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笑什么
作品:《堕天光2 烬余天》 旧城工业区如同一块巨大的、生了锈的钢铁伤疤,匍匐在边城日渐繁华的版图边缘。巨大的废弃厂房群沉默矗立,窗户破碎如同空洞的眼窝,墙体斑驳,缠绕着枯萎的藤蔓。狭窄的街道坑洼不平,堆满了工业垃圾和报废的零件,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化工废料的混合气味。这里是城市遗忘的角落,却也成了滋生阴影的温床。
余亭温带着他的精锐队员,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已经在这片区域秘密布控和渗透侦查了整整五天五夜。按照宁故春锁定的核心区域——“鑫达精密仪器配件厂”及其周边废弃厂区,他们将监视网无声地铺开。
行动远比想象的艰难。
“鑫达厂”表面看起来十分正常,甚至有些萧条。厂区不大,几栋老旧的三层厂房和一个不大的院子。门口保安形同虚设,工人稀稀拉拉,生产的产品也确实是一些低端机械配件。白天,厂区里一片死气沉沉,除了偶尔进出的几辆拉货的小面包车,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但宁故春的分析就像一个精准的导航仪,让余亭温将目光死死钉在了这里。他坚信黑暗中必有猫腻。
白天,队员们化装成收废品的、送外卖的、迷路的司机,在厂区外围的各个角落游走观察,记录着每一个进出车辆、人员,哪怕是一个可疑的烟头、一片异常的油渍。微型无人机如同无声的幽灵,在黎明和黄昏光线昏暗的时刻,小心翼翼地掠过厂区上空,捕捉着屋顶、角落的蛛丝马迹。
夜晚,才是真正的战场。换上纯黑的作战服,涂抹上伪装油彩,队员们如同壁虎般,利用废弃厂房的复杂结构和高低错落的管道,悄无声息地潜入到更近的距离。热成像仪扫描着“鑫达厂”厂房的温度异常区域;高灵敏度拾音器试图捕捉厂房深处可能传来的微弱机器运转声或人语;队员们屏息凝神,在冰冷的钢铁和呛人的灰尘中,一趴就是数小时,只为捕捉那转瞬即逝的异常。
宁故春则坐镇在缉毒支队总部的情报指挥中心。他的战场是海量汇聚回来的实时数据和影像信息。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各个监控点的实时画面、无人机回传的俯瞰图、队员随身记录仪的片段、通讯频道的加密录音……信息如同奔腾的河流,昼夜不息地涌入。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算,过滤、筛选、关联、分析。
关于车辆分析,他追踪着所有白天进入“鑫达厂”的车辆牌照,包括伪装成送货面包车的,结合城市道路卡口信息,分析它们离开厂区后的最终去向和停留点,试图找出可能的次级分销节点。
关于人员比对,他将无人机拍摄到的进出厂区人员,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与数据库进行比对,筛查是否有已知涉毒人员或“神谕”关联面孔出现。
关于异常信号,他分析着拾音器捕捉到的声音频谱,试图从工厂正常的噪音背景中分离出有规律的、类似反应釜或真空泵运转的低频震动。
关于能源消耗,他调取了“鑫达厂”近期的用电、用水记录,与它申报的生产规模和产品类型进行对比,寻找是否存在异常的峰谷或总量超标。
关于
物流关联,他紧盯着边城几家物流公司的轻型厢式货车动态,特别是那些在深夜或凌晨时分异常活跃、路线诡异的车牌,与“鑫达厂”可能的出货时间进行交叉关联。
指挥中心里灯火通明,键盘敲击声和对讲机加密通话的低沉背景音持续不断。宁故春的位置是整个信息流的枢纽。他时而快速敲击键盘,调取数据;时而凝神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或人脸识别结果,眉头微蹙;时而拿起加密电话,向某个监控点的队员发出精确的查证指令:“猴子,重点观察厂区西侧靠围墙的独立小库房,热成像显示其内部温度恒定高于其他区域5摄氏度左右,怀疑有独立温控设备。确认库房门锁类型及有无隐蔽通风口。”
“收到!宁指!”猴子干脆利落的声音传来。
他几乎不眠不休。咖啡杯旁边堆着几个空了的功能饮料罐。眼下的青黑色阴影越发明显,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脸色近乎透明。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颗燃烧的寒星,全神贯注地沉浸在信息的海洋里,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丝异常的涟漪。
余亭温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是行动的总指挥,是冲在最前线的那把尖刀。白天,他需要统筹各个监控点的部署,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比如可疑人员突然改变路线,还要密切关注队员的安全。夜晚,他更是以身作则,亲自带队潜入最危险的区域进行抵近侦察。高强度、高警觉的行动,加上恶劣的环境和无法保证的睡眠,让这位铁打的汉子也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白几乎布满血丝,声音也比往日更加沙哑低沉。
