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沈砚冰(旅行者龙虾真的好吃)


    格雷的手掌按压着仍在隐隐作痛的颧骨，指腹下微微肿胀的触感不断提醒着方才的乌龙。懊恼与尴尬如同打翻的墨汁，在心底晕染开来。他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挺直的腰杆却难掩话语中的局促：“那个……刚刚是在下眼拙，冒犯了小哥，若不嫌弃，能否赏脸让在下请顿饭赔罪？”


    沈砚冰习惯性地要拒绝，常年独来独往的性子让他本能地抗拒与陌生人牵扯。他本人也颇有些资产，不需要别人请自己吃饭，然而当他的手探入怀中口袋时却没有摸到自己的钱包！？指尖触到的只有粗糙的布料边缘——那道被锋利刀片划开的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钱包也被偷走了！他喉结微动，苍白的脸色愈发清冷，嘴硬道：“不用了，我不饿。”话音未落，空荡荡的肚子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咕噜”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格雷和陆昭然二人都一时愣住，下意识地看着沈砚冰。


    沈砚冰耳尖瞬间涨红，仿佛被人当众揭开了狼狈的真相。他慌忙别过脸去，目光落在远处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上，脚尖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石子，连影子都透着几分僵硬。


    格雷见状，轻咳一声打破僵局，手中的文明棒有节奏地叩着地面：“明日便是玄士考核，一方面饿着肚子上场的话，确实很影响状态。”他晃了晃腰间微微作响的钱袋，“另一方面西姆镇的旅行者龙虾，可是用百年蒸汽锅烹制，浇上主厨秘制的黄油酱汁……”他故意拉长语调，余光瞥见沈砚冰攥紧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


    沈砚冰咬了咬下唇，联想到考核场上如果肚子继续咕咕叫让一群人听见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得细若蚊足：“……行吧。”


    一旁蹲在墙角摆弄石头的陆昭然，耳朵却像兔子般瞬间竖起。“吃饭？！”少年蹦跳着扑过来，栗色短发随动作上下翻飞，“还有50cm的大龙虾？！我在《荒野奇记》里看过，它们的钳子能夹碎椰子！格雷大哥，我也要去！”他扒着格雷的手臂摇晃，活像只撒娇的金毛犬。


    格雷无奈地弹了下少年的额头，却任由他挂在身上：“臭小子，再晃我的燕尾服可真成抹布了，想去就去吧。”


    此时，夕阳的余晖如同打翻的朱砂瓶，将整片天空染成瑰丽的绛紫色。街边的煤油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青石板路上蜿蜒交错。微风裹挟着烤面包的焦香、香料铺的辛香，以及远处海港飘来的淡淡海腥味——那是龙虾浓汤特有的香气，勾得陆昭然不停地抽动鼻子，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


    “旅行者餐厅”的木质招牌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琥珀色，门前悬挂的贝壳风铃随着晚风叮咚作响。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裹挟着奶油与海鲜香气的暖流扑面而来，暖黄的烛火将整个餐厅晕染得如同蜂蜜一般浓稠。食客们的谈笑声、刀叉碰撞声与后厨传来的蒸汽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有股很浓郁的市井气息。


    店内的服务员瞥见格雷歪斜的领结、皱巴巴的燕尾服，以及身后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时略带几分打量，目光在三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不过很快便恭敬地引着他们走向窗边的雅座。陆昭然一屁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抓起菜单，鼻尖几乎要贴上烫金的文字：“真的有50厘米长吗？会不会比我的腿还长？”说着，他伸直小腿在桌下比划，差点踢翻一旁的垃圾桶。


    格雷眼疾手快地按住少年的肩膀：“臭小子，先坐稳当了！再乱动小心被当成闹事的赶出去！”


    “我也没想闹事，我只是想吃龙虾，格雷大哥我可以点布里欧修面包吗？”陆昭然看着餐单啧啧称奇。


    “点吧，臭小子，你就是把店里的东西全部点一遍都行。”格雷整理着自己的领结，“砚冰也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吧。”


    沈砚冰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拌嘴，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烛火摇曳间，他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柔和，他颔首“嗯”，方才的尴尬也在这人间烟火气中悄然消散。


