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要摸吗?

作品:《小爷也要打工?!

    祝鄞踩着满地的落花,施施然踱回自己的寝殿。偏院那点小插曲,如同指尖拂过的一片花瓣,在他心头并未留下多少涟漪。


    那个叫林倘的小子?不过是他一时心软捡回来的小玩意儿罢了。递那支花,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他无聊时的一点恶趣味——想看看那小子会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恩赐”感动得手足无措,甚至……掉眼泪?


    啧,可惜没看到。


    祝鄞漫不经心地想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下次逗他得挑个光线好的地方。


    他完全没意识到,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那扇破旧的门板后,卑微的少年早已泪流满面。


    寝殿内,那股因军报带来的无形硝烟似乎已经散去,只留下满室名贵药材与锦缎的混合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闻人汜身上清冽的松木冷香。


    殿内空荡荡的,原本商议朝事的闻人汜和他的侍卫果然已经离开了。唯有小几上,那只闻人汜刚才用过的白玉茶杯还残留着浅浅的茶渍,杯沿处似乎还印着一点极淡的指痕,证明着主人曾在此停留。


    祝鄞的目光在那茶杯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无所谓地移开。


    他的目光又瞟回自己刚刚放下的茶杯上。


    ……为什么……也有用过的痕迹?他刚刚,没喝茶啊……?


    他抿了抿唇,径直走向那张宽大舒适的软榻,姿态慵懒地斜靠上去,像一只终于找到舒适窝点的名贵猫儿。身体陷进柔软的锦褥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虽然[清脉散]解除了要命的惩罚,但大病初愈的乏力感还在,骨头缝里都透着懒洋洋的劲儿。


    “小侯爷。”


    一直垂手侍立在角落的贴身内侍福安立刻上前,动作轻巧无声。他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眼神机灵,是自小就跟在祝鄞身边伺候的,最是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性。见祝鄞微微蹙了下眉,目光扫过敞开的雕花窗棂,福安立刻心领神会。


    “风有些凉了,奴才给您关上窗?”


    福安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绝不会惹人厌烦。


    “嗯。”


    祝鄞从鼻子里懒懒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


    福安立刻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那扇对着庭院、正送进微风和些许光线的雕花木窗合拢、闩好。殿内的光线顿时柔和了许多,也显得更加静谧温暖。他又迅速检查了一遍角落的冰鉴,确保里面的冰块融化得恰到好处,带来舒适的凉意,而不至于寒气过重。


    祝鄞闭着眼,感受着福安细致周到的伺候。他这位贴身内侍,手脚麻利,心思玲珑,从不多嘴,也从不逾矩。在他身边伺候,福安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体贴入微的本事,往往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领会他的意思,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外面的人总说护国侯府的嫡子祝鄞,性情骄纵,不好伺候。这话,祝鄞自己也有所耳闻,但他从不放在心上。


    骄纵?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


    不过是懒得委屈自己罢了。


    他确实有些小脾气。比如讨厌吵闹,讨厌刺眼的光线,讨厌衣服上有褶皱,讨厌不熟悉的人靠得太近,更讨厌被人强迫做不愿意做的事。


    但这些,在祝鄞看来,都是人之常情。比起那些真正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浪荡子,他觉得自己简直算得上“纯良无害”了。


    他无非是喜欢享受,喜欢清静,喜欢一切顺心如意。他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底气——显赫的家世,无双的容貌,以及……某些人小心翼翼的纵容。


    更何况,就算他偶尔真的使点小性子,板起脸来……


    福安刚关好窗,正想询问主子是否要用些茶点,一抬眼,恰好看到斜倚在软榻上的祝鄞微微蹙起了眉,似乎被窗外残留的一点鸟鸣声扰了清净。


    那张足以令日月失色的脸上,因这细微的不悦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琥珀色的眸子半阖着,眼尾那天然上挑的弧度此刻因着不悦而显得更加锐利,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冽。薄唇抿成一条略显凌厉的直线,下颌线绷紧,透着一股子不容冒犯的矜贵与……令人屏息的美。


    福安立刻屏住了呼吸,连脚步都放得更轻了。他太熟悉这种表情了——这是他家小侯爷不耐烦的前兆。可即便是在这微带薄怒的时刻,祝鄞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脆弱与冷艳的矛盾美感,依旧让福安看得心头一跳,暗自感叹:难怪京中私下都传,纵是美人嗔怒,也当如护国侯府的小侯爷,不仅不损颜色,反而更添一段惊心动魄的风情。


