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亡的薄纱
作品:《堕天光2 烬余天》 星海码头的几天,在高度紧张的等待和地毯式搜索中流逝,如同在浓稠的焦油中跋涉。白天,阳光偶尔刺破厚重的海雾,照亮码头庞大的钢铁骨架和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森林;夜晚,浓雾裹挟着湿冷的海腥气再度降临,将一切重新拖入阴森混沌的领域。
临时营地的运作精密而高效。队员们轮班潜伏、巡逻、排查,绷紧的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余亭温和肖述几乎整日泡在码头复杂的货物迷宫和废弃设施中,试图从每一块松动的地砖、每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每一处被海风侵蚀的锈迹里,抠出“监鬼”存在的蛛丝马迹。然而,除了之前锁定灯塔下废弃泵站那点微弱且诡异的信号外,再无其他明确线索。那个代号“齐圣”的幽灵,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雾气弥漫的海岸,只留下无形的压力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宁故春和何绘如同驻扎在信息风暴核心的两座孤岛。帐篷内,屏幕的光芒昼夜不息。他们将所有能获取的数据——无人机航拍、热成像、声波探测、地质雷达扫描、甚至过往船舶的无线电日志——反复咀嚼、建模、推演。宁故春几乎将灯塔泵站及其周边礁石区域的每一寸地形都在脑中数字化重建,每一次试图锁定那点微弱热源的努力,都如同在流沙中捕捉幻影,那信号飘忽不定,像是有生命般在躲避探测。
几天高强度但无实质进展的工作下来,宁故春紧绷的神经反而因为过度的专注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他将所有关于齐圣本人的恐惧,像打包危险的易燃物一样,层层叠叠地压制在理性逻辑的最底层,强行戴上冷静分析的面具。他甚至能一边喝着何绘递来的浓茶,一边条理清晰地指出泵站某个通风管道的结构弱点可能是信号屏蔽的关键点。
余亭温偶尔回营地短暂休整或部署下一步搜索时,目光总会下意识地扫过技术帐篷的方向。看到宁故春专注地坐在屏幕前,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侧脸在蓝光映照下显得沉静而认真,那副“一切正常”的模样,竟奇异地让他紧绷的心弦也跟着松了一点点。他暗自点头,觉得这小蘑菇的抗压能力还不错,至少表面上稳住了。
然而,只有宁故春自己知道,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汹涌,惊涛骇浪。
那种不安感从未消失,反而像潜伏的毒蛇,在无声的等待中不断壮大、噬咬。?
它不再仅仅是对于齐圣身份的恐惧,而是升级为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无形的?不祥预感?。一种对即将降临的、无法预知也无法抵抗的灾难的直觉。它如同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闷的回响。眼皮无端地轻微跳动,后颈的汗毛在无人时常常会莫名地竖立起来。
他变得异常敏感。
营地外围警戒队员换岗时靴子踩踏落叶的轻微沙沙声;
远处货轮沉闷悠长的汽笛穿透雾气;
甚至是风吹过低矮松林发出的呜咽……
这些平日听惯的声音,此刻落入他耳中,都像是黑暗中潜藏者的呼吸,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
但他掩饰得极好。
在余亭温面前,他依旧是那个高效冷静的技术支援;
在何绘身边,他依旧能进行缜密的逻辑推演和数据分析。
他甚至在一次短暂的碰面中,还针对某个信号异常点主动向余亭温提出了一个技术解决方案。余亭温当时专注于部署,只感觉宁故春似乎比平时更沉默了一点,眼神深处有些难以捕捉的东西,但并未深究,只当他压力太大,还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宁故春不敢让任何人看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知道,一旦流露出丝毫异常,以余亭温的敏锐和对他隐约的额外关注,必定会刨根问底。而他心底那个关于齐圣身份的巨大、荒谬且危险的猜测,他无法启齿,更不能成为干扰行动的杂音。他只能独自背负着这份沉重如山、如影随形的阴森预感,强行维持着表面的“正常”。
时间,在不安的鼓点中,艰难地挪到了又一个深夜。
营地一片寂静。大部分队员在轮班休息,只有外围警戒哨位亮着微弱的光,如同黑暗森林中警惕的眼睛。技术帐篷的灯也熄灭了,何绘早已回到紧邻的帐篷休息。宁故春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他刚刚将今天分析的所有数据和更新后的模型压缩加密,通过安全链路传送回支队总部备份。做完这一切,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松弛了一丝丝。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抬手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眉心,摘下了眼镜。
黑暗中,他摸索着准备躺下。身下的充气垫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就在这时——
呼……?
