见噶尔臧与孙天阙单挑,还没打算出手相帮,如今见漠南人下手偷袭,立刻上前,挡住了噶尔臧的去路,“来,我来陪你们一战!”
“滚开,少多管闲事!”
噶尔臧不想理会敦多布多尔济,可敦多布多尔济喝了丹卿的酒,自是不会食言,一把薅住噶尔臧的肩膀,竟是将他直接给举了起来。
漠南人见状顾不得再去抓孙天阙,赶紧回身来救,孙天阙却不容他们离去,连挡带打,用
起了内家功夫,看似动作轻巧,其实劲道极重。
漠南人不懂这个,大意之下竟无一合之将,数息之后,台上只剩下寥寥数人。
左边敦多布多尔济与噶尔臧并两个漠南人纠缠,右边孙天阙竟是跟一个八旗子弟动起手来。
丹卿往阿哥们的方向看去,却见胤禔扬声高喝,胤礽眉头紧皱,胤祉更是一脸莫名其妙。
刚刚那几息的时间太过混乱,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为何会发生内斗,却只见孙天阙攻得极猛,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皇上,您的侍卫也太勇猛了些,怎么连自己人都打?”
和塔高声笑道,“如今场上我漠南诸部剩下的人数最多,今日怕是要承让了!”
康熙却道:“你急什么,且再看看,人多可未必有用。”
丹卿紧紧盯着台上的孙天阙,终于发现不对劲来。
他后背上有血她心里有准备,可腰侧怎么会也红了一片?
再看他招招凌厉完全不像平日风格,让丹卿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定然是那人趁乱偷袭,不知以什么利器伤了他,他才会与之缠斗起来。
“汗阿玛,别叫那人跑了。”
丹卿低声对康熙说道。
康熙使了个颜色,梁九功立刻带人过去,那人似乎瞧见不妙,转身就想往台下跑,却被孙天阙抓住腰带提了起来,一把甩回的场地中间,正巧撞到了被敦多布多尔济掀翻的噶尔臧,两人滚做一团。
随即,噶尔臧一声惨叫,敦多布多尔济离得近,立时攻向那人,将他牢牢压在地上,反手拉出他的手臂一扭,他指尖夹着的利刃就落在了地上。
“兄弟,漠南人交给你了。”
敦多布多尔济对着孙天阙招呼了一声,竟提着地上那人直接跳下台去,将人送到了梁九功手里。
孙天阙知道他有意相让,也不再磨蹭,将想过来扶噶尔臧的另外两人全都丢了出去,然后伸手将噶尔臧拉起来,见他只是脸上被刮了一条口子,身上别无其他伤处。
“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噶尔臧惊恐的大叫。
孙天阙轻笑:“还打不打?”
噶尔臧用力摇头:“不打了不打了!”
孙天阙继续道:“可你还在场中,若是不打,我可不好交代,得罪了!”
到此时,场中只剩下他二人,无人再能干扰。
表面上看着好似他二人还在互相争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孙天阙故意不让噶尔臧下台,耍着他玩儿的。
“不打了不打了,没什么意思!”
和塔高声道,“皇上,就算你的侍卫赢了,让他们住手吧。”
丹卿却笑:“亲王别急啊,我瞧着噶尔臧还有力气呢,你此时替他认输,岂不是显得我们胜之不武?”
康熙看向丹卿:“好了,叫他回来吧,匕首你不想要了?”
丹卿这才起身向前,一直走到台边才高声道:“孙天阙,别玩了。”
孙天阙闻言一笑,飞起一脚将噶尔臧踢出了台子,然后才蹿到丹卿身前,单膝点地,仰着头高声道:“奴才幸不辱命!”
“好!”
周围响起了一片欢呼,康熙也走了下来,示意小太监将捧着的彩头送到孙天阙的面前。
“做的不错,朕亦是说话算数,”
康熙与孙天阙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大手一挥,“这宝石匕首就赏给你了!”
孙天阙磕头谢恩,然后双手接过,牢牢握在手中
康熙笑道:“怎么,你打算自己留着了?”
孙天阙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向丹卿,将那匕首高高举起:“奴才以此彩头敬献四公主,愿公主和乐长安,顺心顺意!”
丹卿原以为就算他定会将匕首给她,也是私下里,没想到他敢公然来这么一手,顿时愣住了,然后下意识的就去看康熙。
康熙却是神情倨傲,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竟然默认允许了。
丹卿忍不住皱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这场面过于诡异,不像是献赏,却像是——求婚。
康熙默认孙天阙当众如此,难道当真是在暗示要将她许给他?
孙天阙也不催促,就这么跪捧着匕首定定的等着她,眼神无比坚定,丹卿看着他,渐渐心也安了下来。
她伸手接过他献的匕首,然后将他拉了起来,他身上有伤,但眼中全都是笑意,仿佛不是献出了匕首,而是得到了什么无比珍贵的赏赐。
丹卿羞恼的瞪了孙天阙一眼,孙天阙被瞪了之后反而傻笑了起来,好好一个英俊儿郎,竟透出几分憨傻来。
“恭喜四公主。”
敦多布多尔济上前抱拳,“别忘了您答应我的十坛好酒!”
丹卿笑着点头:“十坛怎么够,你且等着,定叫你喝个痛快!”
上面康熙也令人搬上好酒来,仿佛之前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又开始了宾主尽欢的宴会。
丹卿与敦多布多尔济道别,叫人扶着孙天阙先回营帐,她自去同康熙告退。
康熙只道了一句“不许留人过夜”,也不管闺女涨红的脸,又回头去跟和塔喝酒,丹卿羞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在人前多言,直得转身“逃跑”。
康熙虽没有明言,但明眼人瞧见这事态,心里也都有些数了。
康熙明显是看上了孙天阙,只是如今丹卿才十四岁,总还要三四年才会指婚,但若是没有其他变故,那孙天阙便是第一位汉人额驸了。
这其中包含的意义并不只是丹卿的亲事,也给了蒙古人一个信号,那就是如今的大清不再如之前那般依赖他们,大清的公主,可以嫁给他们,也可以嫁给汉人,端看谁更能保得江山太平。
而丹卿这么一定,如今尚未定下来的就只剩下三公主了,原本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漠南诸部,这次不得不正视这位他们之前看不上眼的公主,而漠北诸部想要与大清关系更加紧密,自是也想要迎娶三公主,成为姻亲。
一时间漠南漠北都盯上了三公主,彼此之间争执不下,康熙只是看着,却始终未曾松口,只是说等会盟诸事皆定下再议儿女亲事。
后续的事情丹卿并不知道,她一路回到自己的营帐前,听到里面有太医在给孙天阙诊治,便等在了门口。
果然如她所想,就算是有太皇太后的遗命,她的婚事依旧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不知康熙跟孙天阙约定了什么,但看今日的情形,至少从此后孙天阙就不再只是她的侍卫,而是成为她未来额驸的候选人之一,甚至已经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丹卿并没有十分惊喜,而是觉得不安。
其实她与孙天阙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很了解他,能嫁给他并不算盲婚哑嫁强,更何况他亲缘淡薄,成婚之后自是以她为主,随她住在公主府里,可比叫她嫁到陌生的草原上好吧?
而且孙天阙是汉人,不涉及朝堂争斗,对她来说,要比那些已经站了队的勋贵子弟要安全的多,不必担心与他成亲会引起各方猜忌和算计。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觉得这亲事来的太顺畅的,顺畅的仿佛从一开始康熙将孙天阙送到她身边就是为了这一刻,可是,历史上的四公主,真的嫁给了一个汉人吗?
丹卿恨自己前世未曾好好读过史书,不知自己的结局究竟如何,但她总觉得如今这一切好似镜花水月,不知何时就会破碎。
第63章 第63章二合一章
丹卿进营帐之时,安太医正在絮絮叨叨的给孙天阙上药。
“不知叮嘱过多少次了,伤在后背上不能乱发力,怎么就说不听呢?这次本就伤得重,好容易才结了痂,如今又都裂开了,便是有再好的灵药,也治不好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这些年来因着丹卿的缘故,安太医没少为孙天阙治伤,一来二去二人便十分熟稔,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安太医那无处安放的医者仁心全都舍了出来,说句逾矩的话,那真真是当做自
家子侄一般怜惜。
孙天阙幼时孔四贞虽时常打骂,可她毕竟是女流,又是亲娘,嘴里骂得再恨,下手力度毕竟有限,虽也经常红肿一片,但终究是心伤大过身上的伤的。
后来他跟着武师傅们习武,身上也经常带着伤,扭拐跌打,青青紫紫的,需得用药油仔细揉开,每每疼得龇牙咧嘴,却又死都不肯承认,安太医知道他心中有傲气,也不揭穿,只是私下里帮他调配好更管用的药油来。
可这次康熙罚的十鞭子说不留情就当真不留情,那日撵了丹卿出去后,安太医解开孙天阙的衣裳,只见他背上十条血淋淋的口子,伤口边缘外卷,皮肉都崩开了。
他怕丹卿担心,上药的时候死咬着衣袖一声不肯出,上完药后叫安太医帮他用白布裹紧了伤口,又套上里衣,这才能在丹卿进来的时候安坐在床边,没有叫她察觉出异常来。
这三日来安太医也算是殚精竭虑,不知用了多少好药,才叫孙天阙的伤口愈合,结了一层浅痂。
可谁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孙天阙又跑去参加什么比试,也不知如何激烈,竟是将背后的伤全都扯开了。
刚刚安太医给他解开衣裳的时候,见到那些血口差点原地暴走,还是孙天阙好说歹说连带着装可怜,才安抚住这位“老父亲”,可安太医还是没忍住一直念叨个不停。
“公主——”
听到丹卿进来的动静,孙天阙没有像往常那般急于藏起伤口,而是开口唤了一声,那语气明显就是在求救。
丹卿停在屏风外,帮他求情:“安太医,他也是没法子,你就饶了他吧。”
安太医狠狠瞪了孙天阙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语气道:“公主安心,孙侍卫腰间的伤口并不深,背上,背上也只是又裂开了,而,已。”
他这话说的,叫丹卿如何能安心?
她十分想亲眼看看孙天阙到底伤得如何,可知道他此时正在处理伤口,定是裸着上身,又觉得自己不该进去,故而只能在屏风外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梁九功亲自过来,带来了康熙赏的好伤药并一众补品。
“四公主,皇上说孙侍卫今日受了伤,便好生修养几日,莫要再去与那些蒙古人较劲了,”
梁九功笑眯眯道,“接下来几日皇上要与诸位蒙古王爷们商议会盟细节,让公主自去忙,不必搭理蒙古人。”
丹卿听懂了,这是康熙暂时不想让她和孙天阙再在人前出现。
想必接下来除了商定会盟之外,康熙还要定下三公主的亲事,她今日出的风头已经够够了,若再去出头,必会叫蒙古人再生出不该有的妄想来,反而影响三公主议亲。
“我知道了,请汗阿玛放心。”
丹卿答应了下来。
梁九功往屏风里面巴望了一眼,有些不好说出口却还是得说:“四公主,皇上还叮嘱了,千万不能叫孙侍卫在这里过夜。”
丹卿:……?
为什么又是这奇怪的叮嘱!
在她阿玛心里,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别说如今只是暗示而已,就算真指了婚,没成亲之前她也不可能叫孙天阙留在她营帐里过夜啊!
丹卿微笑:“梁公公,还请转告汗阿玛,让他多吃点萝卜,顺气。”
也省的没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梁九功又进了屏风后问了安太医孙天阙的伤情,然后不知道低声嘱咐了孙天阙了些什么,反正丹卿在外面是没听清。
等他走后,安太医也出来告退,说是要回去亲自为孙天阙配药,丹卿眼睛一转,拉住他低声叮嘱了几句。
安太医神情不变,点头应下,方才退了出去。
这次丹卿终于走进了屏风内,却又差点立时退了出来。
孙天阙身上竟然只缠了白布,连里衣都没穿!
不过平日里总觉得他过于瘦削,可如今一看,却是宽肩窄腰,肌肉匀称,隐隐叫人觉得他定是十分有力气的。
丹卿忍不住目光在孙天阙身上游移,从肩膀到胸口,再往下,最后落在到那清晰可辨的腹肌上。
啧,这小子平日里遮的严实极了,没想到竟然这般有料,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手感,她活了两世,可都还没亲手摸过腹肌呢。
一开始孙天阙还心存逗丹卿之心,所以才故意没将里衣穿上,可谁知她不但没吓到,还敢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这反而叫他红了耳朵,赶紧扯过放在一旁的干净里衣就要穿上,可一抬胳膊又扯到了背上了伤,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别乱动!”
丹卿上前抓住衣裳,接过来抖开给他披好,“反正汗阿玛也吩咐了叫你好好养伤别出门,你就乖乖听话,可别再折腾了。”
孙天阙伸手想要拉紧衣襟,却发现丹卿竟然没松手,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只是拽着自己的衣襟试探着往回拉,倒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公主,你——”
孙天阙拽了几次都没拽回来,终于肯抬头看向丹卿,却撞进她一双笑眸中,这下不止是耳朵,连脖子都红透了。
“你,你快松手——”
他低声说道,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气焰。
丹卿原本还有些害羞,可见他这样,反而淡定了不少,笑道:“刚刚有人不是还说要叫我顺心顺意么,我就只是想看看而已,又不上手,你羞什么?”
孙天阙知道她是故意羞他,一咬牙干脆大大方方的松了衣襟,说道:“你便是想摸,也没什么。”
“真的?”
丹卿笑着凑近,“那我可不客气了,真的要动手了。”
孙天阙别过头去不语,却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不好玩,”
丹卿重新站直,“你这人也太无趣了些,难道不应该是我强取豪夺,你宁死不从吗?”
孙天阙捂着腰侧的伤口笑道:“公主以为是排话本子呢?我知道你就是好奇,便叫你如愿也无妨,省的你再去盯着旁人琢磨,叫人当成好色之徒。”
“切,你倒是大方,”
丹卿在他身边坐下,扯开他的手去看他腰上的伤口,“你放心,那敢对你下手的人,我绝对饶不得,非得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孙天阙却道:“既然皇上插手了,你还是别再管,反正猜也能猜到背后是什么人,任凭皇上处置便是。”
这背后还能是什么人,自是不想叫孙天阙做她额驸的人!
今日这场比试虽然康熙没明说,但她也能猜到定然提前与各方都有所暗示,所以孙天阙才会硬撑着去拼命,噶尔臧也是联合漠南人志在必得,只是那敦多布多尔济却成了变数,若没有他帮着牵制噶尔臧等人,又主动退让,孙天阙也没这么容易获胜。
“你说,敦多布多尔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丹卿若有所思的问道,“按理说漠北人应该急需与大清联姻来稳固会盟,可他却借由我那一碗酒就罢了手不说,还肯帮你,这对他来说,又什么好处?”
“要不然公主将他招来,当面问问他?”
孙天阙盯着丹卿,“我也很好奇,他为何不想娶公主。”
丹卿点头:“是啊,他怎么会不想娶——”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抬头看去,果然有人嘴唇紧抿,目光悠远。
丹卿强笑道:“嘿,嘿嘿,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难道你不好奇他为何要帮你吗?”
也不知怎么,就是莫名感觉有几分心虚。
孙天阙眸光微转,看不出喜怒:“我若是顺着公主的意思说好奇,你是不是就正好有借口叫他来了?”
丹卿:……
这话说的,怎么味道这么不对劲呢?
“孙小阙,你在这儿发什么颠,”
丹卿伸手扯住孙天阙的脸颊,将他那一脸莫名的醋意扯成傻憨憨,“我是为了谁去求他帮忙的?我还舍出了十坛好酒呢,等回去都从你的俸禄里扣!”
孙天阙不语,只是一味的盯着丹卿不放。
饶是丹卿再强作镇定,也扛不住他这如炬的目光,终是败下阵来,松开手想要逃,却又被他一把扯住,不让走。
“皇上今日的意思,公主当真明白了吗?”
孙天阙问道,“那公主如今对我——”
丹卿被他逼得紧了,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含糊道:“我明白什么,汗阿玛就是那么一说,又没真的下旨,你,你老实养伤,别闹!”
孙天阙却不依不饶:“可皇上既然说了,那就是不一样了,你对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需得,需得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才行!”
丹卿想要拍开他的手,可她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他却是浑然不察一般,依旧抓的牢牢的。
“孙天阙,你要翻了天是吧?”
丹卿无法,只能去拧他的耳朵,“没影儿的事儿你自己心里知道就是了,如何能拿到台面上说?好不叫人笑话!”
孙天阙偏着头让她拧,嘴里却不肯服软:“怎么就是没影的事儿,今天那么多人都瞧着呢,刚刚皇上还特意吩咐不许我留宿,难道不是暗示吗?”
“暗示什么暗示,汗阿玛是故意做给那些蒙古人看的,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
丹卿放开手,下意识的帮他揉揉红了的耳朵,“这事汗阿玛能想,你我却不能,总得等回京之后将该走的流程走了,才算是落定,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懂,又何苦非要这会儿来要我说,我又能给
你说什么?”
说到此处,丹卿也有些不高兴了:“我以前只当你是朋友,是一辈子都能相信的人,可如今,你与汗阿玛的约定未曾问过我,却又来要我的承诺,这公平吗?”
孙天阙松开了手,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丹卿。
“对不起公主,可皇上问到跟前,我实在舍不得不应,”
孙天阙不敢再去抓丹卿,只能望着她,满眼哀求,
“我知道我不配,可那噶尔臧更不配,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将你许给他!你若是生气,要打要罚我都认,你只当,只当我是个退路可好?若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便去嫁他,若实在没有——”
那就回头看看我,行吗?
丹卿有些无措,不知他这么说到底是出于感恩和忠诚,还是当真早对她有了心思。
可他从前从未曾露出分毫啊,所以即便是旁人会时常拿他来打趣,她也素来不认,只说他是朋友而已。
“孙天阙,做我的额驸,没什么好处的,”
丹卿干巴巴的说道,“我这人自私又霸道,从不知什么三从四德,即便将来嫁了人,也不可能安于宅院,必是要随心而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我的额驸却不能随心所欲,需得想我所想,做我叫他做的,而我,却决计不会为他去求高官厚禄,更别说军权。”
丹卿的神色愈发郑重,“孙天阙,你若只做我的侍卫,我的朋友,但凡你想要,但凡我所能,我都愿意助你走一条青云路,便是我不能,汗阿玛面前,我也会努力帮你去争取一个你想要的好前程。”
“你当知道我的性情,我这么说绝非故意考验你,而是真心实意劝你,莫要走错了路,将来后悔。”
孙天阙静静的听着,原本羞怯的红色逐渐褪去,只留下苍白和无助。
他之前设想与丹卿交心的场景有多美好,此时此刻就有多痛。
他一生之中所能珍视之人太少,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从小就认定了他心思不正,必会走上歧路,动则打骂甚至恨他欲死,叫他曾生出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念头。
而就在他沉入深渊之时,是眼前的她,他的小公主,向他伸出了手。
或许对她来说,对他的好与养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分别,可却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暖,他拼了命的想要去靠近他的太阳,终于遍体鳞伤的走到她面前,她却叫他不要走错了路。
难道她像他的母亲一样,都觉得他是个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人吗?
