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晨雾还未散尽，苏妄就蹲在符盘前，指尖在刻满灵纹的青铜盘上轻轻一挑。


    昨夜他在幻灵阵里埋下的"空投"印记突然泛起金光，像被唤醒的活物般沿着阵纹游走，最终在阵图西北角凝出一道半透明光门。


    "成了。"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粗布外袍被灵力浸透，黏在背上。


    这是他熬了三夜改良的"灵气随机生成器"——用低阶聚灵阵困住零散灵气，再按《阵道精要》里的"混沌分形"之法，把灵气搓成不同品阶的法宝。


    说是随机，其实他偷偷调了比例：九成是中品法器，半成下品符篆，剩下半成...他瞥了眼光门里若隐若现的紫芒，喉结动了动，那是他特意留的"钩子"。


    "苏妄！你这破阵是不是又搞新花样了？"


    演武场入口传来嚷嚷声，魏三狗扒着竹篱笆探进头来，鼠须似的眉毛拧成一团："我昨儿听外门食堂的王婶说，你这儿能掉''天上掉下来的宝贝''？


    我跟你说啊，我可就攒了五块下品灵石，要是被你坑了——"


    "三狗哥来的正好！"苏妄抄起块木牌抛过去，木牌正面刻着"九霄网吧·四排券"，背面是歪歪扭扭的小字"组队可享灵气九折"。


    他指了指光门："看见那道金光没？


    等会儿从里面掉出来的东西，单排抢不到，四排才有机会。


    你不是总说我坑你么？


    今儿带俩兄弟来，要是抢着好东西..."他压低声音，"我分你两成抽成。"


    魏三狗的小眼睛立刻亮了，木牌在掌心拍得啪啪响："成！


    我这就去拽林小虎和赵大牛——那傻大个扛着玄铁棍，冲起来跟撞山熊似的！"话音未落人已跑远，青布裤脚沾着晨露，在泥地上拖出两道湿痕。


    苏妄望着他的背影笑骂一声，转身时却见演武场已经围了小半圈人。


    外门弟子们三三两两凑着脑袋，盯着符盘上流转的金光交头接耳。


    有个扎着双髻的小弟子拽了拽他衣角："苏师兄，真能掉雷符？


    我听张胖子说，上回李长老用的赤焰符能引战阵..."


    "雷符有没有要看缘分。"苏妄拍了拍他肩膀，余光瞥见周墨板着脸从演武场角落过来。


    这位外门执事腰里挂着串铜钥匙，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玄色道袍洗得发白，连袖口都打着补丁。


    苏妄心里一紧——周墨管着宗门物资调配，前儿还说他"浪费灵气"，这会儿过来怕是要找茬。


    "苏妄。"周墨在他跟前站定，钥匙串在指尖转得飞快，"你这幻境用的聚灵阵，每日消耗的灵气够供三十个外门弟子修炼。"他突然伸手戳了戳符盘，"昨儿李长老说引动了天地共鸣...你当我老周不懂？


    那是灵气被你这破阵抽得太狠，天地在''喊疼''！"


    "周执事您看。"苏妄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块玉简。


    这是他连夜记录的《灵气消耗-收益对照表》，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用幻境修炼的弟子，虽然每日打坐时间少了半个时辰，但实战中对火符的控制精准度提升两成，雷术触发速度快了三息——"他翻到最后一页，"最关键的，他们愿意主动研究灵气流动规律了。


    您看这页，林小虎昨儿追着我问''为什么火符轨迹能引战阵''，搁以前他连《基础符道》都懒得翻。"


    周墨的手指在玉简上顿住，抬头时目光扫过演武场——林小虎正举着两张火符跟赵大牛比划，魏三狗拽着个面生的弟子往这边跑，嘴里喊着"赶紧组队赶紧组队"；几个平时总偷懒的杂役弟子凑在符盘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凑近一瞧，竟是在临摹幻灵阵的纹路。


    "行吧。"周墨突然把钥匙串塞回腰带，转身时哼了声，"要是月底灵气消耗超了配额，我拿你当柴火烧。"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那...那雷符要是真掉下来，给我留张中品的。"


    苏妄憋着笑应下，一转头就看见魏三狗带着林小虎、赵大牛杀过来。


    林小虎手里晃着火符袋，火红色穗子在风里乱飘："苏妄你可别骗我们！


    要是那空投里就一破木剑，老子用火烧你裤裆！"赵大牛搓着蒲扇大的手掌，玄铁棍往地上一杵，震得演武场石砖直颤："三狗说能抢宝贝，俺听他的。"


