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净没看出来，这么瘦的人力气居然还挺大。他拉开了陈时家，陈时家没了人亲他似乎又站不住了，开始往下掉，戚净只能伸出手臂架着他的身体。


    “知道我是谁吗？”戚净问答，陈时家的红肿的眼睛里又溢出了几滴眼泪，张不开口说话。


    戚净觉得自讨麻烦，陈时家哪怕清醒过来了也不定会记得他的好，自己这么做还麻烦，不如等他醒了再和他联系。


    只是都站在这里了，戚净没法走。“……自己能站住吗？”


    陈时家抿着嘴没有说话，不自觉的去咬自己的嘴唇，嘴唇上的血痕多了些。


    戚净没有耐心等，只默认他自己也能行，转身便要走，被拉住了袖子。陈时家小声道。“不要走。”


    戚净弯下腿和陈时家平视，将头发往上撩露出额头，“你认识我吗？”


    “……”


    “不要分手。”陈时家道。


    戚净放弃了，他很想在前五分钟答应朋友和他一起打车回公寓，可惜他没有现在的他只能陪着一个不会讲话的酒鬼。


    戚净往前走几步，陈时家就跟他几步，认定了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戚净很想知道陈时家酒醒了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缠着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又哭又闹。


    “把手机拿出来。”戚净停下脚步，扭头看跟着的陈时家，陈时家一看到戚净看他，又别回头去想装路人。


    戚净没有客气，去拿陈时家的手机，陈时家一愣，呼吸都忘了。


    戚净碰到他紧绷的大腿，想起来这家伙是gay。


    “……不要在…这里弄。”陈时家扭头避开了戚净的视线，去推戚净的肩膀，想扯开些。


    “密码。”戚净没有理会，从他兜里摸出手机后，将手机对着他。


    “……”


    “你的生日。”陈时家靠在酒吧走道的墙上，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因为酒，戚净觉得他脸色更红了，站得姿势也别扭像个鸭子。


    “你来输。”戚净不是他男朋友当然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时候，把手机扔到他手心道。


    陈时家抬起眼睛看他，撑大的下垂眼有些好笑，看上去像条邋遢的黑猫，农村土家的，样子很傻，但很忠诚。


    他噢了一声低下了头，戚净余光看着，发现密码离他生日也很近。七月十九，他晚一天。


    “还没……”陈时家打开手机还想干什么，手机就被戚净抢了去，戚净个头高，压了他一个脑袋，真不想让陈时家拿也拿不到。戚净直接点开通讯录开始翻里面存着的电话。


    电话簿只存了十几条的电话，戚净很快就翻到头了。学校老师就占了一大半再是父母最后是他男朋友的电话。


    甚至不忘男朋友的发小。


    戚净眉心直跳。“你舍友呢？”


    “研究生宿舍是单人间。”陈时家脑子转得有点慢了，说话也慢了起来，“……不要去宿舍，被子不好洗。”


    戚净深呼了一口气道，“你就没有一个朋友吗？”


    陈时家似乎察觉到戚净在生气了，急忙抓住他的手臂诚恳道。“我只有你，你不要丢下我。”


    ……


    傻逼。


    谈恋爱把脑子给谈坏了。


    戚净在想把人丢在酒吧卫生间的可行度，只是卫生间里有不少惨案的发生，陈时家也跟他跟得紧，他丢在那里的可能很低。


    他刚刚看陈时家的钱包里有带身份证，干脆就去最近的酒店开个房把他丢在那里。戚净打开手机看地图，六百米左右就有家连锁酒店。


    他将手机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松开手，这样不能走路。”


    “你背我。”陈时家道。


    “那我让车撞死你要不要？”戚净道，身后刚好配合地开过几辆出租车。


    陈时家往后挪了挪脚。


    “不要。”


    “那就走。”


    陈时家停下脚，戚净一扭头看见他低下了脸，在想什么。


    “你不走我走了。”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戚净也没耐心了。


    “李应，我觉得你好像真的不喜欢我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也吵架，但是你不会真甩我脸色，真的不理我凶我。”


    “不然还是分手吧。”


    陈时蹲了下来，弯曲的手臂环抱住了脑袋，戚净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路口的红绿灯亮了红灯，戚净没法走。他应该在人伤心的时候说安慰的话，但戚净没法说，说实在的，他对这苍白的没有前因后果的自诉，该如何安慰。