那她为何还要救他护他,为何还要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为何不干脆放弃他,任由他沉入深渊呢?
眼泪顺着孙天阙的脸颊滑落,他一动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落泪。
他的眼睛里不是控诉,只是由惊讶委屈渐渐变得幽暗失神。
丹卿心中颤了一下,只觉得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心,一股酸楚袭来,也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不是——”
她开口想要道歉,然而孙天阙却是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磕头道:“是奴才逾矩了,公主只当奴才什么都没说过,奴才先告退了。”
说罢,他硬撑着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还没出门,迎面就撞上了端着药进来的禾苗。
“你站住!”
丹卿追出来,“把药喝了。”
孙天阙应了一声,拿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禾苗惊道:“那药可热,孙侍卫他不怕烫吗?”
丹卿气得踢了一下屏风:“叫人跟着他,晕了就抬回来!”
什么人啊,一言不合转头就走,当真是惯的!
他想走,且看她答不答应!
不多时,几个太监抬着孙天阙回来了,重新将他放在了榻上。
禾苗一脸不明所以,丹卿却哼道:“我叫安太医给他下了足足的安神药,就是头牛也能放得倒。”
禾苗:……
我的公主,您确定这是安神药,不是蒙汗药?
“禾苗,去将安神香找出来点上,阿满,你看着他,他要是再想跑,给我直接敲晕!”
丹卿吩咐道。
又不是演韩剧呢,男主没有嘴,有误会不说清楚转身就跑,非要等几年之后才想起来后悔?
她刚刚是话说的不怎么好听,可那不也是丑话说在前头么,又不是真的不要他了,怎么就不能好好听她把话说完呢?
哼哼,既然他不想听,那她如今还不想说了呢,且好好睡着吧,等她什么时候高兴了,再问问他还跑不跑!
……
夜里,康熙终于送走了所有蒙古人,缓过神来才想起来问问丹卿那边的情况。
梁九功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神色:“回皇上,四公主那儿倒是没闹,就是,就是留孙侍卫在她营帐里歇下了。”
康熙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敢!朕去看看他长了几个脑袋!”
梁九功赶紧拦着:“皇上,皇上,您听奴才说完,孙侍卫是留在四公主营帐里了,可四公主不在,她去了二公主那儿,说是舍不得姐姐,这几日都要与二公主同住。”
康熙:“……狗奴才,有话不会好好回?!”
梁九功赔笑请罪,又小心翼翼道:“奴才瞧着四公主好像不大高兴,据说孙侍卫是被敲晕了抬回去的。”
康熙:……
咳咳,闺女打了孙天阙,应该不会再冲他来了吧?
他也就是没提前问问她的意思,便答应了给孙天阙机会来着,这不也是为了给她争个颜面么?
不然以她那护短的性子,提前跟她说了,她哪肯叫那小子带伤上阵!
“四公主这是心疼姐姐,那就叫她好好陪着二公主吧,这几日就不必到御前请安了。”
康熙略尴尬的重新坐了回去,“去叫太子和大阿哥过来。”
闺女是受了委屈,明着胡闹他也管不起,但那两个混蛋小子,平日里争来抢去便罢了,今日这样的场合还敢叫底下人胡来!
若不是漠北那个敦多布多尔济识大体,怕不是真要叫他们搅和了大局,也是他这些时日纵容太过,该叫他们紧紧皮了!
……
丹卿听得外面来报说太子和大阿哥被叫进了御帐,许久未能出来,对着二公主得意的一笑:“如何,我赢了吧?二姐姐你快把彩头拿来!”
二公主褪下腕上的一只紫玉镯,套在了丹卿的手上,摇头道:“你今儿得的彩头还不够,竟还来讨我的好东西,当真是,贪得无厌。”
丹卿笑嘻嘻的凑过去躺在二公主的腿上,举起手腕欣赏,二公主顺着她的头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常带着一对儿紫玉细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十分动听。”
“那是我刚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子送我的生辰礼,”
丹卿把玩着镯子回忆道,“有一次我忘了因为什么跟他吵架,不小心碰碎了一只,觉得不吉利就把另外一只也摘了。”
二公主点头:“我知道,可是后来太子不是又送了好多镯子给你赔罪吗?我记得那会儿你还摆出来让我们姐妹来挑,我妆盒里有一只红翡镯子就是那时从你那儿得来的。”
“是啊,后来我又有了好多镯子,可便是看起来一模一样,也再没有如当年那对儿带着那么合适的了。”
丹卿感慨道。
二公主失笑:“你啊,就是人大了,好东西见多了,眼光也毒了,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般,一块糖糕就能哄来的?”
“我以前就最担心你,你的性子是汗阿玛惯出来的,看似跟谁都好,其实摸起来就跟那刺猬一样,谁碰扎谁。”
丹卿噘嘴抗议,却被二公主按了回去,“但刺猬的内里最是柔软,你总是将在乎的人都护在怀里,也得小心内藏利刃,被人在你最软弱处捅上一刀。”
这话可不像是二公主说的,让丹卿不由得有些诧异。
“二姐姐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丹卿直接问道,“你与我直说便是,我能顶得住的。”
二公主摇了摇头:“我整日
闷在这儿,能听到什么?不过是瞧着今日那比试,有感而发罢了。”
是啊,连二公主都瞧出不对劲来,也不怪康熙这么晚了还将胤禔和胤礽提溜过去教训。
可便是狠狠教训一顿又有何用呢,将来该斗生斗死之时,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三妹妹说羡慕你能留在京城,我却担心你今后的日子还不如往草原上去来的安稳,”
二公主温柔的给丹卿梳着头发,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心,“孙天阙是不错,可他的出身——我总怕回去之后,还会有变数,你得有个准备,莫要一头扎进去,今后情难自处。”
丹卿握住二公主的手:“二姐姐这般疼我,为我担忧,我可是当真舍不得你跟了那乌尔衮回去。”
“傻话,”
二公主轻笑,“女子长大了总要有嫁人的一日,我这婚事是求来的,他对我也好,我自会好好珍惜,如今只盼着妹妹们也能称心如意才好。”
称心如意吗?
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心意,又何谈称心呢?
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第64章 第64章二合一章
第二日丹卿特意在二公主的营帐里用完了午膳,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孙天阙果然不肯乖乖听话好好趴着养伤,而是坐在她的桌子前,看她的书。
“你倒是惬意,”
丹卿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书,却是她之前随手记下的一些关于本次会盟的想法,“我不过是写着玩的,你看这个干什么。”
孙天阙也不起身请安,只是抬头微笑看她:“公主不是说叫我以后要想你所想么,我总得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然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又该被下蒙汗药了。”
“什么蒙汗药,那是安太医亲自给你开的安神药!”
丹卿白了他一眼,“我瞧着挺有用的,你如今都有精神来跟我说嘴了。”
“不敢,我只是趴久了腰疼,公主又不许我出去,只能随手找点事情做,”
孙天阙对着丹卿手中的本册示意了一下,“要不我帮公主整理出来,好叫公主递到御前?”
丹卿却将那本册丢开,摇头道:“你若是闲得慌,我书箱里的书你随便翻看,或者你想出去走走也行,只是不准跑跳,别再拉扯了伤口。”
“可我瞧着公主所写条陈十分详尽,为何弃之不用?”
孙天阙不肯罢休,“这两年皇上一直叫你通晓蒙古诸事,去年亲征的战报你也经过手,如今怎么又不敢往前了?”
丹卿摇头:“此时非彼时,在乾清宫里不管我看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父女间的闲话,算是汗阿玛考我功课,而如今却是真真正正的国家大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此刻敢出这个头,明儿就有人参我干政。”
“干政又如何,皇上都不介意,哪管旁人如何说?”
孙天阙站起身,“之前或许还得顾忌蒙古人,如今有我,你与他们便没有半分干系,诸般事宜,该是更好说话才对。”
他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之前康熙未表露明确的态度,她身为和亲备选公主之一,自是要避避嫌的。
经过昨儿那么一闹,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康熙有意招孙天阙做她的额驸,她反倒能抽开身,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公主昨儿都用上了蒙汗药也要将我留在这儿,难道不是为了坐实此事?”
孙天阙走到丹卿身边,“如今木已成舟,公主岂能退缩不认。”
木已成舟个鬼!
她昨儿可是搂着香香的姐姐睡的,哪个要跟他这臭不要脸的成舟!
“阿满,阿满,安太医给开的药呢,”
丹卿高声道,“是不是有的人还没喝?”
阿满从外面跑进来,回道:“回公主,孙侍卫他不肯喝,奴才一直热着呢!”
“拿进来给他灌下去,”
丹卿吩咐道,“以后他再不肯喝药,你只管叫人进来灌!”
阿满应声下去,孙天阙见势不妙,伸手扯住丹卿的衣袖求饶:“我错了,再不敢胡说,公主饶了我吧,那药太厉害,喝下去几个时辰都醒不过来,我真的睡够了。”
丹卿不理他,等阿满端了药进来,就只叫他赶紧喝。
孙天阙可怜巴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态度完全没有缓和的余地,只能认命的接过药碗,依旧是一饮而尽。
丹卿这才笑了,叫禾苗端了果脯来给他吃。
过了一会儿,孙天阙才反应过来,问道:“这药跟昨儿的不一样,公主你故意吓唬我的?”
丹卿轻笑:“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昨儿就跟你说过,我这人霸道的很,一点儿都不懂的体贴人,你既然有这个心,那便该提前适应适应,也好来得及反悔。”
丹卿想了半日,如今倒是觉得孙天阙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是汉人,天生就与八旗宗亲权贵没有干系,不必因为家世被迫卷进党争,即便将来进入汉军,亦可以只效忠于康熙,做个纯臣。
而她若是应下与他的亲事,一则不必担心随时可能要去抚蒙,二则也不用再被权贵纠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时,也不需要再瞻前顾后,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归于某一党去。
若说有什么不好,那也是他是汉人。
就算不说满汉不通婚的旧俗,他尴尬的出身和孔四贞这位生母,势必会遭来许多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和指点。
不过她倒是不在乎这个。
她本就是金枝玉叶,难不成还会去指望额驸给她添彩?
不管她的额驸是亲王也好,是白身也罢,她都是大清的公主,少不了一分俸禄,更容不得半分不敬。
唯一让丹卿犹豫的,是她与孙天阙从小到大的竹马情谊。
这若是个不认识的,丹卿此刻已经应下了,管他将来如何,大不了就分居单过,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又不需要指望着他过活。
若他不好,她打得罚得,便是担个悍妒的名声也无所谓,实在管不住,她也不介意死个丈夫。
可对孙天阙,她却无法只当他是门下奴才,当真有不合之处,她怕自己会舍不得下手,忍不住伤心。
所以她打算先试着以与之前不一样的身份来与他相处,且看若是少了几分朋友间的包容,多了几分不讲道理的管束,他可会觉得厌烦后悔。
在指婚的圣旨未下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孙天阙有些察觉到丹卿态度的不同,试探着道:“所以公主是愿意了?”
昨儿他们还因为此事吵架,她这么快改变态度,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既然还叫你在这儿,那自然是愿意的,但最终能不能成,是要看你愿不愿意,”
话说开了,丹卿反而没什么害臊的,“你我是自小的情分,我不想因为此事闹僵,所以我给你选择的自由,若有一日你觉得忍受不了我了,只管,只管——”
丹卿在腰间摸了摸,摘下来一个羊脂玉佩来,塞到孙天阙的手中,“你只管将此物还给我,我就明白你的心意,自会去向汗阿玛秉明,从此再不提此事,还依旧做朋友。”
见孙天阙收下,她又道:“你放心,我知道此事是你吃亏,到时候我自会请汗阿玛帮你再安排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的。”
在这个时代订亲再反悔,吃亏的自是女子,可她不一样。
她是公主,无论因何婚事不成,总会有别的去处,断没有吊死一处的道理,可他若是跟公主议亲不成,只怕再想寻好亲事却是困难。
更何况她年纪还小,总得再有个四五年才能成亲,那时他已是二十多岁,在这个时代是晚得不能再晚婚了,若是不成,也算是因为她耽误了青春,该给他的补偿还是得有的。
丹卿没发现孙天阙脸色不对,继续说着:“你与我议亲之时汗阿玛肯定不会允许你从军,不过若是不成,我去替你求来,但职位不能强求,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若与我成婚,内务府会给你修建额驸府,若是不成,我也给你一笔安家银子,让你另娶之时也有能力置业。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求,一并写下来,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应下,与你签字画押,绝不反悔。”
孙天阙心里刚升起来的那些情丝尽退,只觉得眼前是一截木头桩子,任由他如何用心,依旧邦邦硬。
她是惯会讨巧卖乖的,哄得皇上、太子和众位阿哥公主都对她极好,为何到他这里,就如此冷心冷情,将婚事做儿戏,还没如何就想着将来怎么打发他了呢?
亦或者,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图谋钱权之人,故而先叫他画押,以免将来他狮子大开口,要的更多。
“那我要公主在琉璃厂街头的那间钱庄!”
孙天阙心里不快,故意胡要。
丹卿“嘶”了一声,盘算了一会儿,咬牙道:“行吧,你想要,那就也给你。”
孙天阙:……!
孙天阙只觉得气得心肝脾肺都疼,捂着腰侧的伤口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丹卿却觉得莫名——
他想要的她都答应给他了,怎么他还不高兴?
这动不动就跑的毛病怎么就管不好呢?!
“站住!”
丹卿高声道,“你再敢一言不合就跑,信不信我叫人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跑不了?”
孙天阙梗着脖子道:“公主只管叫人来打,且看我会不会哼上一声!”
这下丹卿也火了:“好好好,你厉害,你有种,那你走吧,再别回来见我就是!”
孙天阙当真直接出了门去,丹卿举起茶杯就想摔,禾苗赶紧拦下:“公主,这可是皇上赏的贡品,价值千金!”
丹卿:……
那算了,砸了损失的是她的钱。
“叫人去跟着他,别再惹出什么事来。”
丹卿终是不忍心不管孙天阙。
禾苗往门口张望了一眼,低声笑道:“奴才瞧着那门外好像立着什么人,公主看看呢?”
丹卿顺势看去,果然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就立在门口,影子映在门帘上,好长的一条。
行吧,这次跑是跑了,却有没完全跑,也算是有点进步。
“去备些吃食果饮,叫人搭起凉棚,今日天好,我想去外面草坡上坐坐。”
丹卿吩咐了一句,然后走到门口,一掀开门帘,果然孙天阙就站在外面。
“念在你身上有伤,今日我不同你计较,下次再甩手就走,绝不轻饶,”
丹卿亲手给他披上披风,“既然想出来,那就陪我去草坡上坐坐吧,我叫人给你备了吃食,午膳你还没用吧?”
孙天阙也自觉刚刚的举动太过孩子气,有些涩然道:“是我的错,多谢公主宽恕。”
“也不必再如此客气,”
丹卿叫他一起往外走,“无论将来如何,如今汗阿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咱们就先按着来,其余事情等回京再说。”
孙天阙点了点头,主动伸出胳膊让丹卿扶着。
丹卿轻笑:“你这一身伤可算了吧,还是我扶着你,可别再摔一跤裂了伤口,非得叫安太医念破耳朵不可。”
不管他们之间还有多少未能说清之事,至少如今这般相处,丹卿觉得还挺舒服的,也不想再多计较。
自这日起,他们便经常并肩同游。
丹卿倒是觉得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外人眼中,这便是一对佳偶。
为此宗亲大臣没少在康熙面前试探,许多人都觉得即便公主不抚蒙,也不该配个汉人,但康熙只是避而不语,那态度仿佛已经默认。
漠南诸部见丹卿这边没了机会,竟也转头想要去求三公主,但漠北人可不愿意放弃机会,咬死了康熙在会盟的时候答应过愿意联姻,一定也要求到三公主去。
康熙没有表态,他们就只能往三公主身上下功夫,一时间但凡是三公主到处,便是一派热闹,甚至总能见到漠南漠北人大打出手的“盛况”。
丹卿是能躲就躲,尽量不往边上靠,待到孙天阙伤势大好,便与他往更远处的草地湖泊边上玩,二人甩开侍卫奴才在天地间并骑,倒也洒脱自在。
与此同时,康熙与漠北诸部谈拢,在营中举行了盛大的会盟仪式,宣布自此之后,漠北喀尔喀蒙古诸部皆内附大清,与漠南蒙古同制而治。
从这日起,喀尔喀蒙古再无汉王,而是由大清任命旗主,原本的可汗为亲王,继承人为郡王,其余爵位按出身及军功另计。
这也就意味着,漠北诸部要像漠南蒙古一样,交出司法、税收以及军事管辖权,自此真正成为大清北疆的屏障,再不能存观望之心。
另还有在宗教等其他领域的约定及恩旨数十条,将喀尔喀蒙古彻底约束。
湖边的草地上,孙天阙拿着他之前誊抄下来的丹卿写的策略与康熙最终的圣旨一一比照,感慨道:“我早就说公主应该将这策略交上去,这不比那些大臣颠三倒四的论调强多了?”
丹卿的想法虽然不能说与康熙一模一样,但也是大差不差的,只是细节上有些许差距罢了。
“你怎知我没交给汗阿玛看过?”
丹卿抓了个橘子在手里抛着玩,“而且你以为我的这些想法是从何而来,还不是平日里总听汗阿玛议事,悄悄记下来的。”
“公主素来聪慧,若非女子,定能主政一方。”
孙天阙接过丹卿手里的橘子,剥了皮再递给她,一脸讨好。
“你今儿就算是把我夸成花儿,该喝的药也一口不能少,”
丹卿笑眯眯的将一瓣橘子塞进孙天阙的嘴里,“那是安太医给你开的药,又不是我开的,你求我,我也没法子呀——”
孙天阙嚼着橘子仰头倒在草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丹卿见他这么倒下去也没有半分痛楚,估计他的背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便放下心来。
自从那日过后,孙天阙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虽然在人前与她多亲近了几分,但人后却是万分守礼,再不肯叫她占上半点便宜,别说腹肌,就连背上的伤,也不肯让她看上一眼。
丹卿有时候会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他又没什么其他异常,叫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你腰上的伤也好全了?”
丹卿开口问道。
孙天阙“嗯”了一声:“早就好了。”
丹卿试探道:“让我瞧瞧?”
孙天阙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捂紧腰带:“公主好不害臊,这是你能瞧的吗?”
