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要死了。”


    什么东西？


    安穗睁不开眼，更无法动弹，她仅能感知到无边际的黑暗。


    黑暗中，她唯一能听见的呆板电子音重复着：“你快要死了。”


    “我快要死了？”


    魔咒般的话语，让安穗压下疑惑与恐慌，冷静下来。


    混乱的人群，惊恐的尖叫，狰狞凶恶的怪物……失去意识前的种种，一幕幕从混沌的脑海中涌出。


    也是平凡的一天，安穗依旧掐点打卡上班。


    她毕业后侥幸找到心仪的工作，在边境星205唯一的历史博物馆上班。


    主要工作是负责人类纸质图书展览厅管理。


    每天惯例检查环境维持设备，归档整理书籍后，她就可以开启假忙碌真摸鱼模式。


    工作时间在闲适中缓慢流逝。


    阅读厅明亮又静谧，偶尔有客人翻动纸页“沙沙”作响，公共广播里公布着最新前线战况、神降仪式即将启动等消息。


    意外却丝毫没有预兆地降临——


    漆黑前肢划破空间，半透明双翼呼啸展开，锋芒眨眼间摧毁置物架，切开人体组织。


    血花四溅到旁边人呆愣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


    怪物三角形的脑袋闻声反转，仅仅一只就如同狼入羊群，更别提划开的裂缝里，又一只漆黑的虫影振翅袭来！


    “是虫子！快逃！”


    “安全区怎么会有虫子？！”


    “后面的别挤了！前面的搞快点！”


    ……


    “大家别慌，请有序撤离！馆内有应急武器，拥有资格证的旅客到此拿取！”


    安穗冒险打开应急广播，尖叫与慌乱，已在整栋博物馆里飞速漫延。


    人与人推搡着往外挤，争分夺秒想要逃离恐怖的黑影。


    她也手滑好几次才按响警报，可博物馆里的安保设备在袭击者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速发的激光无法在它们黑到反光的外壳上留下痕迹，裸露的武器反而被轻易摧毁。


    她想赶紧跑起来，躲到它们看不见的地方，但腿脚就是不听使唤。


    死腿！快跑啊你！


    带着寒意的风扑面而来，能让人轻易感觉到与死亡的距离居然如此地近！


    安穗身体僵硬，睁大眼睛看到极长的前肢和前胸，三角脑袋，流线身材。


    巨大的复眼明亮，将她惊恐的模样完全映照其上！


    心脏还在如失去意识前那样剧烈跳动。


    “扑通！扑通！”


    像是丧钟被敲响。


    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以至于不够真实。


    现在回想起来，安穗后知后觉地知道，她遭到虫族袭击，生死不明。


    或者说，她怎么可能活下来？


    她就要死了！


    “你终于发现，你快要死了。”


    “你是谁？”


    安穗忍这个电子音好久！在别人脑子里当念咒复读机很不礼貌的你知道吗？


    可惜现在独有的电子音格外傻瓜，安穗忍无可忍问“你想做什么”，骂“干你P事”，答“我同意绑定你”等等，都没有用。


    复读机继续说：“你快要死了！”


    诡谲中透露出好笑，好笑中占八分嘲讽。


    “你快要死了！”


    “闭嘴吧你！”


    安穗知道手无寸铁直面虫族，注定不是被吃就是被杀，肯定逃不掉一死。


    但要杀要剐，不要侮辱！


    生而为人，能活命谁想死？


    “你不想死。”


    电子音突然更新，“和我做个交易，你就有可能活下来。”


    听到这，安穗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奇遇哪有免费的，她又不是小说主角。


    虽然她还不知道，有前线行星群重兵把守，为什么依然有虫族闯入安全区，被虫子一刀砍过来为什么她还没死，还有现在为什么会有不知哪来的东西找她做交易……


    风险巨大，但安穗抓住重点，能活命！


    可以苟着，谁想英年早逝？反正她不想。


    “我该怎么做？”


    “预设条件已满足……已授权签约……”