    说别哭了？


    说不会分手？


    不管哪一个都不合适，他不是当事人，连旁观者都算不上，和旁边走过去一边回头看热闹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但戚净挺在乎那个课题的，还有一部分原因，下次参加的竞赛就和这个课题有关，听消息说，陈时家的那个导师基本就是评委之一了。


    戚净想了很多，在想三岁出头的侄女，在想学校旁边很可怜的小猫，想它上次过马路差点瘸腿。


    于是戚净蹲了下来，拍了拍陈时家的肩膀。“上来了。”


    戚净背对着陈时家，看不清陈时家的脸，不知道陈时家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了几分钟。


    陈时家“噢”了一声，戚净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爬，像是小小的虫子从腹股沟往上爬到他的锁骨，大腿忍不住紧绷，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他还不能去捉这些虫子。


    陈时家环住了他的脖子，他左手握着另只手的手腕，搭在戚净的身上隔着衣服。戚净只抓住了陈时家的膝盖，如果摔着了就不关他的事情了，毕竟是陈时家自己说要背。


    不背就分手。


    “李应。”陈时家脸蹭着戚净的肩膀，戚净感觉到他的头发戳到了自己的脖子。


    “干什么？”


    “我胃好像难受。”


    “心情不好，胃不舒服也正常。”


    陈时家好像点头了，因为戚净觉得戳他脖子的头发上下动了动。但过了一会，陈时家又说话了。


    “不是，李应，我好像是想吐了。”


    “……”


    戚净下秒就将手捂着陈时家的嘴，避免他吐在自己身上，可是真喝醉酒的人哪里能控制住这些，戚净到酒店时，前台不愿意接过他手中的身份证，只是让他放在那里，前台用纸包着，擦干净才拿去刷。


    戚净二十一年来第一次那么狼狈。


    他架着陈时家去厕所，陈时家抱着马桶又吐了一通，戚净怕酒吧卫生间惨案发生在酒店里，毕竟那个酒店的前台看他也想看那种捡尸的人一样的眼神。


    他下楼去药房买了解酒药又去开着的超市买了件短袖。


    他喂陈时家吃了解酒药，陈时家似乎看见了死掉的爱情复生的可能，又开始想人讨吻，戚净没有战酒鬼便宜的习惯，只能离他远远的了。


    戚净拿酒店的毛巾给陈时家擦手擦脸，陈时家的上衣没脏，裤子倒是粘了点，戚净给他脱了，让他就穿着一条白内裤。戚净没想到医院护工的工作会有天落在自己头上，他洗了毛巾又开始给陈时家擦背和腿。


    算仁至义尽了。


    戚净弄完他，去卫生间给自己冲澡，他写了张纸条，上面留了电话和简短的说明文字，转给他四百五十八块，这是解酒药，酒店钱和衣服的总费用。


    他不想第二天在这尴尬地相识，结结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走了更好。


    但第二天等到半夜，电话也没响，手机收到短信，银行卡里汇入了一千元。


    戚净收到了钱也不在想这事了。


    翻篇更好。


    一个礼拜不到，戚净听到说陈时家又找到新的男朋友了。


    那个叫李应的人急得在陈时家寝室楼下跳脚，边叫边骂，说陈时家无缝衔接，不要脸，最后听说又哭着求复合了。


    原来李应他也不是很爱。


    说这话的人是戚净同组的同学，上次喝酒看热闹他也在，平时最爱听这些八卦，校园里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还想和人再说些细节，就被戚净扔过来的果冻砸到了后脑勺。


    “干什么，你不想听还有人想听呢！”


    “汇报准备好了吗，老师刚刚改主意了说下午上课就汇报。”同学变了脸色。


    戚净想起来，学校的那只小猫了，昨天他还看见过他，样子极其得趾高气扬，学校公众号发了他一次后，好多善心的学生都去给他投喂，再没有以前的瘦弱和怕人的劲了。


    戚净现在都得尊称他学长。


    戚净从公文包里翻出钥匙，对准了锁心将门拧开，他听到厨房传来动静了，油烟机在工作。他换了鞋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陈时家，你还在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