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


    许沁站在这家她曾经最熟悉不过的高端商场门前，迟疑了很久才踏进去。


    空气里混合着香水与奢侈品皮革的味道，一如往昔熟悉，却又像隔了一个世界。


    她穿着被洗衣机洗到变形的大牌衣服，配着过季、肩带磨损的斜挎包。


    她没有精致的妆容，面上只铺了一层略显浮粉的气垫，眉眼间写满疲惫。


    尽管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可柜姐向来都是见人下菜碟，每走进一个品牌店铺，她的气势都会被服务生讥诮冷漠的眼神削去几分。


    她去了过去常光顾的三家手表品牌店，曾经的她只需一个眼神，店员就会拿出当季最新款亲自为她试戴，如今，她在一个柜台前站了整整十分钟，都没人理她。


    最终，有个年轻柜姐勉为其难地走过来，眼神不咸不淡：“小姐，是想找哪一款？”


    许沁小心翼翼地询问有没有五千以下的男士手表。


    柜姐嘴角一扯，眼里尽是轻蔑：“我们最便宜的基础款价格是一万六千元，都在这边，您自己看吧。”


    语气敷衍得像赶人。


    这许沁强装镇定地挑选手表，手却在不自觉地微颤。


    她记得她第一次买手表时，根本看不上眼前的这个品牌。


    她的第一块手表两百多万，曾经的她根本不看价格，只需要点头刷卡就可以拥有。


    可如今......


    看了一圈，她还是咬咬牙，用分期付款买下那块最便宜的表。


    刷卡的那一刻，她听到柜姐不加掩饰的嘟囔声：“挑那么久买最便宜的，浪费时间。”


    她佯装没听见，捧着盒子走出店门，站在商场长廊一侧，看着手机银行里只剩下三百多的余额，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她路过一个熟悉的橱窗——


    那是她曾经的最爱的品牌。


    橱窗里的模特身上是本季度的主打系列，剪裁精致、线条流畅，模特身上那条白色收腰连衣裙她一眼就爱上了。


    可她现在甚至不敢走进这道门，


    倏地，她瞥见店内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到令人生厌的身影。


    ——虞柠。


    虞柠今天穿着一件粉色的毛绒毛衣，头发松松地挽起，耳垂上戴着一对粉钻耳坠，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宛如画报中的女主角。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应该是她的朋友，两人正聊着天。


    整个店铺被清场，所有导购围着虞柠团团转，就连店长都站在一旁亲自服务，点心和香槟精致摆放。


    虞柠什么都不需要动手，只要抬抬眼，就有专属模特为她试穿衣服，供她挑选。


    那种尊崇的服务，如今只属于虞柠。


    这样的服务许沁不是没有体验过，从前在孟家，她甚至不需要出门，各大品牌都会将最新款送上门让她挑选。


    许沁的手指死死拽住自己已经磨损的包带，指节泛白。


    店内虞柠和舒桐挑选完后就准备结账，店长亲自取来刷卡机，蹲在虞柠面前为她服务。


    虞柠随意地从包中拿出一张黑卡递过去。


    许沁一眼认出那是孟宴臣的卡，因为这是银行为孟家私人定制的卡面，卡面左下角有孟家印记。


    一瞬间，许沁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炸开，孟宴臣竟然将这张卡给了虞柠！


    她眼眶瞬间发红，死死咬住嘴唇，眼神却盯着那张卡移不开。


    虞柠刷完卡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买下的东西稍后会由专人送到她家中。


    许沁慌忙转身，快步朝另一边走去，生怕被虞柠看到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


    她不想被看笑话。


    ————


    与此同时，国坤集团。


    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如坠冰窟。


    汇报项目的几名经理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额头沁出密密的冷汗。


    孟宴臣的脸色如同深冬里最冷的风，阴沉得令人窒息。


    陈明宇手里抱着一叠文件，站在孟宴臣身旁，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孟宴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阴沉着脸拿起手机划开一看，是银行的消费提醒。


    ——柠柠刷他的卡了？


    原本紧绷的脸浮上丝丝甜蜜，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弧度。


    办公室原本寒冷刺骨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春暖花开。


    他将手机轻轻收回西装口袋，坐姿也不再那么笔挺，整个人一下轻松了下来。


    陈明宇目睹这一幕，不由得疑惑。


    他偷偷扫了一眼老板的手机屏幕，发现只是银行一条消费通知。


    又不是入账通知，老板为什么一脸幸福的样子。


    陈明宇沉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恋爱中的男人果真令人费解。


    “方案重新做，明早九点前发我邮箱。”


    众人连忙鞠躬逃离，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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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城市披上一层深色滤镜。


    虞柠今天和舒桐以及几位老朋友一起聚会吃饭。


    多年的好友许久不见，大家都聊的畅快，因此也喝了不少酒。


    大家准备再转战夜场，虞柠想到明早公司还有个重要的签约仪式，便告辞了。


    告别了朋友，她独自站在餐厅门口等孟宴臣来接，身上披着一件米白色毛绒大衣，扎着随意的丸子头。


    她喝得有点多，这时酒劲有些上来了，晕晕乎乎的，脸颊泛着红晕，像是像刚熟透的苹果。


    冷风一阵阵扑在脸上，才带来几丝清醒。


    忽然，雪花不声不响落下来。


    虞柠仰起头，下一秒，眼睛像被点亮了一样。


    下雪了？


    最初只是零星几点，像是谁不小心在黑天鹅绒上撒了些盐晶，转瞬间密集得像洁白的羽毛洒满整片黑夜。


    街灯拉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束，雪花在光晕里旋转、飞舞，像是有一整个宇宙温柔地砸进了她的世界里。


    她睁大眼睛，像孩子似的抬手去接，掌心刚触到那片晶莹，便瞬间化开，留下一点冰凉的印记。


    她轻笑出声，眼角弯弯，像是星星落进了她眼里。


    孟宴臣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女孩立在暖黄的灯光下，仰头看雪的侧脸清丽绝伦，黑夜做背景，雪花是她的滤镜。


    极美极美。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观赏这样一幅雪景美人图。


    但他顾不上多欣赏。


    车一停稳，他便抓起副驾驶座上早准备好的羊绒围巾，推门下车，快步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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