    一段时间后，“您好，宿主！我是超人气角色养成系统，代号1551。”


    超人气？角色养成？系统？


    啊？谁家拿系统流小说喂AI？不像是认真的！


    安穗略过满满槽点，把注意力给随后的重点上。


    “您目前的人气值为0，增加人气值可兑换存活时间，兑换比例为12：1。”


    “您已获得24小时生命计时。”


    人气值？


    看来它很可能是名为1551的系统所需要的，是它的能源还是底层设计？


    按照套路，也不排除它是反派boss，既要榨干她又要毁灭世界什么的。


    为达成目的，安穗不介意互惠互利的利用。


    但她现在半死不活行动受限，即便有存活时间，也不太有用？


    1551似乎能检测到宿主在想什么，它回答道：“您目前所在的坐标为▇▇▇-本星系群-银河系▇▇▇▇，生命体征良好。”


    “银河系……”


    部分内容全是杂乱电音，安穗听不清，不过她知道银河系中有一颗蓝色星球是人类的起源地。


    人类由此步入星际时代，穿越光年跨越星海，足迹逐渐遍布可观测宇宙的各个角落。


    名为虫潮的天灾降临时，这里也是最先沦陷的星系。


    总结，目前她人在虫族老巢，状态良好。


    “屏蔽仪持续开启中，已隔离精神探测、精神污染、生命能量掠夺……”


    “宿主对外界的感知已屏蔽，目前倒计时24:00:00。”


    很好，目前她还没死，是被打包端回家准备存着吃！


    “当屏蔽仪记时归零，您将会在绝望中走向死亡。”1551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只要您能获得足够的人气值，屏蔽仪就会持续开启延续您的生命。”


    “没有五感，什么都不能做的状态怎么能算活着？你说我用人气值兑换存活时间，就是个这？”


    “而且处于植物人状态的我，拿什么获取人气值？”


    系统套路深！安穗深感现实与想象的巨大落差，“想要我的命直说，不必画大饼兜圈子！”


    傻瓜式又来历不明的东西果然很不靠谱！


    “……”


    “嗯？沉默了？心虚了？快说话！”


    片刻沉默后，回应安穗的电子音语调依旧：“数据解析中……”


    “数据加载中……”


    “下载完成，请登录。”


    半透明的屏幕出现在安穗眼前，跳动的蓝色光晕中间仅显示一句话。


    “请确认开始。”


    很像是游戏界面，或许就是。


    看到它安穗没有立刻选择“确认”，她在这一刻想到很多。


    尽管是高科技星际时代，依然有众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例如世人信奉的神究竟是什么，例如虫族起源于何处，例如她现在面临的情况。


    是梦境？是幻想？或是阴谋？


    线索不足，安穗无法分析清楚。


    她有太多疑问，很明显掌握她生死名叫1551的家伙不会说清楚。


    甚至它现在保持沉默而不催促她，是在等她做出选择，也是在问她敢不敢。


    敢不敢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咬住饵料，承担风险，放手一搏。


    安穗选择“确定”。


    没有退路，她只能向前。


    蓝色的光幕随即散开又揉成一团，游戏开场动画展现在安穗眼前。


    “神明……”


    昏暗中，有人在喃喃细语。


    “神明……”


    “我祈祷……我祈祷……”


    一个祷告的人出现，一个个祷告的人出现，男女老少虔诚又企盼的声音交错又合一地颂念着神名。


    “请您降临……请您降临……”


    “拯救我们的世界……”


    极其熟悉的祝祷词声声入耳，安穗惊讶地看着画面继续变化。


    悲哀磅礴的乐曲逐渐响起，风吹沙走，虫翼震动着，如同遮天蔽日的阴云。


    虫影从建筑物的废墟中冲出，扑向或奋起反抗或尖叫着逃跑的人群。


    历史博物馆的匾额碎成四瓣，每天上下班的街道变得混乱血腥。


    “等等！停一下！我上班的地方怎么上电视了？”


