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要帮忙么

作品:《今天心动了吗

    裴雨签完租房合同,走出物业办公室的时候,阳光正好,微风刚好不烦人,整个人却还是晕晕乎乎的。


    钥匙在手里掂着,是两把银亮的小钥匙,外加一张门禁卡,被物业装进了透明小信封里。她低头看了眼信封,又下意识看了眼那栋熟悉的小区——她前几天才站在另一侧的小路上,鬼鬼祟祟地踮脚张望了一次,生怕撞上宋行舟。


    现在好了,她连门禁卡都拿到了,坦坦荡荡。


    “就这?”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很轻,但听起来还有点虚,“我这是……租好了?”


    嘴上这样说,脑子里却还像刚演完一出没排练过的舞台剧一样。


    那纸合同签得太顺利了。物业小哥态度客气,事先都被宋行舟打过招呼,还特别温柔地递给她一支签字笔,跟她说“宋先生把钥匙都留好了,合同可以直接签,我们也不押你身份证,租期也按你说的一年起租,满意再续。”


    她刚签完“裴雨”两个字,小哥就很自然地按着合同顺序把另一联撕下交给她,还用纸板小文件袋装好。流程快得她都没来得及感叹房东好说话这件事。


    她出了门,站在小区的马路牙子边上站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这事是真的。


    没有砍价拉扯,没有被房东盘问收入稳定性,也没有那种“你是单身?那得多收一个月押金”的小算盘。


    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她在另一个小区看房的时候,被一个女房东用“你是单身女性,太容易搬家了”给打发了,连房都不让进门。那时候她站在小区门口,身后是呼啦啦下着小雨的街道,身上还背着工作用的大包,狼狈又疲惫。


    对比起来,今天这流程顺畅得像是提前排练好的剧本,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坑。


    她掏出手机,把门禁卡和钥匙拍了一张发给自己,还特意拍了张物业门口贴着的“欢迎入住”的立牌。


    发完之后她又愣住了。


    她居然,又有自己的房子钥匙了。


    虽然不是买的,是租的,但那房子里现在空荡荡的,整洁明亮,厨房配着灶台和小洗碗机,阳台上有一套干净的晾衣架和小靠椅,卧室窗帘是米色棉麻的,看起来都像是为她准备的一样。


    她忽然有点不敢进去了。


    “你不是早就想搬家吗?”她在出租车上悄悄对自己说,“不是不想忍潮湿、隔音差、楼上小孩夜跑、房东催搬吗?现在都没了,你还在抖什么?”


    可她手心还是出了一点汗。


    司机看了她一眼,用沪普问道:“小姐,你要搬家吗?这栋小区哎,蛮好诶。”


    “嗯,租房。”她笑笑,“今天刚签。”


    司机又瞄了她一眼,好像想说“看不出来你运气这么好”,可最后没说出口,只是笑了一下,说:“恭喜啊,这种房子抢手哎,刚放出来就有人租。”


    裴雨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脑子里又飘过宋行舟那天懵住的脸。


    她后来问他一句:“你怎么就没质疑万一我就是中介口中的‘单亲妈妈’呢?”


    宋行舟打了一通语音电话,一上来就问:“我怀疑了啊,但是我又不好问你‘你是不是带娃的’。你让我怎么张口?”


    “那你还真不怕租给我?”她撑着脑袋笑。


    “我怕你突然说‘孩子在楼下等我’,我这房子可能得再添张床。”


    她扑哧一声笑了,又忍不住开始想象起那天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一脸正经问她“需要给你们母子添个床吗”的表情。


    明明是个电厂打工人,说话却一本正经得像是情景喜剧演员。


    现在,他却认真地替她把租房这一环安排得妥妥帖帖,还打了折。


    她不傻,当然知道这个“摸个零”背后的意味是什么。


    不是讨好,也不是让她占便宜,而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许与关照。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自家房子租给“刚说了假话”的人。


    裴雨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进去。


    她对自己说,她要搬家的第一天正式搬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偷跑一样——不然她会觉得下一秒就会撞见宋行舟骑着电瓶车回来,下车看到她的身影,然后两人同时原地愣住。


    她不想那么快看到他。


    她现在有点怕看到他。


    不是怕他问什么,而是怕自己说什么。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从最早那句“下雨了要不要一起冲地铁站”,到后来“我不知道你单位在哪,只知道这栋楼”,再到“我爸说价格随我定”,他一直没有直接靠近她,却总能在合适的地方出现。


    就像房子的钥匙——不是塞给她的,而是稳稳地放在她走得到的位置。


    这种节奏让她有点怕又有点想靠近。


    傍晚她躺在原来的出租屋里,听着楼上传来的“蹦蹦蹦”小孩跑跳声,还有斜对面邻居开关门的“吱呀”响,一边刷手机一边吃外卖,忽然就觉得这生活已经在跟她挥手说再见了。


    而她——她已经在另一个新房子的门前试过钥匙插进去的感觉。


    那不是买房,但比买房轻松得多。没有房贷,没有陷阱,只有一个意外出现的人,笑着问她:“你不是带着娃来看的吗?”


