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裴青既不认识陆远舟也不认识自己，又走的是拽哥那一挂，许桅也不好太主动，免得热脸贴人冷屁股。


    反正来日方长。


    报道的事已经忙完，只等着明天正式开始军训。


    中午，许桅刚吃完饭回来，就见李秋风拿着饭盒提着水壶出门，他随口问：“去吃饭？”


    李秋风点点头：“嗯。”


    正躺在床上看漫画的林跃竖起身，将床帘拉开，招招手道：“正好，你帮我带个饭打瓶水回来！”


    许桅眉头微微蹙了蹙。


    李秋风显然还没意识到太大问题，正要答应，林跃又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块钱，朝他扬了扬：“听说你是贫困生，我一个月给你二十，以后你都帮我打水带饭。”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过了军训，我早上有课才住宿舍，其他时间都不在，一个月不用带几次，二十块够划算了。”


    如今在食堂吃饭，省一点一块多就能饱餐一顿，二十块够几天饭钱，这对贫困生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但李秋风穷归穷，却也有着高材生的傲骨，这种居高临下仿佛施舍的“好意”，让他不由得有些羞愤，却又不敢发作，只愣在原地涨红脸，半天没反应。


    “磨蹭什么？快拿去啊！还是你嫌不够？”林跃有些鄙薄地撇撇嘴，“行吧，再给你加十块。”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歌的裴青，忽然从床上砰地一声跳下来，随手拿起桌上饭盒，冷冷瞥了眼举着钱的林跃：“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说着，拍拍李秋风肩膀道：“别管他，我们去食堂。”


    林跃一口气噎住，等反应过来，李秋风已经被裴青拉出了宿舍。


    许桅勾了勾嘴角，虽然和十几年后的风格不同，但裴大建筑师热心的本性倒是一模一样。


    林跃恼羞成怒道：“拽什么拽？”


    许桅没接他的话，这种二代他见过不少，天生有股早早在上的优越感，以为有钱有势就能对别人为所欲为。


    不过这钱李秋风不赚，有的是人愿意赚，刘雨和陈子东回宿舍，立刻屁颠屁颠接了这活儿。


    林跃有了刘雨和陈子东两个跟班，六人间的宿舍，还没正式开学，已经有了小团伙。


    许桅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大学校园本就是小小社会，这种事说来也稀松平常。


    虽然母子缘分已经所剩无几，他安顿好后，还是给陈如兰打了电话。


    对方还在因为他来滨南的事而失望，但到底还是做母亲的，让许桅把卡号给她，说要给他转钱。


    许桅只说自己暂时不缺，等日后需要再问她。


    那边也就没强求。


    交完学杂费，置办日用品，一下花去大几千，虽然存款省吃俭用，度过四年问题不大，但只出不进的日子，总还是让人没安全感。


    等生活稳定下来，他还得开始赚钱。


    *


    翌日，军训正式开始。


    军训服一穿上，虽然每个人看着都差不多，但真正的帅哥美女，还是会在这绿茵茵中，一骑绝尘。


    许桅知道自己长得不错，毕竟有个能嫁豪门的美人母亲。


    但他并不觉得男人的皮囊有什么用处，徒惹桃花罢了。


    而他如今有陆远舟，什么桃花都不需要。


    只是看帅哥美女一向是军训传统，休息时，难免就有闻讯赶来围观的女生，甚至还有人问他名字和电话。


    一度惹得林跃几人酸溜溜。


    林跃这种二世祖，自认长得还不错，一向习惯众星捧月，自然对于许桅这个小镇男孩受女生欢迎不以为然。


    嫉妒这件事，男生往往比女生更擅长。


    本来秉着低调的许桅，对此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第二天晚上军训拉歌，裴青一段街舞让他扬名，成为99级建筑系最受关注的新生。


    加之他那款非主流文青潮男，一向很受女生欢迎。翌日就有其他院系的女生，跑来跟他表白。


    林跃原本分散在许桅身上的妒意，又悉数转移到裴青身上。


    裴青拽得很，根本不把他的阴阳怪气放在眼中，宿舍倒还算风平浪静。


    一连五天的军训，终于迎来一个空闲的夜晚。


    许桅洗过澡，刚要爬上床，李秋风小声支支吾吾道：“许桅，你想去上网吗？”


    许桅转头看向他，见男生脸上略有些局促的神色，反应过来，对方是想去上网，但大概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去网吧，所以想找个伴。


    果不其然，李秋风又道：“我想去申请个电子邮箱，和以前的同学联系。你要是……”


    许桅笑着点头：“好啊，咱们一块去，我去申请OICQ。”


    李秋风扶了扶眼镜，笑着点头：“嗯。”