“那日你可是说过我想摸都行呢,”
丹卿不满道,“怎么如今出尔反尔,连看都不成了?”
孙天阙认真道:“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完全不一样的。”
丹卿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孙天阙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就只当那日我一时上头发了疯吧,如今清醒过来,自是不会再乱来了。”
丹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正待再问,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她站起来眺望,却见是一群蒙古人在湖边争执什么。
“好像是要打起来了,”
孙天阙也凑过来看,“这都第几次了?又是噶尔臧那些人。”
丹卿不想
理会,便叫孙天阙收了东西回去,他们刚上了马,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再看去,场面明显乱了起来。
“瞧着像是有人落水了,”
孙天阙的眼神极好,“公主,要不要去管管?”
打架无所谓,但要是真死了人,可就不好了。
丹卿策马过去,孙天阙也赶紧跟上,行至近前才发现三公主身边伺候的人竟然也在,再看湖里,果然掉下水的就是三公主!
这是什么离谱的情节!
丹卿暗骂一句,立刻对孙天阙道:“快去救人!”
他是在南边长大的,自小就精通水性,叫他去救三公主,总比指望那些蒙古人强。
孙天阙纵身而起,在马背上借力,直接蹿进了湖里,与此同时,丹卿也到了岸边,下马去看,发现在孙天阙之前已经有侍卫下水去救了。
很快三公主就被送上岸来,丹卿拿了带着的披风来将三公主包严实,亲自骑马将她带回了营帐,只说是姐妹一起游玩不小心落了水,叫人去请了安太医来,又叫孙天阙带人去寻那些蒙古人,叫他们不准乱说话。
等安置好三公主,出门才发现那救人的侍卫正跪在外面。
“起来!”
丹卿气得踢了他一脚,“还嫌不够引人注意是吧?赶紧滚回去收拾干净,等会儿自然有人找你问话!”
他既是三公主的侍卫,公主落水他去救人本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孙天阙也下水了,传出去也无人敢乱说什么。
可也不知他脑子里刚刚是不是进水了,大喇喇往这儿一跪,没问题也要被传出问题来。
她现在没功夫理会他,等会问清楚了是谁,非得叫人赏他几板子帮他排排水不可!
三公主出了这事,康熙那边肯定是不能瞒着的,丹卿怕其他人说不清楚,干脆亲自往御帐去。
今日蒙古人倒是不在,只有胤礽在帮康熙整理折子。
丹卿请了安,凑到康熙耳边将事情给说了。
“三姐姐还昏睡着,我没来得及细问到底是怎么落得水,不过好在救的及时,太医说没有大碍。”
丹卿低声道,“救人的是一个侍卫和孙天阙,蒙古人那边无人下水,想来也是有所顾忌。”
康熙听罢后脸色沉了下来,心里十分不悦。
正是他要定下三公主亲事的时候,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是意外,他却是不信。
可若不是意外——
康熙对丹卿笑笑:“朕知道了,你陪着你三姐姐就是,旁的事情不用你们管。”
等丹卿离去后,康熙对胤礽道:“去查清楚今日之事与蒙古人有没有关系。”
胤礽应下,出了御帐就去寻噶尔臧了。
丹卿和二公主陪了三公主两日,三公主醒来后只说是自己脚滑了,才会不慎落水,其他的她也不知道了。
倒是说起那个救人的侍卫,三公主神色明显有些不同,丹卿和二公主对视了一眼,叮嘱她好生休息,便一起告辞。
离开三公主的营帐后,二公主低声问:“你怎么看?”
“估计是之前就认识的,”
丹卿有些担忧,“希望是咱们想多了吧,不然只怕要出乱子。”
事实证明,并非是她多心。
当天夜里,就听说那侍卫被胤礽拿了,打了板子,三公主不顾自己还病着,连夜跑去御前求情,引得康熙发了火。
梁九功偷偷遣了小太监来向丹卿求救,丹卿赶到御帐里的时候,只见那侍卫趴在地上,后背全是血,也不知生死,三公主跪在他身边,哭得直哆嗦。
“三姐姐病得厉害,汗阿玛,让她到边上去坐坐吧。”
丹卿解开自己的披风给三公主围住,开口向康熙求情。
康熙冷哼一声,并未说话,丹卿用力扶起三公主,但三公主脚上没有一点力气,差点又跌了回去。
“我来吧。”
胤礽过来伸手帮忙,三公主却死死往丹卿怀里钻。
“三姐姐,这样不好看,你先让二哥哥把你扶到椅子上去,咱们有什么话慢慢说,好不好?”
丹卿耐心哄着。
三公主却是一直摇头。
“她不想起来就叫她跪着!”
康熙语气明显不耐烦,“来人,将那侍卫拖出去直接打死!”
“汗阿玛饶命啊——”
三公主不敢再犟,连连磕头,“我起来,我这就起来,您别杀了他,求您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
胤礽打圆场,俯身将三公主抱起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丹卿跟过去,倒了一杯热茶让她喝一点暖一暖。
三公主依旧哭个不停,哆嗦的厉害,丹卿瞧着不好,又求道:“汗阿玛,三姐姐这样不成,得送回去叫太医好生诊治,不管什么事都不及她的性命重要,是不是?”
康熙依旧不语,但也没说不行。
丹卿看向梁九功,梁九功立刻去喊了小太监抬了担架进来。
康熙此时才道:“送回去叫人看好了,不准她出门。”
三公主不敢再闹,又由着胤礽将她抱到担架上放好,只是还抓着丹卿不放。
丹卿了然,指了指地上的侍卫对她点了点头,三公主再才肯放手,被人抬了出去。
第65章 第65章二合一章
“汗阿玛别恼了,喝点热茶消消气,”
丹卿亲手接了宫女送进来的茶,递到康熙的手里,“我瞧着那侍卫已经昏过去了,想问话也是不能,还是先叫抬下去,这样怪吓人的。”
康熙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丹卿赶紧叫门口的侍卫进来抬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很显然三公主对这侍卫不一般,真叫死了,只怕这一生都会是遗憾。
康熙余怒未消,不太想说话,但也不叫他们退下,丹卿转了转眼睛问道:“反正如今也无事,汗阿玛要不要跟我下盘棋?”
康熙这才肯开口:“围棋可以,你那劳什子黑白棋就算了,翻得朕脑仁疼。”
丹卿的棋艺算是康熙亲自手把手教的,初时能叫康熙吃的一个子都不剩,如今却能与他过上几招,也算是大有长进。
康熙瞧着丹卿进退有度,布局虽不算多精妙,却也是井然有序,心里憋着的一股火消散了大半,脸上的神色也松了下来。
丹卿觉得差不多了,故意使了个歪招,下了个叫康熙出其不意的地方,果然康熙立时皱了眉,手里的棋子迟迟未能落下。
“没想到我也有能叫汗阿玛头疼的一天啊,”
丹卿笑嘻嘻,“如何,我这步棋是不是走得十分精妙?”
胤礽在一旁围观,果断拆穿她:“什么精妙,你这一步就是胡乱下的,毫无章法。”
“非也非也,”
丹卿故作高深,“万事万物皆有联系,如何能说胡乱下的呢,我这一步看似突兀,实则前面做了许多铺垫,不然如何凭空而来?”
康熙抬头看她,知道她这是话里有话,但细细想来,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就像是今日三公主之事,往日里不见半点端倪,怎么就会突然被揭穿,还是在一众蒙古人面前呢?
青春慕少艾本是人之常情,康熙自己也不拘情爱,故而平日里对于儿女情事并不甚在意,只要不胡来,阿哥们屋里有一两个宠婢爱妾,他都只当不知。
公主与阿哥虽不一样,但只看他对丹卿和孙天阙之事的态度,就知道他也并非迂腐的父亲。
若是发乎情止乎礼,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便是发现了三公主与那侍卫有些情愫,他也不至于如刚刚那般喊打喊杀。
要不就是将人调走,不让他们再有机会见面,要不,就干脆将人放进陪嫁的人选中,就如同当初对孙天阙的安排。
可偏偏三公主之前隐瞒的滴水不漏,愣是没叫任何人发现丝毫端倪,而今日又似乎毫不遮掩,根本不在乎颜面,也不在乎是不是叫蒙古人发现,这转变来的太过突然,打得康熙措手不及,才会动了杀心。
“丹卿,你们姐妹住在一处,之前可曾有所察觉?”
康熙开口问道。
丹卿如实回道:“不曾,三姐姐素来谨慎小心,别说侍卫,身边就连太监都不用,只有几个宫女贴身伺候,我也实在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亲自去查,朕要知道前因后果,”
康熙吩咐道,“悄悄查,别叫旁人知晓。”
丹卿起身应下,然后又道:“汗阿玛,刚刚那个侍卫不能叫他死了,一来死无对证,二来更好像我们故意遮掩一般,叫外人更多加揣测。”
康熙点头:“那就叫太医去给他治伤,暂
且就交给——”
丹卿赶忙道:“我叫孙天阙看着他,定不会再出事。”
康熙:“行,那就都交给你了。”
丹卿又哄着康熙用了些点心,才跟胤礽一起告退。
出了御帐后,胤礽对她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揽下这个差事,丹卿,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公主,查这种事,未免不太合适。”
“怎么,二哥哥怪我抢了你的差事?”
丹卿笑着眨眨眼睛,“我就是想着三姐姐定然不好意思同你说实话,不如我去问来,她兴许愿意说呢?”
胤礽盯着丹卿看了几眼:“差事不差事的,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叫你掺和到这些破事儿里来。嘎珞,既然汗阿玛已经允了你跟孙天阙,你就好好与他相处,莫要再多想其他了。”
丹卿觉得胤礽这是话里有话。
就好像,他在意的并不是她不用抚蒙,可以留在京城,而是她要嫁的人是孙天阙。
可孙天阙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他是个汉人,背后没有宗室权贵的支持,虽是将门之后,但至今尚未从军,手中没有半点兵权。
唯一值得说的就是从小长在宫里,也算是得康熙的信任,这对于胤礽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好处吧?
那为何,胤礽如今会这么希望她能够跟孙天阙在一起呢?
难道,是孙天阙在背地里答应了胤礽什么条件?
孙天阙安顿好那侍卫回来复命的时候,就看到丹卿冷着脸警惕的盯着他不放。
问过原因后,他直呼冤枉:“公主,我做事何曾瞒过你?我是什么人物,竟然有资格跟太子爷谈条件吗?”
丹卿呵呵冷笑,表示不信。
“太子爷是有意拉拢我,可不也是因为看重你吗?”
孙天阙往前凑到丹卿身侧讨好道,“若没有公主,我又算什么呢?”
丹卿伸手将他往边上推了推,孙天阙顺势就倒了下去,吓得丹卿赶紧又将人拉回来,却见他正双目含笑。
“孙小阙我警告你,什么事都不准瞒着我,”
丹卿抓着孙天阙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要是让我知道你私下跟旁人胡来,我定是要将你扒皮拆骨的。”
“这么狠?”
孙天阙含笑道,“那公主可不能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来怀疑我,不然我可当真死得冤枉。”
丹卿勉强信他,又道:“不管太子究竟意欲何为,汗阿玛既然将此事交给我,我必得有个答复才行。明日我去试着问问三姐姐,你回去看好那侍卫,若他身体能撑得住,也要仔细问清楚,才好两相对照。”
孙天阙“嗯”了一声,却不肯走。
丹卿疑惑:“怎么,还有其他事要说?”
孙天阙叹了口气:“公主指使我去守着一个男人,却是连半分好处都不给。”
“好处?孙小阙,你如今竟然敢来同我讨好处了?”
丹卿瞪圆了眼睛:“你想要什么好处,难不成我叫你做事还得先赏你金子银子才行?”
孙天阙又叹了口气:“那日就在这营帐中,公主还想着要给我安家银子呢,如今却是又不许我讨好处了,哎,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也不知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提起那日之事,丹卿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从一而终,那天就嫌安家银子不够,还想来讨我的钱庄,如今又来要金银,孙小阙,你莫不是要在外面盖金屋了?”
孙天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顿时急了:“什么金屋,我哪里来的金屋!那安家银子是你说的,钱庄不过是气话,岂能当真?再说了,我想讨好处,又没说过要金银,公主你这不是故意冤枉我吗?”
丹卿眯眼看着他,那神色多少带着些怀疑,叫孙天阙气闷。
“罢了罢了,算我多嘴,”
孙天阙起身告退,“我回去看着那侍卫去了,公主早些休息吧。”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这是犯什么毛病?”
丹卿侧头问禾苗,“明明是他起的头,我不过顺着玩笑几句,怎么他还急了?”
禾苗看着丹卿,不知该从何说起。
哎,她家公主还小呢,孙侍卫前路漫漫,还需努力啊!
第二日听说三公主醒了,丹卿就赶紧过去看看。
昨儿太医给足了安神药,三公主好好睡了一觉后,脸色看着好多了,只是精神还不足,整个人都恹恹的。
丹卿叫伺候的人都出去,然后才坐下来对三公主说道:“他没事,孙天阙在照看着。”
三公主原本没什么光彩的眼睛这才又有了波动,抬头看向丹卿,喃喃问道:“汗阿玛,会杀了他吗?”
“不会,”丹卿如实回答,“如今这时候杀了他,反而会更引人注目,汗阿玛想要平息事端,就不会杀了他。”
三公主长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三姐姐,你要想叫他一直活命,就必须得对汗阿玛实话实话,”
丹卿继续道,“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或者旁人对你说了什么,你得知道,你是汗阿玛的女儿,他才是你的倚仗,也只有他才能帮你解决问题。”
“不,不行,四妹妹,我不是你,汗阿玛不会管我的,”
三公主用力摇头,眼泪滑落,“我若是说了,汗阿玛只会杀了他!”
“可你如今这样,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丹卿拿起帕子帮三公主拭泪,“已经是最坏的境地了,再坏还能如何,倒不如破釜沉舟,为自己拼一把。”
三公主问道:“如何拼?”
“满蒙联姻为的是以血脉维系安定,是结亲不是作仇,虽为国策,但汗阿玛也不是完全不为公主们考虑的,你看二姐姐和荣妃娘娘执意看好乌尔衮,汗阿玛不也是顺着她们的心意了么?”
丹卿耐心劝着,“你以前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汗阿玛只当你没所求,也习惯了直接为你安排,可你若是如今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如与汗阿玛直言,就算不成,说不定汗阿玛还有其他安排,总比听信那些心思不明之人,胡乱行事来的好。”
她虽这么劝,但也做好了三公主不肯的准备。
毕竟平日里三公主从不敢与康熙亲近,突然叫她去为自己争取,她不敢不愿也是正常。
可谁知三公主闻言之后,竟是一反常态,一口就应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叫丹卿心生警惕,她盯着三公主,却见三公主眼神明显闪烁了几下。
丹卿心里一沉,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孙天阙昨天去查过,那侍卫名叫扎衮,只是镶黄旗里一个普通的侍卫,平日里从不曾有机会往后宫去,是这次北巡才调到营地里来值守的。
也就是说,三公主与他之前并没有认识的机会,以三公主的性情,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一个陌生男人这般上心吗?
甚至昨日为了他还敢在御前顶撞,如今想来,实在是异常。
若他们并非表面看起来的相爱,而是故作姿态,那她如此自伤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昨日三公主拉着她看向那侍卫时,当真是在求她帮忙保他性命吗?
若不是,那她究竟想要什么。
“我愿意跟汗阿玛好好说清楚,”
三公主不敢与丹卿对视,低头道,“烦劳四妹妹帮我通传一声,若汗阿玛得空,我想请见。”
丹卿倏然站起身说道:“好,那三姐姐安心等着便是。”
然后便往营帐外走去。
孙天阙正等在外面,见她出来正要说话,却瞧见她脸色不对,了然道:“看来公主也发觉不对了。”
丹卿大步回了自己的营帐里,屏退众人之后冷声道:“我心疼她帮着周全,没想到却成了她的筏子,呵呵,我还想着如何保全那侍卫,可她说不定如今正在怨我多事,没叫汗阿玛当场打杀了他!”
孙天阙倒了一杯温茶来,递到丹卿手中,哄道:“公主别气了,事发突然,谁能当即就想通其中关
窍,我也是今早上严审了那侍卫才发觉不对,本想来禀告公主,你却已经自己察觉了。”
“我倒是不想多心,可三姐姐都快把心虚写在脸上了!”
丹卿气鼓鼓,“她若有这般筹划,昨儿又何苦要寻我去解围,反倒是坏了她的大计!”
“公主别恼,我倒是觉得三公主未必有这么狠的心,只怕背后另有人安排,她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孙天阙继续道,“如今咱们该想的是她或者说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她不想嫁去漠北,所以故意设计叫汗阿玛打杀了她的‘心上人’,趁着汗阿玛对她怜惜愧疚之时求一个她想要的好归宿,”
丹卿如今是都想明白了,“她自己的未来,她要怎么争我都无话可说,可她要闹便闹,将我扯进来做什么?如今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
那侍卫她已经救了,难道还能现在再去打死?
康熙将此事交给她来查,她如今知道了底细,若不说,是欺君之罪,若说了,只恐误了三公主终身,当真是进退都不对了。
“公主,不如还是叫三公主自己去跟皇上说清楚吧,”
孙天阙劝道,“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与你也没有干系。”
丹卿叹了口气,点头道:“你去回了汗阿玛,将三姐姐请见的事情说了,他若答应要见,你就直接接了三姐姐过去,就说我昨儿没睡好,不陪着了。”
事到如今,她若还在,只怕三公主反而不好发挥。
“对了,记得将那侍卫一并抬去,他们现场对质也好,借题发挥也罢,都与我无关,”
丹卿起身往里面走去,“昨儿我搅了她的好戏,如今还她一个一模一样的舞台,至于结果如何,就叫她自己发挥吧。”
孙天阙应了出去,丹卿拔了发钗往床榻上一躺,闭上眼睛当真准备再睡一觉。
这些年来她已是千防万防,不叫自己去冒然相信任何人,可这平日里闷不做声的小白兔冷不丁咬上一口,确实叫人猝不及防。
个人有个人的命,她虽试着求情,但却并没想过要强行插手旁人的事情,如今这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也是对三公主和她背后出谋划策之人的一种警告。
如果昨日她被请到御前帮忙只是巧合,那她“还原现场”,也算是与他们两清;
如果把她搅合进来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她也正是要让他们知道,她虽善,却不傻。
这第三嘛,就是得叫康熙知道她是被蒙在鼓里的,与三公主的事情无关,也不是真的想插手。
丹卿感觉自己睡了没多久,就被禾苗唤醒了,说是皇上命太医来瞧她,还赏了不少补品。
丹卿问起御前的动静,禾苗却摇头:“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御帐里安静的很。”
来的太医又是安太医,丹卿也懒得与他演戏,不叫诊脉,只叫他去挑挑康熙送来的补品,选合适给二公主送去。
三公主挑在二公主大婚前夕闹事,自是不在乎二公主的心情,可丹卿在乎。
大公主出嫁后,她与二公主愈发亲近。
二公主自幼有生母护持,养出了一副温柔的心肠,相比三公主平日里的怯懦,二公主只是单纯的恬静不争,但对几个妹妹,都是极为照顾的。
特别是三公主,那是自小就跟在二公主身后长大的,不知得了二公主多少照拂,如今却也是为着自己不管不顾,这也是丹卿生气的原因之一——
便是再急,总也能等二公主完婚之后再闹,何必非要给一向对她好的姐姐添堵!
