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森加摩的审讯室位于魔法部的最底层，这里灯火通明却又寂静如坟墓。这是哈利第无数次坐在审讯者的位置上，他不觉回想起第一次坐在被告席的紧张与不安，被指控的理由只因自己使用守护神咒保护了麻瓜表哥。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并不是最早的记忆。在更早的黄金年代，伏地魔还没有复活，对于阴谋的探知也只是来自邓布利多教授冥想盆中的记忆。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但那里从很久之前便空空如也。他曾以为打败了伏地魔他将不再失去，但如今证明，他错了。


    “哈利，德拉科马尔福的提审通过了，需要我跟你一起做记录吗？”


    哈利回过神，询问他的是赫敏曾经的助理麦伦 法利，她是个三十来岁有些微胖的女人，短发，做事非常的干净利落。


    “不用”，他恢复往常的严肃，“ 我想单独跟他聊聊”。


    哈利波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在魔法部的二十多年，他早已学会了将事情超脱于情绪之上。他再也不是因为发现真相而吵闹的孩子，但此时的他又一次感到了曾经独自前往禁林直面伏地魔死咒时的孤独。因为他最珍视的战友，以一种轻飘飘的方式离开了他。


    他深呼吸一口，毅然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看着德拉科马尔福那张他讨厌了一整个学生时代的脸，因为长期的羁押，他的脸显得更加消瘦，稀疏的头发也因为没有了精心的打理而杂乱不堪。他如往常一样，害怕地抬头瞟了一眼哈利，微微想要张开的嘴，因为颤抖而继续紧闭着。


    哈利在他的对面坐下，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厌恶，他可以接受赫敏被伏地魔杀死，也可以接受她英勇战斗直至最后一刻，这是他们自一开始决定站上这个位置就拥有的觉悟。但他接受不了死咒来自面前这个懦弱的男人。


    “为什么？” 哈利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为什么杀死她？”


    “为了纯血巫师”，德拉科马尔福几乎是机械地重复道，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在哈利的凝视中越来越小。


    “说实话！” 哈利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你不会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纯血巫师的名号就当众刺杀，我知道你，你的胆子只敢用些偷偷摸摸的方式，比如毒药与诅咒！”


    马尔福又一次缩回到了椅子里，他抬起了胳膊，试图用带着镣铐的双手挡住对他所有的指控。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曾经为了保护你的灵魂让你放下了魔杖！” 哈利愤怒地盯着他，“ 现在你却让他们的牺牲毫无价值”。


    他蜷缩着，努力让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假装那些控诉都会被黑暗吞噬。


    “你究竟在恐惧什么？” 见他的退缩，哈利继续往前探了探，“ 你的刺杀为纯血巫师们带来不了任何的好处，究竟是谁在指使你？”


    “没有人”，他低声回应道，“我自愿……自愿为纯血事业献身”。


    锁链发出轻微的声响，哈利听出了他因恐惧而颤抖的灵魂。


    “你受到了威胁？” 他继续往前探了探，“ 你的家人？” 马尔福闪躲着，哈利的声音柔和了些，“ 斯科皮？”


    他颤抖的更加厉害，哈利继续道，“ 告诉我是谁，我有能力保护斯科皮”。


    他抬眼瞄了一眼哈利，淡金色的脑袋因颤抖而摇晃。


    “你知道我打败过伏地魔”，哈利察觉到了他的脆弱，说道，“ 我有能力保护魔法世界的任何人”。


    哈利的话有些凑效，马尔福摇晃的脑袋稍稍停了下来，他怯懦地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哈利。


    “你的母亲曾经帮助过我，你们也因此躲过了战后的清算”，哈利直直地看着他，“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你也可以像她一样的信任我”。


    他灰色的眼睛因绝望而破碎，哀求着询问道，“ 你真的能帮我吗？”


    “只要你说实话”，哈利认真地看着他，“ 帮助我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我就能帮你保护家人”。