一阵风,毫无征兆地掠过帐篷。这风很怪。不同于之前几天规律的海风,它更像是一股刻意压缩、贴着地面、带着某种急促目的的?气流?!
宁故春的动作瞬间凝固!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冻结成冰!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不对!太不对了!
警戒哨位在营地外围,这阵风……更像是贴着帐篷掠过!而且……速度很快!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高速移动带起的!
恐惧,那被强行压制了数日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恐惧,在零点一秒内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头皮炸开般的发麻!!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本能地屏住了!身体如同被冻结般保持着准备躺下的姿势,但大脑已经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动!快动!危险!?
潜意识在疯狂尖叫!
他强迫自己极度缓慢地、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地——坐直身体。然后,双手死死撑住床垫,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颤抖的肌肉和急促的心跳,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朝着行军床最里面、靠近帐篷内壁的角落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充满了极致的危险感!
一下……
两下……
三下……
帐篷外,死一般的寂静。那阵怪异的风似乎消失了。
难道……是错觉?是自己太紧张了?
就在宁故春紧绷的神经因为这短暂的沉寂而出现一丝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松懈缝隙时——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布料撕裂声,如同毒蛇吐信,骤然响起在他的左前方!那是帐篷唯一的小透气窗的位置!他记得清清楚楚,睡觉前,他特意拉上了那个小小的、带拉链的防水布窗口并且确认拉链拉到了底!
拉链被划开了!?
宁故春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恐惧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大脑!他下意识地就要张口呼喊!喉咙里的气流已经涌了上来——
然而!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又如同高速扑击的夜枭,从那刚被划开的狭小窗口处,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轻盈姿态,无声无息地滑溜了进来!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宁故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避动作!他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猛地扭转身体,试图向远离窗口的另一侧翻滚!
就在他身体侧转、头颅也本能地随之扭动的瞬间——
他的视线,撞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在黑暗中,如同深潭寒星般的眼睛。
乌黑的瞳孔,深邃得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专注和……病态的愉悦。冷白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瓷器般的光泽,在这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显得妖异而冰冷。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笑容标准、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旧友重逢般的欣喜,却如同雕刻在面具上的花纹,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和疯狂!
这张脸!这张如同梦魇般纠缠了他无数个日夜、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的恐惧源头上的脸!
齐圣!?
“轰——!!!”
宁故春的整个世界,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彻底崩塌了!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冷静逻辑,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玻璃,轰然炸裂!
巨大的、足以摧毁灵魂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四肢冰冷麻木!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所有的呼喊都被堵死在胸腔里,只剩下心脏在疯狂擂动,撞击着耳膜,发出绝望的轰鸣!
那双乌黑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地狱漩涡,牢牢地锁定了他,将他所有的挣扎和希望都吸扯进去,碾得粉碎!
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极其诡异的、混合着消毒水、某种冷冽的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如同灰烬般甜腻的气息——那是属于“烬尘”的味道!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冻结。
就在宁故春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陷入短暂失神和僵直的那零点几秒内,那道黑影——齐圣,已经如同瞬移般无声地欺近到了他的身前!
带着白色手套的、异常漂亮而骨节分明的手,如同情人爱抚般,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温柔和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抬起,精准而迅捷地覆盖在了宁故春因为极度惊骇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冰凉!坚硬!如同死尸的触感!
宁故春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电击!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反抗,但巨大的恐惧已经瓦解了他的力量,只剩下轻微的、徒劳的颤抖。
与此同时,一张带着温暖气息、如同情人絮语般的脸庞,凑到了他的耳边。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冰冷的耳廓上,激起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
一个带着磁性、优雅动听、如同大提琴般悦耳的男声,用轻得如同羽毛拂过的音量,在他耳边清晰地响起:
“Surprise……”
那声音里饱含着毫不掩饰的、扭曲的兴奋、掌控一切的满足,以及一种……终于抓到心爱玩具的、病态的愉悦。
黑暗的帐篷内,死寂无声。只有宁故春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那双在黑暗中因极度恐惧而失焦放大的瞳孔,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如同鬼魅降临般的致命遭遇。齐圣带着微笑的脸庞近在咫尺,那双乌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绝望的寒光。
那轻飘飘的、带着致命愉悦的一个单词,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宁故春的耳膜,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和反抗能力。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鸣。
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濒死的窒息感。
极致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僵在那里,像一尊被瞬间冰封的雕像,只有那双映着齐圣妖异脸庞的瞳孔,在黑暗中因极致的惊骇而剧烈收缩、放大、失焦。
喊!快喊!余亭温!肖队!何绘!?
