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钱嘉嘉把“严教授”三个字备注在电话号码上面。


    她记得严教授的号码，曾经是她做了助教以后严教授把他的私人号码给了她。她打电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是却记的很清楚。


    这次回来，她没有成为严教授的助教，严教授也没有把电话给她，所以她也就没有在手机里存过。


    现在严教授给她打了电话，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存下来。


    刚刚着急接电话，钱嘉嘉没打招呼就出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有些犹豫，就刚刚她们针锋相对的样子，她再进去打招呼周春燕肯定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想到那种尴尬的滋味，钱嘉嘉犹豫了片刻，转身走了。


    钱嘉嘉到严教授办公室的时候，门开着。


    她规矩的站在门口敲门，听见严教授说“请进”才迈进办公室。


    严教授此刻很忙，衬衣袖口卷到手肘，笔记本电脑开着旁边放了一沓资料，他飞快的在翻找。


    他抬头看见是钱嘉嘉，露出温和的笑，“来的挺快，就在附近吗？”


    钱嘉嘉点头说是。


    “先坐吧。”严教授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钱嘉嘉说好，便乖乖的坐了过去。


    “从哪过来的？”严柏霖随口一问。


    他手里还有点事，想处理完了再和钱嘉嘉聊。


    钱嘉嘉犹豫了几秒，她不太想告诉严教授她是从辅导员那里过来的。


    严教授这么忙，不值得为她的小事操心。


    “从。。教学楼那边过来的。”她有点心虚，因为难得说谎。教学楼离辅导员办公室很近，时间上差不多。不会有破绽。


    严柏霖抬头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眼神犹豫而纠结，耳朵也有点发红。


    他笑了一下，垂眸继续找资料，长长的手指划过纸面，“咱们学院哪个老师这么卷，加班给你们上课？你跟我说一下，我得好好表扬他。”


    钱嘉嘉噎住。


    严柏霖又问，“谁？”


    钱嘉嘉没说话，因为她说不出来。


    严柏霖口气依旧温和，开玩笑道，“不是说不喜欢别人说谎吗？怎么还搞两套标准？”


    钱嘉嘉粉红的耳朵变得通红。


    “我是从辅导员那里来的。”钱嘉嘉垂眸，用力捏了捏她包上的兔耳朵。


    “找你什么事？”严柏霖问。


    钱嘉嘉只好实话实说，“辅导员跟我说优秀学生的赋分情况，她说我的行为规范要减分，我评不上优秀学生。”


    严柏霖神情严肃了些，“她说你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减分？”


    钱嘉嘉摇头，“她具体也没怎么说。”


    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我已经和辅导员表达了我的意见，我觉得自己行为规范没有问题，所以不应该减我的分。”


    小姑娘眼神里有些慌，看的出心里怕的很。但却摆出一副我很勇敢的表情。


    “勇于发声很值得鼓励。”小姑娘胆子小，严柏霖很给面子的表扬了她一句，给她打打气。


    然后又正色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不用操心了，好好专注自己的学业。说到底知识储备才是你自己的东西，你的底气。”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严教授指点。”钱嘉嘉认真点头。严教授的话都是她的金科玉律。


    如果是旁人，严柏霖会觉得这句话有点虚情假意。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话，谈不上什么指点。


    但是看到钱嘉嘉眼中的亮光，确实有一种受教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个小姑娘乖的有点可爱。


    他手里的事忙的差不多了，他把资料收拾了一下放到一边。


    他回身从一堆试卷中找到钱嘉嘉的递给她。


    钱嘉嘉接过试卷看了一下，就是上回严教授临时给她们做的那张。


    严教授改试卷，对的打钩，错的不打叉，只会划一道斜杠。


    钱嘉嘉看她这张试卷也错了不少题，撇撇嘴。


    这张试卷确实很难。


    “前段时间一直出差没空改试卷。这两天抽空改出来，你是你们班考得最好的。”


    “啊？我是最好的？”钱嘉嘉不可置信的抬头。


    “怎么了？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严柏霖笑起来。


    他眉骨高眉锋利，笑的时候愈发深邃，好看极了。


    钱嘉嘉不敢看，赶紧垂下头看自己的试卷，“是有点惊讶，我还没考过第一呢。”


    严柏霖笑道，“第一只有一个，不用那么卷生卷死的，找到自己的舒适区就好了。你看试卷上的题目有没有觉得眼熟？”


    钱嘉嘉没懂，抬头问他，“严教授，您说眼熟是什么意思啊？”


    严柏霖又把她的论文拿出来翻开，论文上面是严柏霖的批注。


    钱嘉嘉拿过去看，发现她论文里的内容被严柏霖拆解开，仔细的备注了涉及到的相关理论知识和各种复杂的经济模型。


    钱嘉嘉呆了，这个工作量也太大了吧。她写的时候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很多内容只是一些缩影和皮毛。你要是问她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她自己都说不清。


    本来就是一知半解的东西，混着就出来了。


    但是严教授就像一部计算精密的电脑，能通过她的那些笼统混杂的表述，甚至有些都是错误理解出来的东西，定位到背后涉及的庞杂的知识点。


    这得多么高深的学识和能力才能做到啊。


    钱嘉嘉把严教授的批注对着试卷又看了看，抬头问，“严教授，您是按照我的论文来出的这张试卷？”


    严柏霖伸手把她论文拿过来，“我发现你论文里的一些构想是从我学期之初推荐的那几本书里获得的。那几本书不好理解，但确实能开阔你们的思路和眼界，对学术论文构建是很有帮助的。所以我出了张试卷摸摸底，看看有多少同学是看了书的。”


    严教授又说，“以你现在的学业水平来说，你这篇论文写的还不错。但是想要发表，还需要再花功夫改改。等我有时间，会发些修改意见给你。”


    钱嘉嘉乖乖的在听严教授说话，但是越听越不对。


    等严教授说完，她眼睛瞪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严教授。。那您的意思是。。您相信论文是我自己写的了？”


    钱嘉嘉长得显小，五官还没完全长开，稚气未脱。这么瞪圆眼睛，像只什么幼兽，有些傻萌。


    平时她很少和严柏霖对视，现下是过于惊讶，忘了回避眼神。倒是把严柏霖看乐了。


    在他眼里，钱嘉嘉就跟他那个侄女差不多，一个文静的小姑娘。


    严柏霖笑的亲切，“是的，以你这次的答卷水平，是可以独立完成这篇论文的。”


    “每个学生能力展现的方式不一样，你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之前对你的怀疑是我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我向你道歉。”


    钱嘉嘉听严教授说要跟她道歉，吓得站起来，直摇手，“不不，严教授，不怪您。是我自己笨，不会解释，也说不清楚。真的不怪您。”


    这怎么能怪严教授呢，她曾经花了很久的时间去读严教授推荐的书，慢慢的理解推敲，这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她是根本没有这种能力的，严教授的判断并没有错。


    严柏霖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一道欢快的声音传进来。


    “严教授下午好。”


    嗓音细细的，有些甜。


    钱嘉嘉转头，看见赵淑雅满面笑容的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