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的舞姿在花海中流转,留在我心底
作品:《暧昧循环》 我看着刚演讲完就从演讲台上落荒而逃的自己,慌乱中那张奖状脱手。它被风卷起,轻飘飘地擦过我的脸颊。我的视线追随着那张翻飞的奖状,它竟在飘落中幻化,最终稳稳落在我的课桌上——成了一张试卷。
今晚是漂亮她们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
而此刻,几张散发着油墨味的试卷正从前排一路传下来,是学校给高三生元旦假期的“盛情款待”。我们的汇演在明天,今晚的教室,只剩一片作业的海洋。
抱怨声此起彼伏。“才一天假?这作业量是要人命啊!”大家一边嘟囔着,一边机械地传递着试卷的“浪潮”。
那时我正转着笔发呆,正绞尽脑汁想着找个什么由头才能溜掉晚自习,去漂亮的学校看她演出。直到后桌不耐烦地用笔敲了敲我的椅背。
“干嘛?”我拧着眉回头,语气冲得很。
“传卷子!发什么呆呢?没看见你桌上都快堆成山了?”他朝我桌面努努嘴。
我这才回过神,赶紧从那一摞试卷里各抽出一份,把剩下的往后一塞。
我摊开最拿手的生物卷子,提笔开写。平时十三分钟就能写完所有的选择题。可是15分钟过去了,我才做了3道选择题,我烦躁地划拉着试卷,笔杆又无意识地转了起来。
盯着那可怜的战果,我心头一横,摔下笔。猫着腰溜到班长旁边,压低声音:“班长,我……肚子疼得厉害,得去趟医务室,可能晚自习回不来了,到时候我会跟校医室那边申请去宿舍休息。”班长点点头,走上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下我的名字和请假的理由。
没等她写完,我就已经闪身出了教室门。这几天我在食堂吃完饭后,就抽时间绕着学校跑步,看似我在放松心情,其实我在找找可以翻墙出去的地方
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宿舍楼后面有一个地方是“越狱”的绝佳位置。一棵畸形的矮树,分叉的枝桠生长开来,可以让我踩着它爬过去,后面需然没有树,但是墙相对比较矮,我之前已经尝试过几次,可以翻过去。前几天我还偷偷溜出去在那边放了一些杂物,当缓冲的落脚点。
这里光线昏暗,没有摄像头,宿管阿姨也极少在这个时间点巡视,也不会有领导过来这边,但我心里感觉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踩上最低的枝桠,帆布鞋蹭着粗糙的树皮向上蹬。白色裙摆猝不及防被凸起的树瘤勾住,我用力一扯,身体差点失去平衡摔下去,我慌忙抱住树干时掌心传来刺痛。我狼狈地爬上墙头,踩着那根细颤颤的树枝翻过去,落地时脚踝在松软的土里一崴,火辣辣地疼。
可我却咧着嘴笑了——梧桐大道上,细碎的光斑在路面上欢快地跳跃。我跨上漂亮新送的单车,疯了一样猛蹬脚踏,朝着那所重点高中冲去。
快到校门时,兜里的粉红色翻盖手机响了。我一手扶车把,我掀开手机盖:“添雅,你到了吗?我快上台了!叫了人在门口接你!”
“马上到!等我!”我啪地合上手机,把它塞回口袋,脚下蹬得更快。在校门口急刹停好车,一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的女生就迎了上来。
“你是…添雅,是吗?漂亮叫我来接你进去,走吧”她微笑着说。
我跟着她走向操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扑面而来。她回头,语气带着自豪:“今年学校给舞台效果下了血本,灯光绝了!”
我点点头。确实够炫目,强光扫过来时,刺得我下意识抬手遮挡。
女生递给我一件叠好的志愿者马甲。我一愣——原来不是单纯看表演,是让我来做志愿的,维持秩序不够人手,要我一个外校的学生顶上?唉,无所谓了,能看一眼漂亮就可以了,我默默穿上了那件红色马甲。
她领着我穿过人群,走到观众席最前方,示意我在草地上坐下,便匆匆离开了。
原来是给我开小灶!以志愿者的身份,让我坐在了最佳观看位置
舞台灯光倏然暗下。她手握一把骨架古风的油纸伞,身着飘逸的古风长裙,足尖轻点走上舞台,背景屏幕渲染开一片浓郁的红,她背对着我们站在了舞台中间的位置,身姿娉婷,宛如画中人。
节奏感强烈的背景乐与台下骤然爆发的欢呼同时炸响!只见她手腕一抖,解下腰间束带,顺势将外层那件红色薄纱罩衫甩开。长袖如流云般扬起又落下,薄纱在空中轻盈飘荡。
她踩着音乐的节点,铃铛声清脆叮咚,步履轻快如踏莲。纤长的腿荡开裙摆,随即一个利落的旋身,裙裾瞬间飞扬,绽开成绚烂的花!