然而,付出并非没有回报。在宁故春精准指引和队员们艰苦卓绝的努力下,线索如同水滴石穿般,一点点汇聚起来。
一辆在深夜进入鑫达厂、车牌模糊不清的轻型厢式货车,离开后并未返回物流公司,而是消失在城乡结合部一个没有监控的区域。猴子冒险抵近侦查,在车辆短暂停留的废弃修理厂角落里,发现了几粒极其细微的、独特的灰烬色粉尘。
无人机在黄昏时分捕捉到,鑫达厂一栋看似废弃的三层厂房顶楼,一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口在特定时间段有极其微弱的水汽排出,不同于其他烟囱排放的废气。
宁故春通过用电记录分析发现,鑫达厂在申报停产检修的时段,其厂区西南角某处线路的夜间耗电量竟异常飙升,远超照明和小型设备的正常能耗。
一个便衣队员在周边小餐馆“无意”听到的闲聊碎片,提到最近夜里偶尔能闻到一股“怪怪的甜味”,方向正是鑫达厂。
所有的线索,如同宁故春最初构建的那张逻辑巨网上的节点,都在隐秘地指向同一个核心——鑫达厂西南区域的那栋三层废弃厂房!那个异常的通风口、异常的耗电点、以及可能存在的隐秘实验室!
……
第六天的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疲惫不堪的侦察小队终于撤出了工业区。队员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满身油污和灰尘,累得几乎说不出话,但眼神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目标区域基本锁定,核心窝点呼之欲出!
余亭温最后一个回到支队总部。他推开指挥中心厚重的门,一股浓烈的咖啡味和熬夜的气息混杂着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宁故春依旧坐在他那张堆满设备的桌子后面,身体挺得笔直,手指还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似乎在汇总最后一批数据。
“头儿!”赵雷、“猴子”等几个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洗的队员看到他,低声招呼,声音里都带着明显的疲惫。
余亭温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指挥室角落那张专供指挥员临时休息的旧沙发。连日的高度紧张和透支的体力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酸疼,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他走到沙发边,甚至来不及脱掉沾满灰尘和伪装油彩的作战外套,身体向后一仰,重重地陷进了那张并不算柔软的沙发里。一声几乎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极度疲惫的叹息逸出唇边。他抬起一只手,用力地捏了捏鼻梁,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困倦感。
另一边,宁故春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跳出“最终数据汇总分析报告生成完毕”的提示框。他紧绷了数日的神经骤然一松。那股支撑着他如同精密机器般高速运转的精神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的空虚感和疲惫感排山倒海般将他淹没。
好累,脑袋疼,好想睡。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冰冷的椅背触碰到他同样冰冷的脊背。就在这一靠的瞬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开关被关闭了。他那双始终明亮锐利的眼睛,毫无预兆地、极其迅速地失去了焦距,然后眼皮沉重地合拢。
没有缓冲,没有迷糊的过程。
几乎是在坐稳的同一秒,宁故春就陷入了沉睡。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头微微歪向一侧,靠在椅背高高的颈枕上,刘海软软地垂落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过于苍白的脸。他睡得很沉,像是耗尽了所有能量的电池瞬间关机。一副无框蓝光眼镜还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就在余亭温陷进沙发、宁故春歪头秒睡的几乎同一时间,指挥中心的门又被推开了。赵雷、“猴子”还有其他几个换好了干净衣服、简单洗漱过的队员走了进来,准备汇报各自小组的最后观察记录和整理装备。
刚一进门,眼前的景象就让这群疲惫不堪但精神亢奋的汉子们瞬间定在了原地。