求生的本能在意识的最底层疯狂嘶吼!声带试图震动,喉咙肌肉拼命痉挛!然而——
覆盖在他嘴唇上的那只手!
那只包裹在白色手套里的、骨节分明、异常漂亮的手!
它冰冷,坚硬!如同精钢铸造的枷锁!
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的麻痹感,正通过手套的纤维和接触的皮肤,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迅速渗透、蔓延!那不是单纯的物理压制,更像是一种针对神经末梢的化学禁锢!他的嘴唇、下巴、甚至脸颊的肌肉,都在那股冰冷的侵袭下迅速失去知觉!仿佛被注射了高浓度的局部麻醉剂!
他想张开嘴,哪怕咬下去!但口腔内的肌肉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软腭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舌头僵硬麻木!所有的气流和声音都被那只冰冷的手掌死死堵在喉咙深处,变成微不可闻、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和短促的抽气声。
他被彻底噤声了!
齐圣那张冷白妖异的脸庞近在咫尺!几乎贴着他的左脸颊!宁故春的眼球因极度的恐惧而向左转动,视线无可避免地撞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乌黑瞳孔之中!
那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
乌黑的瞳仁占据了绝大部分眼眶,深邃得如同宇宙的黑洞,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扯进去,碾碎、吞噬!里面没有一丝人类的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疯狂,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扫描猎物般的?审视?!更可怕的是,在那片纯粹的黑曜石般的瞳孔深处,宁故春仿佛真的?看到?了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闪烁流淌的?猩红色微光?!那红光并非实质,更像是幻觉,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监控感?!仿佛那不是眼睛,而是两个高精度的摄像头,正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扫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记录着他每一寸肌肉因恐惧而产生的痉挛,甚至……捕捉着他灵魂深处绝望的哀鸣!
他在看着我!他在欣赏我的恐惧!他像玩弄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欣赏着我的挣扎和无助!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桶冰水,将宁故春残存的意志彻底浇灭!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就在这时——
帐篷外,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压低嗓音却难掩焦灼的厉喝:
“宁警官?!宁故春?!里面什么情况?!”
是外围巡逻的警员!他们听到了刚才那阵怪异的风声?还是齐圣划开帐篷的轻微撕裂声?抑或是……宁故春那短促绝望的抽气?
有人来了!
希望的微光如同闪电般劈开宁故春绝望的黑暗!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几乎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用眼神向帐篷入口的方向求救!喉咙里发出更加用力的声音!身体也猛地向前挣动了一下!
然而,齐圣的反应比他更快!
那张一直挂着温和笑意的嘴角,弧度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眼神深处,那闪烁的猩红微光似乎瞬间凝滞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毒刃!
他没有慌张,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相反,他贴在宁故春耳边的嘴唇,甚至再次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更加?诡异?而?平静?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以及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嘘……”他再次发出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带着一丝遗憾的、如同惋惜玩具被提前发现的宠溺感:“真是的……看来今晚的游戏,要提前进入下一关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宁故春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齐圣捂着他嘴的手腕上传来!那力量并非粗暴的拉扯,而是一种极其巧妙、带着旋转卸力的拖拽!同时,齐圣的整个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一般,猛地向后一缩!
宁故春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就像一个轻飘飘的破布娃娃,被齐圣拖着,硬生生地、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床垫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声!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帐篷内壁上!
紧接着——
齐圣的动作快如鬼魅!没有丝毫停顿!他拖着宁故春的身体,如同携带一件轻若无物的行李,脚下步伐诡异而轻盈,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精准地避开了行军床和帐篷内唯一的矮桌,瞬间就退到了帐篷的后部
——那扇被他划开的透气窗下方!
帐篷布料被撕裂的口子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湿冷的雾气。
“抓住他!!!”帐篷外,传来巡逻警员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怒吼!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手电筒的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帐篷前方的黑暗,光影在帐篷布上剧烈晃动!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拉链被暴力拉扯的声音——入口正在被强行打开!
来不及了!
就在帐篷拉链被猛地拉开一道缝隙、刺眼的手电光即将涌入的千钧一发之际!