    "进阵吧。"苏妄按下符盘中心的灵纹，幻境如潮水般漫过四人脚踝。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雾气里，他才摸出另一块玉简，开始记录："四排组队机制生效，成员性格互补（林小虎攻击、赵大牛防御、魏三狗后勤），符合现代游戏''战术分工''理论。"


    演武场上空突然传来破空声。


    所有人抬头，就见幻境里的天空裂开道金缝，一团金光裹着雷鸣坠向山林——那是"空投箱"！


    "冲啊！"林小虎的嗓子都喊劈了，火符"唰"地甩出去，在前方炸出一道火墙。


    赵大牛扛着玄铁棍撞开挡路的野怪，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发抖："小虎子掩护！


    三狗跟紧俺！"魏三狗猫着腰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个布口袋，眼睛直勾勾盯着越来越近的金光，连裤脚被荆棘划破都没察觉。


    苏妄望着幻境里的混战，指尖在玉简上快速记录："空投触发后，弟子战斗欲望提升200%，团队配合度提升150%...关键是"他抬眼看向天空，幻境边缘的灵气正随着空投坠落的轨迹流动，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圈，"缩圈要开始了。"


    他转身面对围过来的外门弟子，扬了扬玉简："看见那圈灵气了么？


    这叫''天命圈''！


    灵气潮汐每天会有三次波动，第一次涨潮在卯时三刻，退潮在巳时初..."他指着幻境边缘逐渐收缩的金圈，"等会儿这圈会越缩越小，留在圈外的人会被灵气乱流反噬——就跟你们在山里头碰到雷暴一样！"


    "那怎么判断圈往哪儿缩？"有个弟子举手。


    苏妄笑了，他早等着这个问题："看灵气纹路！


    你们瞧"他用指尖在符盘上划出三道灵纹，幻境里的山林突然清晰起来，地面的岩石、树木的脉络都泛起微光，"石头上的纹路要是朝西北弯，说明灵气在往西北聚；松树的针叶要是泛金光，那是在给你们指''安全区''！"


    弟子们哄然惊叹，有几个已经掏出笔在袖口记笔记。


    苏妄正说得兴起，幻境里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他转头望去，就见魏三狗正扒着空投箱往外掏东西，林小虎的火符炸飞了两个抢空投的外门弟子，赵大牛的玄铁棍横在身前，把试图绕后的对手逼得连连后退。


    "三狗！那把剑给俺！"赵大牛吼道。


    "滚！


    这是中品青锋剑！"魏三狗抱着剑直往后缩，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踉跄。


    他骂骂咧咧低头，却见脚边的地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暗红色阵纹，像被鲜血浸透的蛛网。


    林小虎的火符刚好在这时炸响。


    阵纹被火光一照，突然泛起妖异的红光。


    林小虎的火符炸碎了半块岩石，火星溅落在暗红色的阵纹上，就像往热油里撒了一把盐。


    阵纹突然活了过来，如同蛇群一般缠上他的脚踝，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苏妄！你这个破阵还埋了陷阱？！”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被拽进一道刺眼的白光里，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幻境边缘的悬崖边，山风裹挟着雾气灌进领口，冻得他后脖颈发凉。


    “完了！”林小虎跺着脚骂娘。


    他记得苏妄说过，在缩圈时被传送到边缘的人最危险——可这个破阵连个解释都没有！


    他紧紧攥着火符袋，环顾四周，却看见三四个外门弟子正从另一侧悄悄摸过来，他们腰间挂着刚刚抢到的法器，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林小虎！你小子抢了空投还想跑？”为首的弟子挥舞着链子锤，“把青锋剑交出来，爷爷留你个全尸！”


    林小虎后背紧紧贴在山壁上，手指在符袋里胡乱摸索，突然碰到了一张边缘泛黄的隐身符——那是他前几天从杂物房顺来的，原本想着偷偷溜去后山摘灵桃的时候用。


    他心一横，用指尖划破掌心，将血按在符上：“死马当作活马医！”


    隐身符腾起青烟，缓缓裹住他的身形，让他渐渐消散。


    追来的弟子们愣在了原地，链子锤“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人呢？掉悬崖了？”


    林小虎憋着气，往左边挪了两步，看到对方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那是方才空投里掉出来的中品法器。


    他摸出一张雷符，灵力顺着符纹窜上指尖：“爷爷在这儿呢！”雷符“噼啪”炸响，紫色电弧精准地劈在为首弟子的后背上，那人“嗷”地叫了一声，栽进了灌木丛里，储物袋“骨碌碌”地滚到了林小虎的脚边。