    这哪里是生气……这分明是……是画上仙人动了怒,凡人连仰望都觉得是亵渎。


    福安心里默默想着,赶紧垂下眼,不敢再看。


    “吵。”


    祝鄞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点被扰了清梦般的娇气。


    福安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到外间,对着守在廊下的另一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那小内侍也是机灵,立刻拿起一根细长的竹竿,轻手轻脚地将廊下那只聒噪的鹦鹉连笼子一起,挪到了更远的回廊角落。


    哪怕那鸟是东宫的主人今早刚送来的,哪怕明明午前祝鄞都对那鸟喜欢的紧。


    寝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更漏滴答和冰鉴里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


    祝鄞紧蹙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下来。他动了动身体,在软榻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像只餍足的猫儿般重新窝好。那层薄薄的寒霜仿佛从未出现过,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疏离、万事不入心的模样。


    福安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盏温热的、用上等血燕和雪蛤精心炖煮的甜羹,放在小几上,又悄无声息地退到阴影里。


    祝鄞闭着眼,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宁静与舒适。身体的乏力感让他昏昏欲睡,意识渐渐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至于那个装死的系统、躲着他的顾郢、还是那个在他面前努力扮演温润太子的闻人汜……此刻都被这极致的安逸暂时挤出了脑海。


    唯有殿内那丝若有若无的松木冷香,提醒着方才离去的、属于东宫主人的气息。


    寝殿内静谧安详,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血燕甜羹的温润气息若有似无。祝鄞窝在软榻深处,意识在舒适的倦怠中浮沉,几乎要再次睡去。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边界,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福安轻巧步子的存在感,如同羽毛般搔刮着他的感知。


    他并未完全睁眼,只是浓密纤长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一种熟悉的、带着阳光与汗水的、属于少年人蓬勃生命力的气息,混杂着一点皮革和皂角的味道,正极其靠近地笼罩过来。


    祝鄞依旧闭着眼,但眉心却习惯性地、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微微蹙起。


    那气息更近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来人似乎在屏息凝视,专注得有些……傻气。


    终于,祝鄞忍无可忍。他没睁眼,只是懒洋洋地、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被冒犯的娇气,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莹白如玉,指尖圆润,带着天然的矜贵感,精准地向前一探。


    指尖微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抵在了来人的眉心正中。


    “唔!”


    一声短促的、带着被抓包惊吓的低呼响起。


    祝鄞指尖稍微用力,向前一推。


    那堵在榻边的高大身影,极其听话地、甚至有些慌乱地顺着那微小的力道向后趔趄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祝鄞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因为初醒还蒙着一层水汽,眼尾慵懒地上挑着,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不耐,精准地锁定了站在榻前、手足无措的顾郢。


    顾郢显然没料到祝鄞会突然“醒”得这么精准,俊朗的脸上写满了被抓包的窘迫,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穿着常服,但袖口和衣襟处还沾着点校场的灰尘,显然是匆匆赶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祝鄞没问他怎么进来的,翻墙?贿赂福安?反正他有的是办法,也没打算问他来干什么。


    他只是懒懒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一只扰人的飞虫,然后用那双还带着睡意的、水光潋滟的眸子,随意地瞥了一眼挂在旁边衣架上的、一件轻薄的月白外衫。


    意思不言而喻。


    顾郢被那一眼看得心头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衣架旁,动作甚至带着点讨好般的麻利,小心翼翼地将那件质地柔软、绣着银线暗纹的外衫取了下来。


    他捧着外衫,走回榻边,却并没有立刻递过去。他的目光落在祝鄞身上,像是被黏住了一般。


    少年斜倚在锦绣堆中,绸衫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段精致如玉的锁骨和脖颈流畅优美的线条。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散在锦褥上,衬得那张初醒后带着薄红的脸庞愈发惊心动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他懒懒地抬着眸,眼神带着点迷蒙的雾气,就那么随意地、浑然天成地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顾郢捧着外衫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里面翻涌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浓烈到近乎痴迷的情绪。心跳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余凌。”


    祝鄞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初醒的微哑,如同玉石轻敲,瞬间打破了顾郢的失神。


    顾郢猛地回神,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垂下头,不敢再看祝鄞的脸。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捧着外衫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指节泛白,仿佛那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什么千斤重担。他像个做错了天大事情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重的懊恼、羞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寝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有冰鉴融化的水滴声,滴答,滴答,敲在人心上。


    祝鄞也不急,更不躁。他就那么懒洋洋地斜倚着,一手支着额角,一手随意地搭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锦褥上垂下的流苏。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垂头丧气的顾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玩味的耐心。


