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荒谬的恐惧感

作品:《堕天光2 烬余天

    “监鬼”齐圣的阴影,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染了边城缉毒支队刚刚因“灰烬巢穴”胜利而稍显明亮的天空。少女惨死的画面,用鲜血绘制的邪恶符号,手写字条上冰冷的“我等你”,以及那特制的、用于摧毁意志与身体的“烬尘加强版”……这一切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总部大楼的氛围压抑得近乎凝固。


    指挥中心巨大的屏幕上,少女遇害现场的照片与邪恶符号的放大图占据了核心位置,旁边是“烬尘加强版”的分子结构模型图,狰狞而复杂。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咖啡香,而是消毒水、压抑的呼吸声和键盘敲击交织成的沉重乐章。


    办案的齿轮在巨大的压力下艰难转动,分成了两条清晰却又紧密交织的战线。


    战线一:铁拳与足迹——


    余亭温与肖述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车窗,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扇形。余亭温驾驶着越野车,肖述坐在副驾驶,两人都沉默着,只有车载电台偶尔传来队员的简短汇报。他们刚从少女的家中离开。


    那是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破败城中村的出租屋。昏暗的房间内,少女的母亲哭得几近昏厥,父亲则如同一尊瞬间被抽空灵魂的石像,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女儿小学时唯一的一张彩色照片,指节攥得发白。余亭温高大的身影微微弯着,尽量放低了声音,用最朴实的、带着边城口音的方言做着承诺:“大姐,大哥,我们缉毒的,也是刑警!这案子,我们管到底!豁出命去,也要把那挨千刀的畜生揪出来!”少女的哥哥几乎跪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手指之间的缝隙流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妹妹啊!!哪个疯子害了她啊!!”


    肖述则站在一旁,冷峻的脸上线条紧绷,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沉重。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递上纸巾,并留下了一张印有紧急联系方式的卡片。他注意到墙角堆放的廉价奖状和墙上贴着少女稚嫩笔迹的“考上大学”的目标纸条,那些微小的希望痕迹,在此刻显得尤为刺目和残忍。


    凶手摧毁的不仅仅是一个生命,更是一个家庭倾尽所有维系的光亮。


    车子驶离城中村,汇入雨夜的街道。电台里传来声音:“肖队,余队,城西旧货市场周边所有监控盲区我们都筛了三遍了,那家伙像鬼一样,没留下清晰影像。但有个拾荒老头回忆,凌晨两点左右,好像看到一辆没挂牌的黑色轿车在巷口停过,车窗都贴得死黑,看不清楚人。”


    “没挂牌?”余亭温眼神一厉,“查!所有具备贴深色车膜条件的同型号车辆,近期在边城的活动轨迹!重点排查案发前后出现在城西区域的!”


    “明白!”


    与此同时,另一队的突击行动也在雨夜中展开。根据何绘结合死者社会关系,排查到她曾在网上兼职模特,接触过一些“星探”类账号,和宁故春对新型毒品流通网络的初步推演,锁定了一个位于码头区外围、挂着“物流信息咨询”牌子的可疑门面。


    “行动!”肖述在加密频道中低声下令。


    破门槌撞开卷帘门!荷枪实弹的队员瞬间涌入!


    然而,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有满地狼藉的垃圾、几部被砸毁的电脑主机,空气中残留着刺鼻的化学品燃烧气味和一个角落里散落的、空了的“烬尘”包装袋(普通版)。墙上,用红色喷漆歪歪扭扭地喷着那个扭曲的眼/火符号!


    “操!又晚了一步!”带队的赵雷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清理现场!把所有电子元件残骸带走!一根线头都别放过!”肖述的声音冰冷,“这是‘监鬼’的弃子,但他留下了标记。这是在嘲笑我们。”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城市的污浊,却洗不掉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和迷茫。“监鬼”如同真正的幽灵,在雨幕中游走,留下血腥的印记和冰冷的嘲讽。


    战线二:迷雾中的大脑——


    何绘与宁故春


    指挥中心一角,临时拼起的两张长桌成了何绘与宁故春的战场。这里远离了主屏幕的惨烈画面,相对安静,但无形的压力丝毫不减。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两人同样凝重而专注的脸庞。


    何绘面前的屏幕上,是那个邪恶符号的高清扫描图。他正在接入全球宗教符号库、犯罪心理学标记档案、甚至暗网某些隐秘论坛的图腾记录,进行疯狂的交叉比对。他的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放大、标注,眉头紧锁,清冷的眸子里是高速运转的思维风暴。“这个符号……既有‘全视之眼’的窥伺感,又有‘破坏之火’的毁灭欲……更像是两者的扭曲融合……带有强烈的……个人标记性质?挑衅?还是某种……仪式宣告?”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宁故春则深陷在数据的海洋中。他面前的多个屏幕上:


    左侧是蓝池连夜发来的“烬尘加强版”毒理分析初步报告,密密麻麻的结构式、神经毒性评估曲线图。


    中间是少女生前的通讯记录、社交账号信息分析,由宋寒团队提供,用来寻找可能的异常接触点。


    右侧则是……神谕组织在本市覆灭后,所有已知关联人员(包括已被捕和潜逃)的档案库,以及正在建立的关于“齐圣”这个名字的关联图谱。


    然而,“齐圣”这一栏,只有一片刺目的空白。


    除了那张来自地狱现场的纸条,没有任何官方记录、任何关联线索指向这个名字。它像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光。


    宁故春的目光,一次次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纸条的高清扫描图上——不再是冰冷的打印体,而是?手写?的。字迹流畅、华丽,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优雅和……病态的美感,是漂亮的花体英文风格,但写的是中文:


    “我等你”——齐圣。


    这个字迹……


    宁故春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股极其细微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大脑。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聚焦在复杂的分子结构式上,试图分析那嵌入的神经肽片段可能的作用机制。但几分钟后,他的目光又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回到了那张纸条上。


    “我等你……”


    这三个华丽的花体字,在惨白的光线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脑中盘旋、低语。


    他在等谁?


    为什么等?


    等的是谁?


    是警察?是下一个受害者?还是……某个特定的人?


    没等到……会怎么样?是更疯狂的报复?还是……就此消失?


    疑问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思绪。他试图用理性去驱散,但那张纸条,那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不断扩大。


    一个被深埋已久、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名字,带着令人极度不适的记忆碎片,顽固地从意识的深渊中浮现出来——齐圣。


    大学时代那个疯狂的追求者齐圣。


    那个有着看似温润如玉外表,眼神深处却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和占有欲的学弟。


    那个曾经会在他宿舍楼下站整个深夜,会写满整本情诗塞进他课桌,会用那种……极其优雅流畅、带着独特个人风格的花体字写下的文字,在旁人看来是那么缠绵悱恻,却只让他感到窒息和恐惧的信件的人。


    那个在他明确拒绝、甚至惊动校方后,在最终消失前,曾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冰冷刺骨的声音对他说:


    “你会后悔的,宁故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记住我,用你永远无法忘记的方式。”


    “宁故春,我们会再见面的。”


    记忆中的声音与眼前纸条上华丽的花体字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宁故春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猛地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巧合!一定是巧合!?


    世界上会写花体字的人很多!名字重名更是常见!


    那个齐圣……只是个过度偏执的、心理有问题的大学生!怎么可能和这种跨国贩毒集团、代号“监鬼”、手段如此残忍血腥的可怕魔头联系在一起?


    时间也对不上!大学毕业都好几年了,那个人或许早就回归普通生活,或许早就……


    自己大概是太累了,压力太大,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联想。


    把大学时期那段糟糕的记忆投射到眼前这起骇人听闻的凶案上,不仅不专业,更是对死者的不敬!也是对当前案件的干扰!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努力将脑海中那个阴魂不散的影子驱逐出去。他强迫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烬尘加强版”那复杂的化学结构上,试图用冰冷的理性逻辑淹没那荒谬的恐惧感。


    然而,心底深处,那一丝被强行按捺下去的不安,却如同水底的暗礁,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具威胁性。它顽固地提醒着他:那华丽的笔迹,那扭曲的符号,那特制的、用于摧毁与控制的毒药,还有纸条上那句看似优雅实则饱含恶意的“我等你”……这一切背后可能存在的关联,就像这雨夜的寒意,无声地渗透进来,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冷。


    他沉默地坐在那里,屏幕的光芒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指尖冰凉。最终,他没有敲下任何字符,也没有再去查阅任何资料。他只是缓缓地、极其沉重地,伸出手,关掉了那张纸条的高清扫描图窗口。


    屏幕上,只剩下冰冷的分子式和少女生前的社交账号头像,一个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笑容的稚嫩脸庞。


    宁故春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眉心。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望着屏幕上少女明媚的笑容,又想起地下室那凝固的恐惧和痛苦,再想到那个如同跗骨之蛆般再次浮现的名字……


    一股深沉的、混杂着愤怒、无力感和一丝被莫名锁定的寒意,在他心头无声地翻涌、沉淀。


    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而单调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座城市奏响一首无声的哀歌,也像是在为某个隐藏在黑暗深处、带着华丽面具的恶魔,轻轻叩响着下一步行动的门扉。


    [裂开]看来还是我太黑暗了,自己大晚上看给自己看怕了,所以说我要拖更 [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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