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风沙晃眼。


    两个人私奔的很突然，除了手中的剑与□□的白马，周定衡什么都没带。


    谢鸣玉更是无事一身轻。


    他靠在周定衡的怀里，昏昏欲睡。


    最近恶心反胃稍有缓解，只是容易困乏，小腹的隆起也越发明显。


    一手搭在腹部，浅浅打了个哈欠。


    周定衡问：“困了？”


    谢鸣玉眼角冒出了些许泪光：“饿了。”


    周定衡眺望前方，见到不远处有人烟飘出。两人出来形色匆忙，漫无目的，便驱使着白马朝着人烟奔去。


    不消片刻，就看见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小山村。


    山村地处僻静，山中野趣，怡然自得。


    一见到外人来了，村头的老人先是警惕，看到谢鸣玉后又是一怔。


    周定衡下了马：“老丈，讨口热水喝。”


    老人眼中冒出精光，扫过两个人，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进来吧。”


    老人站了起来，颤巍巍地推开了门，照顾他们进来。


    屋舍虽破，但里面打扫得还算是干净。


    老人倒了两碗茶，热气腾腾。


    碗沿破了一个口，水却是清澈见底。


    老人呵呵笑道：“家中贫寒，还请见谅。”


    谢鸣玉瞥了一眼，没动。


    周定衡倒是不嫌弃，端起碗喝了一口热茶。


    谢鸣玉嗤了一声。


    老丈口中说：“这是山上挑来的清泉，不脏的。”


    谢鸣玉还没说话，周定衡便先说：“他天性挑剔，与老丈无关。”


    谢鸣玉撇了撇唇角，倒是没反驳。


    周定衡：“敢问老丈，村中可有空置的住处给我们过夜歇脚？”


    他带着谢鸣玉私奔出逃，必然会惊动天剑宗众人，说不定现在外界都是寻他们的人。


    未免麻烦，不如先寻一山野隐居，等到风头过去再做打算。


    谢鸣玉看了他一眼，也猜出了些许意图，并未出声阻止。


    老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又浮现了古怪的笑容。


    “老丈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二位这般风姿出众之人……”他顿了顿，“二位龙姿凤章，身份不凡，必定是事出有因才沦落乡野。”


    老丈一双锐眼，能看出这些不足为奇。


    周定衡却不欲说明来历。


    什么剑尊魔尊，什么邪星降世，对于这座小山村而言未免都太过遥远。


    多说多错，不如找个幌子遮掩过去。


    只是周定衡口拙，不善言辞，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


    “私奔。”谢鸣玉冷不丁道。


    周定衡与老丈齐齐侧目。


    谢鸣玉双手抱肩：“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更要打掉我腹中的孩子，所以我们只能私奔。”


    周定衡：“……”


    谢鸣玉：就说是不是吧？


    周定衡无话可说。


    事情，确实也是这个事情。


    但是落在谢鸣玉的口中，听起来怎么有些古怪？


    老丈倒是笑容更加真切：“原来是一对苦命鸳鸯，无碍，我们村子偏僻，你们家里人寻不到这里，等到过个三年五载，孩子一生家里人还能不承认吗？”


    老丈拿出了毕生的智慧，循循善诱。


    周定衡欲言又止，很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三言两语间，老丈已经将两人的去处安排好了。


    在村子的角落，有一处一进院落，院子里种着两棵枣树，宽敞简朴，正好用于落脚。


    老丈说：“屋子的主人在县城里读书，全权委托给老丈我了，租赁一年只要五块灵石。”


    周定衡囊中羞涩：“可否用其他东西做抵？”


    谢鸣玉施施然走出，掏出一把灵石递给了老丈：“先租一年。”


