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诱仙》 阮眠从昏迷中醒来,看到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只是胸口在隐隐作痛,并没有大碍。
身下正是沈赋的床。他们又回到了魔道结界之内。沈赋现在的打扮倒是有了魔尊的样子,一袭墨袍绣着金边的合欢花纹,红唇皓齿,正笑吟吟地看向她。
阮眠却是面色不善,冷冰冰道,“你为了活命,如此这般不择手段?”
沈赋听到这句话竟是心脏一抽,他原是最喜欢装作无所谓不爱邀功的性格,却急忙表明心意,“我是为了你能活命……”
阮眠冷笑着打断,“我活命不就是你活命?”
沈赋心里挣扎了一下,若是轮斗嘴,他一向是说不过阮眠。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俯身在阮眠的脸上亲了一口,“因为我喜欢你!”
……
阮眠目瞪口呆,满脸写着震惊。
“冒犯了冒犯了。”明明沈赋才是搞偷袭的那个人,却满脸羞红像是被怎么了一样。
阮眠却是没觉得恼羞成怒,呆滞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你喜欢我?”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你了。”
沈赋破罐子破摔似的一鼓作气说出来,仰起脸,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阮眠抿了抿嘴唇,垂敛眼睫,自上而下扫过沈赋俊朗的面容,硬挺的鼻梁,柔软的薄唇,线条紧绷的下颌,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悸动。
反正他们的生死都被绑在一起了……若是能作伴,倒也不算太坏。
沈赋还在可怜兮兮地看着。
阮眠冷若冰霜的表情微微松动,又动了动身体,“如此说来,我便是也成魔了?”
“是,我把修为分了一半给你,如此一来,你便不会像我一样需要用泥巴做身体。”
沈赋笑得人畜无害,“做魔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我,每天都自由自在。”
阮眠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下床,瞧见外面天光大亮,又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让我昏迷到现在?早上连鸡叫声都没有。”
沈赋却是笑了,“整个结界,会叫的鸡都被你吃了。”
没人理他。
上一次来到魔道结界,她还会隐隐感到压抑,现在却是如鱼得水。
阮眠感受了一下周身围绕的煞气——倒也不会太难熬。这一千年来,她都是这样满怀邪念地过来的,也许成魔倒是命中主动的事。
“你分了一半修为给我?”阮眠挑眉,的确感觉到身体内蕴含的力量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深厚,若是以此作为交换,成魔倒也不算坏事。
“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沈赋眉眼弯弯,看到她高兴,自己脸上也有了笑意。
像是胸口溢出无限的爱意。
他看向阮眠的眼神,无比珍惜,像是在看一场终于实现的美梦。
他一直逗阮眠“是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就一见钟情”,其实一见钟情的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
阮眠手腕一转,握住了幻化出的紫色藤鞭,“这魔气如此厉害,不用白不用,走,我们回南海。”
沈赋一呆:“还去南海做什么?”
她的指尖光芒闪烁,随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我们去救楚柳的娘亲出来。”
妖魔的分界本就没那么明晰,阮眠也说不清自己从妖入魔后有什么变化,反正她也全然察觉不到。从前听过一些传言,说身上的魔气越重,就越是不快活。
可是沈赋却没心没肺似的,整天都是笑嘻嘻的样子。所以她也觉得……或许不会太糟糕。
也许只是自我安慰,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不会担心太多。
阮眠自幼便工于心计,每做一件事都要考虑后果,每想到一个计划都要缜密地算计好能走到哪。但是沈赋却是和她截然相反,走一步看一步,活一天算一天。
只做好当下的事。
但是正因做好了眼前的每件事,所以未来不管是好是坏,都能心甘情愿地承受,也就坦坦荡荡,不会有负担。
阮眠侧过脸看着沈赋俊朗的容颜,慢慢勾起了嘴角,想到他落在自己脸边的轻轻的吻,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声“笨蛋”。
沈赋像是有心灵感应,侧过脸和阮眠漂亮的眼睛相对,眼神交汇的瞬间像是迸发出飞溅的火花,他整个头皮都像过了道闪电似的一阵发麻,连忙又红着脸把头扭回来,专心赶路了。
海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寒冰。
驻守在南海妖塔前的是一直碗口粗的白蛇。
楚昀婳被困在海底地狱之中,意识封印,身体已经和整片立在海上的岛屿融为一体。
阮眠挥出紫色藤鞭,方圆百里的海面轰然下陷。深海鱼群在压力下爆成血雾,连海底山脉都裸露出来。
海底牢狱的铁链突然泛起月华般的清光,沈赋看准时机一刀斩出,链条顿时割裂出细小的黑色裂纹。
“阮阮……”
四周寒意骤起,楚昀婳虚弱地抬起头,竟还能认得出眼前的人是阮眠。牢狱被摧毁,她也受到内伤,殷红的血滴落海面,顿时腐蚀出沸腾的漩涡。
“柳柳说得对,你不该成为白白牺牲的妖。”
阮眠低声道,“跟我走吧,剩下的时间,你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楚昀婳仰起脸看着她,嘴唇微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半晌后轻轻垂下一滴眼泪,圆如珍珠。
整片南海瞬间漆黑如墨。数不清的怨魂从海底牢狱涌出,海水凝固成粘稠的血浆。
沈赋一直在牢门外顶着要冲进来的海妖,魔刀上的光芒被压制得只剩薄薄一层,脚下镜面"咔咔"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没时间了,快走!”