    正在播放的视频不管安穗有没有瞳孔地震，世界观破碎。


    “虚无末日”四个大字，带着残破的人类建筑与各异的虫族，极其富有设计感地从昏黄的画面中浮现。


    logo被虫影吹散，接下来出现的依旧是安穗眼熟的画面。


    每日星际要闻里，抵御虫族侵略的前线要塞行星群以极快的速度掠过。


    令人头皮发麻的虫潮袭来，每一名战士都听令浴血奋战。


    其中有七个身影被着重关注，红发的女战士冲锋在前，与在身侧辅助的金发同伴一起，正面对抗袭来的虫子。


    炽热的刀光，轻易劈开无坚不摧的虫甲。矫健的身姿，数次化险为夷收割性命。


    在她们身后，是游走在伤患身旁救死扶伤的少年医生，齐心协力维持屏障稳定的技术专家。


    教徒用声声祷告引来神罚，让汹涌而来的虫子死伤大片。


    还有手持仪器穿梭在战场、紧盯局势变化伫立指挥室的一个个身影。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向前。


    最后的画面俯瞰整个星间战场，人类齐心协力，用血与火铸造起坚固的防护墙，将铺天盖地的虫潮阻拦在最后的家园外。


    远处，星系群中，有什么更加可怖的存在蠢蠢欲动。


    近处，人类的防线却开始摇摇欲坠。


    画面中浮现出一行字。


    “请您拯救我们的世界。”


    濒临破碎的家园，熟悉的生活，面临的生死危机，全部变成游戏画面。


    安穗下意识触碰那一行字。它转瞬即逝。


    “请创建角色。”


    光屏恢复原本朴素的蓝色，但安穗的心路历程从镇定到震惊，再到被震撼地不断变幻猜想。


    自从遇难后苏醒，安穗有很多个“为什么”，都不及一个动画效果强烈。


    很明显，自称1551的系统准备让她创建角色，参与名为“现实”的游戏。


    是给行动不便的她开的挂？


    向更糟糕处猜想，比如，不是它有能耐将世界以游戏的视角呈现，而是世界本来就是一场游戏呢？


    安穗多么希望不是第二种猜想。


    对于生来活在虫潮末日里的人们来说，所有仅是他人设定，越想越让人觉得愤怒又荒唐。


    宿主思绪纷扰又想到点上，是程序进入下一步的钥匙。


    1551久违出声：“作为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你有幸看见真相。”


    “真相？”安穗将两个字来回咀嚼。


    这并非幸运，而且太过残酷。


    沉默片刻，她问，“我的世界是一款名为《虚无末日》的游戏，而我本应该死在游戏开始前，对不对？


    “是的。”


    “《虚无末日》是现实世界的一本超人气小说，而你所在的世界是小说卖掉版权后改编成的同名游戏。”1551平铺直叙的电子音继续说，“你是游戏世界的一个路人npc。如果没有我帮忙屏蔽，在被掳走后你会很快死亡，成为游戏玩家有待探索的隐藏任务之一。”


    什么小说、游戏、路人npc……


    1551的每一句话安穗都听懂了。她多么希望自己听不懂，以至于有些头晕目眩听觉紊乱。


    试想一个生活平淡满足的人，突然面临生死危机，又被告知自己是游戏里的炮灰npc。


    她是该先觉得突破次元壁版的世界观毁灭，还是绝望到认为世界是假的求生有何意义。


    要是真相被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知道，没等虫族侵略，他们会不会选择自我灭亡？


    可惜安穗现在还没体悟哲学思辨，她风中凌乱一会，发觉此情此景可以出书一本，就叫《游戏炮灰npc自救指南》。


    如果主角不是她本人的话，想想真够带感！


    所以若她的全部都只是游戏，不论真假，她将视线落在唯一能看见的屏幕上。


    “请创建角色。”


    线索由点连成线，答案呼之欲出。


    安穗肯定地问：“你想让我成为游戏玩家之一，然后获取人气值？”


    1551给予确切反馈：“请您在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都成为超人气角色，努力活下去！”


    虚无末日，启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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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