    没过多久，侍者端着巨大的铜盘走来，盘上的旅行者龙虾蒸腾着袅袅热气。那龙虾红彤彤的外壳裹着晶莹的黄油，虾钳上还点缀着细碎的香草，浓郁的鲜香瞬间在餐桌上弥漫开来。陆昭然哪里还顾得上烫，双眼放光地直接伸手去抓，结果刚碰到虾壳就像被蛰了般猛地缩回手，原地跳着脚直叫唤：“嘶——烫！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臭小子，也不怕把自己手烤熟了！”格雷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从冰桶中夹起冰块，裹进亚麻湿巾里按在少年通红的手上，“贵族用餐讲究的是优雅，哪有你这样猴急的？”嘴上数落着，手中却已经熟练地拿起银质刀叉。刀刃与坚硬的虾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格雷专注的眼神中透着温柔，动作轻柔得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生怕弄碎了鲜嫩的虾肉。


    很快，一块完整的虾肉被剥离出来，泛着诱人的光泽，稳稳地落在陆昭然的盘子里。少年刚缓过劲来，就凑到格雷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格雷大哥，你好厉害！简直就像是在剥鲍鱼的海獭！”


    格雷笑着轻敲少年的脑袋：“就知道吃！还有，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余光瞥见沈砚冰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挺直腰板，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显摆：“重新介绍下，在下格雷·菲利尔，菲利尔家族的长孙。”


    沈砚冰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泉水：“沈砚冰。”


    接下来的时光，陆昭然如同一只小仓鼠般大快朵颐，腮帮子鼓得老高，虾肉的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也浑然不觉，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太好吃啦……比我在森林里烤的野兔子还香！”格雷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头，却又默默将最肥美的虾尾肉送到沈砚冰盘中。


    沈砚冰接过这份好意，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地握住银叉，切割虾肉的动作行云流水，烛光映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宛如一幅古典油画。格雷看着对方规范的用餐礼仪，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这少年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似乎并非寻常人家所有。


    直到陆昭然眼巴巴地盯着空盘子，连酱汁都用面包蘸得干干净净，格雷才回过神来，招来伙计：“再加一份。这小子的胃，怕是连通着无底洞。”


    “格雷大哥万岁！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陆昭然欢呼着扑过去一把抱住格雷，差点掀翻整桌菜肴。格雷手忙脚乱地扶住摇晃的酒杯，一边用餐巾给少年擦拭嘴角，一边嘟囔着：“和贵族用餐可不能如此失礼……”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酒足饭饱后，格雷优雅地用餐巾擦拭嘴角，神色逐渐变得严肃：“砚冰，关于明日的玄士考核，你还掌握多少情报？我听闻这考核每年的关卡都截然不同，去年更是有近半数考生没能活着走出考场。”


    沈砚冰放下刀叉，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眼神中透着凝重：“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总共有五关考核，每一年的题目从不重复，甚至有些题目是考官的一时兴起，没人能提前做好准备。”他的目光扫过狼吞虎咽的陆昭然，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对于实力不足的人来说，这考核无疑是九死一生。”


    正啃着龙虾钳子的陆昭然突然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道：“那咱们一起不就好啦！我听村里的老学究说过，人多力量大！团结就是胜利！”说着，他挥舞着沾满酱汁的双手，兴奋得将水杯撞得歪歪斜斜。


    格雷挑眉看向沈砚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臭小子说得倒在理。今日与砚冰也算不打不相识，不知是否愿意与在下携手共闯考核？”


    沈砚冰沉默良久，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最终微微点头：“团体行动确实能提高生存几率。丑话说在前头，若在考核中出现重大分歧，我会选择单独行动。”


    “好耶！”陆昭然兴奋地拍桌，震得杯盘叮当作响，“这下我们不用分开啦！”


    格雷举起盛着橙汁的酒杯(因为未成年人不可以饮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闪烁：“那就这么定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考核搭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敬我们的临时小团队，愿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考场，成为真正的玄士！”


    沈砚冰与陆昭然也举起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在餐厅中回荡，柔和的光影下，三人的影子仿佛紧紧交织在一起，一如三人的命运。