    “你们会怎么保护斯科皮？” 他从黑暗中探出身子，破碎的眼睛里终于多了几分光亮。


    “找专门的傲罗守在他身边”，哈利说道，“我们会将整个霍格沃茨保护起来”。


    马尔福低头思考着，哈利继续说道，“ 如果你愿意，我们甚至能够修改他的所有资料，让他和他的爷爷奶奶在远离英国的地方生活”。


    他因哈利的话渐渐平静了下来，眼睛来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镣铐。


    “现在告诉我”，哈利轻声说道，“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你对抗不了他”，马尔福的眼睛耷拉着，摇头道，“ 你们都对抗不了他”。


    “对抗不了谁？” 哈利急切地问道，“ 伍尔弗里克？”


    马尔福接连地摇头，再一次陷入到恐慌里，“ 比他更加危险的人，比伏地魔更危险的人，除了臣服我别无选择”。


    “你要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的儿子”。


    “没用的，没用的，你们甚至连赫敏格兰杰都保护不了”，马尔福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露出了瘆人的笑容，“ 哈哈哈，他代表着所有人的意愿，你能对抗伏地魔，却对抗不了所有人”。


    “所有人？”


    “他会改变每个人的想法，让所有人支持他”，马尔福更加狂躁起来，“ 即便是你哈利波特有什么用？他才是新的救世主，他甚至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他，她，它，你还不明白吗？” 马尔福绝望地再次蜷缩回去，“ 你甚至帮不了你自己”。


    “你在说什么？” 哈利急切地问道，“到底是哪些人？”


    “咯吱”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打开，麦伦 法利急匆匆地凑到哈利的身边低声道，“ 哈利，示威的人群堵在了魔法部的大厅，傲罗们询问是否要用魔法驱散人群”。


    “你甚至帮不了你自己”，马尔福看着慌乱的麦伦和眉头紧皱的哈利，脸上的笑容更加藏不住，“ 哈利波特，这一次你赢不的，你也会跟我一样成为一个失败者！”


    “究竟是谁！” 哈利凑近了马尔福，积蓄的耐心已被耗尽，“ 你最好听清楚，那些在魔法部门口示威的人都希望你去死，现在只有我还指望着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马尔福摇头道，“新世界即将到来，你我都不过是被抛弃的沙尘而已”。


    马尔福陷入了波特先生在公开审讯中见过的癫狂，他知道继续问下去将毫无意义。审讯室的门在身后被关上，哈利只感觉到一阵头痛，他快速地将刚刚的记忆从脑子里抽出放进一个水晶瓶。


    “你还好吧”，麦伦 法利的脸上依然是如往常一样的冷静，“ 没有人能从马尔福的嘴里套出真话，他是大脑封闭术的大师”。


    “我不该被他激怒”，哈利整了整自己的领口，将水晶瓶放入口袋，“ 至少现在我知道他是被威胁的，或者至少是拿斯科皮马尔福威胁他”。


    “但是我们用过吐真剂”，麦伦 法利再次否认道，“ 不是伍尔弗里克 格林德沃威胁的他”。


    “也许会有解药”，哈利不满地说：“ 也许伍尔弗里克给了他一些其他的办法，谁知道吐真剂就一定没问题”。


    “你知道吐真剂只能让人说实话”，麦伦 法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想你正在偏执中狂奔，托卡列夫的供词里也从未提到过任何和伍尔弗里克相关的信息”。


    “我们就不能直接对伍尔弗里克进行指控吗？对他用吐真剂不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们没有证据指控他”，麦伦 法利指了指手中的《巫师保密法》，“ 没有证据将无法申请使用吐真剂，也许你的当务之急不是继续审讯毫无结果的马尔福，而是抓住莱斯特施瓦茨巴赫，或许他才是整件事的关键”。


    哈利只感觉到自己又一次被掣肘，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魔法部里延伸，他们也正在一点点的蒙蔽自己与大众的眼睛。他看向身边的麦伦 法利，她的袖口露出了“FMB”徽章的一角。


    “可米里安的游行活动？” 哈利指了指她的袖口。


    “上一次是在对角巷”，她大方的将那枚小小的徽章展示出来，“ 我错过了她的葬礼”，她的眼神有些暗淡，“ 如果不是因为妹妹，我会陪在她的身边”。


    “你会跟我一起被关在城堡外”，哈利安慰道，“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政变，他们一定将每件事都算了进去”。


    “或许吧……”