就在转音攀升至魅惑的“阿~”的刹那,她灵巧地俯身,像掠过水面的鸟,拾起脚边的红伞。唰啦一声,红伞绽开,伴随她急速的转身。灯光骤然变幻,舞台背景化作一片炽烈的红,聚光灯恰到好处地打在了她的脸上,精准地笼罩着中央的身影。玫瑰花瓣从伞中散落,被无形的气流卷起,漫天飞舞,缠绕着她旋转的舞姿。
红光流淌在伞面,泼洒在她翻飞的裙裾上,每一次跃起、每一次踢腿,都踩在节奏的鼓点上,也踩在我骤然收紧的心跳上。那抹红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烙印在眼底。
直到她举伞、颔首、优雅谢幕,我仍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后面的表演已索然无味。我冲进后台,心跳尚未平息。找到她时,那袭惊艳的古风红裙已换成了校服,正笑着将裙子交给工作人员。看见我,她眼睛一亮,几步跑过来,温热的手牵起我的,便拉着我朝校外奔去。
校门口,喧嚣渐远。她忽然停下,转过身。晚风撩起她鬓角的碎发,路灯在她眼中洒下细碎的光。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指尖带着淡淡的玫瑰香,轻轻拂过我的耳廓,将那枚小巧的耳机为我戴上。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她微凉的指尖触感和近在咫尺的、轻柔的呼吸拂过脸颊的痒。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某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在我们之间悄然流淌。她自己也戴上另一只,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她跨上那辆灰色的自行车,我紧随其后。车轮滚动,驶入初夏微凉的夜色。耳机里流淌着同一首歌,旋律将两颗心悄然串联。她吹起轻快的口哨,像挣脱束缚的鸟儿,猛地加速超过我。我不甘示弱,奋力蹬踏追上去。风在耳边呼啸,吹鼓了我们的校服。
回家的路在路灯下延伸。梧桐树影在车轮下斑驳流动。两个女孩的身影,在熟悉的小径上一次又一次地交错、重合。时而并肩而行,感受着同一片风拂过发梢;时而追逐,身影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时而在某个瞬间,她忽然孩子气地勾起脚尖,轻快地踢了下我的屁股,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加速逃开。我佯装气恼地笑着喊她的名字,奋力追赶上去,晚风里只剩下我们共享的旋律、心跳,和青春肆无忌惮的喧响。
我和漂亮的两所学校的活动日程像是约好似的,大部分都在同时间开。只是,我对我们学校那些乏味的表演提不起半点兴致。每逢活动日的到来,我便熟门熟路地溜到宿舍后面的那堵矮墙下,踩着那个树杈翻过去——漂亮总在墙外等着我。
高中最后一次校运会,我直接豁出去,三天都泡在她们学校,连宿舍都没有回
高中最后一次校运会前夜,暮色四合。我熟稔地攀上墙头那根老树杈,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墙外——果然,她就在那里。
一眼就看见墙根下扶着自行车的漂亮。
她没像往常那样站着张望,而是以一种极其放松又带着点酷酷的姿态斜坐在单车座上,一只长腿随意地支在地上,另一只则微微屈起,脚踝搭在车架上。她戴着一顶深灰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有些低,在路灯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住了她大半的眉眼,只露出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和那个好看的小窝。
她微微低着头,单手拿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快速而随意地滑动着。屏幕的冷光幽幽地映亮了她帽檐下的下半张脸,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那专注又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夜风吹过,几缕未被帽子压住的长发从她颈侧滑落,轻轻拂动,更添了几分随性的潇洒。
我站在墙头上,眺望她,忍不住吹了声短促的口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她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了双手,眉头微蹙:“小心点啊!别摔着!”
我双脚蹬着粗糙的墙面,双手紧扣墙头边缘,低头冲她笑:“包没事的,之前我一个人都跳过好几次了”话音未落,我纵身一跃。
她立刻向前一步,稳稳地接住了我,双臂环抱,竟抱着我原地转起圈来,清脆的笑声在夜色里漾开:“哦豁!小飞侠飞起来咯!”我拍着她的肩,也忍不住笑出声:“喂!你幼不幼稚啊!”
我索性跟着她一起幼稚,也张开双臂,闭上眼,任初夏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远处零星几个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我们却浑然不觉,只觉得这一刻的轻盈与自由,无比珍贵。
时间尚早,我们推着自行车,溜达着去了附近的森林公园爬山。
那是个难得的晴朗初夏夜。山路蜿蜒向上,四周草木的气息愈发浓郁。风渐渐大了,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从林间扑下,撩起我们额前的碎发。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拂,夜色衬得她的脸愈发白皙。
走着走着,她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猛地转过头来,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语气带着些许激动:
“我们得一起变好!要一起发光!要一起出风头!”她甚至激动地单手举起,像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然而,那激昂的火焰只燃烧了片刻便黯淡下去。她低下头,声音低得像呓语:“……在这里,是没有出路的。”
“那……哪里才有出路?”我问,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
“得去大城市!”她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带着热切的向往,“,大城市的马路特别宽,到处都是商店,还有很多咖啡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们一起好好学,一年后一起考过去!好不好?”
“……好。”我轻声应着,目光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脸颊微红,呼出的气息在微凉的夜空中凝成一小团白雾,迅速上升、消散。
她像是有几分微醺,眼神迷离,可说出的话又异常清醒,仿佛那团消散的白气里,正升腾着我们模糊却滚烫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