二公主如今整日都在自己的营帐里备嫁不出门,但那日三公主落水之后,她也还是去照看了两日,最后还是宫女们劝了再劝,直到三公主退了烧,才愿意回去。
昨儿的事康熙叫人封了消息,二公主并不知情,故而见丹卿过来,还问她三公主好没好。
丹卿也不想二公主伤心,只哄着说早就没事了,又叫人去炖了补品来,与二公主一同用了。
“姐姐不必管任何事,只管将自己养好,等着叫姐夫惊艳,”
丹卿陪着二公主最后确认大婚的首饰,“姐夫也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讨到姐姐这么好的妻子,若他敢胡闹,姐姐可不能手软,汗阿玛不是给了你许多侍卫们,该用就要用上!”
二公主偷偷附在丹卿耳边道:“淑慧大长公主叫人送来的聘礼中,藏了一根戒尺,说是乌尔衮小时候的‘心爱之物’,叫我收好了,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丹卿嘻嘻笑:“那敢情好,果然是亲姑祖母,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过戒尺怕是不够,汗阿玛给你的嫁妆里不是备了马鞭么,我觉得那个正合用。”
二公主点着她的额头嗔道:“乌尔衮哪里得罪你了?叫你来这般使坏。我记得在京城里的时候,他跟孙天阙玩得最好,他那点儿心眼,十有八九都是你那孙侍卫教的。”
“那就绑起来一起打,”
丹卿满不在乎,“反正我是无所谓,只要姐姐不心疼就行。”
二公主笑而不语,只觉得妹妹嘴硬。
宫里谁人不知这丫头将那姓孙的小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人家亲娘打几下她都不乐意,更遑论是别人?
不过她如今也十四了,便是再嘴硬,也硬不了几年,只是却不知将来她有没有机会回京送她出嫁。
“四妹妹,要照顾好自己,”
二公主拉着丹卿的手叮嘱,“莫要掺和前朝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好在孙天阙并非出身勋贵,也不至累你陷入纷争,毕竟是你自己看中的,汗阿玛顾及你,将来也不会叫他差了。”
“哪个看中他了,”
丹卿继续嘴硬,“都是汗阿玛乱点鸳鸯谱,我可没有。”
“行行行,你没有,都是汗阿玛硬叫你配他的,行了吧?”
二公主忍俊不禁,“他自小就以你为主,我倒是不担心他敢对你不好,你若是肯对他温柔些,他怕是要欢喜极了。”
她难道对孙天阙还不够温柔吗?
她甚至连分手之后怎么补偿他都想好了,简直是大方极了!
只不过他们太过熟悉,以前她只将他当做可怜的弟弟,如今一时间改不过来而已。
更何况,她总觉得心里不安,觉得他们之间太过顺畅,也太过不真实。
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还像是之前一般做朋友,也省的将来不得不分开那一日,彼此痛苦。
若是当真有幸能成婚,再去动心,也来的及不是吗?
丹卿自我感觉良好,回头再见到孙天阙之时依旧如前,孙天阙倒是有意再亲近一点儿,可无奈佳人是根木头,任由他如何明示暗示都岿然不动。
孙天阙无法,只得先说正经事。
“皇上与三公主谈了许久,倒也没再发生争执,事后叫人送了三公主回去,又叫了太子过去,”
孙天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那侍卫,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挺好的,她也算是如愿以偿,”
丹卿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等会儿汗阿玛空了,我再去请安。”
孙天阙小心道:“公主,这件事您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丹卿轻笑:“怎么,你担心我在汗阿玛面前胡说啊?”
孙天阙只道不敢。
“毕竟你如今不比之前,担心也没什么,”
丹卿想了想二公主刚刚说过的话,又道,“你若真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呗,反正我就是去陪汗阿玛下下棋,也不多你一个人在侧。”
孙天阙想与丹卿更亲近些,自是一口应下。
第66章 第66章二合一章
康熙今日也说不上心情好不好,三公主的事早在他意料之中,虽然惊讶,但摊开来说明白了,倒也不会再如昨日那般生气。
对他而言,
三公主为了自己的命运去算计,总比毫无心机的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强,而且三公主今日敢对他坦言,也算是有几分勇气。
至于到底让不让她如愿,却还要再看。
丹卿进来的时候,康熙笑着叫她过去,复而又瞧见了孙天阙亦步亦趋,他的笑容立时就收了起来,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汗阿玛今儿叫人送来的补品极好,我跟二姐姐一起用了,特来谢恩,”
丹卿凑到康熙身边,“昨儿的棋没下完,汗阿玛若是有空,咱们继续如何?”
梁九功讨巧道:“皇上吩咐了不叫收呢,说四公主一定还惦记着下完,您这不就来了?”
丹卿闻言,便拉着康熙又往棋桌去。
父女二人坐下落子,昨儿丹卿为了说话下了一步没什么章法的棋,如今想要圆回来却是十分不易,没下几步就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认输了。
“呵呵,昨儿是谁嘴硬,说这步不是乱下的?”
康熙故意嘲笑闺女,“怎么,才一夜就忘了你是怎么布局的了?”
丹卿噘嘴道:“我能布什么局,我就是昨儿那颗棋子,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位置,搅和了一盘好局!”
“倒也不至于,”
见丹卿不高兴,康熙又舍不得了,“错有错着,结果未必不好,昨儿要不是你这颗小棋子,朕一时怒意上头,指不定要被谁牵着鼻子走,如今都冷静下来,才好处置。”
丹卿懒得去问三公主的事,叫再重开一盘,康熙也由着她,这次下到中盘,丹卿败像又现。
“汗阿玛您也不知道让着我一点儿,”
丹卿抱怨道,“总得叫我有机会多下几步,才能进步啊——”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突然看向一直站在丹卿身后的孙天阙,说道:“你看看四公主这局,还有没有活口?”
孙天阙看向丹卿,丹卿起身给他让了位置,并道:“你要是真有办法帮我起死回生,今儿晚上我亲手给你烤肉吃。”
孙天阙眼睛一亮,提起一颗棋子落在一处,康熙“嘶”了一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比丹卿会一些,”
康熙一边落子一边道,“倒是家学渊源。”
这话不像是夸奖,倒像是讽刺,孙天阙额上见汗,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
“汗阿玛,您好好下棋嘛——”
丹卿站到康熙后面去,给他捏肩膀,“帮我看看他的棋力究竟如何,平日里他莫不是故意让着我的。”
康熙“哼”了一声:“朕瞧着也就比你多会一点点,你就是没耐心,不然还能叫他赢了去?”
丹卿笑着催他落子,孙天阙也是绞尽脑汁,又坚持了十几步,终于还是没了生路。
“皇上棋力高超,奴才望尘莫及,献丑了。”
孙天阙起身拱手道。
康熙心里得意,嘴里也客气了些:“你这年纪能下成这样倒也不算丢人,以后朕给你找个师傅好生教教你。”
也不知为何,康熙特别喜欢给孙天阙找师傅。
这些年来文的武的加起来有好几个,不然他也不会长得如此出色。
康熙还有政事要处理,这局终了便不再开新局,又嘱咐丹卿有空多去瞧瞧二公主,便叫他们退下了。
他们走后,胤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清楚了吗?”
康熙问到。
胤礽微微皱眉:“她就只是来陪汗阿玛下棋的?”
康熙不免摇头:“也不知道你整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如今竟然能问出这种问题来。自己回去想吧,想清楚了再来见朕。”
御帐外,丹卿对孙天阙得意道:“如何,我是不是半点都没问?”
“公主自是与皇上默契十足,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孙天阙恭维了一句,然后反问,“刚刚那盘棋,公主当真那么早就投子认输了?”
丹卿瞪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还能当朋友!若不是本公主有心,汗阿玛能给你好脸色?还叫你白得了个棋艺师傅呢!”
“是,多谢公主周全。”
孙天阙拱手低头,复而又直起身来看向丹卿,“那公主想叫我如何谢你?”
丹卿琢磨了一下,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事情能指使他去做,便道:“先记下吧,等我想到了再寻你,到时候你可不准推脱。”
孙天阙自是应下。
如今时间还早,丹卿也不想回营帐待着,便要去骑马。
围场之中大大小小的马场甚多,丹卿不想与凑热闹,选了一个位置又偏场地又小的,叫人将康熙前几日亲自给她选的一皮枣红马牵来,想要试着骑骑看。
他们这边还在等马,却见有一骑奔驰而来,跟着的侍卫们连忙上去阻拦,可来人却是不管不顾,直接冲进了马场。
孙天阙立刻将丹卿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来人,等那人到了近前停下,却叫丹卿吃了一惊——
马背上坐着的,竟然是三公主,而坐在她背后护着她骑马的,却是噶尔臧。
这两个人,怎么会同乘一骑的?
“台吉你吓到四妹妹了,”
三公主被噶尔臧扶下马的时候,脚步有些不稳,差点就靠进噶尔臧的怀里去,她站稳之后低声埋怨,“都说了我瞧见四妹妹的侍卫了,你还偏要往这儿来。”
噶尔臧得意的看向丹卿:“那又如何?你是她姐姐,难不成你还得避着她吗?”
丹卿只觉得荒谬。
噶尔臧是个什么东西,她看着,三公主也看着。
她理解三公主不想远嫁漠北,可难道漠南诸部就没有一个人品出众的吗,怎么就非得挑上了噶尔臧!
“四妹妹对不住,噶尔臧他是个粗人,不懂礼数,你别生气,”
三公主走上前,对着丹卿歉意道,“我觉得气闷出来逛逛,谁知路上正好遇到了他,他说带我透透气,没想到差点冲撞了你和孙侍卫。”
丹卿仔细看着三公主,她分明病体未愈,脂粉都掩盖不住苍白,怎么就这么急,不肯再修养几日呢?
也不知康熙到底答应了三公主什么,可丹卿觉得,康熙总不至于叫自己的闺女屈尊降贵去讨好一个蒙古人。
既如此,那便是三公主自己的主意。
“冲撞谈不上,只是这营地人人多眼杂,三姐姐还是小心些吧,”
丹卿不想再掺和三公主的事情,“这里让给你们,我们去旁的地方玩。”
说罢,她绕过三公主,就往外走。
三公主没说什么,可噶
尔臧却心里不痛快,伸手就去抓丹卿的胳膊,孙天阙反应极快,反手一扭,顺势将他给丢了出去。
丹卿停下脚步,不屑的看看坐在地上无能狂吠的噶尔臧,又看向三公主,却见她竟是一脸担忧。
罢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既是三公主自己的选择,那旁人如何管得了?
“走吧。”
丹卿不再停留,直接走出了马场,一直都出去很远,才停下脚步。
孙天阙亦步亦趋的跟着,待她停下来才道:“公主别恼了,跟远嫁漠北相比,也许噶尔臧也是个好选择。”
“他算什么好选择?”
丹卿怒道,“若要我选,我宁可选择人品贵重的敦多布多尔济!”
孙天阙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怕漠北风沙,可又不是不能想办法,一来可以求汗阿玛在京中建公主府,将来找个由头回来常住也是一样,二来也可以在草原上选一座城来定居,虽比不上京城繁华,但也不会比喀喇沁部差多少。”
这本都是丹卿之前自己想好的打算,便一股脑说了出来,“旁的女子嫁夫随夫需要担心居无定所,可我们是公主啊,嫁出去代表的就是大清的颜面,汗阿玛绝不会任由我们被欺负的!”
孙天阙劝道:“这些道理你明白,可三公主未必能想通,漠北之前一直不羁,如今刚来内附,她会有恐惧也正常。”
“我原本早就想好好跟她说说,只是毕竟我亦在可能抚蒙的名单内,怕说了叫她多心,所以一直没提,想着我先去与汗阿玛说一说公主府的事情,定下来了再告诉她,也好叫她安心,”
丹卿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是我想得太少了,对她也不够了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她——事到如今,见她没头没脑的乱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孙天阙,你说我该不该想办法帮帮她?”
孙天阙蹲下身来:“公主想听实话?”
丹卿点头。
孙天阙:“那我要是说了,你不能恼我的。”
丹卿皱眉:“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快说快说!”
“我觉得,公主不是不帮她,而是管她管的太多了,”
孙天阙不客气道,“我知道你因为自己能留在京城而三公主必须得去抚蒙的事情对她同情,可你能有今日,不也是从小自己挣来的么,难道这些年来你就容易了?”
“是,相比三公主你得了更多皇上的宠爱,但无论你求来什么,哪一次少了其他公主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些本就该是当阿玛的来操心的事,凭什么让你这做妹妹的来烦忧!”
“孙天阙,你放肆了!”
丹卿打断孙天阙的话,“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我只问你我该不该再帮帮她,你扯那么远做什么!”
她警惕的四处环视了一圈,压低声音,“你真以为在这儿说话没人听得见了?你那些浑话万一落在汗阿玛耳朵里,又想挨鞭子了吗?”
孙天阙大着胆子拉住丹卿的手:“我在公主面前,自是无敢不言的,你放心,来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了,周围都是我们的人。”
“那也不行,”
丹卿瞪他,却没抽回手,“你在我这儿胡说惯了,指不定哪天在外面就惹出祸事来,谨言慎行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是,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孙天阙认错倒是极快,“我就是看不得你为人解忧还落不得好处,你若是当真有空,不如先替眼前人解解烦忧如何?”
丹卿疑惑:“眼前人?”
孙天阙故意道:“当然是我啊,刚刚你说要嫁给敦多布多尔济,竟是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如今心里难受极了,正等着公主来哄我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敦多布多尔济了?”
丹卿眨了眨眼睛,“你怕不是水土不服耳朵出问题了吧,回去后赶紧叫太医给你瞧瞧。”
孙天阙一愣:“你明明就说了,要是让你选,你宁可嫁给敦多布多尔济啊!”
丹卿微微一笑,就是不认:“我肯定是没说过的,不然你拿出证据来?”
没监控没录音没证人,她便是一不留心说错了话,只要不认他又能如何?
这也算是现学现卖。
孙天阙被堵得哑口无言,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巴巴的,丹卿到底心软,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哄道:
“好啦,逗你玩的,若不是没得选,谁又会非要离开京城往那陌生的草原上去呢?再说了,敦多布多尔济都多大年纪了,说不定已经是儿孙满堂,你吃这个干醋,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一句“儿孙满堂”将孙天阙彻底逗乐了,他抓住丹卿的手腕,用脸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道:“就算他年轻,你也不能要他,他再人品贵重,也不见得就比我好。”
丹卿摇头叹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醋坛子?”
孙天阙却有些骄傲:“我以前也是,只不过不敢叫公主发现而已。”
他以前也会吃醋吗?
丹卿努力回忆,却当真不记得了。
记忆里的他好像一直都是温柔恭顺的,虽说偶尔有些唠叨,有些嘴毒,可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会听,她叫他做的事,他都会做。
唯一跟她闹脾气的,大概就是前几天为着亲事吵架的那次,可他气急了也只是往外走,被她下了药关在营帐里不准出门,也不曾见他不高兴。
这样的他很好,可却好像有点好过了,让她很难生出别的念头来。
“孙小阙,你是想与我相敬如宾一辈子吗?”
丹卿问道,“一直客客气气的,顺着我哄着我,将我当成主子供着那样相处。”
孙天阙实在无奈:“公主,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对我说,要做她的额驸,只能想她所想,一辈子都要臣服于她的?”
“不记得,我肯定不是这么说的,”
丹卿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而且我当时说的是正事方面,是叫你要与我站在一边,不能生出二心,什么臣服不臣服的,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
“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翻脸不认了,”
孙天阙叹了口气,“好好好,都是我胡思乱想,那公主现在说说,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丹卿其实也不知道。
他想亲近的时候,她会担忧未来,他愿意相敬如宾,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所以说,这婚事就是不适合跟熟人谈,若不是他,换成随便哪个,她用得着去顾虑他们感受吗?
“你随意吧,”
丹卿有些自暴自弃,“反正我也不知道如何才是对的,你自己高兴就好。”
孙天阙被她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又逗笑了:“既然公主不知道,那就听我的如何?”
丹卿抬头盯着他看。
“你不要总去想以后如何,世事变幻,人心不古,又有谁能确保一生无忧?倒不如且行且看,及时行乐,来的快哉。”
孙天阙将丹卿的两只手都拢在手心里,“我出身不显,没办法给公主带来荣耀,所幸相貌还不错,能博得公主一笑,也算是有所长不是?”
丹卿也笑,歪着头打量他的脸,觉得这话说的也不算错。
她身边相貌出众者众多,各有所长,孙天阙并不算是里面长得最好的,却是气质最特别的。
或许是因为汉人血统的缘故,他身上有一种满蒙子弟没有的书卷气,明明是武将后人,却有种出身江南诗书之家的儒雅,往那些八旗侍卫里一放,能叫人一眼就看到他。
若是不穿戎装,不持刀剑,手里拿着一卷书或是一把折扇,那文弱读书气就更甚,好似很容易就能欺负一般,可其实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
“你惯是个会用相貌骗人的,我才不信你,”
丹卿的语调里有种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气,“说不定你表面上顶着这好面孔对我笑,实则背地里已经挖好了坑等着我跳。”
孙天阙挑眉:“那公主肯不肯跳进来看看坑里到底是陷阱还是温柔乡?”
丹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矜持了。
这人分明就是看准了她不敢如何,才会故意做出这等挑逗的姿态,她此刻要是怂了,岂不是今后就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了?
不成,她是绝不会认这个怂的。
丹卿抽出手,再次抚上孙天阙的脸庞,从眉骨到眼角最后滑落到下巴上,再轻轻一抬,迫使他将脸扬得更高。
她俯下身,缓缓凑近,他努力叫自己不要动,可还是忍不住轻颤。
她要做什么,难道是——
那他该如何,任由她施为吗?
不,不行,现在还不行!
孙天阙突然往后坐倒在地上,想要避开丹卿,丹卿原并没想如何,只是故意逗他,可孙天阙突然坐倒,反而吓了她一跳,一时不稳,就往前跌去,正好扑进了孙天阙的怀里。
“孙小阙!”
丹卿气得捶他,“你是故意的?!”
她的额头磕在了他的下巴上,疼得很!
