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驱魔不如刷题

    在父母一声声斥责、一次次殴打之下,谢晓晴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微妙变化。


    先是身体变得虚弱、沉重,好像有千斤巨石压在她的身体之上。


    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血管变得越来越清晰可见,就像是那些血管、器脏并不属于她一样。


    那些血管、器脏叫嚣着,似要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谢晓晴,不,是祁山笑感觉到了。


    这些黑气虽然是从谢晓晴的身体生长出来的,如今却再也不属于她,反而反过来开始反制宿主。


    祁山笑不禁冷汗直流。


    病房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日光一线一线地切在病床上,如同刀锋斑驳。监护仪滴滴作响,像一个迟钝的旁观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却无法压制那股蠢蠢欲动的黑气,像蛇一般在空气中游走,冰冷而湿润,似乎每一寸空间都在瑟缩。


    突然——“降魔令,天地降火,去!”


    祁山笑左手结印,一阵天火从外而内地开始燃烧起现在他身体里的邪气。


    那团邪气被烧得受不了,挣扎着从祁山笑身体四溢而出,又想冲进闻人昭的身体。


    结果邪气刚一接触到闻人昭的身体,就好像进入一团无以名状的黑洞,瞬间消亡了。


    祁山笑睁开眼。


    “它……消失了?”


    “嗯,本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闻人昭点点头。


    祁山笑:“……”


    既然你这么厉害,倒是直接驱除它们啊,到底为什么非要往我头上拍这么一掌不可,很难说不是在公报私仇。


    “你错了,它之所以能被这么快的消除,正是因为在你身体里过了一圈,削弱了它的怨气。”闻人昭耐心解释道。


    “哈?什么意思?我好像没有做什么吧,只是‘看见’了它在那丫头体内滋生的过程罢了。”祁山笑有点莫名其妙。


    “是啊,就是‘看见’,你‘看见’了,所以它的怨气变弱了,就是这么简单。”


    祁山笑更觉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他看见了,所以怨气消失了?什么意思?这怨气就是为了被人看见吗?只要被“看见”就心满意足了?


    祁山笑问:“它好像不是外物,它也是魔吗?”


    “人心之魔,怎么不叫做‘魔’呢?”闻人昭微笑道。


    人心之魔吗……


    祁山笑回忆起谢晓晴那些藏在血肉中的话语,那些“为什么我不是好孩子”“是不是我太差劲才害得你们不快乐”,他突然意识到——


    谢晓晴可能只是想,被人听见一次。


    祁山笑现在能理解,这女孩因为从小被父母打压而心生了魔障,只是为什么是她?


    当然,祁山笑的意思并不是说,别人上高中都没事,怎么就谢晓晴出事了。或者,祁山笑的奇怪的正是:为什么是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抑郁会生心魔,那整个黑湖市早被心魔给淹了,毕竟这年头心理健康的人才是少数。


    所以谢晓晴从抑郁到生出心魔,这之间一定遇到什么他人没有遇到的事。


    “那现在我们拔除了魔气,她以后还会感染么?”祁山笑问道。


    “她的心不变,心魔就会再生。”闻人昭淡淡道。


    祁山笑想来也觉得如此,这就和生病一样,不管医生用什么药把人治好,只要人依然处于“有病”的环境中,她再次生病就是迟早的事。


    祁山笑突然听到门口的动静,应该是护士的脚步声。


    “我们先离开吧。”


    两人消失时,门被推开,护士干净利落地走了过来,拿起血压器又开始测量谢晓晴的血压。


    护士低下头,突然发现谢晓晴的嘴唇轻轻蠕动,像在低声念些什么。


    “嗯,你说什么?”


    护士低下头还是听不清楚:“梦话啊,唉,也怪可怜的,都跳楼了,父母完全不关心健康,只知道问什么时候能去学校。”


    护士叹息着拉上帘子,把这个安静的女孩重新遮回沉默之中。


    床上,女孩脸色苍白,嘴中呢喃出一句话。


    “有人……听到了……”


    两人又从窗户离开,祁山笑最后看了谢晓晴一眼,道:“接下来,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请您和我一起去看望胡老师?”