天上轰隆响起一声巨雷,紫金色的电光如巨树根系刺入南海。沸腾的海水在雷光中蒸发,形成遮天蔽日的猩红色雾霭。一道雷电突然劈开浓雾,沈赋以刀引雷,雷电正中楚昀婳身上的锁链。
她重新获得自由,可还没等站起就被镇守千年的海妖邪念反噬,“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阮眠连忙抱住她,“海底牢狱要塌了,我们快些出去。”
“好。”沈赋挥刀斩出一条路来,背起阮眠怀中的楚昀婳。
他的黑袍也被撕裂,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汩汩流出血液,若是从前,受再多的伤他都不会皱眉。可是现在他受伤就是阮眠受伤,所以他下意识有了珍惜这具肉身的念头。
南海如同被一块被蹂躏过的破布,一半海水沸腾如熔岩,另一半凝结成血色冰川。
云端之上的天宫,寝殿内,楚柳终于醒了。
床头是一株花神生前移种过来的海棠花,开得正好。
一直守在床边的容贺渊连忙握住她的手:“柳柳,可好些了?”
楚柳呆呆地看着他,一眨眼睛,突然掉下了一颗滚圆的眼泪,她下意识抬起手抹了抹,更多的泪珠却像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掉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她像是怕惊扰到谁,不敢哭出声,咬着嘴唇强忍着胸口泛滥的酸楚,不停地拿手和衣袖抹掉眼泪。
“……我想回家。”
容贺渊听到她说“回家”,立刻想到那有着无数幼小妖灵的山洞,“叽里咕噜”“呜哇乌拉”,想到小葵睁大黑圆的眼睛惊喜地喊“柳柳姐姐,你回来啦!”想到树妖伯伯看到那坛好酒被挖出来气得胡子乱飞,但还是温和纵容。
可是下一刻,楚柳低声呢喃的却是,“回到山谷的村子里……有小河,夫君会采野果,会陪我抓鱼,会做烤鱼给我吃……”
他们最幸福安宁的那段日子。
她眼神空洞茫然却安静乖巧,直勾勾地盯着虚无的点,像是在一心一意等她的夫君。
“夫君说,无论我去哪,他都会陪我……”
“我哪里都不想去了。”
“我想回家。”
反反复复,楚柳气若游丝呢喃的只有这句,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
“我带你回家,”容贺渊连呼吸都感觉心如刀绞,颤栗地俯下身,嘴唇轻轻触碰到她冰冷的额头,“一切都结束了。”
越来越多的黑暗压过来,像是铺天盖地棉被,楚柳意识模糊,只想在这床漆黑却温暖的被子里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她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猫。
容贺渊抱着她找到阮眠和沈赋时,楚柳已经睡着了,乖乖地躺在仙君的怀里,柔软顺滑的黑色毛发随着和缓的呼吸微微起伏,睡得正香。
“她身上的伤已然痊愈,从天宫出来后却变成这样。”容贺渊低声说道,“是因为服药吗?”