只见他们那向来如同磐石般坚硬、做任务常常做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队长余亭温,此刻毫无形象地摊在旧沙发上,一只手还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显然累得够呛。
而在角落的工位上,那个这几天凭一己之力搅动信息海洋、运筹帷幄的宁警官,更是软软的地歪在椅子里,眼镜都忘了摘,睡得不省人事,安静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一壮硕,一清瘦,一瘫软,一歪倒。
强烈的反差感,加上两人平日里一个冷硬如冰山、一个沉静如深潭的形象与此刻状态的巨大对比……
“噗……”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没忍住,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
紧接着,像按下了连锁反应的开关。
“噗嗤……”
“咳咳咳……”
“唔……”
压抑的、扭曲的、憋笑的闷哼声响成一片。这群刚刚经历过生死边缘侦察的汉子们,此刻看着两位让他们又敬又畏的“脑力核心”累瘫的模样,一个个肩膀耸动,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大声笑出来,生怕惊醒这两位耗尽心力的“大神”。
然而,宁故春的睡眠本就极其浅薄。长期的高强度脑力劳动和精神紧绷,让他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异常敏感。
那一片极力压抑却依然存在的“噗嗤噗嗤”的闷笑声,还有队员们走进来时带起的轻微气流和脚步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他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然后,那双沉静的眼眸带着浓重的迷茫和尚未褪去的睡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
眼神空茫,焦距涣散。
他显然还没完全从深沉的睡眠中清醒过来,大脑一片混沌。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也没注意到自己歪在椅子上的姿势。
眼前是一群表情扭曲、憋笑憋得五官都快移位的缉毒队员。
宁故春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他看着赵雷那张憋得如同酱猪肝色的大脸,又茫然地看了看旁边捂着嘴、肩膀还在剧烈抖动的“猴子”,以及后面几个同样表情古怪的队员。
一个纯粹出于本能、带着浓重鼻音和刚睡醒的沙哑、甚至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呆萌气息的问题,从他那张平时只会吐出精准数据和逻辑推理的嘴里,毫无防备地、软软地问了出来:
“……你们…在笑什么?”
声音轻轻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纯粹的困惑,像一片羽毛拂过。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
“噗哈哈哈!!”
“哎哟我的妈呀!憋死老子了!”
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指挥中心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刚才极力压抑的笑声彻底冲破束缚,赵雷笑得捶胸顿足,“猴子”笑得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其他队员也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
宁警官!那个冷静理智、运筹帷幄的宁警官!居然会露出这么呆萌的表情!会用这么软乎乎的声音问他们在笑什么?!这反差也太大了!太可爱了!
宁故春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笑震得彻底醒了神!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而且是以那种歪着头、戴着眼镜的傻样子!还被这群人围观了!
“腾”地一下!巨大的羞窘如同火焰般瞬间席卷了他!从脖子根一直烧到了头顶!脸颊和耳朵红得简直能滴出血来!他甚至能感觉到眼镜腿都开始发烫!他猛地坐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扶了扶眼镜,嘴唇紧紧抿着,试图找回平时的冷静,但那通红的脸色和无处安放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哈哈哈哈!宁警官!你刚才那样儿,太逗了!”赵雷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指着宁故春,“歪着头睡得跟个小蘑菇似的!又白又安静!醒了还懵懵地问‘你们在笑什么?’ 哈哈哈!”