孙天阙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想要探上丹卿的额头,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我不跟你玩了,”
丹卿自己爬了起来,“一天,不,三天之内,你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主动,虽然一开始也没想真亲他,可也不能被他这般躲闪拒绝啊,她难道不要面子的?
丹卿气鼓鼓的上了马,径直跑了,只留下孙天阙一个人懊恼的捶地。
他刚刚到底躲什么躲啊!
难
得木头要抽芽,他就该哄着她顺着她,叫她得了好处去,以后才能食髓知味,更愿意跟他亲近。
这种时候,他还去考虑理智作甚,这下好了,将人给气跑了,只怕再想有这样的好事可就难了!
……
丹卿向来说到做到,说不见孙天阙,就干脆搬去了二公主那儿,说要陪她一直到婚礼。
接下来的两日,丹卿切身实地的体验了一次成亲的苦楚——
不是什么离别愁绪,而是这规矩实在是太繁琐了。
满蒙联姻,又是公主出降,再加上康熙故意想要办得更隆重,所以这婚俗便一而再的往上加。
不管是宫中礼仪还是蒙古传统,但凡是意头好的,都只管做来。
丹卿虽不是主角,但看着二公主被喜娘们折腾,她都觉得累得慌。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婚前夜,二公主却是睡不着了。
明日她就要搬去营地里为大婚准备的“新房”里,与乌尔衮一起过日子了。
虽说离着并不远,可毕竟意义再不一样。
“我还从来没离开过家人呢,”
二公主抱着丹卿抹眼泪,“小时候日日跟着额娘,长大后搬进了灵犀宫,与姐妹们同进同出,更是亲密无间,如今我这一走,以后就再没机会像这般与你同塌而眠了——”
丹卿也跟着哭:“不会的不会的,你要是想我,就回来啊,这个营帐我帮你看着,绝不会叫旁人占了去——”
禾苗看不下去了,上来劝道:“公主们可不能这么哭啊,这哭肿了脸,明儿可怎么上妆?”
丹卿赶忙抹了眼泪,又去帮二公主也擦擦,然后急声道:“快快快,去拿冰块来,这可不行,明儿二姐姐必须是最美的!”
宫女们大半夜的又去取冰块来给公主们敷眼睛,乱哄哄的闹得三公主也睡不着了。
三公主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盯着帐顶,忍不住落下泪来。
若是换做几日前,她此时定然也该在二公主的营帐里陪着,姐妹们一起笑闹,一起不舍的流泪。
可她一步选错,便是再不能回头,即便二公主没说什么,但见没派人来叫她,便知道她们再回不到从前了。
若是她有的选,她也想等二公主大喜之后再为自己盘算,不去搅了二公主的好日子,可她没得选。
因为有人告诉她,康熙会在二公主成亲之日宣布与漠北联姻,而这个要远嫁漠北的人,只会是她。
可她害怕啊,都说漠北人茹毛饮血,居无定所,她实在是害怕去那茫茫大漠之外,她只是想留在一个安稳的地方而已,她有错吗?
第67章 第67章二合一章
丹卿陪着二公主在御前行过礼,将她送上了花轿后,便不能再跟随了。
胤祉作为二公主的亲弟弟,自然要亲自护送花轿去新房,胤禔想凑趣,便也一起去了。
原本喧闹的御帐之前,很快就重归于安静,就连康熙都颇有些感慨的模样,开口将三公主留下说话。
丹卿知道他们这是要商议婚事,自不会留下来讨嫌,正不知该去哪儿,却被胤礽叫住了。
“二哥哥不去新房给二姐姐撑撑场面吗?”
丹卿问道。
胤礽自傲的摇头:“我若去了,那些人又得行礼又得敬着的,反而叫他们不痛快。反正有老大和老三跟着呢,不会叫蒙古人张狂的。”
这话说的真真假假的,丹卿也不想再去分辨,只是说道:“那二哥哥去忙吧,我便回去了。”
胤礽拦了一下:“你知道汗阿玛为何要叫三公主进去说话吗?”
丹卿摇头。
“三公主不想远嫁漠北,选了噶尔臧做额驸,汗阿玛原是没答应的,但我瞧着刚刚他的神色,像是要应下来了,”
胤礽意味不明的说道,“可是汗阿玛也应了要与漠北联姻,若是三公主嫁给了噶尔臧,那你——”
丹卿抬头直视胤礽的眼睛,心里有些难受。
这是第一个对她好的哥哥,他们曾经那般亲近,他教她识字,教她骑射,他送给她的船模如今还摆在她的书架上,可现在,他却在用她的亲事,威胁她。
他是想说三公主嫁给了噶尔臧,那她就得去漠北了么?
那她若是不想去又该如何,求他帮忙,还是答应他什么交换条件?
被丹卿这么盯着看,胤礽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侧开头回避丹卿的眼神,又道:“不是我想要吓唬你,而是你与孙天阙之事汗阿玛虽暂且默许,却未必没有变数,明日若是汗阿玛当众宣布了将三公主许给噶尔臧,你觉得漠北人能干休?”
“嘎珞,汗阿玛虽然疼你,可他毕竟是大清的君王,在国家利益面前,他便是再心痛,也会割舍。你要知道,与漠北联姻是国策,你若不想去,就必得推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出来才行。”
丹卿不动声色问道:“那以二哥哥的意思,我该推谁出来合适呢?”
胤礽立刻道:“五妹妹是养在皇太后身边的,身份自然尊贵,若是定下她,漠北人定然不会反对。”
“所以,二哥哥是想让我去求汗阿玛,让年幼的五妹妹替我去抚蒙?”
丹卿的语气里有难掩的失望。
胤礽急急辩道:“我并没有一定要让五妹妹远嫁,只是想解你的燃眉之急罢了。嘎珞,你想啊,五妹妹如今还小,谁又知道之后十年里情势会如何发展,说不定到她能出嫁的时候,这事就不成了呢。”
丹卿失望的看着胤礽,觉得自己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
他说了这么多,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出头去将五公主舍出去么?
如果她当真这么做了,不管康熙是不是一开始就这般打算,这罪名便算是落在了她的头上,那回京之后,她又如何向皇太后,向胤禛交代?
之前在宫中时,胤礽就曾言语暗示想叫她误会胤禛,如今又连哄带逼的让她亲自将五公主送出去,再如何五公主都是胤禛同母亲妹,胤礽这就是在逼着她跟胤禛决裂!
而一旦胤禛不再帮她,她就只能选择依附胤礽,求着胤礽帮她抵挡胤禛为了保护五公主的手段,到时候她别无选择,只能全然听胤礽的安排,甚至成为他拉拢人心的傀儡。
小时候的胤礽不懂手段,只会当众逼着她站队,而如今,他却已经是心机深沉,手段百出,说不定三公主之事,也是他精心安排的!
“二哥哥,我不会去求汗阿玛的。”
丹卿直接断了胤礽的念想,“今日我便与你说明白,我根本不在乎是留在京城还是远嫁漠北,我是大清的公主,无论我的额驸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
胤礽顿时沉下脸:“你可想好了,如今汗阿玛对孙天阙正有好感,若多加几把火,你们的亲事就能定下来,可若是此时泼一盆水上去,你就不怕汗阿玛反悔,当真将你配了漠北人去?”
“那又如何?”
丹卿毫不退让,“我瞧着那敦多布多尔济就挺不错,汗阿玛要让我抚蒙,我就选他,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胤礽突然笑了,侧头往一边看去:“孙天阙,孤可是想方设法要帮你的,可无奈四妹妹瞧上了敦多布多尔济了,你这旧人,却是比不得新人好。”
丹卿倏然望去,果然孙天阙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正冷着脸看着她。
“嘎珞,你如今反悔还来得及,你若要进御帐去求,我定然奉陪,绝不会叫你舍了所爱之人的。”
胤礽自信的看着丹卿,仿佛她是掉进陷阱里的猎物。
丹卿不去理他,走过去抓住孙天阙的胳膊,低声道:“你跟我走。”
然后用力扯着他就往远处走去。
胤礽皱眉盯着他们的背影,半晌之后才一挥手,也走了。
丹卿拉着孙天阙一直走到无人处,才停了下来。
“我刚刚说那话是因为——”
丹卿解释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孙天阙噗的乐了。
“公主,我这戏演得可好?”
孙天阙一副讨赏的表情,“估计如今太子爷定然是信了我们在吵架,之后怕是更要拉拢我了。”
丹卿偷偷松了口气,嗔道:“这么说,他之前就拉拢过你?好你个孙小阙,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孙天阙举手告饶:“我又不会从他,这没影儿的事儿总拿来烦你作甚?他拉拢他的,我只管表面上敷衍了事罢了。”
“你仔细一个不好真惹恼了他,不说要你小命,便是随便找个借口叫你吃板子,看你受不受得了!”
丹卿叹了口气,“我之前就知道他对我跟四哥走得近不满,但没想到竟会用亲事来逼我们疏远,这手段也未免过于下作了些。”
“太子本就不是在意名声之人,他是储君,是大清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又何惧旁人说什么?”
孙天阙一边警惕的四处张望一边说道,“公主与四阿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寻常手段自是难以让你们离心,只可惜他自以为拿到了你的命门,却没想到你本就很欣赏敦多布多尔济,根本不在乎。”
丹卿噎了一下,气道:“我那是不想让他拿到痛处,才会故意这么说的,你这口干醋到底还要吃到几时?”
孙天阙回头笑看她:“大概要到公主忘了这个名字,我就不在意了。”
“那你等着吧,我记性好着呢!”
丹卿翻了个白眼,抬腿往回走,“二姐姐的婚事已了,接下来便是阅兵和围猎了,这次我是要亲自下场的,我应了五妹妹要给她带张火狐皮回去做风毛呢。”
孙天阙颠颠跟上:“这好说,我帮公主留心便是了。”
丹卿傲娇道:“我才不要你帮忙!”
她苦练骑射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却要叫所有人都瞧瞧她的厉害!
……
说起来阅兵这件事还是丹卿提议的。
按照大清与漠南蒙古这些年会盟的规矩来说,围猎是最重要的活动,从开始围猎的第一日起,各方都在互相博弈,羊鹿都是小物,狐狸兔子之类的更不值一提,主要看的是大型猎物的数量和质量。
谁能猎到虎熊豹狼,才能算到计数之中,最终哪一方能猎到更多的猛兽,便能得到彩头,表现突出之人,还能得到康熙的封赏。
这次会盟既安排了围猎,本是想遵循旧俗的,是丹卿觉得只靠围猎未必能震慑住漠北人,向康熙提议举办一场“阅兵大典”,叫漠北人真正开开眼。
因为围猎是传统骑射的比试,可大清军队所倚仗的,早已不只是强弓劲弩了,还有已经成了编制的火炮和火1枪。
无论是福建水师**,或是与沙俄对抗的雅克萨城之战,还有去岁康熙亲征大破噶尔丹的驼城,清军依靠的都不是弓箭,而是火器。
丹卿曾跟着康熙看过试炮,也亲手在靶场上试过火绳枪之威,故而才有了阅兵的提议,她觉得,与其跟常年游牧的漠北人比弓马,不如叫他们看看如今的战场上,真正的主宰到底是什么。
康熙对闺女的提议十分赞成,驳斥了朝中许多守旧派的反对,坚持如丹卿所愿,带来了一整支满编的火器营,其中火炮二十门,火绳枪五百支,形成完整的作战编队,准备展示给漠北人看。
火器之事严格保密,在没开始之前,外人都只当这次所谓阅兵就是检阅八旗将士以及蒙古骑兵,故而当手持火绳枪的战士出现之时,蒙古人当场瞪大了眼睛,而当二十门红衣大炮被拉过来排成方阵之刻,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今日乃是围猎之始,朕便以这火炮来为大家惊一惊林中诸兽,也算是为围猎添彩了。”
康熙状似不在意的一挥手,火炮齐鸣。
火炮的落点虽然都规划在了无人的区域里,但那震天的巨响和轰起的沙土碎石,依旧让人胆寒。
炮响过后,林中一阵走兽翻腾,不需要如往常一般遣人驱赶,就已经都往远离炮火的方向聚拢。
康熙手持火绳枪瞄准,一枪将一头狼射穿在地,复而又看向站在身后的丹卿,问道:“四公主,敢不敢射一枪?”
胤礽顿时脸色一变,丹卿却丝毫不惧,往前接过康熙手中的枪,熟练的装药点火,一枪激发,却是中了一头鹿。
“好!”
康熙盛赞一声,手一挥,“围猎开始,儿郎们,可别叫朕的公主给比下去了!”
八旗勇士们被激起了热血,大声应下之后,便齐齐往林子里冲去,蒙古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跟在后面。
和塔本想与康熙说几句话,却见丹卿还端着枪,似乎有再开一枪的架势,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凑过去了。
丹卿看到了他的惧意,顺手将火绳枪丢给了孙天阙,高声道:“王爷莫怕,汗阿玛发过话了,这次围猎除了刚刚那两枪,不准我们用火绳枪欺负人的。”
和塔这才敢走过来,面色讪讪:“公主说笑了,说笑了。”
“她可不是说笑,论枪法,朕也未必比她准,”
康熙满脸骄傲,“朕这个四公主,气格刚健,不输男儿,不过是朕往日里总拘着她,才勉强养出些好性儿来,若是有人当真敢轻视她,怕是要遭罪喽!”
之前会盟未定,康熙不得不顾忌些蒙古人的颜面,丹卿也是一再收敛,如今到此刻,喀尔喀三部皆已经歃血盟誓,永远归附大清,成为大清真正的臣民,康熙自是不必再故作姿态了。
“四公主,你也进林子玩去吧,”
康熙对着丹卿说道,“朕要与诸位王爷商议你三姐姐的婚事,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该听这个。”
丹卿傲然环视了一圈,却见许多蒙古人竟避开了视线,忍不住笑道:“汗阿玛,我却是敢听的,只怕那些人不敢与我说!我且去了,今日定要猎一头好的来献与您!”
说罢,她也翻身上马,康熙又叮嘱道:“玩一玩就算了,不要往危险的地方去。”
丹卿应下,然后策马而去,孙天阙领着侍卫亦跟随。
等他们走后,康熙才对蒙古诸位王爷道:“朕的几个公主,各个温柔贤淑,唯有这个四公主,平日里是跟阿哥们一起养着的,素来桀骜,寻常人是看不上的,让诸位见笑了。”
原本有意求娶丹卿的蒙古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无人敢此时上前接康熙这个话。
他们求娶大清的公主,图的是与大清亲密修好,要的是部族安宁,可这位四公主刚刚开1枪的架势和说的话,却绝不是个好相处的,只怕若是娶回来不但要当成祖宗供着不说,还得小心她有争权之意——
没听大清皇上说,四公主是跟阿哥们一起养大的吗,好好的公主当儿子养,这用意,简直细思极恐啊!
一些自问没本事压住公主的人立刻就退缩了,就连一向不羁的漠北三部,也都无人说话。
他们归附大清本就有些担忧,今日刚见识了大清的火器,不免更加担心若是娶了这位四公主回来,会给了大清彻底将他们收归的借口,到时候只怕连如今的草场和传承都保不住!
康熙扫视了一圈,心里有几分不屑,面上却不显,叫人上了酒来说话,略过丹卿的话题,继续说起三公主的亲事。
这一次,在场诸部皆争相求娶了。
胤礽陪坐在一旁,脸上含笑,目光却冰冷。
他筹谋良久,却依旧抵不上康熙对丹卿的偏爱,难怪丹卿有底气不接他的话,原是早就与康熙心有灵犀了!
既如此,又何必故意给他希望!
若非康熙故作态度不明,他又怎么会想要算计,如今倒好,他们父慈女孝,却叫他里外不是人,当真可笑至极!
胤礽憋了一肚子的火,实在没耐心再留下听三公主的去处,他起身告退,只道自己也想下场去试试。
康熙深深看了胤礽一眼,挥手叫他去了,心里却有些失望。
胤禔胤祉甚至丹卿都被他撵走了,只留下胤礽这个太子,难道这份偏爱还不够明显吗?
如今在场的诸位蒙古王爷,全都是大清北疆的屏障,而三公主花落何处,亦对蒙古局势有影响,胤礽身为太子不想着留下来认真学着,去跟那些小子们争什么热闹?
当真是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再说丹卿冲进了林子后,迎面就瞧见许多动物在乱窜,一时间只觉得眼花,看不准都是些什么。
“这是运了多少猎物过来啊,”
丹卿感慨道,“怕不是将别的围场都搬了个干净吧?”
孙天阙催马向前,与丹卿并肩:“我打听过,这次的猎物不止是咱们带来的,漠南漠北诸部都提前做了准备,说是当真有虎豹呢。”
“我可不要虎豹,我只要火狐,都给我盯好了,那些小东西狡猾得很,”
丹卿无意争锋,纯粹是来玩的,“你们分开去找吧,下手仔细点,别伤了皮子。”
后面跟着的侍卫应声散开,只余四人依旧跟在丹卿身后。
这四人是两对兄弟,名字叫安平安泰,李茂李繁,皆是汉人,是很早之前康熙命人暗中培养的侍卫营出来的,原本该是皇室暗探,却被康熙拨给了丹卿做侍卫。
他们平日里只混在其他侍卫中,瞧着并无什么不同,但其实并不归宫中侍卫处管辖,只听命于丹卿一个人。
这是康熙送给丹卿十岁生辰的礼物,除了他们父女二人之外,只有孙天阙知道他们的来历,也是因为他与他们算得上师出同门。
往日里就算了,今日林中人员冗杂,他们怕有人暗中偷袭,自是要留下来守护的。
往前又摸索了一段,丹卿出了两箭,只得了两只杂毛野兔,别说火狐了,就连普通狐狸的影子都没瞧见。
“今日林子里的人太多了,狐狸狡猾,只怕都藏起来了。”
孙天阙倒是猎到了一头狐狸,不过也是杂色,不合丹卿的心意。
“要不我们往里面走走?”
丹卿跃跃欲试,“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明日二姐姐还要办归宁宴,我又没空出来玩了。”
孙天阙自是由她,便往前帮她开路。
他们这一行人为防流矢,其实是避着大部队的路线的,又行了一刻钟,没瞧见狐狸,倒是瞧见了一处湖泊。
孙天阙停下马,小心的观察,丹卿凑上前去,正要说话,却是突然看见湖边趴着的庞然大物,顿时噤声。
这健硕的身形,在阳光下反光的华丽皮毛,还有那如同大猫一般抻懒腰姿势,当真是优雅又迷人啊——
“呀呀呀,是豹子!”
丹卿来之前嘴里说着不与人争锋,只要狐狸不要其他,可真瞧见这来自生物链顶端的优雅之物,心里立时涌起一股欲望——
她想要它!
