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山(3)
作品:《我们怎们都是冤种啊》 “哼,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可真是个畜生啊,还好我早有准备,这可是我们保命的家伙啊。”庞六爷一面说着,一面又将信纸放回信封里,并将信封用火漆重新封口。他伸手摸了摸暗匣,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最终还是没有把信封放回原地。
他小心翼翼地移开了五斗柜,在后面的墙拆下来两块砖头,将信封塞到墙缝里,又重新把砖头原样塞好,把五斗柜推回原样,方才吹灭灯火离开书法。
等到庞六爷人离开书房,院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声。梅霜见方才偷偷摸进书房里。她轻手轻脚地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又从笔筒里顺了一支笔,笔走龙蛇般地画了个替换符。又将桌上的纸折了几下,折成和庞六爷的信纸差不多大小,贴上替换服,将信封里的信全部换了出来。
就这外面的月光,梅霜见浅浅过了一遍信上所写内容。“哇哦,山外面的人果然心脏,血脉亲人,同胞手足都能下这么重的黑手。怪不得师父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呢!”梅霜见啧啧称奇道。她随手将信纸塞进兜里,原路返回了大堂,安心躺下装睡。
“嗵”的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面生的小伙端着一个铜盆进来了。他把铜盆放在地上,吆喝着:“哎哎哎,都起来了啊,都吃早饭了啊。”
躺在地上的女孩子们纷纷转醒,坐了起来。等到小伙离开以后,大家才壮着胆子上前看铜盆里装着什么。
铜盆里装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浓稠的白粥。
杨花率先带头,拿起勺子给大家分粥:“来,多少都吃些吧。都先吃点东西吧,不吃的话,一整天都没什么力气。”说着便一个一个给大家分粥。
趁着上前打粥的功夫,梅霜见轻轻捅了一下谢邈然的胳膊肘。谢邈然一面拽着侄女的手,一面趁着打粥的功夫回头看了一眼梅霜见。梅霜见冲谢邈然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待会儿坐在那个角落里。
谢淼然将侄女塞到梅霜见旁边,自己坐在了她们对面,三个人聚在一起,刚好掩盖住了别人的视线。
梅霜见却只顾着喝粥,忙得头都抬不起来。
谢邈然气了个半死,死命给梅霜见使眼色,可惜对面那个人埋着头喝粥,活生生的媚眼抛给瞎子看。
没过多久,梅霜见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她开口问道:“你吃不完吗?吃不完的话,我可以帮你分担。”说着,就抬手来抓谢邈然的碗。
谢邈然简直都要气笑了,我为什么不吃,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吗?你把我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吃我的饭吗?谢邈然觉得自己心里的小人正抓着梅霜见的碗,大声吼叫着,让她别吃了。她正想出言拒绝,就感到手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张纸片。
谢邈然不动如山地将纸片转移到袖子里,借着余光,她发现好像是信件,纸张的样式有点眼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开始心慌起来。可是,转头看到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白粥的侄女,她又在心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梅霜见塞给谢邈然的正是昨晚她在书房里偷出来的信件之中的一份。
拿到信件的谢邈然像是一颗心在油锅里煎来炸去一般,恨不得立刻就能把信件拿出来仔细研读一番吗,从中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她整个人坐立不安,直到大家都吃完早饭,三三两两地散开来。谢邈然方才找到时机,哄着侄女,要侄女寸步不离地跟着梅霜见,直到她回来。她自己找了个没人的空挡,去了旁屋解手。可巧旁屋没什么人在。
谢邈然打量了周围,没什么遮挡目光的大件家具在。大约是怕拐来的女子偷摸跑走,如今倒是便宜了她。谢邈然从袖子里掏出信纸,展开来,还没细看具体写了什么,目光就被定在了鲜红的官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谢邈然的手开始抖了起来,连带着这信纸都簌簌作响。
谢邈然很想否认。可是那四个鲜红的“洛邑郡丞”直戳戳地印在了她的眼睛里,容不得她否认。
谢邈然有点想吐,又有点想流泪,她弯着腰,干呕了几声,又强行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看着那封信。
“今有一妹,颇为父亲所看重,恐成我心腹大患……”读到此处,谢邈然再也读不下去了。她似哭似笑,不自觉地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就像是在揉自己的心一样。她想到了体贴可靠的哥哥、温柔善良的嫂嫂以及利欲熏心的的父亲。
为什么会是那一枚印章啊。
为什么会是她的哥哥啊。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了进来。谢邈然擦了擦眼睛,将信纸塞进袖口,又整了整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出去。
进来的人是梅霜见。
谢邈然将将迈出的步伐又停住了,她拽住了梅霜见的袖子:“你见没见过写这封信的人?”