“对对对!像蘑菇!特别像那种刚长出来、白白嫩嫩的小蘑菇!”“猴子”也站起来,比划着,“你看你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可不就像个安安静静长在角落里的蘑菇嘛!谁想到里面全是‘料’啊!一碰就爆发!简直是……”
“奇迹灵感菇!”旁边一个年轻的小队员福至心灵,大声喊了出来!
“对对对!奇迹灵感菇!”
“噗!太贴切了!归巢菇!宁归巢菇!”
“‘归巢菇’好!又安静又能吃!”
“宁归巢菇!哈哈哈!”
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迅速给宁故春安上了一个带着善意调侃和浓浓敬佩的外号——“归巢菇”。意指他平时像安静无害的蘑菇一样待在角落,一旦投入工作便能迸发奇迹般的灵感和能量,同时也调侃他刚才瞬间“归巢”睡着的呆萌模样。
宁故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号和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轰击得几乎要原地蒸发!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红晕丝毫未退,嘴唇抿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还带着余温的鼠标。他想开口反驳或者制止,但大脑被羞窘填满,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沉默了两秒,他只能更加茫然地、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意味,又小声地、呆呆地问了一句:
“……啊?”
这声更加茫然无辜的“啊?”,配合他那张红透了却强作镇定的脸和紧紧抿着的唇,杀伤力更是倍增!
“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归巢菇’又归巢了!”
“宁菇!你太可爱了!”
指挥中心彻底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就在这笑声的顶峰,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指挥中心的门口。
余亭温。
他显然也被那阵夸张的笑声吵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睡沉。他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疲惫和沙发压出的红痕,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蕴藏着极其复杂的风暴——三分被吵醒的不爽,三分看着手下队员笑得毫无形象的冷冽,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想笑又必须维持队长威严的扭曲感。
最关键的是,他清楚地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看到了他的队员们是如何“欺负”那个平时冷静自持、此刻却羞窘得快原地爆炸的宁故春。
听到了那个无比贴切又充满调侃的“归巢菇”外号。
更看到了宁故春那茫然无助的、带着浓浓呆萌气息的“啊?”。
余亭温站在那里,没说话。他看着那群笑得东倒西歪、毫无所觉地背对着他的队员,又看了看角落里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的宁故春。
他的嘴角,先是极其细微地向上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但随即,那丝抽搐变成了一个清晰上扬的弧度,一个绝对真实、带着浓烈兴味和某种恶趣味满足感的笑容,在他古铜色的、布满疲惫的脸上展开。他甚至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了白晃晃的牙齿。
然而,这笑容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下一秒,当他的目光重新扫向那群背对着他、还在疯狂调侃宁故春的队员时,那笑容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那种冷硬如铁、足以让犯罪分子腿软的森然寒意。
他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脚步。
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微微的弯着腰,带着一身尚未消退的硝烟味和低气压,如同蛰伏的猛兽,一步一步,走到了笑得最欢的赵雷和“猴子”身后。
然后,一个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绝对的威慑力,在赵雷和“猴子”的脑后响起:
“笑得挺开心啊?看来活儿都干完了?精力很充沛嘛?要不…再去工业区最东边的化粪池排污口边上,趴个通宵,找点新的‘灵感’?”
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指挥中心里的爆笑声戛然而止!
赵雷和“猴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身体猛地绷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们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寸一寸地扭过头,正好对上自家队长那张近在咫尺的、似笑非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渣子的脸!
“队…队长!”两人瞬间头皮发麻,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其他队员也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个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刚刚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指挥中心,瞬间落针可闻。
只剩下角落里,终于从羞窘中缓过一点神来的宁故春,悄悄地、长长地、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看着余亭温那高大的、散发着可怕低气压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群如同鹌鹑般缩着脖子的队员,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又悄悄地爬了回来。
只不过这一次,那红晕里,似乎还掺杂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安心?
喵喵喵,如何呢?新外号有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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