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久不见

作品:《请不要持续丢弃坏狗

    今天除夕,年三十夜里,温颂没有回家,跟几个朋友约在老地方聚。


    “老地方”是个会所,规模不大,也不挣钱。


    环城北路附近,一条不打眼的岔道口,半道进去有个可以停车的地方——私人领地,专门买下拆了房子铺平地,方便客人停车。


    照老板的说法,温颂不算客人,算自己人。


    所以他在这个私人车场里还有专门的个人车位,位子上挂着个牌子,上边刻着“不让停”。


    晚上邪了门,会所里人还不少。


    亏得这牌子,要不温颂姗姗来迟,开来的宾利还没地停,只能横路边。


    挂名的老板叫陈年,跟温颂很熟,一起玩的人里还有个叫夏夏的小娘炮,几人一般大,说发小也算不上,比普通朋友的交情又好上不少。


    当初合伙拿钱开这会所,就是为了在家外头有个不花钱,也隐蔽的常驻地。


    “要不你下桌吧,让小颂来!”


    夏夏性子急,看陈年一手的烂牌,一双画了眼影的桃花眼扑棱棱闪,就来劲儿:“行不行呀,这大过年的,多晦气!”


    陈年黑眉黑目,笑起来很淡,被埋汰也显得格外温吞。


    “我不下。”陈年说,“厚积薄发,前输后赢,懂不懂?”


    “那我不跟你一家了!一晚上尽掏兜了!”


    夏夏不满叫道。


    “随你,”陈年说,“小颂说了不上桌,你见他什么时候打过牌?不跟我一家你想跟谁?”


    陈年有意替他开脱,温颂当然领情。


    他眉眼俱笑,也不知道人怎么长的,十三四岁那会儿显得比同龄人都要成熟,打小就是一张轮廓清隽的漂亮脸蛋。


    可现在结婚都好几年了,偏偏好像还没长定,连着眉骨、鼻梁,嘴唇和下巴的线条优雅又青涩,显得清冷的眉下,是一双小鹿一样纯良的眼睛。


    他这一下璀然笑起来,原本连脑袋都快扎进牌桌上的几个男人瞬间抬眼瞄,看得直发愣。


    其中有个趁着酒劲儿上脑门,大着胆子,想招呼一句:“颂哥,别啊!竞明看得紧,好不容易见你一回,一起来玩儿啊?”


    “去去去!”


    话音没落地。


    夏夏就瞪人,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怒意,张口就骂:“我费心请来的贵客,跟姓赵的有什么关系?!哎哟您可大牌了,打个破牌,还得有人陪着玩!”


    他一直就这风格,说话做事主要看心情,嬉笑怒骂,全都寻常。


    那人挨了骂,也不气。


    笑嘻嘻地说:“大过年的怎这儿大火气,怎么啦?年底拉的财务报表不好看,给家里老妈逮住骂?”


    夏夏白眼一翻,懒得理他。


    这话落在陈年耳朵里,他下意识看眼温颂。


    倒不是温颂今年亏钱,他亲生爹妈死得都早,想被骂都轮不着。


    被赵家收养,又跟赵竞明结婚,更是没人骂他。


    只是赵家这几年跟他妈撞太岁了一样,生意年年走下坡路,集团的板块丢一个,再丢一个。


    赵竞明以前还有闲心混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理由是温颂太靓,不看紧点,他太怕老婆给人看去。


    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间节点正好毕业,接手集团事务,他们几个朋友已经很久没见赵竞明跟温颂一起出现了——至于他俩的爹,赵宏盛,许是害怕丢人,也久不露面。


    温颂听见,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心里去。


    他笑着附到夏夏耳边,本想说句什么,突然有人说起,有朋友年前才相亲,年后就商量了要结婚,快得吓人!


    话赶话到这儿。


    就有人来问温颂看法:“你闭嘴,已婚人士来发言。是闪婚好,还是像你们这样青梅竹马水到渠成的好?”


    温颂:“别结婚比较好。”


    朋友们哈哈大笑,温颂也笑起来。


    他面上总是带点笑意,不多,但他一直不算情绪多少外露的人,因此这不明显的笑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这大过年的,其实并不愿意过来跟这帮抱团玩的二世祖瞎混。


    大家都当温颂说了句俏皮话。


    果然温颂笑笑,对那人说:“开玩笑的……其实幸福就好。”


    年三十的晚上,外头街上都没什么人,包厢的门倒是被人从外面敲响。


    “咚,咚。”


    这会儿夏夏可正摩拳擦掌,替下陈年,准备雀神附体一展宏图。


    被敲门声打扰,夏夏漂亮的桃花眼一眯,被搅了兴致,语气跟着差下来,不耐地抬声问:“谁啊!”