    “奶奶的，原来隐身符还能这么用！”林小虎捡起战利品，眼睛亮得能点灯笼，“等会儿出去得让苏妄多备点这种符——比火符阴狠多了！”


    演武场边的竹篱笆后面，周墨攥着传音符的手微微颤抖。


    他原本想抓住苏妄滥用灵气的把柄，可刚才那一幕让他头皮发麻：幻境里的陷阱竟然能根据战斗情况自动调整，隐身符与阵纹的契合度比他当年学的“隐息术”还要精妙。


    更要命的是，林小虎那套偷袭手法——绕后、伪装、精准打击，竟然暗合《战阵要诀》里“斥候突袭”的章法。


    “这小子……这小子把市井里的鬼点子，全揉进阵道里了。”周墨喉结动了动，传音符在掌心烫得难受。


    他想起前几天李长老说的“天地共鸣”，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灵气在喊疼，而是这个幻境在引动天地灵气跟着“打配合”！


    “叮——”


    符盘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幻境里的雾气渐渐消散。


    魏三狗抱着青锋剑冲了出来，赵大牛扛着玄铁棍紧随其后，两人的衣襟都被划得破破烂烂，但却笑得露出了牙齿，看不到眼睛。


    魏三狗把剑往苏妄怀里一塞：“快看看这是不是中品！方才那几个抢空投的被我们揍得找不着北，要不是小虎子那雷符——”


    “等等。”苏妄翻看着魏三狗递来的战利品清单，指尖在“隐身符偷袭成功”那一行字上停住了，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小虎子用隐身符反杀了？”


    “那可不！”林小虎从幻境里钻了出来，头发上沾着草屑，却把储物袋拍得震天响，“那几个孙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雷符劈翻了，我连储物袋都顺了三个！苏妄你这儿有没有专门的‘偷袭符’？下回我能多砍几个——”


    “有！”苏妄反手从符盘底下抽出一个檀木盒，“明天就上架‘伪装符’，能隐息还能拟态成石头、树桩。”他扫视了一圈围过来的弟子，提高嗓门，“从今天起，九霄网吧正式实行积分制！抢空投、反杀、缩圈存活都能换积分，积分能换培元丹、中品符篆，月底积分榜前三还能去藏经阁挑一本黄阶功法！”


    演武场顿时炸开了锅。


    有弟子扯着嗓子问“积分怎么算”，有弟子翻出怀里藏着的灵石想要预存，就连平时最懒的杂役弟子都挤到了前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妄手里的积分玉简。


    魏三狗扒着苏妄的肩膀喊道：“那我今天能换多少积分？青锋剑算十分不？”赵大牛搓着手说：“我扛着铁棍挡了五波攻击，是不是能多算两分？”


    苏妄笑着应了下来，余光却瞥见竹篱笆后面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捏着积分玉简的手微微收紧——是周墨。


    月上中天的时候，演武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妄坐在符盘前整理积分记录，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指尖在符盘上轻轻一按，幻境边缘的灵纹泛起微光，将那道身影照得清清楚楚：周墨站在演武场门口，手里攥着传音符，正准备施展遁术离开。


    “周执事。”苏妄的声音带着夜露的凉意，“这么晚了，不进去玩一把再走？”


    周墨浑身一僵，传音符“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转过头，看见苏妄倚靠在符盘上，月光从他背后洒过来，将他眼底的笑意映照得发亮。


    不知为何，周墨突然想起了方才幻境里的缩圈——那圈灵气涨退的轨迹，竟然和他当年在《上古战阵残篇》里见过的“四象困敌阵”有七分相似。


    “苏……苏小友。”周墨弯腰捡起传音符，指尖颤抖着，“这符……这符是给我家那混小子的，他前几天说想看新阵图……”


    苏妄没有接话，只是笑着指了指演武场里还亮着微光的符盘：“明天新上‘载具冲锋’玩法，用低级御兽符驱动灵鹿当坐骑。执事要是有兴趣……”他顿了顿，“我给您留个VIP座。”


    周墨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时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苏妄望着他的背影，指尖在积分玉简上划过“周墨·未参与·0积分”那一行字，轻轻勾掉，重新写了个“？”。


    演武场的符盘突然泛起幽光，像是在回应什么似的，远处的苍梧山脉传来一声清啸。


    苏妄抬头望向夜空，月光正漫过青冥宗的飞檐，将“九霄网吧”的木牌照得发亮——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这木牌下要记录的，可不止是积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