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旌躺在床的内侧，赫连璧躺在床的外侧。


    殿里的血腥气已经被收拾干净，只剩下了香薰的味道。


    两个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赫连璧却主动离卫旌有一段距离。卫旌暂时也睡不着，毕竟他过来的时候，那里还是白天，并不是睡觉的时候。


    于是卫旌睁着两只眼睛盯着床帐，毫无睡意。


    身旁的赫连璧也没有发出声响，整个巨大的宫殿冷寂的可怕。


    卫旌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其实是躺在棺材板里，而不是皇帝的床上的感觉。


    他转头去看赫连璧，却发现赫连璧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见卫旌看向他，赫连璧问道。


    “睡不着？”


    “那我让宫人找些玩意过来？”


    “额……”卫旌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不用，躺一会就困了，我们聊聊天吧？”


    卫旌兴奋地举起手来，他还挺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时代，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赫连璧笑了一声，伸出手摸了一把卫旌蓬松的卷发，手下的温暖是他所渴求的，赫连璧有些忍不住想要靠近卫旌来融化自己身上的冰冷。


    “真的好冷啊……”


    卫旌正想要听听赫连璧有什么见闻，却听见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冷吗？”


    卫旌说完就给赫连璧裹好被子，给了他一个熊抱。


    “那就多盖点啊？生病了可不是闹玩笑的。”


    赫连璧因为卫旌的主动靠近有些身体僵硬，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才没忍住将卫旌推出去。


    他看着卫旌亮晶晶的眼睛，永远那么有活力，永远热烈，仿佛要将他灼伤。


    “我是怎么来的？那个士兵说你找我？你认识我吗？”


    卫旌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赫连璧看着他也不着急回答，反问道。


    “你知道吗？”


    卫旌被气笑了。


    “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了。”


    赫连璧闭上眼睛说道。


    “那……是我向上天求来的。”


    “我上辈子认识你。”


    赫连璧说的真情实意，卫旌却持保留态度。


    “哦哦。”


    赫连璧也不理会卫旌的敷衍，接着说道。


    “我与你一见如故，就好像以前认识一样。”


    算是吧……


    “你来晚了。”


    “你……”


    是来拯救我的吗……


    赫连璧听到了耳畔缓和的呼吸声，卫旌已经睡着了。


    ----


    卫旌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我发誓，昨天绝对不是故意在聊天的时候睡着的，这样挺不礼貌的。


    但是赫连璧说话的语速适中，声音又好听，就像村里的小溪流，听着很舒服。再加上身体的疲惫与药效，卫旌昨天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天已经大亮了，原本躺在另一侧的赫连璧已经没了踪影。


    这个叫什么来着？


    对！早朝！


    卫旌光着上半身爬起来，他的体温一直都是偏高的，因此昨晚什么也没盖也不见得冷。


    在外面侍奉的宫人似乎察觉到卫旌的动静。


    “这位公子，衣物已经为您备好。”


    “哦！”


    宫人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卫旌一眼。见卫旌起来，正要给他更衣。


    卫旌连忙挥手。


    “不用，我自己来。”


    他拿起托盘中的衣服，这个样式有点奇怪，就这么几片布料，怎么穿？


    卫旌将衣服抖了抖。


    原来是一件十分有异域风情的衣服，上半身只有一条长的布料，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下半身是宽松的裤子，许多金黄与珠宝首饰也放在另一边。


    卫旌突然想要找自己之前的衣服了，然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更不好光着身体，虽然这件衣服对他来说也差不多。


    卫旌艰难地自己穿好了衣服，放弃带上那些奢华的首饰。


    正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卫旌，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声音。


    “参见皇上。”


    “很适合你，不是吗？”赫连璧的声音传来。


    他站在了卫旌的旁边。


    卫旌又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


    天生的蓬松卷发，跟拥有长直头发的他们确实有点不一样。


    微微泛着巧克力色的肌肤与繁华的花纹相得益彰，倒有了些外国的贵气。


    “可是……能不能给我穿你们的衣服？”


    卫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会摔的。”


    赫连璧在宫人的服侍下脱掉了繁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的衣装。


    “哦，那好吧。”


    卫旌没有再争辩，很快接受了自己的穿着打扮。


    赫连璧见卫旌收拾好自己，招呼他过来，抚平了那几根翘起来的卷毛，然而没过几秒，那几根头发又倔强地飞起来。


    赫连璧看了一会，笑出了声。


    “走，给你看看我的御花园。”


    这还是卫旌第一次见到御花园，他不认识什么名贵的花儿朵儿之类的，动物什么的他在动物园也看了不少，因此看了一圈，竟然觉得跟公园没有什么区别。


    “啊——切！”


    卫旌突然打了一个打喷嚏，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好像有些干，似乎是天气太干燥引起的。


    正走着，卫旌突然看见一颗枯树被单独种在一个角落。


    这跟满园的春色与活力毫无关系。


    见卫旌的注意力被枯树吸引过去，赫连璧自己走了过去，缓缓抚摸着枯树残破的树皮。


    “这是一株斑枝花，我很喜欢它的花，只可惜……”


    “它没办法在这里存活。”


    斑枝花卫旌没听说过，稀奇地看了几眼。


    “那挺可惜的。”


    他也伸出手按了上去，枯树的碎屑纷纷落下，卫旌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棵树木枯了有段时间了，内部已经空了。树的身上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黑漆漆的。


    赫连璧还有些留恋，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跟我去亭子，那里已经备好了吃食。”


    说起来吃的，卫旌这才想起来早已经空空的肚子。


    “那就谢谢了！”


    ----


    好吃！好吃！！好吃！！！


    卫旌一口接着一口地将桌子上的饭菜吃完，又喝光了杯中的酒。


    没想到这东西还有点冲！


    全身仿佛过电了一般，卫旌抖了一下。


    不过，古代吃饭是这样的吗？


    赫连璧坐在卫旌的对面，两个人同用一张桌子。他还时不时地给卫旌夹几筷子。


    见卫旌杯中的酒已经被喝光，赫连璧拿起酒壶就要倒，卫旌连忙拦下了。


    “多谢，但是不用了，一杯就够了。”


    于是赫连璧将酒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


    “你怎么只喝酒不吃饭？这样可是不行的，对身体不好。”


    赫连璧抿了一口酒，对着卫旌说。


    “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人敢说。”


    “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话呢？”


    他的眼中暗含讥讽。


    “朋友啊，就算是陌生人关心你的身体也没什么吧？”


    卫旌见单纯的说话不管用，于是直接拿起公筷放在了赫连璧干净的碗内。


    “吃吧，哪怕是一点也好。”


    赫连璧拿着筷子戳着碗内卫旌夹过来的菜。


    “皇上。”


    亭子下突然传来老太监的声音。


    “灵才人想要为皇上献舞一曲。”


    皇帝的后妃？


    卫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听说皇帝的妃子基本都很好看，于是探头想要仔细去看。


    “让她给朕……”滚。


    赫连璧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便看见了卫旌感兴趣的神情。于是他话锋一转。


    “那便让她进来。”


    “给朕的客人跳。”


    啊？


    卫旌转头看向赫连璧，他的神情又变成了卫旌第一次见赫连璧的时候，冷冰冰的。


    难不成是因为看我对他的女人感兴趣所以生气了？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我不是，我只是好奇。”


    赫连璧示意卫旌闭上嘴。


    随着柔和的乐曲响起，一女子身着舞裙摇曳而上，舞姿轻盈，辗转间如同纷飞的蝴蝶。


    一舞毕，女子朝着赫连璧跪下，柔柔地喊了一声。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