    他在等,等这只自己撞上门来的傻狍子,自己开**代“罪行”。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郢的头垂得更低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似乎在经历着极其激烈的内心挣扎,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顾郢猛地抬起头。他的脸涨得通红,连脖子根都红透了,眼神躲闪,却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近乎悲壮的直率。他的嘴唇翕动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摩擦:


    “肌、肌肉……”


    他顿住了,似乎觉得这个词烫嘴,深吸了一口气,才闭着眼,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把后半句囫囵吐了出来:


    “……你还要摸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祝鄞绕流苏的手指,瞬间僵在半空。


    他脸上那点慵懒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彻底碎裂、消失。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顾郢那张通红、窘迫却又无比认真的脸。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那记直球狠狠砸中,短暂地宕机了。


    ……摸肌肉?


    ……还要摸吗?


    几个巨大的、加粗的、带着闪烁惊叹号的问号,如同烟花般在祝鄞空白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想起了那个坑爹的系统任务——[接触特定目标人物:顾鄞的臀部,持续三秒]


    他想起了那场为了完成任务而精心策划的“醉酒意外”。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内心天人交战、羞耻到爆炸、最终豁出老脸才“不小心”扶(摸)上去的那三秒钟!


    他想起了顾郢当时那句石破天惊的“再重一点”、“我受得住”


    而现在……顾郢这个脑子里塞满了肌肉的憨货,居然以为他祝鄞……是想摸他的肌肉?!还特意跑过来问他要不要……继续摸?!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谬、羞耻、无语以及“这他爹是什么品种的傻狍子”的复杂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直冲祝鄞的天灵盖


    蠢货……这个大蠢货!追着我羞辱??我现在就要去找我爹!等我也练一身腱子肉我掐死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语言在这种极致的荒谬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极其轻微、却饱含着宇宙级无语的:


    “……哈?”


    那一声短促的、饱含着宇宙级荒谬与无语的疑问词,刺破了寝殿内凝固的空气。


    紧接着,祝鄞那原本因初醒而带着薄红、慵懒如画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琥珀色的眸子瞬间褪去了所有迷蒙的水汽,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冰冷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


    那怒火并非狂暴的烈焰,而是更接近于寒潭深处骤然冻结的冰层,带着刺骨的锐利和无声的威压。


    “顾、余、凌。”


    祝鄞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像是裹着冰渣子,每个字都砸得顾郢心头一颤。


    你特么还在和我炫耀??!还这么明晃晃的羞辱!?


    他猛地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动作间带起一阵微风,月白的绸衫如水波般晃动。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或慵懒疏离的眼眸,此刻眼尾上挑的弧度绷得极紧,瞳孔深处那跳跃的火焰不再是张扬的生命力,而是被点燃的怒焰


    他白皙的脸颊因为怒气而染上了更深的绯红,如同上好的白玉沁入了胭脂,非但不显女气,反而透出一股带着杀伐之气的艳丽。薄唇紧抿,唇线绷成一条凌厉的直线,下颌线更是瞬间咬紧,即便这样,也透着一股矜贵,似乎不显失态。


    整个寝殿的温度仿佛都随着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骤降了几度。连角落里冰鉴散发出的凉意,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怒意,比之前被鹦鹉吵醒时那点娇嗔的不耐,要强烈多了。带着一种被严重冒犯、被蠢到极致、甚至带着点荒谬绝伦的羞耻感


    顾郢被这骤变的低气压和祝鄞眼中那冰冷的怒火吓得心脏骤停。他捧着外衫的手一抖,差点把那件轻薄的绸衫掉在地上。


    完了!真生气了!比小时候我弄坏他最宝贝的玉麒麟那次还气!


    顾郢脑子里警铃大作,瞬间从刚才那点“豁出去”的悲壮变成了“大难临头”的恐慌。


    他知道祝鄞脾气是有些娇纵,不喜欢吵闹,不喜欢被勉强,更讨厌被当成傻子戏弄(虽然他这次真不是戏弄)。而自己刚才那句蠢破天际的“肌肉还要摸吗”,简直是精准地踩中了所有雷区!


    慌乱如同野草般瞬间蔓延顾郢的四肢,让他高大的身躯都有些僵硬。但他顾郢是谁?他可是和祝鄞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经历过无数次“作死-惹怒-哄好”循环的“专业人士”!


    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一副武将世家的硬朗模样,心思也不似文人那般弯弯绕绕,但在“如何哄好祝小侯爷”这门独家绝学上,他顾余凌认第二,京城没人敢认第一!