    外头的人没有回答。


    门又“咚咚”被敲两下。


    这下连陈年都觉得奇怪。


    会所里总共没几个包厢,来的都是熟人,夜里的酒水早早撤下,全被换成了解酒的陈皮普洱茶,更没道理喝多了走错……


    他正欲起身去看,门“咔嚓”一声开了。


    屋里人都愣了……合着这几声敲门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通知。


    温颂也没免俗。


    他维持单手支着下巴,歪头半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抬眼望去。


    就见室内暖气呼呼的,这人还套一件长款羊绒大衣。


    跟夏夏不同,这个不速之客虽然也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但那漆黑到几乎夺目的眼珠无疑削弱了几分天然的风流,反添几分冷厉,周身外放的攻击性。


    他身量很高,剪裁合身的大衣非但没能压住个头,反而更显比例优越,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期待这身衣服下藏着的是何等诱人的身体。


    而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五官显然没有辜负身材……说得俗气点,就是有一张看起来就很带劲的脸。


    陈年挑了挑眉,暗自长舒一口气。


    纵使多年没见,他也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作为主家,陈年率先起身相迎,伸出手:“好久不见……现在是不是该叫你贺言铮。”


    “是啊,好久不见。”


    贺言铮与他抬手相握,不轻不重地摇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直直越过他,望着角落里坐着,眼尾微微上挑,正与自己对视的温颂。


    众人好整以暇,纷纷围观两人同框。


    要知东城近年两大新闻。


    一是美业老板娘出轨十八岁男大,被糟糠之夫怒砸美容院。


    二么,就是赵家流年不利,大儿子赵竞明订婚前夕为爱出柜,娶的还是养子温颂。


    而小儿子干脆不是自己亲生。


    贺言铮半路出走之前,也被赵宏盛当作亲生儿子真心疼了十八年,别人是听说,陈年跟夏夏都是亲眼见证其中几年眼前的男人有多黏温颂,感情好得简直超过亲兄弟。


    因此他这次进来,说是停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温颂的车给刮了,擦得狠,屋里人也没什么太大动静。


    至多不过在心里窃喜……


    哟,继贺家大少爷在谢师宴上高调宣布回国发展以后,第一次私下露面,还跟前家人碰上,这等场面竟然让我撞见!


    一群人遮遮掩掩,状似无意,瞟着这边动静。


    就见风尘仆仆,急着进门找人赔礼道歉的年轻男人眼睛微微下垂,收敛气势,露出一副抱歉的神情,车技不够,礼数周全。


    温颂没法说他什么。


    而众目睽睽之下。


    依他邀请,出门看眼车况,商量一下后续赔偿,好像也就成了顺水推舟,谁也不会多余在意的事。


    新鲜劲儿也就一会。


    这个时候,能在这屋里打牌的人都大差不差——家里管束不严,偏偏家底都厚,肩上不压担子,说起父母的名儿都在市里算得上有名有姓,自己也有脸有皮,不至于揪着这点热闹,知道点内情就当作什么荣耀。


    暖风吹着,酒劲儿跟着上来,牌桌上的男人们继续发牌,躺得横七竖八,眼睛只盯着牌面。


    连夏夏都挽起袖子准备做庄……温颂合上外套,走出去,身后的贺言铮跟着出门,反手关门,压紧缝,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他漆黑一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温颂那道清瘦的背影。


    瘦了。


    他想,头发好像变长了。


    ……那样厚的外套都藏不住那节突兀的肩胛骨,削瘦得如同下一秒就要划破衣物。


    两人一路无话,穿过冷清清的漆红长廊,走进一扇掩在竹林小径里的拱形石门,快出会所,寒风袭得人头脑发热,浑身发冷。


    贺言铮突然说:“你这几年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温颂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回来。”他头也不回,穿堂的寒风肃肃,吹在他发上。


    明知故问。贺言铮见他不答反问,也不生气,周身的气场全然收起,一双闪闪发亮的眼很多情。


    乍一看,竟有些柔软可欺。


    他含笑看着温颂,说:“小颂,我想你了。”


    小颂,小颂,温颂喜欢这个称呼,亲昵自在,显得亲近。但不喜欢被贺言铮这么称呼。


    他不理他,直直往外走,过了拱门就看见了自己那辆车。


    “……”温颂不由又停住脚。


    他终于回头看眼贺言铮,心头一阵难掩的疲倦,他就知道。


    刚才包厢里说得好听,不小心刮了,擦得有点狠,凭谁听了都以为是倒车的时候没注意给蹭去。


    一般掉点漆。


    顶天了也就凹进去几块板。


    可现在摸黑一瞥……隔着大老远,温颂就看见整个车头都被撞烂,稀烂。


    他不由走近,不光看到猛烈撞击的痕迹,还看到漆黑的车面被石块刮去车漆,重物砸破玻璃——漏风的车窗在他的注视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似乎在控诉某人明晃晃的泄愤。


    ……这可真是。


    温颂无可奈何地回头去看罪魁祸首。


    贺言铮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他回头正眼再看,忽然感觉牙有点痒。


    他道歉也不诚心:“对不起啊,小颂。”


    尝试一点早古风味^_^


    贺:对不起啊,小颂,不好意思故意不小心一不留神就砸了那辆破车[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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