    裴雨一口吃掉最后一颗糖醋排骨,舔舔手指,又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她与宋行舟的聊天记录。


    最上面是他中午发的那句话:【钥匙放好了,欢迎入住。】


    她想了想,点开对话框,打了一行字:【我准备搬进去的第一顿饭是煎蛋和西红柿炒蛋,看看新的灶台有没有赋予我能搞出来烟火气的能力。】


    【宋行舟】:提前预警你,抽油烟机声音很大,但吸得挺干净的。


    她看着那条回复,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你试过了?】


    过了三分钟,他回了:【试过的那天是我爸做饭。他炒了个白菜。我只负责吃。】


    她笑着躺下,把手机扣在胸口,心里头那点恍恍惚惚,好像终于落了地。


    她租下了房子,也租下了一点点不那么现实的、但听上去还挺有趣的生活。


    钥匙是真的,合同是真的,煎蛋和西红柿炒蛋,应该也是真的。


    裴雨是在吃完午饭的那个午后,给现在这套房子的房东发了退租信息。


    她斟酌了半天措辞,编辑删改了三次,才最终敲定了那条看起来“得体又有礼”的微信:


    【您好,我这边租约月底到期,计划在25号左右搬走,到时候我会提前联系您来验房和交接钥匙。】


    发出之后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还是有点虚。


    虽然这套房子她已经住了快三年,按理说退租是她的权利,但她还是难免对“麻烦别人”有点天然的警惕。


    但这次出奇的顺利。


    对方回复得极快,只两句:


    【好的,我这边记下了,月底前联系就行。】


    【房子你保持得蛮好,放心交接。】


    裴雨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两行字愣了半秒。


    她回了句【谢谢您】,顺手把和这套出租屋相关的一切事项列了个小清单:退租时间、打扫卫生、冰箱清空、打包行李。


    她不打算叫搬家公司。


    一方面东西不算多,大多是日用品和衣物;另一方面,她始终觉得如果搬家时太“仪式感”,反倒会让她开始舍不得这个地方。


    是的,尽管这地方潮湿、隔音差、邻居有点吵、抽油烟机半死不活,但她还是住了快三年,这里也有她凌晨三点赶稿写PPT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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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影,有她在阳台一边打电话一边偷偷哭过的夜晚,也有她窝在沙发上吃火锅看综艺的冬天周末。


    只是生活总得往前走,她也知道该换个地方了。


    毕竟,那边的新房子已经签好合同、拿了钥匙,连煤气表都绑定好了手机号。


    晚上裴雨一边折叠纸箱一边拆柜子最上层的杂物盒,正蹲在地上和一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干花较劲,就听到手机“叮”了一声。


    她本来不打算看,想着可能又是某个群在刷无意义的推销信息,但看到备注跳出来的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直起腰拿起了手机。


    ——宋行舟。


    他发的消息不长,也不像平时那样先打个招呼或预热铺垫,简洁得像是工地项目汇报:


    【你搬家的时候需要我帮忙吗?】


    裴雨对着屏幕愣了三秒,差点把手里那包干花抖撒一地。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条件反射地想:“他怎么知道我要搬家了?”


    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自己刚刚租完他的房子,又不是偷偷摸摸夜里卷铺盖跑路,正常逻辑下他知道也不奇怪——毕竟房子是他的,哦不对,是他爸的,他最多算是“亲戚中介”。


    但这不妨碍她神经性地觉得好像被“监视”了似的。


    她回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搬家的时间?】


    几秒钟后,对方回了一条语音消息。


    她没立刻点开,盯着那条波浪形的音频条看了几眼,有点心虚。


    最终,她还是点开了。


    【你近期不搬家,干嘛要来组我房子?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过25号搬家么。】


    声音很平静,很常规的那种宋行舟式语气,带着点“你在怀疑什么无聊的事呢”的意味,听得她有点想拿手机磕一下自己脑门。


    她只能赶紧回:【哦哦我忘了自己说过。】


    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暂时不用麻烦你,我打算自己收拾一下,行李不多,能搞定。】


    她原本以为他会顺着这个“婉拒”就此打住,没想到他下一条微信发得飞快:


    【我又不是麻烦。】


    【而且女生一般行李多,没有电梯你一个人搬下楼搬得挺累的,别逞强。】


    她一愣。


    裴雨咬着下唇,看着聊天框,又开始犹豫要不要找个轻巧一点的方式把话绕回去。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宋行舟那边又甩来一条:


    【我没事,不出差,随时有空。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上门,我可以在楼下等你一起搬,也行。】


    这语气。


    已经从“要不要帮忙”变成了“我已经准备好,你来决定形式”。


    裴雨忽然就笑了出来。


    她对着手机打了半天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句:【你是不是太闲了?】


    宋行舟那边停顿了大概五分钟,然后回了一张表情包。


    是一只无所事事的猫猫蹲在窗边,配字是:“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裴雨看着屏幕,噗地一声乐出来,手机一滑,差点砸在膝盖上。


    她盯着那只猫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搬家这件事,也没那么麻烦了。


    她没再回消息,也没承诺“需要帮忙”或者“不用你来”。


    她只是默默低头,把自己那本老旧的旅行日记本从抽屉里抽出来,拍了拍封皮,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着,把其中几张夹着的照片和明信片收进了准备好的小纸盒里。


    然后,她关掉了微信,重新开始打包她的书架。


    她心里有点乱,但乱得轻轻柔柔。


    像刚拆开的干花,香味混着灰尘飘在空气里,不刺鼻,也不扎眼,反而有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