    多年的“实战经验”瞬间激活!


    “云旗!云旗!我错了我错了!”


    顾郢立刻把外衫往旁边小几上一扔,高大的身躯往前一凑,几乎要单膝跪在软榻前的地毯上。


    他双手合十,举在胸前,那张棱角分明、充满阳刚之气的俊脸上,此刻硬是挤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恳和可怜兮兮,剑眉耷拉着,眼神湿漉漉的,像极了做错事被主人责骂的大型犬。


    “是我蠢!是我脑子被校场的石锁砸了!进水了!生锈了!”


    顾郢语速飞快,声音带着刻意的夸张和懊悔


    “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是放屁!你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祝鄞的脸色。见对方依旧冷着脸,眼尾的冰寒没有丝毫融化迹象


    “云旗,好云旗,你消消气!想想咱们小时候!那次我把你爹珍藏的孤本画册撕了折纸鸢,你气得三天没理我,我不也是顶着大太阳在你院门口站了三天,最后还给你抓了一篓子你最喜欢的金铃儿赔罪吗?”


    顾郢的声音放软,带着一种只有对祝鄞才会有的、近乎撒娇的讨好


    “还有那次,我不小心把你推进荷花池,害你着凉发烧,我被我爹抽了二十鞭子,屁股开花也愣是没吭一声,还天天翻墙给你送蜜饯……”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夸张地比划着,表情生动,努力把那些糗事说得绘声绘色,试图唤起祝鄞“美好”的童年回忆……虽然大部分都是他顾郢作死惹祸。


    “你看你看,我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莽夫,脑子缺根弦,说话不过脑子!你跟我这浑人置气,多不值当啊!气坏了你这金尊玉贵的身子,我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顾郢越说越顺溜,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把祝鄞捧得高高在上


    “你就当我是你院子里那只傻鹦鹉,乱叫唤!回头我亲自去把它毛拔了给你炖汤消气!”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去扯祝鄞垂在软榻边的、月白衣衫的袖口。动作极其轻微,带着试探和讨好,眼神更是湿漉漉、可怜巴巴地瞅着祝鄞,仿佛在说


    你看我多可怜,原谅我吧


    祝鄞冷眼看着顾郢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熟练得令人发指的“哄人**”。看着他一个大男人硬是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听着他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糗事自黑,还有那夸张的肢体语言和狗腿的奉承……


    不得不说,顾郢这套“三板斧”——诚恳认错、回忆卖惨、自黑捧高——虽然简单粗暴,甚至有点傻气,但胜在真诚——至少看起来真诚,而且是专门针对他祝鄞“研发”的,效果……曾经是屡试不爽。


    尤其是顾郢顶着那张充满阳刚正气、线条硬朗的脸,做出这种大型犬般湿漉漉的讨好表情时,那种强烈的反差感……实在是让人有点绷不住。


    祝鄞胸中那股熊熊燃烧的荒谬怒火,在顾郢这不要脸皮的攻势下,如同被泼了一盆温水,虽然没完全熄灭,但那股直冲天灵盖的邪火,确实被浇下去不少。尤其是看着顾郢那笨拙地想扯他袖子又不敢用力的样子……


    他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紧抿的唇角似乎也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那冰冷锐利的眼尾,虽然依旧上挑着,但那股冻死人的寒意,似乎悄然消融了一点点。


    ……这蠢狗,弄我想笑……不行不行不行……但是……哈哈哈哈哈哈……


    顾郢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中大喜,哄人的劲头更足了!


    “云旗,你看,外面天气多好!听说城南新开了一家西域馆子,烤羊腿那叫一个香!我请你去吃,给你赔罪!管够!或者……或者你想去哪玩?赛马?听曲儿?只要你开口,我顾余凌上刀山下火海……”


    就在顾郢滔滔不绝、试图用糖衣炮弹彻底瓦解祝鄞防线时——


    “闭嘴。”


    祝鄞终于忍无可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一丝被打败的无奈和……终于绷不住的笑意。


    顾郢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噤声,双手还保持着合十讨好的姿势,眼巴巴地看着祝鄞,一副“我听话我闭嘴你说什么都行”的乖顺模样。


    祝鄞深吸一口气,努力板着脸,但眼底深处那点残余的冰寒,终究是被顾郢这傻里傻气的哄人方式驱散了大半。他嫌弃地瞥了一眼顾郢还试图扯他袖子的手指,没好气地道:


    “离我远点,一身汗味和灰!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