阮眠把小猫抱在怀里,“没有万妖之王的圣物,柳柳是撑不到那时候的……”她抚摸过黑猫柔软顺滑的毛发,“所以她的千年修为都散尽了,需要从头再来。”
容贺渊神情一愣,迷茫和痛苦在心脏交织,千年修为散尽……楚柳在天宫究竟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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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大的痛苦?他只是想象,就感觉胸口阵阵抽搐,全身的脏器都疼得像是要扭曲裂开。
他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淋了一场暴雨,又湿又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声音沙哑地开口。
“……那便从头再来。”
“我答应过,绝对不会再放弃她,不管出了任何事都不会……”
“我会陪她慢慢修炼,等到她重新有足够的修为化作人形,等她想起这些。”
阮眠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既然你要等,那就等着好了。柳柳的娘亲已经被我接回妖盟,只是元气大伤,还没有苏醒。等她醒了……你可以偷偷带楚柳去看看她。”
“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楚柳和你之间,还有在天宫发生的那些事……”
容贺渊微微颔首,“我明白。”
阮眠轻轻叹气,她现在坠入魔道,也不适合把这只小黑猫养在身边。虽说她不在乎自己是妖是魔,可柳柳……却还是有得选。
容贺渊捏了捏毛绒绒的猫耳朵,又怜爱地亲了亲她受伤的尾巴,最后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圆滚滚的肚皮。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猫。
楚柳被他折腾醒了,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圆眼看向容贺渊,“喵”了一声,软软的肉垫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又忽然瞧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注意力很快被吸引,抓住自己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了。
她变成了世间最平凡最普通的一只小猫……还要再等几百年,几千年,她才能再变成人形,开口说话。
到那时,楚柳还会记得这些事吗?
容贺渊的表情看起来像笑又像哭,俊美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一双眼睛却是专心地凝视着楚柳,眼底是无限的温柔和爱意。声音温润柔和,轻轻开口。
“柳柳,我们回家。”
他抱着楚柳,却是一路回到了他们在山谷中的那间小房子,人间已经过了数十载春秋,当时热情款待他们的王大爷和李大娘,都已经不在人世。
“从今往后,我就在此陪你慢慢修炼,不做神仙了,也不回天宫。”
“只有我们,只有我和你。”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从前在天宫时惜字如金,和楚柳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也是楚柳更喜欢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他只在旁边耐心地听。
如今终于轮到他一句又一句,有怎么都说不完的话,可是却听不到一声回应。寂寞像是一场永不止息的大雪,但这是他应该接受的惩罚。
楚柳还是一只活泼灵动的小猫。
喜欢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蹿上桌子,打翻茶杯,在窗外落雨后踩过泥巴又跳上床,洁白柔软的床铺像是新下的雪,留下了第一串小猫爪印。她还是最喜欢吃鱼,最讨厌洗澡,开心和不开心都只会“喵喵”叫。
容贺渊耐心地跟在她身后,像是成了尽心尽责的养猫人,不厌其烦地收拾好一地狼藉,把闯祸小猫搂在怀里,亲亲头顶又亲亲耳朵,眼里满是爱意。
楚柳却是照样贪玩,从来不长记性,不管是冬天烤火时突然把尾巴伸进炉火中点燃了,还是打碎茶杯时不小心又摔倒在上面,她却都不会受伤,也不会痛。——容贺渊在带楚柳离开时,向阮眠要了最后一瓶药。
那是能把楚柳的疼痛和伤口都转移到他身上的药。
不管今后的几百年,几千年,不管再发生什么,楚柳受到的伤害,都只会作用在他身上。
“我说过会保护柳柳,”容贺渊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阴影,他亲了亲小猫软乎乎的脑袋,声音温柔,“不会再食言了。”
楚柳却是听不懂他说什么,翻了个身露出肚皮,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的眼睛看到柜子上两只泥人,惊喜地“喵”了一声,一跃就跳到了上面。
这两只泥人摔碎过,又被容贺渊视若珍宝地捡回来,笨拙地重新修复好,虽然又拼完整了,却还是有细小的裂痕。不过楚柳还是很喜欢,伸出爪子摸了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容贺渊原以为她会把这两只泥人“扫荡”下来,还紧张地准备接住,却看见楚柳态度十分友好,不由得微微一笑。
“等你修炼出人形……我们便再去做一对新的,好不好?”
楚柳自然听不懂他叽里咕噜又在说些什么,甩甩尾巴“喵”了一声。
像是在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