    许桅拿了钱。


    两人刚走到门口，那原本躺在床上裴青，忽然蹦下来道：“你俩去网吧？”


    李秋风点头：“你要去吗？”


    “嗯，无聊死了，我去玩会儿游戏。”


    李秋风道：“那正好一起。”


    三人一道出门。


    裴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弹出一支送到李秋风面前：“抽吗？”


    李秋风忙不迭摆手：“谢谢，我不抽烟。”


    裴青又将烟递给许桅：“你呢？”


    “我也不抽。”


    裴青自己将烟叼在口中，笑着低声道：“都是好学生啊。”


    李秋风到底没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考上来的？”


    裴青瞥他一眼：“当然高考考上来的，你以为我是林跃，靠走后门？”


    李秋风忙不迭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你不像是努力学习的那种。”


    裴青轻笑：“我高中省重点，高考成绩全校第二，你以为好学生都要像你这样。”


    李秋风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想了想，又小声问：“林跃真是走后门上来的？”


    裴青撇撇嘴：“他那德性像是高考能考六百五十分的么？”说着冷嗤了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多不公平，你我寒窗苦读十二载，最终还得和这种走后门的草包住一间宿舍。”


    许桅瞥了眼这家伙。


    怎么讲？


    一头烫染的红毛，耳朵打耳钉，嘴上叼着烟，那句“你我寒窗苦读十二载”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都都有点违和。


    李秋风苦笑道：“是啊，我考试时，周围座位就安排的是我们那边当官的孩子，考试前还让老师叮嘱我，别挡着卷子。”


    “我去！”裴青低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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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句，“真特么恶心！”


    呵，原来裴大建筑师少时还是个愤青。


    李秋风摆摆手：“没事啦，反正他们抄了也不可能比我分数高。我也如愿考上了滨南大学，已经很满足了。”


    裴青道：“嗯，反正好好努力吧，不能把世界交给烂人。”


    许桅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果然，人不中二枉少年。


    不过确实秉性正直。


    他正默默乐着，裴青忽然一抬下巴，道：“对了许桅是吧？你注意点，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是不是有个自称经院的女生问你要电话号码？”


    许桅想起这事儿，点头道：“是啊。”


    “我看林跃好像认识那女生，好像在追人家。”


    许桅怔了下，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


    裴青道：“林跃那种二世祖，从小被人捧着，要是追求的女生看上你，肯定要被气死。”说着又挑眉一笑，“我还挺想看的。”


    许桅有点无语：“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李秋风转头看向他，有点担忧：“那他到时候会不会为难你？”


    许桅还未回答，裴青先嗤了声：“有什么好怕的？”


    许桅讪讪笑了笑，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点麻烦。


    三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出了学校东门。东门外夜晚很红火，一溜排的小餐馆正热火朝天。


    当然最热闹的还是要数网吧。


    这个年代，互联网对于学生们还是新鲜东西，一个小时两块钱的上网费，对大部分学生来说，也实在过于昂贵，许多学生为了上网，可谓是省吃俭用勒紧裤带。


    三人一路问了三家，才在侧巷找到一家有位置的。


    网吧里多是附近学生，热闹哄哄，空气中充满了烟味儿泡面味儿，以及臭男生的汗味儿。


    李秋风第一次来网吧，到底有点紧张，许桅帮他开电脑，又一步一步告诉他如何注册邮箱，到底是学霸，一学就会，很快就能自己在网上冲浪。


    OICQ是□□的前身，今年才刚刚面世，但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会是大部分年轻人不可或缺的联络工具。


    许桅先申请了一个号码，申请成功后，想了想，又给陆远舟申请了一个。


    自己的叫小桅，对方叫大舟。


    还挺登对。


    欣赏片刻后，便将陆远舟那个关闭，兴致勃勃将这些天自己的生活，全写在对话框发给他，到时候他只要一点开，就能看到。


    旁边本来在打CS的裴青，见他对着电脑嘴角含笑，两眼冒光，噼里啪啦打着字，扯下耳机，好奇道：“跟谁聊天呢？这么兴奋？女朋友？”


    许桅：“……”


    李秋风闻声，也好奇道：“许桅，你有对象啊？”


    许桅轻咳一声：“还……不是！”


    毕竟目前只是自己单方面有想法，如今的陆远舟要是知道自己想和他谈恋爱，只怕会吓死。


    裴青：“还在追？”


    许桅：“算是吧。”


    裴青瞥他一眼，电脑荧光下，男生俊美的脸，隐约浮上一丝红晕，他扯了下嘴角，笑道：“那就直接点，长你这样，应该没女生会忍心拒绝。”


    问题也不是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