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夜将二人送去了站台等学校的大巴，家里住的离学校有些距离，温清言总是不想麻烦母亲送，到学校还需要两三个小时，他知道这样一定会打搅到母亲，所以自从上了高中以来，每周都自觉的到站台等待学校的大巴车，宋声经常会有一些所谓的千金脾气，嫌弃大巴车的味道难闻，嫌弃大巴车路上太颠容易晕车，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乘坐。


    “言言啊去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想吃什么，自己买，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向老师请假，妈妈先去上班了。”


    “放心吧，阿姨有我在不会让我最爱的同桌出任何问题的！”


    “那就麻烦你了，小同学。”


    “应该的，应该的阿姨！”洛希盏的样子活脱脱是个所有人都喜欢的好学生，温夜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那妈妈去上班了。”


    "嗯。"他低头看着母亲开裂的指甲缝里残留的面粉，突然伸手接过她沉重的书包，"我送您到路口。"


    "不用..."温夜话未说完，洛希盏已经自然地接过包："阿姨，我帮您拿。"他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却在转身时对温清言挑了挑眉。


    “你不会真的每周都坐大巴上学吧？”


    “不是，有时候住校。”温清言叹了口气，看着温夜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心疼起这位忙碌的母亲。


    “温清言！”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


    “司南？！”温清言转身对上了那目光似乎惊讶于对方的突然出现。


    不同于周越宋声那种纯真的关系，温清言好像对着司南有不一样的复杂的情感，像是秋天树上还没有成熟的梅子，尝一口觉得又酸又涩，没有尝到嘴又期待那个味道。认识了十几年，温清言总是感觉自己琢磨不透司南的性格，又争又抢，但好像又有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可以说因为温清言那张完美无缺，帅气的脸，从小到大都不缺朋友可能有的人因为他的脸认识，结交他有的人因为真正了解过不久就厌恶他，但司南在了解真正的他之后，总是以一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对待，说感情好又没宋声周越那样好，说不好，又比普通同学都好上了不止许多倍，但幸运的是两人从来没有争吵过，像是温泉不温不火的煮着。


    橡子突然砸在脚边，飞溅的露水沾湿裤脚。司南单脚支着自行车停在树荫交界处，脖子上还挂着刚刚到手不久的物理竞赛奖牌，那奖牌将午后炽热的阳光折射成碎片落在三人之间。


    “果然是你，好久不见了。”司南温和的微笑的说道。


    “至于吗？假惺惺的才多久不见？”温清言不仅有些讨厌这种假惺惺的态度。


    “这位是？”司南疑惑的看向身边那人，似乎很奇怪，第一次见面他总觉得这个看似阳光积极的好好学生不像什么好人。


    "洛希盏。"温清言向前半步，恰好挡住司南审视的视线，"转学生。"


    “刚转来的艺术生吗？怎么从来没见过？”司南不禁有些怀疑眼前人的说辞。


    “不是我们班的。”温清言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一种直觉告诉他让两人聊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难怪。”司南轻笑了一声话里话外间不禁带着一丝不屑一顾，那种笑容，那种态度，似乎像是在对待一个毫不起眼的对手。


    洛希盏从树荫处走进光里，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久仰司学长大名。洛希盏，你好，经常听班里的同学议论你，果然是学校里艺术界的大明星，百闻不如一见。”洛希盏又换上了那样一副假惺惺的好学生面孔。


    “久仰，曾听清言说您''高校重点班的年级第一的威名''你好我是司南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司南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上周五同学们在班上议论新来的那个帅气转校生的声音，他扶了一下眼镜，眼镜上折出一道锐利的目光毫不示弱的说道。


    “是吗？那看来我很有名？”洛希盏微笑着，眼里却藏着一股让人难以发现的寒意。


    一只小鸟停落在司南肩头发出婉转的鸣叫声，温清言抬头，看见司南单脚支着自行车，校服领带松散地挂着。他指尖转着的物理竞赛奖牌在朝阳下划出刺眼光弧："这位...转学生，之前哪来的。"


    “京城一中。”洛希盏十分自信的爆出了曾经学校的名字。


    “京城一中啊，人才聚集地看来你的确很有名。”司南不屑一顾的说道，似乎说到这里又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各种各样比赛上打败那些所谓高校的王牌选手是多么的简单。


    “是吗？那谢谢学长夸赞了。”


    “手下败将，不管你以前是在哪儿，外校来的这是三中，在三中，我就是第一。”


    “是吗？那只能说是曾经，现在我十分期待三中第一的含金量，毕竟你是个艺术生。”


