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玄清宗上空。


    石长老那看似佝偻的身影，此刻却如同一柄半出鞘的古剑，平和表象下蕴藏的锋芒再无遮掩。


    玄道子听到他的话后脸上那点仅存的礼节性淡笑瞬间冻结，转为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郁冷肃，他一步踏前，玄色宗主宽袍无风自动，带着被公然挑衅的愠怒。


    “石长老，此为何意？！”声音陡然拔高，金石相撞般在山门前回荡，“姜语乃是你天阁缉拿要犯，她与我九霄玄清宗素无往来，怎么可能会在我们宗内？！”


    “莫非是天阁动用绝天阵封绝中域，并且在祭出天眼的同时都没能搜到人，便要将这等滔天污水栽赃泼向他人？简直荒谬绝伦！”


    面对玄道子凛冽如刀锋的驳斥和几乎掀桌的暴怒，石长老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毫无波澜，他浑浊的眼底甚至掠过一丝早已料到的漠然。


    他枯瘦的右手无声无息地抬起，五指微涨。


    嗡！


    一层薄如蝉翼、却坚硬如玄铁的金色光幕猝然在二人之间展开。


    光幕之上，流光如实质水波汇聚。


    一幅庞大到覆盖半个广场穹顶的灵韵图卷，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这正是先前林长老在他面前所展现地中域全境地图的投影！


    玄道子在看到这投影图卷的时候瞳孔一缩。


    投影图卷的核心处，九霄玄清宗那盘踞的仙山云海地貌完美呈现，然而，就在那片壮美宗门建筑群的某处位置中，有一点特别特殊的画面。


    一块边缘极其规整的圆形区域！


    这片区域内，没有任何东西，有的只是绝对的空白！


    “玄宗主...”石长老那温吞的嗓音突然响起，每一个音节都重若千钧，冰冷地拍在玄道子的心头上，“绝天阵锁域，天眼彻查天地，神鬼无所遁形，可眼下在你这九霄玄清宗内却有一处位置隔绝了天眼的探查！”


    “那么，告诉老夫...”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冷酷穿透力，仿佛要将玄道子心中那坚硬的心墙洞穿，“这道连天眼都不可见之处，是不是藏有不该存在之人？！”


    “比如说，天阁的通缉要犯——姜语！”


    不给玄道子说话的机会，他的声音再次传出，紧紧相逼！


    “亦或是......谋划祸乱中域的禁忌之物？！”


    此言一出，玄道子周身玄袍鼓荡，心中却是看着眼前的投影图卷感到一丝无奈。


    陈世安给的这阵盘也太猛了吧！直接让对方啥都查不到，这不反而增加了对方的怀疑吗，虽说对方怀疑的没错。


    他他心念急转，姜语正是在那空白区域中的位置，可这让他如何能认？


    就i在玄道子心中正不断思索着眼前之局的解法时，石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玄宗主，带路吧，若是你拒绝，那天阁有权怀疑你包庇叛徒姜语亦或是谋划颠覆中域的安定，届时你九霄玄清宗将要面对的将不再是天阁，还有整个中域的势力！”


    “老夫可是很好奇，那空白区域内究竟有何，竟连全力激活的天眼都无法探查到一丝一毫！”


    玄道子闻言突然发现对方似乎话中有话，他看向石长老那漠然的面庞，只见对方此刻也正看着他以及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他反应极快，马上换上笑容道：“这位置当中自然是正常之物，我九霄玄清宗本就主张和平，怎会谋划颠覆中域呢？”


    “至于天眼为何探查出一片空白，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石长老有兴致，那不如亲自前去看看，想必石长老会做出正确决定。”


    石长老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玄道子便带着石长老进入了宗门内。


    直到石长老发现自身所处位置已经在那投影图卷中的空白区域中后，这才他停下身影，朝着身旁的玄道子说道。


    “玄宗主，这里便可。”


    玄道子担心刚刚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意思，心中谨慎，笑道：“石长老所言何意，不是还要去看看其中之物吗？”


    石长老见他还没有放松警惕，道：“玄宗主，莫要再演下去了，老夫知晓姜语她就在你九霄玄清宗内，甚至就在这投影图卷中空白区域的中心位置。”


    “老夫之所以没有拆穿你，是有要事相谈。”


    玄道子闻言心中苦笑，果然这空白区域实在是太可疑了，但凡是个人都会怀疑其中便藏着姜语，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对方最后所说之事。


    看到玄道子有所疑惑，石长老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让玄道子有些胆寒的话。


    “转告姜语，诸圣议堂后，阁主虚影出现过，其可能真如她所想。”


    玄道子听到这句话后有些无法理解，想来是当时姜语和其余三位长老在诸圣议堂发生了什么后的事情。


    玄道子却没有回应，生怕对方这是在诈他。


    他摆了摆手，道：“石长老还真是爱说胡话，姜语都不在此处我该如何向她转告此话呢？”


    石长老没有理会他的装疯卖傻，直接转身离开，同时留下一句话在玄道子耳边响起。


    “天眼所耗资源巨大，不会维持过久，至于绝天阵，老夫会尽力早点关掉它。”


    话音刚落，石长老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玄道子身前。


    玄道子放大感知，在确认对方确实离开后，这才朝着自己的密室中走去。


    他刚进入密室，就迎上了迫切想要知道情况的姜语。


    “他走了。”玄道子的声音率先打破沉寂，异常平静。


    “石长老他猜到了你在这，但他似乎不打算将你抓回去，也不打算同另外两位告密。”


    玄道子将刚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还将石长老的留言说了出来。


    姜语听到石长老的前半句时还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早有所料，可后半句却让她微微皱眉，前阵子还在朝她攻击阻止她逃跑的人此刻却要反过来帮助她？


    这让她心生疑虑，不过好消息便是对方不会暴露她此刻的情况，这就足够了。


    玄道子看她在思考，出言打断道：“姜长老，你怕是需要将事情的经过阐述一遍，否则我冒这么大的风险保下你可是不值当啊！”


    姜语自知对方所言有理，便将自己离开天古城后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告知给了玄道子。


    玄道子闻言眉头紧皱，若真如姜语所说，那天阁阁主很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并且此事很可能事关整个天墟大陆。


    “玄宗主，阁主封锁龙脉有所图谋，那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而玄宗主你又在搜寻并解救龙脉，不如我们合作，你为我提供帮助，我为你寻找龙脉，如何？”


    玄道子闻言沉思片刻，道：“纵然没有你的帮忙，我寻到龙脉也只是时间问题......”


    话音未落，姜语出言打断：“自然不同，我先前身处天阁内，自然知晓一些你所不知的隐秘。”


    “你我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天墟苍生，如今我在暗处也会比你更好行动，寻到龙脉的时间也会缩短很多，这对你而言并不亏。”


    “更何况，多一位圣境的帮手，何乐而不为？”


    玄道子看着姜语的双眼，几息沉默，空气如同冻结的琉璃。


    终于，玄道子伸出右手。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