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从四面八方聚拢，遮去天空中的一点光亮。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联合周围环绕的山水，将小小村庄纳入囊中！


    温旎从公路沿着山间坑洼小路一直向下。


    走了大约一公里多，才看到不远处那平地上簇拥的一间间矮房。


    她边走边打量，可以发现这些矮房大多数都空着，有些甚至年头久远，砖瓦掉落，基底倾斜！


    村里的路也多是泥路，凹凸不平，可想而知若是雨后，道路泥泞，别说通车，连行人走起来都要费许多的劲！


    而道边一些有人住的房子里，大多都是五十岁往上的中老年人。


    温旎的出现，显然引起他们好奇满载的观望。


    “你好，请问你们认识照片里这两个人吗？大概六十年前，他们也曾在这个村庄里生活。”


    “不认识！”村民摇摇头。


    “姑娘，我在这儿村里才住二十来年，肯定没见过他们。”


    “不过你可以去问问村东头的李老太！她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好像是一直在这里生活，从来没离开过！有些旧人旧事，她应该比我们晓得的多！”


    “李老太……好的我知道了！多谢！”


    跟村民们打过招呼，温旎循着村路一直向东，去找他们所说的李老太。


    村子不大，没走几分钟，温旎就到了村东的一间矮房前。


    一眼就望见一位老妪坐在院当中的木椅上！


    老妪佝偻着背，白发苍苍，沧桑的脸上尽是粗糙皱纹，其手里还拄着一根结实的木棍，充当拐棍使用。


    从温旎的方向看过去，在老妪房屋的后面就是一片荒山，荒山上此时乌云密布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老妪孤零零坐在下面，就好像一棵守望无数沧海桑田的古树！


    历史的神秘与生命的厚重感，混着雨天泥土的潮湿扑面而来！


    温旎深深地，为看到这样的景象感到震撼！


    良久她才回过神，坚定着步伐向前。


    在老人面前，她微弯下腰，温和笑对老人浑浊透着疲乏的双眼。


    “老奶奶，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阴天了，马上就要下雨啦！我送你回屋里去吧？”


    “小姑娘……你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吧？”老奶奶不着急回去，反而问道。她的嗓音沙哑，语速缓慢。


    “奶奶，我不是村子里的人，我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特意来寻一处故地！”温旎点点头回道。


    她心里估摸着，这个老奶奶大约得有八十来岁，这个年纪或许能对以前的人和事有些印象！


    于是她转念又问“老奶奶，您多大岁数了？您一直住在这个村子吗？”


    “是的……从我出生那年到现在，整整八十年，我一天都未曾离开过这里……”老奶奶边说边摆摆手，露出一抹笑容迟缓道“我家老伴，也是这村里的人！”


    “那，我有件事想跟您打听一下。您知不知道曾经有一对夫妻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名字叫陆建勋和李仲芳！”温旎很有耐心的放慢语速，就为了让老奶奶听清楚些。


    “李仲芳……”


    老奶奶反复咂磨着这个名字。


    似乎是年代久远，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回忆了好久，才抬起脸幽幽道“确实，我确实……有些印象。”


    “姑娘你年纪轻应该不知道，以前在我们这两姓村里有一位下乡知青姓李，他医术高明，村里的人都找他看病。”


    “这位李大夫呢，膝下有两个女儿。他的二女儿，十多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游历到这儿的年轻男人。后来他们结了婚，正逢世道不太平，男人应征去当了兵，没几年他回来了，把那个二女儿，也就是他的妻子给带走了……”


    “听您说的这些经历，确实像是我问的那二人！”温旎不由欣喜感叹“老奶奶，您的记忆力真好。”


    “嗯……老婆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记性还可以，这村里家家户户的事，我都大约知道一些！”


    老太太也跟着笑呵呵，随即她又抬眼看向温旎，略带疑问“不过，姑娘你是他们什么人？怎么会来这儿找他们？他们早就已经不住这里了~”


    “我不是来找人的，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以前生活的房子在哪里。”温旎并未隐瞒，而是坦白。转念想了又想，她才又补充道“其实我……是他们的孙女。”


    “我的奶奶十多年前已经去世了，这次爷爷过寿，我想帮他找到一些关于奶奶的记忆带回去，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孙女？你是他们的孙女？那你这孩子……当真是有心了！”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浑浊的眼睛仔仔细细又瞧了瞧温旎的眉眼，方才抬手，指向村路尽头边缘那间孤零零房子。


    “老婆子我没记错的话，陆家那对夫妻当初就是住的那里。”


    “那里？这么多年过去，那间老房子居然还在，真是太好了！”


    温旎眼前一亮，她背着书包直起身“多谢奶奶指路！这风越吹大，一会儿定是要下雨，我先送您回屋吧！”


    “好，那麻烦姑娘了。”


    老奶奶也没推辞，她搭住温旎的手背，随着温旎一点点挪步进了屋门。


    也就这短短几分钟，屋外已经下起了雨点，将地上的砖头都打湿了。


    “下雨天，山路不好走，客车也不会过来，姑娘你要是赶不回去，没地方住，可以来老婆子我这里。我的儿女都不在，老头子早些年也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所以有空屋子可以让你借住……”


    “好，我知道了，谢谢奶奶。”


    温旎再次朝老奶奶点点头。


    望了望越发暗沉的天空，她一刻不停转步朝老房子的方向赶去！


    这之间距离不过百米


    等赶到老房子前，温旎回过头，还能看见伫立在屋门前的老奶奶身影，老奶奶一动没动的巴望着，似乎是担心温旎找错地方。


    温旎心头一热，遥遥朝老奶奶摆了摆手！


    见老奶奶回身进了屋，她才伸手推开面前尘封已久的门。


    门内小院杂草丛生，长的足足有半人之高。


    杂草后方的联排小矮房更是砖瓦碎落，房屋整体向右侧倾斜，已成危房，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院左侧是一处废弃铁板堆盖的牛棚。


    棚里地上有些生锈的锅碗瓢盆，看起来这期间曾有流浪的人在这里住过。


    温旎抬手，轻搭在岁月斑驳的墙面。


    试图从这般萧瑟中感受到往日的喧嚣。


    耳朵灵敏一动，忽听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衣衫刮动杂草发出的簌簌声。


    还有那听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乌云翻卷的暗黑色天空之上，一道银白色的闪电霹雳闪现，接踵而至的，是响彻天地的震耳雷音！


    银白色的匕首顺着温旎袖口滑入掌心。


    她侧步转步，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锋利的刀刃稳逼向来人的脖颈之上！


    又一道闪电横空而出。


    那光亮宛如白昼，清清楚楚将那人的面容照亮。


    “陆、陆今野？”


    温旎眉宇怔忪，难得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