    “那如果你连我这个学画画的艺术生都比不过，那可就太可笑了。”


    温清言眼见眼前的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及时把两人拉开。


    “小孩子吗？吵什么吵？”


    校车冷气发出细微的嗡鸣，将盛夏的燥热隔绝在外。洛希盏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坐姿，让自己的影子完全笼罩住身旁熟睡的温清言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温清言不禁有些疲倦的微微垂下了头。少年白皙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温清言一开始还正经畏缩着玩着手机，没多久便疲惫的睡着了，"吱——"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温清言的身体随着惯性前倾，额头眼看就要撞上前座。洛希盏迅速伸手，掌心稳稳托住他微微发烫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呼吸一滞。


    "小心。"他压低嗓音，温热的吐息拂过对方耳际。洛希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温清言蓦地清醒，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歪倒在洛希盏肩上。少年身上清冽的香气绕在鼻尖，让他一时恍惚。他慌乱地直起身，却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眼尾微微上挑，左眼下方的泪痣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我睡相很差？"温清言下意识摸了摸嘴角。


    洛希盏的指尖轻轻擦过他发红的耳尖："可爱得要命，再睡会，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学校。"温清言刚想转过头去却对上了洛希盏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狡黠的光。


    "睡得还好吗？"洛希盏压低声音问道，指尖却状似无意地轻轻擦过温清言方才被碰到的脸颊。


    温清言耳尖一热，正要反驳，却见洛希盏突然变了脸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司南不知何时站在了过道上，修长的手指正敲打着他们的座椅靠背。


    "你们关系倒是好的不得了，我已经在这儿站了快3分钟了，都还没发现我。"冷冽的嗓音从过道传来。司南不知何时站在那儿，修长的手指正不耐烦地敲击座椅靠背。阳光透过车窗，将他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晕。"让让。"司南冷着脸，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我的座位在里面。"


    “司南？你不是骑自行车回家了吗？”温清言皱了皱眉说道。


    “但是我家就在这附近呀，我看到有校车就不想麻烦家里的司机了。”


    温清言看了看手机上的定位，发现的确是在司南家的别墅附近。


    “所以现在我可以坐我的位置了吗？”洛希盏非但没动，反而往温清言那边又靠了靠："不好意思，我先来的 ，总得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吧，这里有人了。"他指了指温清言另一侧的空位，"学长可以坐那边。"司南的眼镜闪过寒光："我买的可是靠窗位。"


    "真巧，"洛希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车票，"我也是。"


    两人对峙间，温清言突然感到肩头一沉。洛希盏竟直接靠了上来，还故意蹭了蹭："好困啊..."他拖长音调，像只撒娇的猫。司南的脸色瞬间阴沉。就在这时，司机一个急刹车，整辆车猛地顿住。司南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差一点点就要倒在温清言的身上，电光火石间，温清言抓住了司南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三人以诡异的姿势僵持着。温清言能感觉到洛希盏的呼吸拂过他的耳际，也能闻到司南身上淡淡的墨水味。"谢谢。"司南率先打破沉默，推了推眼镜，湖州的路是这样的七拐八绕，又一个急刹车，司南因为惯性往前倒，差一点儿就要摔倒温清言那瘦弱的身躯上，洛希盏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挡——"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车内格外刺耳。司南捂着发红的手背那双用来画画的手上第一次出现了红肿。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洛希盏，明明是第一天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司南感觉自己发自内心的好像十分讨厌洛希盏，好似对方是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


    "啊，抱歉。"洛希盏毫无诚意地拉长了嗓音随随便便的道了句歉，"条件反射，我只是怕司学长不小心压到瘦弱的温同学身上了。"


    “不好意思了，司南，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坐吧。”温清言不禁有些头痛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


    “没事，谢谢清言。”司南又带上了那一副春风和煦的微笑着他抬了抬眼镜将书包放到了行李架上。刚想转过身去和温清言说话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温清言起身将那位置空了出来了，转身去了别的空位，洛希盏紧随其后。


    温清言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洛希盏的手腕："你跟我出来。"说着就把人拖向了车厢后部的空位。


    被按在座位上的洛希盏不慌不忙，反而仰起脸露出无辜的表情："不要这样嘛，人家都被拽疼了。”过了几秒顿了顿又压低嗓音轻飘飘的说道“这么着急单独相处啊？"


    "你故意的。"温清言压低声音，"从中午开始就在挑衅司南，他招你惹你了？"


    “好心碎啊同桌。”