    说是“看望”胡老师,其实他们来到的是停放着胡老师的停尸间。


    这里的门口的灯忽明忽暗,走廊尽头传来滴水声,像是某种节拍缓缓倒数。消毒液与冰冷铁板混合出的味道扑鼻而来,每走一步,空气都像凝固一般沉重,连呼吸都变得迟钝。这里没有窗,墙壁刷着剥落的灰漆,像极了被遗忘的角落。


    因为还要医学检验和通知家属,胡明志目前还未下葬,他的头骨摔得碎裂,已经基本看不出形貌了,所以验尸员用一张素布遮住了他的脸,身体则是赤/裸地放在无菌布之下。


    祁山笑低头默哀了一阵。


    上一次见到胡老师,还是他们参加“挑战杯”课外学术竞赛获了奖,祁山笑拿着证书去感谢胡老师当初的帮助。


    当时找遍了整个经管院,只有才入职的胡老师伸出援手。


    那老师看起来十分青涩,听到他们的获奖,比他们还高兴,还期期艾艾道:“能不能复印一份证书,让我留作纪念。”


    年轻的老师翻开一本册子,每一张证书和奖状都被他叠得整整齐齐。


    祁山笑有点感叹道:“是不是老师和学生,本就身处不同的世界。只要是老师,哪怕只比我们大几岁,在我们心里就是长辈,是能完美处理一切事务的大人了。可是年轻的老师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也许他们只是看起来大人的模样,但遇到问题,也会和我们一样慌张。”


    祁山笑又看了一眼闻人昭,道:“不过,像大魔王姐姐您肯定不一样了,毕竟您这应该不止虚长我几岁吧?有几百岁吗?几千岁?”


    祁山笑试探道:“您是哪个时代的人借尸还魂啊,来这个世界有什么目的吗?”


    闻人昭含笑不语。


    ……行行行,非暴力不合作是吧。


    眼见试探无果,祁山笑立刻很有“眼色”地转移了话题:“老师啊~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胡老师的血管里有没有和谢晓晴相似的东西——实在不行,您就像刚刚那样,还是一巴掌拍我脑门上让我看到他的回忆和感受吧。”


    就好像他方才通过体验谢晓晴的人生,知晓了她的名字、经历和痛苦一样。


    闻人昭伸手虚空地抚摸过胡明志的尸体,道:“他的心魔已经消散了。”


    “就是昨天顶楼我见到的那个吗?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谢晓晴的心魔从我身体被逼出来后要立刻进去您的身体——看来,从人心中诞生的魔,是不能离开人体的,一旦离开,它也就不存了。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祁山笑分析道。


    为什么谢晓晴和胡明志老师都生出了心魔,且都在心魔引导下最终选择了跳楼,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两个案例来找相同点,还是有些不够,如果能有第三例……”祁山笑思忖道。


    “第三例,有。”


    祁山笑一惊:“谁?还有人因心魔跳楼了?”


    闻人昭微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做出一副又要解开绷带的姿势。


    祁山笑想起先前头躯分离的样子,脸瞬间一黑:“可以了,打住了,您的意思是你这具身体就是第三例,那……”


    祁山笑眨了眨眼,红色的眼瞳泛着一点星光。


    “那姐姐愿不愿意……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事?”


    祁山笑自觉自己这张脸还不错,能用的时候就该把脸拿出来用用,故意做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没想到闻人昭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行。”


    喂喂,不是吧,都陪着到这里了,现在说不行?


    “……另外的价钱?”祁山笑问,“如果姐姐您不愿意,从一开始根本就不会陪我探查吧?我就说嘛,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特殊的,怎么,难道我‘普信’了吗?”


    祁山笑话说的很真诚。


    真诚到可爱。


    闻人昭显然也觉得这很可爱,她眼睛眯了起来,解释道:“我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祁山笑紧张起来。


    难道大魔王来到人间是有时间限制的,她要离开这个人世了?!


    “嗯,我下午还有课。”


    祁山笑:“……”


    “不过,若你能在一日之内把这具尸体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我也不妨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


    祁山笑惊喜:“真的吗?”


    “自是君子一言——”闻人昭伸出手。


    “驷马难追!”祁山笑立刻拍了上去,甚至十指交叉地扣住了对方的手。


    闻人昭脸上第一次,露出“愣了一下”的表情,她抽回自己的手,盯着看了看,沉默片刻,然后冷笑一声,身影消失了。


    又、又怎么了吗?他哪里做的不对吗?


    真是魔王心,海底深啊,完全不懂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了。


    算了算了,祁山笑望着胡明志老师的尸体,脸上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接下来,就是他一个人排查的时刻。


    房间空无一人,只剩下铁床上的尸体与冰冷灯光的照耀。天花板上有轻微的风机声,像是某种平静的回响,回荡在无菌的沉寂里。尸体被素布盖着,暴露在外的手臂呈灰白色,仿佛在低语一段从未有人愿意聆听的秘密。


    胡老师,你到底有什么故事,请让我“看见”吧!


    姐姐也是口嫌体正直呢[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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