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废柴将军的复仇狂妃》 破败的土屋里,炭火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点微光。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炭火的气息、潮湿的霉味,还有无声的硝烟。
林晚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伸手,将萧珩刚才丢下的那卷羊皮地图重新在石头上摊平。油渍和冻痕让原本清晰的线条有些模糊,但关键信息依旧刺眼。
“第一步,让浑邪部的哈鲁赤和苍狼部的扎木合,彻底撕破脸。”林晚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指尖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两个被朱砂圈出的位置,“哈鲁赤缺粮,急红了眼。扎木合去年抢了他最肥美的夏牧场,还扣了他一支过境的商队,这是旧怨。”
萧珩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移动,那属于战神的敏锐本能正在冰层下苏醒:“你想火上浇油?怎么做?”
“浑邪部有个小头目,叫巴图,是哈鲁赤的心腹,但贪财好色,眼皮子浅。”林晚从袖中又摸出一个小巧的、不起眼的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色泽暗淡、却散发着浓烈肉香的肉干,“这是用特殊香料熏制的肉干,味道极重,人闻着都觉得冲,但对猎鹰来说,是难以抗拒的美味。”
萧珩眉头微蹙,看着那几块其貌不扬的肉干:“猎鹰?”
“苍狼部的扎木合,视他那只海东青‘铁爪’如命根子。”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巴图有个同样贪杯的表弟,就在离此地百里外的浑邪部前哨放马。想办法,让这几块肉干不小心落到巴图表弟手里,再恰好让他知道,苍狼部的人最近在附近出没,似乎在找什么宝贝。”
萧珩的眼神锐利起来:“你想让巴图以为,是苍狼部的人偷了肉干想诱捕‘铁爪’,结果被他的表弟捡了便宜?以巴图的禀性,得了好东西,必定立刻献给哈鲁赤表功,根本不会深究来源。”
“对。”林晚拿起一块肉干,凑到萧珩鼻尖前,那奇异的浓香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膻,瞬间冲入鼻腔,“这味道,独一无二。哈鲁赤的猎鹰一旦尝过,再闻到这气味,就会像疯了一样扑过去。”
萧珩盯着那块肉干,又抬眼看向林晚沉静的侧脸,心底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柔弱的郡主升起一丝凛然:“然后呢?哈鲁赤会认为扎木合故意设计,用毒饵害他的鹰?”
“光害鹰还不够。”林晚将肉干包好,收回袖中,指尖沾了点炭灰,在地图上苍狼部势力边缘画了一个小圈,“这里,靠近浑邪部草场边界,有个小部落,依附扎木合。让巴图的表弟在献宝时,酒后失言,说看见苍狼部的人鬼鬼祟祟在边界埋了东西,就在那个小部落附近。过几天,那个小部落的几头牛,会突然发狂,口吐白沫而死。”
“毒?”萧珩立刻明白了关键。
“一种北地特有的毒草汁液,混在盐里,只对牲畜起效,发作缓慢,症状却骇人。”林晚的声音平淡无波,“哈鲁赤本就缺粮,若发现扎木合不仅想害他的鹰,还想毒死他赖以生存的牛羊,断他部族生路,将军,你说,一头饿疯了的狼,会不会扑向另一头挑衅的狼?”