    洛希盏的笑容渐渐收敛。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晦暗不明。"我只是好奇..."他忽然伸手拽住温清言的衣领，迫使对方那高傲的额头低下头来，"这个司南，到底有什么特别，能让你对他这么……好。"洛希盏故意咬中了好这个字，好像十分生气，对方像一个无恶不赦的人一样，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温清言能清晰地看到洛希盏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就在这时，司机一个急刹车温清言直接重重的摔倒了洛希盏的怀里。温清言刚想起身却被洛希盏的一只大手摁了下去。洛希盏故意欠揍的看向了座位上努力压住怒火的司南。温清言心头一跳，再抬头时，洛希盏已经恢复了那副好好学生的面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关你..."车身突然剧烈颠簸。温清言整个人扑进洛希盏怀里，那唇瓣不经意擦过洛希盏清瘦的锁骨上。不知是不是被磕的有些痛，洛希盏呼吸一滞，喉结剧烈滚动。"投怀送抱？"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掌心灼热地贴在温清言后腰，"同桌这么热情..."前座突然传来书本落地的声响。司南弯腰捡书的瞬间，目光如刀般刮过后排。温清言慌忙推开洛希盏，却在对方眼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阴郁。


    “发什么疯？”温清言感觉眼前的人像是有病一样，自从认识以来到现在都莫名其妙的。


    车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温清言巴不得，快点下去远离这个奇怪的氛围，抓起书包就飞快的跑下了车，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和往常一样每到周天，住宿生都回学校的时候就会有一群小商贩推着个小车子卖各种各样的小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三中周天饮水机有没有水都只能碰碰运气，想喝水的学生都只能自己从家里带两瓶矿泉水，或者三五成群的去奶茶店买上几杯奶茶带回宿舍。各色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却让温清言更加心烦意乱。温清言撇了两眼走进一家卖奶茶的店点了一杯柠檬水，在店门口的小摊子上坐了下来。


    "一杯柠檬水，加冰。"奶茶店的风铃叮当作响，温清言机械地接过饮料，在店外的小桌前坐下。冰凉的杯壁很快凝结出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他盯着那滴水珠发呆，直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周越？”温清言刚刚从发呆的神情中恢复过来就看见了对面只隔了一个桌子的周越正在打字好像是在发什么消息。周越好像没听见温清言上前拍了一下肩膀。


    “我靠！他妈谁呀？没看到小爷在忙吗？”周越一个机灵手机没了支撑力掉在地上，刚抬头便对上了温清言冷冽的目光，周越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似乎。


    “言哥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平时都不怎么来这边儿的小摊儿啊。”周越联想到平时叫温清言一起来买奶茶他都不屑一顾的表情，居然有些震惊，第一次在奶茶店看到温清言不禁感觉有些稀奇。


    “今天忘记装水了。宋声呢？”温清言举了举拿在手上的空水杯，左右盼了盼都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说周越宋声总是喜欢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但是两人也算是形影不离的，就算升了高中之后周越也总是在星期天的这个时候和宋声一起在小摊子上喝着奶茶，聊着这个年级学生都在讨论的一些话题学校里的八卦，家里的家常里短，明星趣事。


    “？宋声不是跟你坐车回学校吗？应该回宿舍收拾东西了吧。”周越放下了手中刚刚想要送入嘴中的奶茶，皱了皱眉说道。


    “什么？她这周没回家。”温清言突然手一抖，手中的柠檬水掉落到地上砸中了，周越的脚，他的手开始不自觉的一阵一阵抖，不禁感觉到有些心慌。


    “等等，你说什么？！”周越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手中的奶茶杯被捏得变了形。


    "她这周没回家。"温清言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周越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不禁联想到了无数个糟糕的后果，宋声那张美丽的脸在脑海里被展现成了各个画面，天台边的宋声穿着三中那套校服脸上划过一丝泪水，空洞的眼球里写满了无助与惊慌，转身毅然决然的跳下来了，周越摇了摇头不禁在心里想道“宋大小姐那么在意他那张脸肯定不会跳楼的，跳楼死的那么丑。”他又想到宋声在江边的石头上，穿着高价定制的礼服，梳着精美的发型，耳边别着一枚小巧的发卡，慌乱的抹掉口红，毅然决然的走进海里，但好像又不怎么现实，周越又摇了摇头，他想“宋声那么大小姐脾气肯定受不了河里那些泥沙肯定不可能。”


    温清言突然抓住周越的手腕："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周五放学..."周越的声音开始发抖，"她说要去图书馆还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温清言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宋声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在嘈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周越突然站起身，奶茶杯被撞翻在桌上，褐色的液体顺着桌沿滴落，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去图书馆。"温清言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现在。"


    就在这时，周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