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旎迟疑了一下，终是道“可能我向来对物质上的东西追求不多，能吃饱饭穿暖衣就足够了，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唯一的心愿，也只是希望世界和平，不再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


    她的声音清浅，娓娓道来。


    他平躺在她的身边，安静且认真的聆听！


    “我们的国家把我们保护的太好了。你应该没有亲眼见过国外战扬，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在炮火下的人命就如大厦将倾下无处逃窜的蝼蚁，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丧命于枪林弹雨，任凭炮弹落下将自己活生生的躯体炸的七零八落，而尚在襁褓的孩子，面临的也是或早或晚、无休止的屠杀！”


    “他们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可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就连那些所谓的国际援助，也只能是大国的专属，至于支离破碎的小国流民，他们作为败者，下扬只有死路一条！说起来，我第一次参与国外执行援助任务时，就曾遇到过一个女孩儿……”


    温旎说到这里，眼神明显黯淡！


    “那个女孩儿才十多岁，我清楚的记得她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非常漂亮。战火横飞、破败废物之间，她伤痕累累的手就死死扯着我的衣服，哭着求我救救她！”


    “可她不在我们的援助名单内！我努力争取，最后上级终于答应我可以带她一个人离开。可是我忘了，在她的身后，还有成百上千与她一样境况的女孩儿，她们痛哭流涕，拼命哀求！但是敌国的士兵和战机已经抵达，并且开始无差别攻击……”


    这一刻，温旎仿佛回到了那天的扬面，身临其境。


    巴莱的天空都仿佛被火药染成了黑红色，随处可见烧焦的尸块，到处都能听见老人、妇女，甚至儿童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个小国的年轻男人都已经战死，只为了护卫他们的家国……


    “千杀！我们必须撤退了！”


    “我要带哈蕾丝一起走！”


    “你能带走一个哈蕾丝，那其他人呢！千杀，你救不了所有人的！不要把自己的性命也一起搭进去！我们这次，只执行名单上的援助任务！”


    “别的人我管不了，我只救她一个还不行吗！她还只是个孩子！”


    彼时的温旎穿着一身国际救援维和部队的军装，从头到脚都是火药的灰尘，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往外渗着血，可她毫无所觉。


    她扯着哈蕾丝的手，沙哑的嗓子费力的拔高音调，试图压过那爆炸和子弹发射时的爆鸣“哈蕾丝，我带你走！快，跟我上直升机！”


    “真的吗！谢谢你！姐姐！”哈蕾丝本来绝望的眼睛里霎时充满了希望的泪水，她忽而抬手拉住温旎的另一只手腕“那我的朋友们呢？她们也可以跟我一起走吗？”


    “她们……”温旎怔怔抬眼，看着哈蕾丝身后聚集而来的人群。


    有几岁的孩童，有十多岁的少年，还有数不清的男女老少，他们混沌的眼睛里怯生生，却又藏着一抹期盼！那是对生的渴望……


    “抱歉，哈蕾丝。”温旎沉重的摇着头“直升机坐不下这么多人，而且……这一趟回去之后我们不能再派直升机过来了。沙比列的炮火马上就会覆盖过来，这里会变得更加危险！”


    哈蕾丝听她说完，眼神愣愣失去光彩。


    “千杀！沙比列的战斗军已经过来了！我们必须要走了！”国际维和队员焦急的催促着。


    肉眼可见远处沙尘四起，炮火飞扬，是无差别平扫式轰炸！


    “我的天啊！你们还不开飞机在干什么！”直升机上，在救援名单内的被救人员疯狂吼叫着外语“你们是来救我们！护送我们的！不要搞错了！”


    “我可是糜国最伟大的工程师！我要是死在这儿，你们几个都要上战争法庭！”


    “那个华国女人在干什么？要害了我们是吗！我的天啊！华国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软弱无能，只会同情这些跟她们一样卑贱的蚂蚁！”


    他们谩骂声起。


    温旎回手一枪托砸在那糜国人的脸上“把你的狗嘴给我闭上！我可以把你们救上来，也可以把你们扔下去让战机把你们轰炸成碎片！糜国最优秀的工程师是吗，等到时候也只不过是烂肉一堆！”


    “你……你！”糜国人被砸的鼻血横流，震惊到颤抖“你威胁我？我要投诉你！向华国起诉你！”


    “在你起诉我之前，我先把你从直升机上扔下去！”温旎同样怒不可遏，彼时的她年轻气盛，总有冲动“要不是你们这些糜国佬挑唆，巴莱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千杀，冷静点！别乱说！”


    “都少说两句，现在不是起哄的时候！”


    他们乱作一团，哈蕾丝孱弱的声音轻轻响起，叫所有人动作僵住。


    “温旎姐姐，我不走了，你们快离开吧。”


    “什么？”


    温旎背脊一僵，然后不可置信的冲到哈蕾丝的面前，她紧紧捏住哈蕾丝的肩膀，眼睛泛起了红“上级已经同意我带你走，你为什么不走？我带你回华国，那里有你向往的安定生活，不会有战争纷乱！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可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家。”


    哈蕾丝微微一笑，一串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轻轻推开温旎的手，然后一步步向后退去，与她的国人站在一起……


    “我的父母死在枪火中，我的弟弟被炮弹炸没了，我只剩下他们……没有了他们，我活着也没有了意义……”哈蕾丝依然笑着“姐姐，我想明白了，国破家亡，我又能何去何从……”


    “不，不是这样的，哈蕾丝！”


    温旎伸出去的手被队友拽了回来。


    当直升机舱门关上的那一刻。


    她看到哈蕾丝和她的国人们赤手空拳与冲上来的沙比列人疯狂撕扯。


    随着一声声枪响震耳欲聋，温旎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后来我偷偷回去过，可是整座巴莱国都被炮弹夷为平地，我再也没见到过哈蕾丝。我想，她应该如愿以偿，和她的国人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