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从低到高，从慢到快，在空中飞驰盘旋，转瞬间又已经回到起点慢慢停下，或兴奋或害怕的尖叫声也随之结束。


    待停稳，陆远舟先是凑上前看了眼许桅，见他双颊泛红，双眼神采奕奕，不像是害怕，倒更像是兴奋激动，不由得面露意外，挑眉轻笑道：“还真是没被吓到啊！”


    许桅瞥他一眼，故意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陆远舟一手抱着兴奋的堂妹，一手拍拍堂弟的肩膀：“下来啦！”


    陆小风哦了一声，两股战战从座位出来，刚踏上地，便是一个踉跄。


    陆远舟单手将人扶住，瞧了眼对方发白的脸色，戏谑道：“不是不怕么？”


    “谁……怕了？”陆小风嘴硬，但下一刻就嗷的一声要吐出来。


    陆远舟嫌弃地啧了声，赶紧将人拖到旁边。


    好在陆小风只吐了一点，便缓缓恢复，然后又开始有力气狡辩，说自己不是害怕，只是有点晕车。


    陆远舟嗤了声，懒得戳穿他，继续带着几人玩其他项目。


    到底都是孩子，就连陆远舟也还不满二十岁，游乐场对他们自然都有着莫大吸引力。


    而许桅虽然已不是十八岁的灵魂，并不真的多爱玩这些，但这是他上辈子没能对陆远舟实现的承诺——虽然对方从未说过，但想来也是那个夏天的遗憾。


    这辈子，他不想让陆远舟的人生有任何遗憾。


    九九年中等城市的游乐场，项目不算多，不到两个小时，便将游乐场全玩了一遍。


    而这时也快一点，饥肠辘辘的几人，心满意足地离开游乐场去找好吃的。


    走出公园大门，来到路牙边，还没等到出租车，小琴忽然咦了一声，拉了拉许桅的手，指向不远处人行道内的花坛。


    许桅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却见是先前那对乞讨的母子，旁边放着一个鼓鼓的蛇皮包，地上铺着一块旧床单，上面摆放着水和一些碗盆，显然是在这里露宿。


    那上面还有个空纸袋，正是先前的面包袋。


    看起来确实不是在乞讨为生，而是当真从乡下来城里，暂时流落街头的灾民。


    不是骗子是好事，但也意味着这是真实受苦受难的母子。


    许桅如今倒也没那么烂好心，只是到底还是生出同情。


    “上车了！”


    陆远舟拍拍他的肩膀，走上前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门打开，让几个小的先进去。


    自己却转头看了眼那对流浪的母女，迈开长腿走过去，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十块的钞票递给对方。


    坐在车窗边的许桅愣了下，继而又笑着勾了勾嘴角。


    “不是说让我不要随便烂好心么？你自己怎么当起烂好人了？”待对方上车，他戏谑道。


    陆远舟漫不经心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好找事做，十块钱至少让他们吃几天饱饭。”


    许桅轻笑了笑。


    这人就是这样，看着玩世不恭，实则正直善良，后来成为富豪，做过很多慈善，真可谓做到达则兼济天下。


    思及此，许桅忍不住有些与有荣焉。


    *


    许桅今天做东，去了市里最火的火锅店。


    吃完火锅又去逛街，看到一家冰淇淋店，一人挑了一种口味的冰淇淋球。


    许桅要的是香草，陆远舟挑的抹茶，两个小的一个草莓一个巧克力。


    小风和妹妹交换着尝了一口，又眼巴巴看向他哥手中抹茶口味：“哥，你要不要尝尝我的？”


    “不用。”


    “那可以给我尝尝你的吗？”


    陆远舟看了眼嘴巴沾了一圈黑乎乎巧克力的堂弟，嫌弃道：“我可不想吃你口水！”


    小风撇撇嘴，趁着他妹不注意，在对方冰淇淋上咬了一口，小琴大怒：“你还我！”


    两孩子举着冰淇淋展开大战。


    陆远舟笑着摇摇头，歪头看向身侧许桅，将自己手中的蛋筒递到他嘴边：“要试试我的吗？”


    许桅从善如流伸出舌头卷了一点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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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嘴里，又将自己的递给对方。


    陆远舟就着他吃过的地方咬下一点。


    这一幕恰好被前面的陆小风看到，立刻不满地吱哇大叫：“哥，为啥小桅哥能吃你的？你就不怕吃他口水？你偏心！”


    陆远舟道：“小桅哥口水又不脏。”说着又将冰淇淋举到许桅面前，“再吃点。”


    许桅乐不可支又吃了一口。


    陆小风气出猪叫，又要去抢妹妹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逛了一圈，吃饱喝足，给两个小的各自买了玩具，便已是夕阳西下。


    回清阳最后一趟大巴是七点，正好踏着落日余晖。


    车子开了没多久，两个孩子便开始呼呼大睡。


    许桅倒是没什么困意，看了眼懒洋洋靠在椅背的陆远舟，问道：“舟哥，今天玩得开心吗？”


    陆远舟散漫地抬起眼皮看向他道：“一天花两百多，能不开心么？”说顿了下，又笑道，“辛辛苦苦给人画了半个多月的像，就这么花完了？不心疼？”


    许桅道：“能换来开心，多少钱都值得。”


    陆远舟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笑道：“嗯，你舟哥今天特别开心。”说着打了个哈欠，“就是这玩儿也不比干活轻松，困死我了，我睡会儿。”


    “嗯，你睡吧。”


    陆远舟阖上眼睛，很快便发出深沉的呼吸。随着车子的晃动，他的头慢慢歪过来，靠在了许桅肩膀。


    许桅侧脸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少年，窗外余晖恰好落在他小麦色的俊脸上。


    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平和。


    他抬手在对方脸上描绘着，当手指落在张抿着唇上时，忽然就有点想吻上去。


    但想着两人目前身份，和现在这环境，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变态想法。


    只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先前偷偷买的幸运红绳，小心翼翼绑在对方手腕上。


    今天已经够完美。


    他们还来日方长。


    这个吻就留在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