丹卿下意识的就抬起弓箭,却被孙天阙拦住了。
“不成,公主你的弓力度不够,这个距离不能致命,只会激起它的凶性来。”
丹卿不满道:“怎么,你害怕了?”
孙天阙无奈:“我的公主殿下,我倒是不怕,但咱们的马受不了豹子的威压,等会儿把你摔下去可不好看。”
“那你来,反正我要它。”
丹卿也不坚持,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孙天阙也有些没把握。
他更擅长近身格斗,论骑射,其实算不上多厉害,他带的弓也是寻常,并不敢保证就能射穿豹子。
“你们怎么说?”
事关丹卿的安危,孙天阙不敢冒然逞强,回头看向那四个侍卫。
然而这算是问错人了,这四人与他师出同门,都是近战高手,若是要他们暗杀什么人倒是容易,这对上一头豹子,却都有些麻爪。
“要不干脆直接上吧,”安泰性子最急,“咱们五个还拿不下一头小豹子?直接将他开膛破肚,就不信还能折腾。”
安平立时阻止:“你少犯浑,公主要豹子是要那一身皮毛,你上去乱捅一通,就算得了还能用吗?”
李茂李繁兄弟互相对视了一样,由哥哥代表发言:“要不咱们挖个陷阱将它引过来?来的时候我备了许多蒙汗药,估计弄晕它不成问题。”
李繁:点头。
丹卿有些无语。
别人都是来打猎的,那箭影之下,猎物应声倒地,多么的潇洒,他们却要在这儿给一头豹子下蒙汗药?
便是真成了,说出去不丢人吗?
孙天阙强忍着笑过来讨打:“这办法好,公主也最是擅长用蒙汗药了,保证药到——哎呦——”
丹卿冷哼哼的收回打在孙天阙肩甲上的箭,却又见那豹子竟是躺倒在地上翻起了肚皮,顿时心里更加痒痒。
这大猫要是真能活捉了回去,养着玩也不错啊。
“就用蒙汗药。”
丹卿下了决定,“不过挖陷阱也太慢了,在这附近地上撒了药粉,再用箭沾了药射它,引它过来。”
孙天阙几人也觉得可行,便赶紧布置了起来。
这么危险的活动丹卿是肯定不会被允许参加的,她只能跟马儿们一起退到远处看着。
不多时,一切布置妥当,孙天阙一箭惊了豹子,果然,它即刻发狂,冲了过来。
四个侍卫连带孙天阙都是肉搏高手,身法极其灵活,又不攻击只是躲闪,在树木的遮掩下当真能与豹子周旋。
丹卿在心里盘算着这蒙汗药到底要多久才能生效,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那豹子,没注意到有一人从湖边绕了过来,突然间射出一箭来,正中那豹子。
豹子吃痛受惊,竟是不再去管孙天阙等人,扭身往丹卿这边扑来。
第68章 第68章二合一章
在那一瞬间,丹卿再听不见孙天阙的惊呼,眼中只有那狂奔而来的豹子。
她身下的马儿已经腿软,根本不可能逃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抽出绑在腿上的火1枪,对准那豹子的脑袋,轰出一枪。
这把枪不是火绳枪,而是康熙给她的传教士敬献的燧发枪。
无需点火,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子弹。
几乎一瞬间,就见那豹子脑袋血花迸射,从空中颓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孙天阙和四个侍卫跑了过来,在确认豹子已死之后,皆跪地请罪。
丹卿脑子里其实一片空白,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一直到此刻才颤声道:“快,扶我下来。”
孙天阙起身将丹卿抱下马,见她腿软,不敢放手。
“去看看,是谁在暗中放了冷箭。”
丹卿指向湖边道。
刚刚侍卫们一直在故意卡着豹子的位置,引诱它扑他们,并不曾给它袭击她的机会,如果不是那放箭之人惊了豹子,她在此处决计不会有危险。
安平安泰听命立即去查看,不多时便押着一个人回来,后面还跟着一支队伍,领头的却是个熟人——
敦多布多尔济。
“四公主,我刚瞧见这人鬼鬼祟祟的放完冷箭想逃,就把他给堵回来了,你没事吧?”
敦多布多尔济勒马翻身而下,停在那豹子旁边,“哦吼,这还
是个小家伙呢,这是用火绳枪打的?枪法倒是很准,正中眼睛啊!”
丹卿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将枪收好,也走了过去。
当真是幸运,她刚刚惊慌之下的那一枪,正穿透了豹子的眼睛,叫它直接脑子开了花,才会当场毙命。
这若是打歪了一寸,此时只怕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安平安泰将抓住的人押到丹卿面前,那人瞧打扮应该是负责布置围场的侍卫,看着十分脸生。
敦多布多尔济问起缘由,丹卿不想将漠北人搅和进来,只叫安平将那人堵了嘴带下去,强撑着微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个贪功冒进的侍卫罢了,我叫他去猎火狐,他偏想也在这豹子上分一杯功劳,回头我好生教训一顿就是了。”
敦多布多尔济也不知信没信,见丹卿不想多说,便识趣道:“前面没什么好猎物了,公主若是想要火狐,得往其他地方去看看,”
临走之前,他又叮嘱一句,“这头豹子还小,你们这法子尚且不稳,若是遇到老虎熊之类的,千万绕开,那些猛兽得用重弓,你们这些小弓可射不死它们。”
丹卿谢过,与敦多布多尔济告别,等他走远,再回头去审那放冷箭的侍卫。
“公主,奴才冤枉,奴才是负责安置猎物的,只是远远的瞧见有豹子伤人,才会放箭来救的,”
那侍卫刚能开口,就立刻辩道,“奴才是当真不知道公主您在这里,不然给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惊扰了公主啊!”
丹卿是一个字都不信。
敦多布多尔济刚刚特意提醒了一句轻弓无法猎豹,眼前这侍卫既是负责安置猎物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若是以强弓来救,她尚且还信三分,可刚刚她看过射中豹子的那箭了,不过入肉三分,仅仅是皮外伤而已,何谈杀豹救人!
“带回去交给汗阿玛严加审问吧。”
丹卿不欲在这里久留,吩咐了一句,转身就想上马,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刀出鞘的声音,她猛然回头,正好瞧见孙天阙竟是不动声色的一刀抹了那侍卫的脖子!
“孙天阙,你在干什么!”
丹卿震惊的看向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侍卫,“你,你就这么把他杀了?”
孙天阙平静的将刀归鞘,回道:“他刚刚那一箭是奔着要你性命的,自是该死。”
丹卿怒瞪他:“就算该死,也得带回去审问清楚再处置,你在这儿动手,岂不是死无对证!”
“便是带回去也问不清楚,”
孙天阙走到丹卿面前,“之前比试中暗杀我的那人被皇上带走后,可审出结果来了?公主,他敢当面放冷箭,必是笃定了我们问不出话来,带回去又是一场风波,不如直接杀鸡儆猴,叫暗中之人知道厉害。”
丹卿沉下脸:“可我已经说了,带他回去审问。”
她知道孙天阙从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文弱,也听说过他之前在侍卫营的时候曾数次参与剿匪,手底下是见过血的,可如今亲眼见到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要了一条人命,也依旧震惊和愤怒。
震惊于他取人性命的平静冷血,愤怒他不听她的命令,直接出手杀人。
孙天阙又往前一步,想要解释清楚,而丹卿却在此时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孙天阙愣了一下,停在原地,眼里多了几分委屈。
“公主是怪我杀了他吗?”
他辩道,“如今我们在这里未必安全,若是带着他回去,万一路上他做鬼,只怕还会有危险。”
“那你也不该问都不问我就动手杀人。”
丹卿冷言道。
纵使他有万千道理,也不是不问她就直接动手杀人的理由。
孙天阙盯着丹卿看了片刻,然后解下腰间的刀抛给安平,俯身跪下请罪:“是奴才莽撞了,请公主责罚。”
他还闹上脾气了?!
丹卿见状更怒,完全不想再理会孙天阙,翻身上马就往来时路奔去。
孙天阙担心她的安全,哪敢再犟,立时起来也上了马,吩咐安平安泰将那侍卫的尸体处理好后,就飞速追了上去。
丹卿心里气闷,完全不理会身后孙天阙的呼喊,就这么一直往前跑,也不知跑出去多远,迎面正好撞上了胤礽在猎熊。
胤礽是带了强弓的,身边也有好射手,丹卿过来的时候,那庞大的熊已经被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你来的正好,看看我这第一个猎物如何?”
胤礽瞧见丹卿,招手叫她过去,“等会儿抬回去叫膳房炖了熊掌给你送去尝尝新鲜!”
丹卿看到这熊,才知道为何敦多布多尔济会说她猎的是头小豹子。
相比这小山一样的熊,她那豹子可不就是只大猫吗?
若是刚刚她遇到的是这熊,那是定然不敢去招惹的。
丹卿正想看看强弓的效果,便依言上前,与胤礽一道去看。
果然,那些射在熊身上的箭矢几乎没进去小半,其中一只射在了熊腿上的,竟是直接贯穿,这威力比起她那小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如何,我这强弓不必你的火1枪差吧?”
胤礽颇为得意,“今日围猎,只凭这头熊,我必得头筹!”
丹卿自是不会去扫他的兴,但心里却并不认同。
强弓虽强,但对射手的要求太高,就连她身边都没有能用得了强弓的能人,可见稀罕。
而火器则不同,随便一个受过训练的人,哪怕像她这般的少女,手中有枪都能打出同样的威力来,这才是能量产的杀器。
丹卿知道胤礽素来看不上这些,也不同他辩驳,只是又凑近了两步,想要摸摸看熊毛到底是个什么触感。
她手才刚碰到大熊的身体,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小心!”,随即突然被人扑倒在地上。
抬头去看,却是孙天阙将她护在身下,而在他的身后,那只本来看着已经死透了的大熊,竟是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丹卿只觉得脑中嗡鸣,一种极度恐惧之感慢半拍袭来,让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紧紧抓着孙天阙的衣裳不放。
刚刚那一刻好似死神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如果不是孙天阙将她扑倒,帮她挡了这大熊濒死一击,那此刻她可能已经没命了。
“别怕,没事了。”
孙天阙没有立刻爬起来,依旧将丹卿护在身下,“别动,等他们处理好再起来。”
说话间,侍卫们已经都涌了上来,一部分人护着胤礽避开,另一部分人则是去检查那熊,补上几刀,确认它再无气息。
李茂李繁过来回禀说已经没事了,丹卿才松了一口气,就在她想要起来的时候,只见孙天阙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突然闭上眼睛,倒在了她的身上。
“孙天阙!!!”
……
营帐中,安太医一脸严肃的给孙天阙处理伤口,宫女们进进出出,端来热水,端走血水和染了血的白布。
康熙匆匆过来,胤礽在门外迎他:“惊扰汗阿玛了,是侍卫们不小心,没想到那熊竟然装死,好在没伤到丹卿。”
康熙并不理他,径直往营帐里走去,胤礽又道:“我叫丹卿先去见过汗阿玛,她不肯,一定要陪着孙天阙。”
“孙天阙为了救她受了重伤,她陪着不是理所应当吗?”
康熙停下脚步,冷着脸看向胤礽,“你不必进去了,回去自己反省吧。”
胤礽神情一滞,却也只能咬牙应下。
康熙进了营帐后,直接就往屏风后面而去,果然看到自家闺女傻愣愣的站在里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汗阿玛——”
丹卿看到康熙,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扑到他怀里去,“我要害死他了——”
康熙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孙天阙趴在榻上,后背上三道血口子,从肩膀直到腰间,心头一颤,一想到这伤差点就落在丹卿的身上,他也是无比后怕。
“朕已经命人去取了最好的伤
药过来,断不会叫他有事的,”
康熙拍着丹卿的后背,“你在这儿站着反而叫太医放不开手脚,跟朕出去等,好不好?”
丹卿不想离开,可她这营帐本就不大,外面又进来几个太医后当真是挪不开脚了,只好点了点头,随着康熙一起去了屏风外。
康熙终究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他过来也是担心丹卿的安危,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又陪着她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丹卿一个人蜷缩在不碍事的地方,看着太医宫女们进进出出,盼着有人来告诉她孙天阙无碍,又怕有人来告诉她,他们已经尽力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外面进来走到丹卿身边,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可吓坏我了,你怎么敢去碰那熊呢?幸好有孙侍卫在,不然,不然——”
二公主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乌尔衮跟过来劝道:“不是说好了是来陪着四公主的,你怎么自己哭起来了?”
丹卿从二公主怀里抬头,看向乌尔衮道:“二姐夫,劳烦你进去帮我看看他如何了。”
乌尔衮点头应下:“四公主你别担心,我带了最好的大夫来,我们经常碰到被野兽袭击的情况,处理这种伤最有经验,孙天阙他不会有事的。”
在京城的时候,乌尔衮就与孙天阙关系最好,此时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与二公主交代了一句,就往里面去了。
二公主靠着丹卿坐下,继续哄道:“你别怕,来的路上我问过大夫,说只要没碎了骨头伤了内脏,都只算是皮外伤,瞧着吓人,但仔细清理好伤口就不会伤及性命。”
安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可那么深那么长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真的会没事吗?
若是他当真有什么万一——
丹卿如今是想都不敢想了。
处理这种野兽抓伤要比处理刀伤鞭伤麻烦得多,伤口边缘不规则,得仔仔细细一点点弄干净,不然若是发炎感染,那是要命的。
好在安太医在麻药一道上颇有研究,孙天阙一直在昏睡,并没有因为疼痛挣扎而影响伤口处理,几个太医在里面忙活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清理好了伤口,敷上伤药,又用绷带绑紧,才出来复命。
“公主,如今孙侍卫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人还昏迷着,这么深的伤一会儿定然要起高热,微臣先去预备汤药。”
丹卿点了点头,这才站起身往里面走去。
太医们皆已经退了出去,只剩阿满守在榻前,也是满脸泪。
孙天阙趴在榻上昏睡着,如今瞧着还算安稳。
“估摸着还得些时候他才能醒,四公主与二公主先去歇歇吧,我守在这儿,若他醒来,即刻叫人去报。”
乌尔衮低声劝道。
丹卿看向二公主:“你们才刚成亲,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守着他就好。”
“回去也是担心,还不如陪着你,而且乌尔衮与孙天阙本就是好友,你叫他回去他也是坐不住的,”
二公主也劝道,“反正我的营帐还在呢,咱们先去歇一会儿,你也得梳洗梳洗呀,不然他醒来看到你这模样,还得为你担心。”
丹卿低头看看自己摔了一身土还没来得及换的衣裳,终是点了头,又对乌尔衮道:“麻烦姐夫费心了。”
乌尔衮将她们送到营帐外方才又回去,丹卿和二公主往后走去,到了二公主营帐门口时,瞧见三公主营帐那边有人在探头探脑,被发现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她如今是想彻底不跟我们来往了,”
二公主叹了口气,“罢了,个人有个人的命,她自己不后悔就行。”
丹卿这才想起问及今日三公主议亲的结果。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噶尔臧么,”
二公主不屑的撇撇嘴,“我跟你说,乌尔衮向来看不上他,可他总是上杆子来贴,三妹妹选了他做额驸,将来有得闹心!”
“那漠北怎么说,汗阿玛可说了要何人结亲?”
丹卿又问。
二公主摇头:“汗阿玛只说其余公主年纪尚小,不急着定下,但也说了与漠北联姻之事不变,等过两年叫他们选了合适的人进京再看。”
这倒是在丹卿的意料之中。
只要不是选中三公主,那与漠北的联姻自是要拖上几年的,所以之前胤礽威胁她时她也并不在意。
想到胤礽,丹卿又沉下脸来道:“二姐姐,我换了衣裳要出去一趟,今日这事越想越不对劲,我得去问个明白。”
她之所以敢去碰那熊,是因为胤礽叫她过去的。
而胤礽敢过去,是因为侍卫回禀过熊已死。
她跟胤礽经验少看不出熊在装死,难道胤礽身边的侍卫也不仔细检查吗?
今日她是偶然遇到了胤礽,若是没遇上呢?
那这熊的濒死一击,又会落在谁的身上。
这事若是意外便罢了,若不是,那简直细思恐极。
丹卿换了身衣裳,便往御帐走去,刚走近,就瞧见御帐之外正趴了一地侍卫挨板子,看衣着,正是今日跟着胤礽出去的那些人。
她越过众人走进御帐,康熙招手叫她到近前,问道:“不是说跟着二公主去休息了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丹卿看向外面:“我心里有惑,本想来问问汗阿玛,但见着场面,汗阿玛应该已经有决断了。”
“倒是没吓傻,”
康熙轻笑,“朕听说你今天还猎了头豹子?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来。”
丹卿摇了摇头:“不过是取巧罢了,不值什么。”
“取巧是取巧了,但你那枪法着实不错,”
康熙示意梁九功将一个匣子交给丹卿,“这是朕叫人给你新制的弹丸,比你之前用的威力更大,你回去试试看。”
丹卿接过谢恩。
康熙又道:“你身边那几个侍卫,忠勇有余,却都没什么脑子,今日看在他们保护太子有功的份儿上,朕就不追究了,回去之后你自己敲打敲打。”
保护……太子?
丹卿原是为了那大熊的事情而来,可听康熙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原来那放冷箭的人竟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这一日的惊险,都是替胤礽顶了锅。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设了连环计对胤礽下手,是蒙古人,还是他们自己人?
丹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脑子里乱乱的也睡不着,干脆回了自己的营帐里去顶了乌尔衮出来。
他们毕竟还是新婚,明日又要举行归宁宴,要忙的事情很多,不好再多麻烦他们。
乌尔衮也不再客气,只道不管孙天阙有任何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叫人去通知他们,才去接了二公主一起回去。
丹卿叫人搬了椅子来,就坐在孙天阙的床头,觉得累了,便趴在手臂上,凑在他枕边,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的把玩他的手指。
她总觉得康熙今日的反应过于冷静了,以她对康熙的了解,在得知有人要暗害胤礽之时,他不该这般无动于衷,只惩罚几个侍卫了事。
但若不是为了害胤礽,今日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丹卿想不通,便将孙天阙的手拉得更近,无意识的在他手
心里划啊划啊,然后突然就被他给握住了手。
“你醒啦?”
丹卿惊喜的坐了起来,高声喊太医进来看,她想起身让开位置,却发现孙天阙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听话,让太医给你看看,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丹卿哄着孙天阙放了手,让安太医诊脉,安太医拉开被子去看他的伤口,又试了额头的温度,然后回身对丹卿道:
“如今瞧着还好,先将止血止疼的药喝了,散热的药暂且等等,待热起来再用也不迟。”
太医们早就备好了汤药,立刻送了进来,丹卿想接过来,安太医却道:“还是叫孙侍卫自己撑起了喝吧,药不烫,一口也就饮尽了。”
孙天阙用没受伤的胳膊勉强撑起来,然后就着丹卿的手将药喝完,立刻又没了力气倒了回去。
“安太医,你不会又给我下了蒙汗药吧?”