她一脸的希冀,希冀从梅霜见的口中能得到一句让她放心的话。
梅霜见摇了摇头:“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面具,没看到脸,只看身形,应当是个男的。”
梅霜见仔细看了看谢邈然的神色,笃定开口道:“你认识写这封信的人。”
谢邈然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信,语带苦涩:“准确来说,我认识的是那个印章的主人。”
“那个印章,也曾印在我的退婚书上。”
三年前的洛水节,谢邈然本该同自己的未婚夫一道踏青。可侄女瞳瞳突感风寒,哥哥忙于公务,只剩嫂嫂一人在家照顾瞳瞳还要兼顾杂务。她实在过意不去,便托人送信去了江家,和她的未婚夫—江家的二少爷江闵直言自己脱不开身,今年的洛水节不能出门了。
可谁知,到了晌午,瞳瞳的烧已经退了下去,又生龙活虎地招猫逗狗去了。嫂嫂就劝她,去寻江家少爷。嫂嫂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发髻:“未成婚的女子能自由玩乐的日子本就不多,何必白费在家里呢。”
她到洛水边时,正巧碰见江闵同他的表妹拉拉扯扯。她隔着人群,望见自己的未婚夫搂着他的表妹,卿卿我我。
这也就罢了,谢邈然不想将事情闹僵,两家安安静静地把婚退了就算了。可谁知,江闵还诋毁她的嫂嫂,说她的嫂嫂是个妒妇,自己只生了个女儿,还不让丈夫找别人生儿子。
忍无可忍之下,谢邈然打了江闵一巴掌,然后就回家找父亲,要父亲去江家退婚。
可谁知,向来疼爱她的父亲,却拒绝了她的要求。父亲说,江家是洛邑本地的大户人家,谢家要想在洛邑长久地待下去,离不开他们的帮助。
谢邈然如坠冰窟,她神思不属、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父亲的书房。那个晚上,谢邈然蒙着被子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谢邈然就开始绝食抗争。
她绝食的那几天。嫂嫂放下刚刚病愈的小侄女不管,成日里捧着粥哀求她喝一口吧:“退婚的事情有我和你哥哥在呢,你不要糟践自己的身子,喝一口吧。大不了,嫂嫂写信给姐姐,让她来接你去君山,你在君山待个三年五载的。这婚事啊,江家他不退也得退!”
她那时万念俱灰,想着,从小珍爱她的父亲也不过是拿她当个换取荣华富贵的工具,还会有谁会真的对她好呢?
直到那一天的晚上,哥哥敲响了他的窗。
哥哥俊朗的脸上满是灰尘,衣服也是脏兮兮的。不像是郡守家的公子,倒像是哪里来的讨饭的。若搁往常,她老早就打趣哥哥了,但是今天,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哥哥。
哥哥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但是,他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张退婚书。退婚书上。盖的就是红艳艳的“洛邑郡丞”。
哥哥兴高采烈的跟她说。他去把那个臭小子打了一顿,还扣下了他的表妹,威胁他让他去把他父亲的章偷出来。
“那傻小子也挺够胆,他还真的去偷了。”哥哥还想继续往下说,却冷不丁地挨了嫂子一下子。嫂子揪着哥哥的耳朵:“你这个呆子,在妹妹面前夸那个狗东西干嘛?”
谢邈然将退婚书捧在心口,笑出了眼泪。
哥哥也笑了,他说:“长兄如父,父亲不肯给你盖的章,我来盖!”
那晚的月光很亮。亮到刺眼。谢邈然低下头,眼泪滴在窗框上,滴出来一个小水洼。
小水洼里也有亮晶晶的月亮。只是月亮在不停的破碎。
所以,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们难道不是最好的兄妹吗?
梅霜见看着悲痛欲绝的谢邈然,犹犹豫豫地开口了:“你哥哥也有可能不是你的哥哥。”
“当然,我只是说有可能啊。”看到眼睛骤然亮起来的谢邈然,梅霜见又急忙打了个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