齐圣嘴角那抹诡异而平静的笑容,在黑暗中如同昙花一现。
他揽着宁故春腰的手臂猛地收紧!另一只覆盖在宁故春嘴上的手并未离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捂紧!同时,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内侧,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装置被触发!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冰冷的、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息,如同毒蛇吐信,瞬间从手套的织物缝隙中喷涌而出!直冲宁故春的口鼻!
那是……高度浓缩的迷药!远比GHB更加强效、更加迅速!
宁故春的大脑在接收到这个信息的瞬间,意识就像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块,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哀鸣后,迅速消融、瓦解!最后的视觉残留,是齐圣那双近在咫尺的、闪烁着非人红光的乌黑瞳孔!
最后的听觉,是帐篷入口拉链被彻底撕开的“嗤啦”巨响!以及巡逻警员惊怒交加的吼声:“宁警官!!!”
最后的感觉……是身体骤然失重!如同被抛入了冰冷的深渊!
齐圣抱着,或者说挟持着意识瞬间陷入黑暗泥沼的宁故春,向后轻盈地一跃!
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墨水,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帐篷后部透气窗外那片浓稠如墨的夜色和湿冷的雾气之中!
“砰!”
帐篷入口彻底被撞开!
两名全副武装、神情紧张的警员持枪冲了进来!手电筒刺眼的光柱瞬间将狭小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行军床上空无一人!
被褥凌乱地掀开一角!
靠近帐篷后壁的地面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而那个小小的透气窗……防水布被划开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裂口!边缘的布料如同被锋利的刀刃切开,整齐得令人心悸!冰冷的夜风正带着咸腥的气息,从这个裂口“呼呼”地灌入!
“宁警官不见了!!”
“窗口被割开了!!”
惊骇的呼喊如同炸雷,瞬间刺破了营地死寂的夜空!
几乎是同时!
“哗啦——!哗啦——!”
帐篷周围,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急促的、踩踏落叶和灌木丛的奔跑声!如同骤然爆发的潮汐!那是被惊动、正在从各自休息点或警戒位置狂奔而来的其他队员!
“宁故春帐篷遇袭!目标失踪!重复!宁故春失踪!!”惊怒的吼声通过加密频道在所有人的耳机里炸响!
“封锁营地!封锁所有出口!!”
“无人机!红外热成像!立刻升空!!”
“搜索组!以帐篷为中心!半径五百米!地毯式搜索!!”
余亭温狂暴如雷霆的怒吼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杀意,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几乎是撞开了挡在技术帐篷门口的队员,冲了进去!
刺眼的手电光下,空荡荡的行军床,凌乱的被褥,地面上清晰的拖痕,还有帐篷后壁上那个如同嘲讽般张开的、通往无尽黑暗的裂口……
余亭温高大的身影僵在原地,仿佛瞬间被石化!他死死地盯着那片令人绝望的黑暗裂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惨白!那双素来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被愚弄的暴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恐慌的寒意!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目光扫过帐篷内唯一一张矮桌——桌面微乱,上面放着一副被匆忙摘下的、眼镜架上还带着指纹的无框眼镜。
那是宁故春的眼镜。
桌上除了这副眼镜,还有一张熟悉的纸条,只不过这次写的是:
“Surprise,我找到了——齐圣”
“咔嚓!”
余亭温紧握的拳头,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一股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怒意和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两条毒龙,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
而在营地外围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和黑暗之中。
齐圣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抱着陷入深度昏迷的宁故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敏捷,穿梭在低矮的灌木丛和嶙峋的礁石之间。
他的脚步落在湿滑布满青苔的岩石上,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冰冷的雾气缠绕着他冷白的面容和怀中人苍白的脸庞,如同死亡的薄纱。
他微微低头,看着宁故春毫无防备的睡颜,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平静而诡异的微笑。乌黑的瞳孔深处,猩红的微光如同鬼火般幽幽闪烁,仿佛在欣赏着刚刚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营地内,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拉响!无人机蜂鸣着升空,红外热成像仪疯狂扫描着冰冷的地面和礁石!数十道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浓雾,焦急地扫视着每一寸可疑的阴影!呼喊声、奔跑声、命令声交织成一片混乱而绝望的交响!
而在这一切喧嚣之外,夜色与浓雾的深渊里,那个名为“监鬼”的存在,已经带着他的“惊喜”猎物,彻底消失无踪。
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帐篷,一副冰冷的眼镜,和一个被彻底撕裂、充满血腥预兆的黎明前奏。
我的妈呀,我真的是[裂开]我人有点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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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死亡的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