他竟还有精神说笑,“这一剂药下去,是不是我再睁开眼睛就是明天了?”
安太医冷哼:“没有你厉害,我这药只能迷晕你,却迷不了豹子。”
丹卿忍不住低笑,孙天阙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又不是我出的主意,你要嘲讽也该去找李茂那小子。”
李茂曾经跟安太医学过制药之道,那迷药就是他自己做的。
“等把你迷倒了我自是会去找他算账的,”
安太医又仔细切了一次脉,“你莫要再乱动了,这背上伤了又伤,仔细落下病根,以后有你受的。”
丹卿闻言连忙仔细问过照料之法,安太医换回恭谨的模样道:“公主不必忧心,微臣与几位同僚已经商议好了,会有人按时来给孙侍卫送药换药的。”
等安太医走后,孙天阙又去抓丹卿的手,却被她反手按住,不许他乱动。
“你好好趴着,我与你说说话,”
丹卿重新坐好,“今日你突然斩杀那侍卫,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他并非冲着我来的,怕留下他反而给我惹来祸事?”
孙天阙“嗯”了一声:“公主聪慧。”
“那你为何当时不说,非得叫我生气,”
丹卿轻声埋怨,“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是说清楚了,我哪会气跑,也就不会遇上太子,遭此横祸了。”
孙天阙也不辩解,只是握住丹卿的手道:“是我的错,让公主受惊了。”
第69章 第69章二合一章
“是我不该一言不合上马就跑,之前我还说过不许你转身就走,结果倒了自己头上,竟也如此,”
丹卿捏着孙天阙的指尖,“以后咱们都不能这样了,得长记性。”
孙天阙纵容的任由她把玩手指,轻声应道:“是,我都听公主的。”
丹卿瞧着孙天阙如此的乖巧听话,想着定然是伤重没力气,便催着他闭上眼睛。
“你再睡一会儿,我就在这儿守着你,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咱们再慢慢说。”
他们之间或许还有一辈子时间可以说话呢。
丹卿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英雄救美之后总能赢得美人心,可经历这一遭,方才知道生死之际有人挡在身前的震撼。
她是多思多虑了些,但不是没有心,面对一个不计生命代价保护她,愿意替她去死的人,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以前她总觉得,孙天阙对她更多是感激,可感激一个人会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她虽还不太懂,但那一刻她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所以她愿意试一试,去将他当成未来的额驸来对待,试着与他携手并肩。
她一直觉得自己或许天生就不懂得如何爱人,因为她凡事都会去多想几分,从未有过不计后果不求回报的付出,到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喜欢他,但总归是与旁人不一样了。
这一夜,丹卿任性的留下来守着孙天阙,不去在乎明日外面将会有何等流言蜚语,她只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不管他。
夜里孙天阙果然起了烧,蔫蔫的趴在枕头上,烧成了一个大苹果。
好在他还肯吃药,也勉强能用下几口粥,只是睡不着,抓着丹卿的手不肯放她走。
这人从小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如今病着,却反而幼稚了起来,丹卿觉得新奇,也耐心的哄着他,等他得寸进尺期待些额外照顾时,又按头将他压在枕头上,警告他老实些。
待到药效起来,孙天阙又闭眼睡去后,丹卿摸着他的额头不似刚刚的滚烫,才长出了一口气。
总归是有惊无险,度过了这一劫。
禾苗在外间给丹卿铺了个软榻,伺候她躺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禀:“公主,奴才听说皇上命人打死了今日跟着太子爷出去的几个侍卫。”
打死了?
丹卿又重新坐了起来,问道:“是罚的太重死了,还是特意杖杀的?”
禾苗回道:“是杖杀,根本没留手,当场就打死了。”
下午她去御帐里的时候,门外受罚的侍卫还只是杖责,没见到下重手的意思,怎么突然又给杖杀了呢?
就算是康熙查到了他们受何人指使,也该留下人证才是,如此急着灭口,只有一个可能——
他并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了。
可差点受害的是他最在意的太子啊,到底是何人能让他舍下胤礽去维护呢?
丹卿实在想不通,只得吩咐道:“叫人留心太子营帐,如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
然而康熙有心掩盖,自是不会叫人发现异常的。
接下来的几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该宴会宴会,该围猎围猎,不止康熙若无其事,就连胤礽也一切如常。
若非孙天阙还趴在榻上起不来,丹卿都要怀疑林中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她的一场梦了。
孙天阙毕竟是习武之人,伤得虽重,有最好的太医和伤药,又有丹卿一直盯着陪着,好得倒也快,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就又生龙活虎了。
而到此时,本次会盟也已经到了尾声,营地里开始准备回程。
孙天阙惦记着丹卿想要的火狐还没猎到,执意要陪她再进林子里去寻寻,丹卿虽然嘴里说着这么多天了定然早就没了,可见他想去,也就没拦着。
这次他们自是不敢再乱闯,带足了侍卫,前后左右皆有部署,虽安全有保障了,但却也是少了几分乐趣。
“这么铺天盖地的搜罗,别说是火狐,就是山鼠也早就藏起来不肯出来了,”
丹卿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马背,忍不住叹息,“哎,算了算了,也别打猎了,咱们干脆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孙天阙毕竟是重伤初愈,丹卿还是有些担心他骑马久了会不舒服。
一行人又往深处行了一段,便到了那日发现豹子的湖边,不过今日那里却是早有侍卫清理过了,再无半点野兽痕迹。
丹卿正觉得无聊时,突然听到孙天阙说道:“公主,你看那是什么?”
她闻言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树后闪过一抹红色,顿时眼睛一亮,娇声道:“快追,定然是火狐!”
丹卿当先追去,侍卫们亦在两侧掠阵,她不想伤了火狐的皮毛,故而不肯轻易放箭,只是一直紧追不放,想要耗光那小家伙的体力,来个瓮中捉鳖。
一路疾驰,当真有了几分狩猎的意思,一直绕了几圈,那火狐开始跑不动了,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都别射箭,我要抓活的!”
近距离瞧着,才发现那火狐体型并不大,好像还是个幼崽,丹卿便起了活捉的心思。
火狐皮易得,每年的贡品里总有几张,大不了她就去跟康熙求来送给五公主,可着小狐狸崽子也难见,若是生擒了带回去,说不定能养熟。
丹卿有令,侍卫们自然都收了弓箭,身手好的已经下了马,四面八方的驱赶着那火狐,
只等它彻底疲惫无力,好下手去抓。
就在此时,远方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若不是安平眼疾手快将那小狐狸一把薅了起来,它当真就被射穿钉死在地上了!
丹卿心中大怒,抬头看见那熟悉的人影之后,直接俯身抄起地上的箭,搭在自己弓上射还了回去。
她这箭虽不是奔着人去的,却也叫那群人一阵慌乱,片刻后他们奔至近前,领头的正式噶尔臧。
“你疯了吗,竟然用箭射我!”
噶尔臧怒吼道。
丹卿嗤笑:“你敢来抢我的猎物,我不过是将你的箭还给你罢了,有何不可?”
她是大清的公主,又不是沙包,任谁来都能欺负!
之前那对着她放冷箭的人此刻早已进了阴曹地府,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来送死。
若非今日他旁边还跟着三公主,刚刚那箭她绝不会避开,非要试试他的身手不可!
“四妹妹你太莽撞了,”
三公主策马向前与噶尔臧并肩,“抢猎物是常事,只看谁有本事,如何能轻易出手伤人?”
丹卿心里本就对三公主有气,见她此刻还护着噶尔臧,更是怒从中来,不客气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三姐姐若是还觉得不满,下次我一定瞄准了再射!”
还没成亲呢,三公主就不辨是非的护着噶尔臧,这上杆子的架势,当真叫人看得火起。
之前不管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出嫁之时,丹卿都觉得即便是嫁了人,她们依旧是大清的公主,依旧是她的好姐姐,可如今瞧着三公主的样子,却觉得她已经喀喇沁部的儿媳,将来也不会再与她们姐妹同心。
既如此,那她也不必再去管她的事。
“走,我们回去。”
丹卿调转马头,不再与三公主说话,带着侍卫们策马而去。
等回到湖边空旷处,才又停下来,叫侍卫去生火烤肉吃。
孙天阙拿了垫子来铺好给丹卿坐,口中道:“今日公主好大的火气,三公主怕是要气急。”
丹卿横了他一眼:“怎么,难道让我把你精心准备好的狐狸拱手让给她?”
这片区域都不知被人搜寻过多少遍了,怎么可能还有火狐留下,甚至还是个幼崽。
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定是某人见她想要,特意叫人寻来放在这儿哄她开心的。
孙天阙蹲下来仰头浅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公主。”
丹卿拉了他一把,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之前行刺你那人我问过了,说是熬不住刑咬舌自尽了,也没审出到底是何人派来的,”
丹卿拉着孙天阙的袖子,“熊的事你也知道,汗阿玛讳莫如深,旁人实在难以查出什么端倪来。”
说道此处,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惭然,“我是想帮你讨个公道的,可实在是——”
“公主,我不在意的,”
孙天阙柔声道,“我又不是深闺里不懂事的小姑娘,难道还能非缠着你叫你给我个公道?这两件事都牵扯前朝,并非是冲着我来的,就算皇上查到了什么,为了保护你,也不会告诉你真相的。”
丹卿也明白,只是觉得气闷。
她口口声声叫他听她的,可到头来他为了护着她受了伤,别说公道,她连个真相都给不了他,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
可她又能如何呢?
她这几年虽已在尽力让自己变强,可在康熙眼中她依旧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小闺女,她能接触到的权利太少了,远比不上兄弟们。
“我要是能早些出宫建府就好了,”
丹卿喃喃道,“到时候我就可以有更多的力量,能保护好你。”
孙天阙眨了眨眼睛:“公主的意思是,急着嫁给我了?”
丹卿啧了一声,捏住他的脸颊道:“青天白日的你在做什么美梦?等回京之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备嫁’,等着本公主娶你回来金屋藏娇吧!”
孙天阙丝毫不在意,笑眯眯的点头:“好啊,那我就等着公主来娶我,不过我可挑剔,公主的金屋子若是建的不好,我要闹的。”
“呸,好不要脸!”
丹卿用力扯了扯孙天阙的脸颊,直到他讨饶才松了手,“你等着吧,至少也要等到我十八,不,二十岁。”
“还要那么久?”
孙天阙捂着脸惊道,“反正只是从宫里搬到公主府,也一定要等那么久吗?”
丹卿拍了拍他的“狗头”:“你说的很对,反正只是从宫里搬到公主府,有什么好急的呢?且等我住够了灵犀宫再说吧!”
孙天阙:……
她不急,他急啊!
不管皇上明示暗示,这婚事一日不定下来,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然而康熙很显然并没有想过要早早就讲闺女嫁出去,回城的路上更是演都不演了,整日将丹卿拘在御驾里帮他整理折子,丝毫不给孙天阙亲近的机会。
丹卿倚在窗边往外看,不知第几次发出叹息。
康熙终是受不了了,开口说道:“姓孙那小子就那么好?”
丹卿诧异,回头看向康熙:“汗阿玛您在说什么,我是在想念二姐姐而已。”
二公主和乌尔衮送了他们一程,再不舍却也不得不告别。
自此之后,原本姐妹同住的灵犀宫里就只剩下她跟三公主两个,三公主如今也不愿与她说话了,偌大的灵犀宫,不知会如何寂寞。
“汗阿玛,大姐姐二姐姐都说过要叫妹妹们来灵犀宫住,要不回去之后就让五妹妹六妹妹搬家吧。”
丹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康熙。
谁料康熙却摇头:“太后舍不得你五妹妹,早就跟朕说过,要让她在宁寿宫住到出嫁,六公主倒是能搬,不过朕想着不如再等几年,叫她们小的一起搬过去。”
再等几年她都不住宫里了!
丹卿噘嘴不乐意:“汗阿玛就是舍不得叫妹妹们来陪我玩。”
康熙拿了个红枣砸向她:“朕打算明年就送三公主出嫁,之后灵犀宫只给你一人住着,也省得挤着总有不便,等什么时候你搬去了公主府,再叫她们去住。”
这却是对丹卿的偏宠了。
灵犀宫总面积比东西六宫任一宫都大,之前几个公主一起住不觉什么,若是只给丹卿一人,那怕是要叫南三所里挤着的阿哥们都眼红。
毕竟他们在府邸没建好之前,便是有了妻妾都得挤在那小院子里,而丹卿一个人就占了这么大的地方,还有属于自己的花园,当真是叫人羡慕。
如此想想,好像孤单一点儿也没什么了。
丹卿又转了话题:“我听说汗阿玛要给四哥和胤祺修府邸了,那我呢,我的公主府可选好了?”
康熙回手从阁子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丹卿:“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一处。”
丹卿接过来展开,原来是京城的地图,上面已经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方来。
“四哥住哪儿?”
丹卿先问道。
未来的雍和宫那般灵验,她可不敢抢胤禛的地方。
康熙却道:“都没定呢,叫你第一个选。”
丹卿点头,又继续去看,却是看中了紫禁城东北方的两处地方。
这两处宅院都离紫禁城不远,彼此挨着又近,她与胤禛一人一个,比邻而居,岂不更方面来往?
丹卿拿着地图凑到康熙身边只给他看,康熙便拿了笔来,在那两处都写了个“四”字。
丹卿笑了:“汗阿玛您这么标注,工部的人怎么知道是四公主还是四阿哥啊?”
康熙说道:“没什么差别,叫他们先出了图纸来看,再叫你挑。”
丹卿闻言转了转眼睛,娇声道:“那我就先谢恩啦!”
康熙笑:“你倒是乖觉,放心,朕亏不了你的。”
回头丹卿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后,特意叫孙天阙过来,将这件事与他说了。
“汗阿玛的意思是叫工部按亲王规制给我建公主府呢,”
丹卿有些得意,“以后我家可大,装得下无数美景!”
孙天阙笑着恭喜,然后又道:“回京之后我打算请几日假,回家里住几天。”
丹卿点头:“你离家日久,是该回去陪陪孔格格,不过说话小心些,可别又带着一身伤回来。”
“我想将与公主的事情跟母亲好好说说,”
孙天阙的眼睛亮亮的,“既然皇上有所暗示,那我家就得做足了求娶的姿态,总得求了又求,叫公主得了十分颜面,皇上才好真正下旨赐婚。”
丹卿却有些担心:“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怕孔格格会不允,反累你一顿打骂。”
这便是公主的好处了,成婚之后她有自己的公主府,额驸虽也有额驸府,但只要她愿意,他就得来公主府住,断没有叫她去看他家人脸色的道理。
孔四贞别扭不是一日两日了,丹卿虽然也敬佩她曾经的功绩,却不代表会愿意去看她的冷脸,早就打定了主意互不打扰就好,从未想过要讨孔四贞的欢心。
孙天阙却道:“我知道公主不在意,可也想着与你的亲事能得到母亲的祝福,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让她对你冷脸,你放心,我挨了这么多打,早就知道分寸了,实在不成我也不强求,只是告诉她一声,也好叫她有个准备。”
这也是为人子的本分,总不能婚嫁之时不告知母亲一声,丹卿理解,便点头同意了。
等御驾进了京城后,孙天阙就没跟着进宫,回家去了。
丹卿此行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初回宫的几日
忙着整理出来送往各宫,也就没空去问孙天阙的事,等她忙活的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好像已经好几日没他的消息,便遣了人出去打听。
晚上丹卿送走了缠着她要小狐狸的五公主后,阿满进来回话,说出去的人打听了,孙天阙已经数日未曾出过门。
丹卿不由得有些担心,第二日亲自去找了康熙,说想出宫去转转。
公主不比阿哥们,想要出门一趟并不容易,但丹卿还是不同的,她有所请,康熙一般不会不答应。
“既要出去,正好去瞧瞧这个,”
康熙递了一张契书给丹卿,“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个茶肆么,朕叫人给你挑了一家,原是曹家的产业,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丹卿秒懂,这是曹家又来填内库了。
曹家本就是康熙的钱袋子,这次北巡虽是正事,但毕竟去岁刚刚与准噶尔部大战一场,国库用了不少银子,所以北巡之事康熙便叫从私库填补了许多,而这私库一空,曹家必来给填上。
这铺子估计也是曹家的供奉之一,康熙便随手甩给了她。
不管是哪来的,既然康熙愿意给,那她自是乐意收。
丹卿叫人备了马车,换了一身汉人衣裳,没带禾苗,而是带上了康熙新给她的一个宫女,名字叫娥眉。
娥眉名义上是宫女,其实是身怀武艺的暗卫,是康熙特意训练出来保护丹卿的,丹卿带上她,也是为了让康熙放心。
娥眉话不多,只是规规矩矩的伺候着,相貌也不起眼,混在人堆里很容易被人忽视。
她是个孤儿,爹娘都在疫病里没了,只有一个年纪更小的弟弟,如今说是还在侍卫营里受训。
“孙天阙也是从侍卫营出来的,你若是想给弟弟稍些什么,正好买了,叫他帮你带去。”
丹卿分了个小钱袋给娥眉,里面装着些铜板和散碎银子。
娥眉恭敬接过,却也不去买什么,只是守在丹卿的身边。
丹卿不好登门找人,便叫先去康熙给的茶肆,又叫人去通知孙天阙过来一见。
她原以为只是间小茶铺,可到了一看,却是个二层小楼,铺面很大,里面也是宾客云集,门口挂着的招牌并没有曹家印记,而是写着一个“王”字。
丹卿下了马车,走进茶肆,要了个隔间随意点了壶茶,又叫安平拿了那契书去找老板进来说话。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壮年汉子便跟着安平走了进来,脸上有一道刀疤,瞧着狰狞吓人,不像是茶肆老板,更像是个走镖之人。
“草民王相卿叩见四公主,公主千岁!”
王相卿一进门就往地上一跪,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丹卿问他身份来历,他只道自己是山西人,原跟几个同乡一起做点小买卖,去岁康熙亲征噶尔丹之时,有幸被准许做随军贸易,得了赏识,大军回京之后,便跟着一起回来,被安排到此处做掌柜。
丹卿原以为他是曹寅的人,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经历,一时来了兴致,便叫他起来坐下,与她说说随军贸易的事情。
王相卿本就是个健谈的人,对上丹卿这等贵人也不慌乱,侃侃而谈,故事讲得很是精彩,叫丹卿听入迷,一直到孙天阙进来才停下。
“如今这茶肆已经归了我,我自是要清楚账目的,”
丹卿叫孙天阙进来坐,然后对王相卿道,“今日我便要带走账本,你现在就备好,之后你便如常经营,有什么要做的,我会叫人再来跟你说。”
王相卿知趣的告退,丹卿指了安平与他同去,言明今后便叫安平代为传话。
等人都出去了之后,丹卿才看向孙天阙,果然瞧着他神色不对,皱眉问道:“你又挨打了?”