    老丈看了周定衡一眼。


    像是在说，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吃起软饭来了？


    想来是穷小子骗了富家小公子，骗其舍去富贵私奔。


    现在是有情饮水饱，以后就说不准咯。


    老丈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年轻人走过的路都多，不免热心肠，私下拉过周定衡劝说：“你有手有脚，还不趁着年轻积攒些家业，现在还不觉得，等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周定衡听了一顿训。回去又对上了谢鸣玉似笑非笑的眼睛。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剑尊也有被乡野一老丈嫌弃的时候。”


    周定衡一声不吭，收拾起了屋子。


    这处屋子久没人居住，灰尘铺了厚厚一层，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


    一边收拾，一边想起老丈的话。


    他不通庶物，在天剑宗是只需要当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剑尊，眼中只有剑，无须想其他。


    现在从神坛上下来，方知手上没钱寸步难行。


    更不用说还要养孩子。


    孩子……应当很费钱。


    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见了周定衡的身影。


    谢鸣玉摸了摸身旁的床榻，是冰的。


    想来是早早就出去了。


    他翻身坐了起来，对着肚子里的东西低语：“你爹该不会不要你了吧？”


    “呜呜……”


    肚子里的东西呜呜哭着，听懂了“不要”是什么意思，不停地扑腾翻滚着。


    谢鸣玉：“……”


    谢鸣玉一个措不及防，被踢了一脚，怒道：“是周定衡不要你，你踢我做什么？”


    孩子：“……”


    孩子也理解不了，只会一个劲的呜呜的哭。


    谢鸣玉威胁：“再哭，把你给打了。”


    孩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肚子轻轻的起伏着，像是海浪一般一阵接着一阵。


    像是在说，我乖乖，不要不要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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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屈的不行。


    谢鸣玉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太自在：“行了，我就说说……”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猎到了妖兽！”


    “好大一只！”


    “就在村头，快去看！”


    脚步声急促，谢鸣玉推门出去，只瞧见几个人影。


    他也跟了上去。


    到了村头，果然看见一只妖兽的尸体。妖兽也不知道修炼了多久，足足有一人多高，头生犄角，凶性毕露。


    就算是成了一具尸体，也让人畏惧。


    谢鸣玉的目光一转。


    在妖兽的身侧，周定衡默不作声地擦着剑。


    ……他去猎妖兽做什么？


    人群中分开一道缝隙，有人问：“你这妖兽卖吗？”


    周定衡：“卖。”


    一听见要卖，村民们都激动了起来。


    “妖兽肉是大补，我儿媳妇在坐月子，正好割上一块给她补补。”


    “我也要一块……”


    村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你一块我一块，分得不亦乐乎。


    谢鸣玉回过神来，顿觉有些荒谬。


    面前这个一手收钱，一手用剑割肉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尊？


    天剑宗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会哭的吧。


    肯定会哭的。


    村子里的人多，小半天的功夫，就把妖兽给分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一块腹部一块最嫩最精华的肉。


    “这块不卖。”周定衡拒绝。


    村民不死心：“这块肉好，我买去给我媳妇补补。”


    周定衡：“我媳妇也要补。”


    村民只好作罢。


    周定衡挑起最后一块肉就要回去。


    谢鸣玉：“等等……”


    周定衡一顿。


    谢鸣玉：“谁是你媳妇？”


    周定衡定定地看着他：“你。”


    谢鸣玉：“我什么时候成你媳妇了？”


    周定衡想了想：“私奔的时候。”


    谢鸣玉：“？”


    周定衡：“不行么？”


    谢鸣玉：“这不是行不行的事情——”


    周定衡：“孩子都有了。”


    谢鸣玉低头看着凸起的小腹。


    周定衡紧接着说：“不给我一个名分吗？”


    谢鸣玉咬着唇角，很是纠结。


    周定衡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肉要炖汤还是炙烤？”


    谢鸣玉：“炖汤吧。你会吗？”


    周定衡一看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


    “我可以学。”周定衡淡淡道。


    谢鸣玉跟上了他的脚步。


    日头正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走着走着，肩膀就靠在了一起。


    衣袖下，手指交缠。


    乡野清净，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不想未来，只求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