    旅行者餐厅的黄铜吊灯在三人酒足饭饱后逐渐黯淡，格雷招来伙计订房时，沈砚冰盯着账单上的数字，他垂下眼眸，沉默了良久。他摘下左耳那枚银色耳钉，上面镶嵌着一颗碧蓝的宝石，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算房费。”


    “这……”格雷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拢住那枚耳钉。烛光在他黑发上跳跃，映得沈砚冰的侧脸愈发苍白。陆昭然抹了把嘴角的酱汁，从自己的兜中掏出一块五颜六色的石头，有些肉痛的交给格雷道:“这是我的。”格雷敲了敲陆昭然的脑袋道:“小屁孩儿少跟我来这套。这块石头就当是你送我的友情的证明，我还不需要一个14岁小屁孩儿的钱。”


    客房里弥漫着松木熏香，三张床沿着石墙排开。沈砚冰裹紧羊毛毯子面朝墙壁躺下，脊背在月光里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子夜时分，陆昭然被尿意憋醒。他眯起眼睛，看见沈砚冰跪坐在床上，手中捧着那朵塞莉西尔花标本。


    幽蓝的情绪如潮水从沈砚冰周身漫溢，陆昭然看着那情绪的颜色出神，那是一种深海般的蓝带着咸涩的苦，像是一种让人窒息的悲伤，一种陆昭然从来没有见过的颜色。月光爬上沈砚冰的侧脸，他睫毛下的阴影随着喉结滚动微微颤动，标本的玻璃面映出他眼底破碎的银河。


    隔壁床传来格雷均匀的呼吸声，陆昭然又静静闭上眼睛，也许这个时候让砚冰哥哥一个人待着会更好吧……不过，憋尿真的很难受……


    翌日，晨曦初露，金色的阳光洒在玄士考核场的巨大石门上。这座位于西姆镇外15公里的临时广场，此刻已被数百名考生挤得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有人在低声交流情报，有人闭目凝神调整状态，还有人反复检查着随身装备。紧张的气息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每一个人。


    陆昭然踮着脚尖，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栗色短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突然，他的眼神凝固了——不远处，汉娜摇曳着身姿朝这边走来，鲜红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神中充满挑衅，活像一只要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小弟弟，我确实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有胆子参加玄士考核。”汉娜步步逼近，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以为你毁了我的追踪符以后就跑路了呢~”说着，她伸出手指就要去摸陆昭然的脑袋。


    “请留步”，格雷及时上前，手中的文明棒一横，稳稳挡住汉娜的去路，脸上带着标准的贵族式微笑，语气却冷若冰霜，“这位小姐，玄士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考官明确规定备考期间不得相互伤害，否则将取消资格。在下觉得美丽的小姐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准备考核吧，毕竟小姐您也不想因此失去资格吧。”


    汉娜上下打量着格雷，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哪来的毛头小子，乳臭未干也想逞英雄？告诉你，老娘在西部荒漠挖人眼球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一直沉默的沈砚冰上前半步，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他的右手悄然探入怀中，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刀刃出鞘的细微声响被周围的喧闹声掩盖：“聒噪。”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汉娜的哥哥沃尔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沈砚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伸手按住妹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冰冷：“他的人头，倒是适合放在我的收藏柜里。”又低头对汉娜说：“走吧，考核里有的是机会，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汉娜冷哼一声，甩了甩头发：“哼，咱们考核里见！”说罢，她转身消失在人群中，留下一道充满敌意的背影。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陆昭然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他们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就像王奶奶家坏掉的咸鱼，一般只有坏人身上才有这种味道！”


    格雷收起文明棒，轻轻拍了拍陆昭然的肩膀，又看向沈砚冰：“别理他们，保存体力才是要紧事。”


    这时，广场中央的青铜大钟轰然作响，考官雄浑的声音穿透人群：“考核开始！”话音未落，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惊呼声中，广场中央的平台开始缓缓下沉，带着所有考生朝着未知的考核之地降去。


    格雷、沈砚冰与陆昭然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随着平台越降越低，暗处的烛火依次亮起，照亮了通道两侧的石壁。玄士考核的第一关，正式拉开了帷幕。


    [害羞][害羞][害羞]虽然不一定有人看，就当是我每天更新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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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沈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