孙天阙摇头:“没,只是跪了几日祠堂,发誓迎娶公主绝不是为了钻营,母亲才算是勉强信了我。”
丹卿低头去看他的腿,孙天阙却笑道:“这光天化日的,公主不会打算亲自验伤吧?我当真无碍,就是难得母亲软了态度,想多陪她几日,才一直没出门的。”
丹卿自是不会拦着他尽孝,只是道:“随你吧,记着早些回来当差。”
孙天阙点头应下,又问:“皇上将此处给了公主,可有说叫公主拿来做什么?”
丹卿摇头:“汗阿玛哪有功夫管这种小事,左不过就是听我说起想要,随手给我罢了。我瞧着那王掌柜是个人物,便先叫他经营着,今后也好有个能搜集消息的地方。”
她想要茶肆自然不是喂了喝茶,而是觉得自己需要有个能听天下事的耳朵。
虽然康熙时常叫她去帮着整理奏折,她也能知道不少事情,但终归是经过一道道筛选的消息,真要探查实情却难。
这茶肆身在市井,往来人员冗杂,正是消息的集散地,若是用好了,她以后就不至于闭目塞听了。
第70章 第70章二合一章
孙天阙自是支持丹卿的想法,又说回去拟了细则来给丹卿看,丹卿怜他腿上还有伤,也不叫他再多待,只道叫他好好养伤,便亲自送他回去。
马车行至他家门口,却见孔四贞正送了什么人出来。
孙天阙脸色一变,顾不得腿疼,跳下马车仔细一看,却是街上保媒拉纤的妇人。
孔四贞也看到了孙天阙,却不理会他,而是穿过他看向马车上的丹卿。
丹卿没什么不敢见的,大大方方走下马车,含笑问了声好。
虽说她是公主,身份尊贵,但孔四贞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养女,比她高上两辈,亦是和硕格格,所以丹卿先问句好,也不算纾尊降贵。
孔四贞并没有端着架子,而是恭恭敬敬的回了礼,只是态度冷淡道:“寒舍简陋,不敢叫公主屈尊,等过些时日,我再去宫里拜见。”
这便是逐客的意思了。
孙天阙脸色不好,正要说话,却被丹卿拦住了。
丹卿也不去理会孔四贞,只是叫人将她带来的东西都搬进去,然后嘱咐孙天阙道:“如今天气凉了,以后出门多加件披风,汗阿玛说过几日要考教一下阿哥们的功课并骑射功夫,你只怕逃不掉,仔细准备着吧。”
孙天阙应下,然后扶着丹卿重新上了马车。
丹卿瞟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媒婆,轻笑道:“与她
们好好说清楚,别叫出去乱说,传到汗阿玛耳中,有你好果子吃。”
她自是不会与这些不明就里的百姓计较,只是觉得孔四贞这么做未免过于好笑。
但凡是有意尚公主的,或者说是康熙曾暗示过有可能会尚公主的人,谁不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远的不说,富尔敦与孙天阙年纪相仿,不也一样身边干干净净的么,舜安颜那般出身,佟佳氏可敢往他房里塞人?
别说在围场之时康熙已经明示暗示数次,便只论孙天阙在她身边当差,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他又安敢娶妻纳妾!
丹卿早不是无所倚仗任人欺负的孩童了,今日她不发火一是念着太皇太后的恩情,对孔四贞多三分敬重,二是相信孙天阙无辜,不想再累他被孔四贞责难而已。
孙天阙站在路边目送丹卿的马车远去,然后回头看向孔四贞问道:“母亲究竟意欲何为?”
孔四贞冷言道:“你既还叫我一声母亲,那你的亲事我自能做主,轮得到你来质疑?”
“母亲说笑了,”
孙天阙也是一脸冷意,“自从我九岁入宫那日起,我的亲事便不是你能做主的,你若不信,只管叫她们出去提亲,且看有没有人家肯应!”
“不敢不敢,谁人不知孙公子是得皇上看重的人,我们又不是疯了,怎么敢出去乱说亲,”
媒婆最是消息灵通,自是知道孙天阙的身份,今日上门也是为了推脱,没想到正撞上丹卿,一看就出身不凡,她们如今也是后悔跑这一趟。
“公子只管放心,我们嘴最严,绝不会乱说话的。”
媒婆们不敢再待,赶紧告辞,疾步而去。
孔四贞也不拦着,只是冷冷的盯着孙天阙,说道:“你如今是好大的威风,怎地忘了在四公主面前是如何奴颜婢膝的?你若非要去做攀附之人,我也拦不住,但今后在我面前少装出一副自傲的模样,弯下去的膝盖你还想站起来,做梦!”
孙天阙握紧拳头,心里仿佛压着千斤之重,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母亲若当真要守气节,当初又何必带我回京!”
他高声问道,“你如今住的是皇上赏的院子,享着和硕格格的俸禄,四时皆有内务府供应,不必辛苦劳作,只每日念念经就不愁吃穿,却要与我说不肯弯下膝盖,当真是可笑至极!”
啪。
孔四贞抬手一耳光扇在孙天阙的脸上,孙天阙没躲,只是一动不动的受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孔四贞怒道,“只凭我父王和我为大清做的一切,我就配享有大清的供养,轮不到你来说嘴!”
孙天阙深吸一口气:“是啊,这都是你应得的,只有我,是不该存在的污点,是你最难堪的那段往事的证据,母亲,要不你今日干脆直接杀了我,也省得将来被我这个攀附谄媚之人带累!”
“你以为我不敢吗?!”
孔四贞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高高扬起,孙天阙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只有一滴泪滑落。
也罢,他今日便将这一身骨血都还给她,也好过日日互相折磨。
铛——
一个石子从远处飞来,打在孔四贞手中的匕首上,将它击落在地上。
孙天阙睁开眼睛,却见是刚刚陪在丹卿身边新来的宫女娥眉,正疾步而来。
“孙侍卫,公主叫您立刻跟她回宫。”
娥眉面无表情的传话。
孙天阙缓下一口气,不再去看孔四贞,低头就往巷口走去。
娥眉又对孔四贞道:“孔格格,公主说了,生恩虽重,却也大不过皇命,孙侍卫任职于宫禁,恐无闲暇常侍奉左右,明日内务府会再送两个婢女来服侍,也算是替孙侍卫尽孝了。”
孔四贞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重新收到袖子里,理都不理娥眉,就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
孙天阙走到转角处,果然见到丹卿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他刚上了车,就被丹卿一把拉住,叫他坐在身边。
“我刚离开就觉得不对劲,怕你们母子顶起来你又吃亏,才叫娥眉回去看看,”
丹卿将手贴在孙天阙明显泛红的脸颊上,“我知道你有心孝顺,可也不能回回都伤了自己啊,要不你先在宫里避避,等事情都定下来再回来禀报吧。”
等圣旨下了,孔四贞便是依旧不满,也不敢再拿孙天阙撒气。
“我没事的,让公主担心了,”
孙天阙蹭蹭丹卿的手心,“以后我都听公主的。”
是他太贪心了,竟然妄想得到母亲的祝福,回来自取其辱。
经过刚刚这么一遭,也算是叫他清醒了,再不会去心存奢望,叫在意他的人为他担忧。
丹卿瞧着孙天阙的状态不好,不放心叫他一个人待着,可如今回了京城,再不像在草原上可以胡来,她是断不可能将他带回灵犀宫里藏起来的。
好在今日出来的早,并不急着回宫,丹卿便叫马车慢慢走着,只当闲逛。
孙天阙今日不怎么想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丹卿身边,听她说起如今在京中的产业,以及今后的计划。
其实之前他对丹卿的产业也有些了解,不外是钱庄、布行、首饰铺之类的,有太皇太后留给她做嫁妆的,也有康熙私下贴补给她的,还有一部分是郭络罗氏的产业,郭贵人去世后,宜妃转交给她的。
虽然也不都是赚钱的,但一个月加起来总也有两三千两进账,叫丹卿不必指望着宫里那点月例银子过活。
“我不能总出宫,平日里也很少管铺子里的事,最多看看账本,盈亏都看掌柜的自己经营,”
丹卿掰着孙天阙的手指道,“你若是得空,不如帮我打理打理生意,有些常年亏钱的,我想着换个营生,或者干脆兑出去算了。”
孙天阙知道这是丹卿想要与他更亲近些的意思,自从那日他在熊掌下护住了她后,她对他的态度便与之前有所不同了,他能感受得到,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给予他感激和信任,如今连钱财产业也愿意叫他经手,他本该欣喜,可心里却觉得有些失落。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或者说,并不止是这些,她何时能真正明白?
“怎么了?”
丹卿见孙天阙不说话,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我知道你是懂经营的,你之前不是也置办过产业么,四哥都说,你的铺子营收极好,怎么,孙大掌柜,不愿意帮我也赚些银子?”
孙天阙无奈笑了:“公主有命,我安敢不从?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确有不便,我瞧着今日见过的那个王掌柜有些门道,公主若是想用他,我就替你试试他的本事,如何?”
丹卿信他,可他却知道该有的分寸。
若他们只是主仆,他怎么做都无妨,可有了另一层关系,势必就得更加注意。
毕竟以他的出身,连自己亲娘都觉得他是蓄意攀附,更遑论其他人呢?
总还是要避避嫌的。
丹卿有些不悦,甩开他的手:“如今我叫你办差事你都敢推三阻四了。”
“还请公主体谅一二可好?”
孙天阙柔声道,“我也是要些颜面的嘛——”
这一个拖长的尾音,逗得丹卿笑了。
“我知道你顾忌什么,可我又不是汉成帝,难不成你是飞燕合德?”
丹卿抬手捏了捏孙天阙的脸蛋,“可我觉得所谓因色误国不过是后人给找的托词罢了,汉成帝自己昏庸,又如何能怪到美人身上!”
孙天阙却是眼角微挑,眼波流转之间带上了几分妩媚的神色,看得丹卿忍不住一愣。
“我怎么觉得,公主很有好色之嫌呢?”
孙天阙又往前凑了凑,“若我是个丑八怪,公主还会愿意要我吗?”
丹卿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有点心虚。
食色性也,颜狗是人之天性。
若孙天阙相貌寻常,她依旧愿意提拔他信任他,但谈及嫁娶——
身为公主,她总还是有资格挑剔几分的。
“果然如此,”
孙天阙退了回去,甚至靠得更远些,“公主倒也算是诚实。”
丹卿辩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你就不在意我的容貌?”
孙天阙摇头:“我从来都没在意过。”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丹卿可不信这话。
自古都是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就算到到了后世,霸道总裁爱上的也是清纯可爱的小白花,奶狗弟弟喜欢的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姐姐。
那些形容美丽的词汇通常都冠在女人前面,而男人的形容词却是有钱有权有能力有才华。
丹卿不说话,孙天阙却自己又道:“也不对,单论容貌俊美,还得是曹寅曹大人,可公主当年对他却素来没什么好脸色。”
提起曹寅,丹卿想起来一件事:“汗阿玛说那王记茶肆原是曹家的产业,我不想跟曹家有牵扯,你查一查那王相卿的底细,若与曹家有关,就换了他另请高明。”
一则曹家是康熙的钱袋子,丹卿不想牵扯太深,恐遭人诟病;
二则,她虽对历史细节知之不深,但她看过红楼梦啊,知道曹家奢靡太过,总有倾覆之日,还是少接触为妙。
孙天阙应下,又说还想再请几日假,一来养养腿伤,二来也正好办一办丹卿交代的事情。
“请假可以,但不准回家去住,”
丹卿道,“不然你这伤,怕是总也养不好了。”
孙天阙点头:“其实我在京中另置了一处宅院,离这儿不远,公主可想去
瞧瞧?”
丹卿诧异:“你还有别院?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母亲在堂,我本不该另置住所,只是有时心中烦闷,怕言语冲撞反而不敬,就找个地方躲躲,”
孙天阙并不隐瞒,“院子不大,只有两个小厮守着,邀公主去,只是想让你放心。”
丹卿有些好奇,便叫马车按孙天阙指路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一户小门前,果然门口蹲着两个小厮,正在分食红薯。
他们瞧着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却也懂礼,初时不认得丹卿的马车,并没有刻意探问,等孙天阙从马车里下来后,又立刻放下手中的吃食,过来相迎。
“你俩回屋里去吃,莫要打探。”
孙天阙吩咐了一句,才回头将丹卿扶下来。
自有侍卫先进去检查,那两个小厮见这架势赶紧躲回了倒座房里,不敢再出来。
孙天阙引着丹卿进门,果然宅子并不大,只得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并一个小院儿,院里平整出一块土地,边上放着兵器架,看来是孙天阙练武的地方。
“怎么都不种些花草?”
这院子实在是过于荒芜,叫丹卿有些不忍直视,“至少也得种颗树吧,总不至于半个活物都没有。”
孙天阙引着丹卿往正房边上去看:“这不是种了么,就是之前向公主讨来的枇杷枝插的,如今都有半人高了。”
行吧,多少也算个活的。
这人瞧着像是个烟雨江南出来爱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可实际上却是个没什么生活情趣的呆子,端看这院子便知道他平日里有多无趣了。
再进正房,一边是卧房,一边是书房,布置的都十分简单,不过几件家具而已,连摆件都没几样。
“若是叫旁人瞧见,八成以为你是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呢,”
丹卿感慨道,“你那店铺当真营收不错?瞧着这院子可真不像啊!”
孙天阙走进书房,从架子上拿了个匣子下来,打开拿出一本账册递给丹卿:“公主可要查查账?”
丹卿不客气的接过来翻了翻,没想到这账上的盈余还当真不少。
“这几年赚的钱大部分都拿来买地了,等哪日公主得空,我带你去瞧瞧,今年地里的收成很不错,”
孙天阙又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递给丹卿,“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丹卿接过来打开瞧瞧,里面是一叠银票,另有些散碎银子搁在那匣子里。
“这么多银钱你就放在这儿?”
丹卿笑道,“你这小院儿还不如这匣子值钱吧。”
孙天阙也笑:“公主别小看那两个小厮,他们跟着我学了几年的功夫,身手可不差,寻常盗匪便是来十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丹卿又问:“那你在京郊买那么多地做什么?”
“每逢灾年,公主都会施粥赈灾,我便想着若能多置办些田地,也好安置灾民,让他们能凭劳作养活自己,”
孙天阙解释道,“我为他们提供田地种子,许他们暂时在田边安置,先借给他们口粮,不过来年收成我要取走五成。”
五成的收成听着不少,但对于灾民来说,剩下的五成足够他们养活一家老小了。
更何况这本就是临时救济,并不是让灾民就此留下,等灾情缓解后,他们自可带着自己种的口粮返乡去。
“你竟做了这么多,为何以前都不说呢?”
这可是大善事,值得被人称颂的。
孙天阙却道:“我只是想做些能帮到公主的事情罢了,也不图什么,更何况以我的身份若是宣扬出去,恐怕还会被人妄加揣测,反而不美。今日与公主实说,一则想着若是被人发现,便求公主遮掩,只说是你安排的,二则——”
他含笑看着丹卿,眼中盈盈似有话说。
丹卿忍不住顺势问道:“二则什么?”
“二则,自是想讨公主欢喜啊,”
孙天阙凑到丹卿面前,“我这么做,可得公主的心意,可能叫你欢喜?”
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仿佛只要丹卿高兴,别的都不重要。
丹卿也不是真木头,哪能无动于衷,只是毕竟没什么经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公主——”
孙天阙似有些哀怨,“当真不能奖赏我些什么?”
丹卿眯了眯眼睛,其实有些猜到他想要什么,可偏偏又生出促狭,不想叫他如意。
“好啊,我自是要奖赏你的,”
丹卿笑眯眯,“等明日我就叫人来帮你好好收拾收拾这院子,名贵花草,古董字画,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便是!”
孙天阙:……
什么叫抛媚眼给瞎子看,当如是也!
可丹卿不肯应,叫他主动求索,他却也是不敢的。
于是只好叹了口气,收了心思,只道自己不常来,什么都不需要,便催着丹卿早些回宫去。
孙天阙亲自将丹卿扶上马车,丹卿打开车窗探出头来,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你附耳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你。”
孙天阙走到窗前,侧耳去听,突然感觉面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随即车窗就关上了,只听到丹卿大声道:“快走快走!”
他愣在原地,一直到丹卿一行人已经走远才回过神来,才用手捂住脸颊,突然原地蹦了好几下。
她刚刚亲他了!
亲他了!!
亲他了!!!
刚从屋里出来的小厮见到孙天阙这般模样,吓得又缩了回去——
他们公子这莫不是中邪了吧?!
马车里,丹卿也捂着脸,只觉得烧的慌。
她就是瞧着孙天阙那副想要又不敢要的可怜模样实在有些可爱,才会大着胆子奖励他一下,也不知道他如何想,会不会觉得她轻浮了。
可转念一想在草原上的时候,他还邀请过她摸他的腹肌呢,又觉得不过是亲亲脸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如今前程未定,可谁也没说过她不能先谈个恋爱,管他呢,美人在前,予取予求,她又不是根木头,安能坐怀不乱?
大不了若是将来实在不成,她多补偿他些就是了。
“娥眉,回去之后去找禾苗,到库房里挑些合适的摆件送过来,”
丹卿拉开车窗对跟在一旁的娥眉吩咐道,“再挑些好看的花草一并送来,要好养活的。”
如今也叫她来做一次“霸道总裁”,虽然没有什么无上限的黑
卡可以甩给他,但给他好好收拾收拾院子还是可以的。
娥眉也是个实诚性子,第二日当真拉了整整三车东西过来。
孙天阙出去办事了不在家,两个小厮本不敢收,可娥眉却压根没考虑过他们的意愿,直接将人赶到一旁,先将东西都送进去再说。
没多少功夫,原本荒芜的小院儿就变得花团锦簇,屋里那一并送来的博古架上,更是塞得满满当当,随便拿出来一件,便够买下他们这小院了。
收拾好之后,娥眉又匆匆而去,只留下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等晚些孙天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两个小厮蹲在门口,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公子,您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啊?”
小厮紧张兮兮的问道,“男子汉大丈夫,该正经娶妻生子才是,可不能给人做外室。”
昨儿他们还想那来的小姐一看就出身不凡,如何就能看得上他家穷公子,果不其然今日人家就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一看就不是正经婚嫁,而是另置外宅呢!
孙天阙一脚将小厮踢开,大步走进院子里,看到那满院眼熟的花草,顿时笑了——
她还真叫人来给他收拾院子来了。
再进正房,更是忍不住摇头,只觉得有些过于夸张了。
博古架最显眼处摆着一个盒子,孙天阙走过去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张字条,字条下是一叠银票。
他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拿去买地】。【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