萧珩沉默了。他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被圈定的部落,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燃起的战火。
这个计划看似简单,却精准地利用了人性、贪婪、猜忌和生存的危机感,每一步都卡在要害上。
他看向林晚的眼神,这绝非纸上谈兵,而是浸透了权谋算计的狠辣手段。
“消息怎么送出去?谁来做?”萧珩直指核心问题,“我这里,除了这把破柴刀,什么都没有。”他踢了踢脚边削了一半的木棍,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人,我有。”林晚拢了拢衣襟,那夹袄在越来越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单薄,“杨叔会带人去办。他熟悉这一带,早年也跑过商,知道怎么避开官道和部落的巡逻。”
话音未落,破败的木门被轻轻叩响了三下,一长两短,带着某种约定好的节奏。是老杨头。
“进来吧,杨叔。”林晚应道。
门被推开一条缝,老杨头裹着一身寒气闪身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不算小的粗布包裹。他看到屋内的情形,尤其是萧珩手里拿着的手炉和林晚放在一旁的狐裘,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收敛,恭敬地将包裹放在地上:“郡主,东西都备齐了。按您吩咐,多要了些。”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路上还遇到个行脚商,听他说,北边几个部落最近不太平,小股人马冲突不断,风声紧得很。”
“知道了。”林晚点点头,看向那个包裹,“把干粮和肉干分一半出来,再拿一套厚实的棉衣和靴子给萧将军。” 她语气自然。
老杨头愣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一眼依旧裹着破旧单袍、赤脚踩在冰冷地上的萧珩,没多问,立刻蹲下解开包裹。里面是几大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几包肉干、一小袋粗盐,还有一套半新不旧但看着厚实耐磨的靛蓝色棉衣裤和一双结实的牛皮靴。
萧珩看着老杨头动作麻利地将一半干粮和肉干、还有那套衣服靴子推到他脚边,眼神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拒绝的话,但最终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出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林晚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夹袄,方才那件华贵的狐裘,此刻正垫在他坐着的枯草上。
老杨头分好东西,又拿出一个瘪瘪的水囊和一个火折子放到林晚身边:“郡主,您也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这鬼地方,夜里能冻死人。”他语气里满是心疼。
“好,杨叔辛苦了,你也去车上吃点东西,裹紧些,夜里警醒点。”林晚温声叮嘱。
老杨头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沉默的萧珩,才躬身退了出去,小心地带上了门。
破屋里再次剩下两人。炭火更暗了,寒意丝丝缕缕地从四面八方侵袭进来。
林晚拿起一块杂粮饼,用力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动作斯文,但看得出那饼子很硬。她似乎很冷,嚼东西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一下。
萧珩沉默地看着她。火光在她脸上跳跃,映出她有些苍白的嘴唇和眼底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看起来那么单薄,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韧。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套厚实的棉衣和靴子,又感受着掌心暖炉传来的微弱温度。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衣服,而是将那暖炉一把抓了起来,动作有些粗鲁。在林晚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他几步走到火塘边,将那暖炉重重地塞回林晚怀里!
“拿着!” 他的声音依旧粗粝,带着点命令式的别扭,“就你这点斤两,再冻傻了,找谁报仇去?”
怀里的暖炉带着他掌心的温度,瞬间驱散了胸腹间的寒意。林晚抱着暖炉,抬眼看他。萧珩已经扭过头去,背对着她,抓起那件靛蓝色的厚棉衣,动作生硬地往身上套。那棉衣穿在他高大魁梧的身上,肩部明显绷紧,袖子也短了一截,露出他冻得通红、布满裂口的手腕,显得有些滑稽。
他没理会不合身,又弯腰去穿那双牛皮靴。靴子挤在他冻得有些肿胀的脚上,勒得他眉头紧皱,但他一声不吭,只是用力踩了踩地面,似乎在适应。
林晚看着他笨拙又倔强的背影,抱着温热的暖炉,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暖。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极其细微的暖流,悄悄滑过心尖。她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萧珩耳中:
“多谢将军。”
萧珩穿好靴子,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接话,只是走到火塘另一边坐下,拿起地上分给他的一块硬邦邦的杂粮饼,用力咬了一口,腮帮子因为用力咀嚼而绷紧。他一边嚼,目光一边又落在地上摊开的地图上,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边缘摩挲着。
“消息送出去,挑起了浑邪和苍狼的火并,只是第一步。”萧珩咽下干硬的饼子,声音沉闷,“这火能烧多大?能烧多久?怎么能保证这把火,一定能烧到柳文仲的眉头?”
“火不够大,我们就给它添柴。”林晚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她从旁边的柴堆里捡起一根细长的枯枝,拨弄了一下奄奄一息的火塘,几点火星微弱地跳起,“等巴图表弟的消息传到哈鲁赤耳中,等浑邪部的牛羊开始毒发,那时,需要有人去帮哈鲁赤一把。”
萧珩的目光锐利起来:“帮?”
“帮他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苍狼部扎木合所为。”林晚手中的枯枝指向地图上苍狼部靠近浑邪的那个小部落,“我们需要一队苍狼部的溃兵,狼狈地逃窜,在浑邪部的巡逻队面前,不小心遗落几件带有苍狼部图腾的兵器,或者……几封写着嫁祸浑邪字样的密信残片。”她顿了顿,补充道,“溃兵不能是假的,必须是真的苍狼部人,带着真正的伤和恐惧。”
萧珩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你是说……抓几个扎木合的人?”
“或者,”林晚抬眼,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他,带着一丝疯狂的孤注一掷,“在他们下一次小规模冲突后,趁乱下手,帮浑邪部一把,然后留下指向苍狼部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