    麦伦 法利自进入魔法部便跟随在赫敏的身边，面对逐渐陌生的魔法部，哈利只得将这些可以信任的人笼络到身边，至少在他的身边相对的安全。


    “他们没难为你吧”，哈利询问道。


    “例行审讯”，麦伦 法利耸了耸肩，“毕竟我是离她最近的人，魔法部没有理由不会来审问我，如果没有内部人员的参与，这场刺杀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他们藏在暗处”，哈利看向电梯延伸的黑暗，“ 而我们需要找出这些人”。


    麦伦 法利没有接话，她按下电梯，让那黑暗因穿梭在来回的办公室而变得模糊不清。


    “为了泥巴种！为了赫敏格兰杰！”


    “恶魔马尔福应该被送进阿兹卡班！”


    “对！” “对！” “对！”


    人群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从电梯外传来，哈利不自觉地看了看手表。麦伦 法利将袖口往下拉了拉，将那枚表明立场的徽章藏在魔法部的长袍下。


    “你也认为应该将马尔福交给阿兹卡班？” 哈利察觉到了她的举措，询问道。


    “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他”，麦伦 法利冷静地说，“ 即便他是被迫的，拿起魔杖的依然是他”。


    “如果我将他交给阿兹卡班”，哈利叹气道，“ 我将再也无法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如果他出事，我们将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我理解你不相信赫敏的离世是如此草率”，麦伦 法利的声音里难得有些责备，“ 但我仍然认为不应该陷入直觉的圈套”。


    “也许吧”，哈利没有继续说下去，“ 伍尔弗里克和赫敏的通信都查过了？”


    “恩”，麦伦 法利将几张照片递给哈利，“ 他似乎在信中提到了自己是因为孙女而选择与赫敏达成合作”。


    “孙女？” 哈利皱了皱眉头，“弗丽嘉？”


    “嗯”，麦伦 法利指着其中一封信的照片念道，“ 我深刻的认为巫师世界的未来寄托在你的身上，为了我的孙女，我的继承人弗丽嘉生，活在一个更广阔的世界里，我选择与你合作。为了更伟大的未来，我愿意贡献出我全部的能力与资源，同时坚信，我们的每一个信徒也如此认为”。


    “可是弗丽嘉曾说过她与她的爷爷几乎没有见过面”，哈利有些怀疑道，“ 比尔也说过她的家庭环境很复杂，与她爷爷的关系非常的不好”。


    “也许只有当事人了解真相”，麦伦 法利看着人群进一步的歇斯底里，“ 而我们很幸运，他们俩都还活着”。


    哈利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领。


    “哈利，你该直面你的选择了”，麦伦 法利接过他手中的照片。


    “我早有准备”，哈利苦笑道，“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所有人怀疑了”。


    他与麦伦 法利对视一眼，向人群中走去。


    “哈利波特来了！”


    随着一个人的高喊，那种对待昔日救世主的信任，让人们的躁动安静了许多。他们自觉地为这位曾代表着希望的人让出一条道路。


    “波特先生”，人群中的多数人冲他点头示意，哈利回以笑容，希望这种友善能够缓解部分的矛盾。


    然而媒体的存在会让原本稳定的一切变得不可控，人们让出的道路被一群记者再次围堵了起来，闪光灯让哈利几乎睁不开眼。


    “波特先生，赫敏格兰杰是你的战友，为什么你要背叛你的战友为马尔福担保呢？”


    “您为什么要羁押马尔福在魔法部，而不是让他去阿兹卡班？”


    “波特先生，这次的魔法部长选举您更支持谁，罗伯特斯宾塞还是艾米琳贾维德？”


    “伍尔弗里克会被审判吗？大约五百名巫师的无罪请愿法律执行司会采纳吗？”


    “莱斯特施瓦茨巴赫有下落吗？您对魔法部因为对纯血巫师的包庇而消极怠工的观点有何看法？”


    “波特先生，大家质疑您为什么不去参加FMB的集会，是因为跟赫敏格兰杰在政见上的不一致吗？您为什么要娶一位纯血统的妻子呢？”


    “……”


    他与麦伦 法利在质疑声中向被镁光灯曝光的门口前行着。晃眼间他回想起了躺在医务室里被石化的赫敏，他坚信这一次她也一样将真相紧紧捏在了手中，等待着他去发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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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chapter 0:白鼬与牡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