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一个世界

作品:《万人迷改拿分手剧本后[快穿]

    平城。


    江琛停在老旧的院门前,助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跟在他身后。


    这是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巷子里住户很多。大多是几家共用一个院子,邻里关系亲密,老住户对各家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想要了解容昀枢的过去,直接询问这些老住户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


    “李助理,你去打听一下。”


    “好的,江总。”


    李助理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很快凭借几袋子鸡蛋,成功打开了住户们的话匣子。


    “你说东边住的容家啊?他家现在没人了,老太太前几年去世了,外孙好像是去海城定居了。”


    李助理问:“您还记得那个外孙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叫,叫啥来着,哦,对,随他妈姓,叫容言,后来好像又改名字了,派出所登记的叫容昀枢。”


    “您知道他为什么改名吗?”


    “唉,这孩子命苦啊,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后来他妈找的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琛站在旁边静静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心中那股躁郁的情绪几乎把他整个人撕裂成碎片。


    他觉得留在现实的只剩一具躯壳,灵魂早已飘上空中,被肆意撕碎翻搅。


    江琛想着,这种情绪或许可以称之为“心疼”。


    他从未尝试去了解容昀枢的过去。


    江琛觉得,每个人的过去都是隐私,没有必要强行探究。他只关注现在,以及能够掌控的将来。


    可是,容昀枢的过去,怎么会这样艰难?


    [我或许从未真正地爱过一个人,所以也没有真正地被爱过。]


    这几天来,江琛总是反复地想起前半句话,那种痛苦纠结的情绪让他过得一团糟。明明愤怒,明明知道应该放下,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说起来,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来找容家啊?”一位老太太突然问。


    李助理问:“这么多人?”


    “对啊,前不久,有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也来问过他家的事。对了,那天我孙子在,说那小伙子还是个挺有名的赛车手。”


    江琛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不是姓江?”


    “对对对,好像是,他自我介绍过,叫,叫江琅!”


    李助理:“我们能看看容昀枢以前住的地方吗?”


    “喏,就在那边,门没锁。”


    江琛走过去,停在房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他不知自己究竟期待看到什么,或许是想从遗留的旧物中,窥见些许少年容昀枢留下的痕迹。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只有堆满杂物且布满尘土的屋子,没有任何属于容昀枢的东西。


    江琛转身,问:“请问一下,原来容昀枢的东西放在哪里?”


    “那些东西啊,小言都让我们处理了,说感谢我们这些邻居的照顾,房子就空出来给我们堆东西用。也没啥值钱的,都是些旧家具。”


    “谢谢。”


    江琛说完,还是进去看了一圈。


    一无所获。


    他只好离开,转身时衣摆被勾住,带倒了堆在旁边的樟木箱子。箱子掉落,没上锁的盖子摔开,一堆小孩子的旧玩具滚了出来。


    江琛蹲下准备收拾,手刚伸出去便定住了。


    在这堆玩具中,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几个字:江琛同学敬启。


    是写给他的信?


    江琛捡起信拆开,看到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字迹。


    写信人是容昀枢,或者说是几年前的容言。


    [江琛同学:展信佳。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方式,我才有勇气向你倾诉。我记得,初次见你是在开学典礼上……]


    信纸在指间沙沙作响,江琛的呼吸随着字句逐渐变得凝滞。


    信里写的是高中入学典礼那天,十七岁的江琛代表新生发言。


    对于江琛来说那是很普通的一天,在记忆中已然褪色成灰白模糊的画面。


    此时,透过文字,他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


    [你演讲结束走向童书言时,我想年少时能遇见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是一种幸运。我曾经偷偷幻想,如果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会怎样。这想法很卑鄙很阴暗,却支撑我走过了艰难的时光。总之,我要离开博雅,离开海城了,感谢你的出现。让我在灰暗的青春中,看到了不属于我,却又是人生另一种可能的曙光。]


    风穿过破败的窗棂,轻轻卷起信纸一角。


    江琛手指微微颤抖。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尝到喉咙被酸涩哽住的滋味。


    透过泛黄的纸页,他仿佛穿越时光看见十七岁的容昀枢,那个不起眼的少年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他。


    大学时,江琛第一次在咖啡车留意到容昀枢,就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


    他错了,他的推测和猜想全都是错的。


    容昀枢对他的心意不全是欺骗,如果是欺骗,又怎么会留下这样一封信?


    理智与情感在心中剧烈拉扯,江琛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他要去找容昀枢,无论容昀枢是不是有意欺骗他隐瞒他,那都不重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江琛拿出来,看见屏幕上出现童书言的名字。


    他想直接挂断,手指碰到挂断键时却迟疑了。


    或许,此刻他需要有人帮他压抑住心中这不合时宜的冲动,他需要冷静。


    “阿琛,听说你去平城了?”童书言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是因为容先生吗?”


    江琛的视线落在泛黄的信纸上,“是。”


    “为什么?你想去找什么?”


    江琛:“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童书言轻笑一声。


    “你明明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吻你。江琛,承认吧,你和我一样,都害怕自己才是被留下的那个,所以当初你才会不多问一句,就单方面切断了和我的联系。”


    江琛没有回应,童书言似乎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听筒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钢琴曲,正是高中时期,童书言最喜欢在琴房弹给江琛听的那一曲。


    高中的午后休息时间,阳光洒落在琴房,他的手放在钢琴上,低头亲吻童书言。


    江琛说:“不一样,你和我都知道不一样了。那天在操场上的吻,不是再次开始,而是彻底结束。”


    听筒那边的钢琴曲戛然而止,又过了许久。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江琛紧紧攥着信纸,无法抑制地生出一种自我厌弃的感觉。刚刚回忆起在操场上的那个吻时,他竟然觉得自己背叛了容昀枢。


    明明已经分手,却依旧痛恨那片刻的动摇。


    这样无法自控的情感,与江琛二十多年来坚守的行为准则完全相悖。


    太失控了,他的人生似乎将要再次脱轨。


    可是,江琛的心底竟然因为这种失控而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来。


    他想试试。


    ***


    容昀枢决定推迟返回海城,改道前往雪山去看日出。


    无法拒绝江琅的邀请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任务。


    江琛跑去平城,意外发现了那封没有寄出去的表白信,导致了任务进度条的倒退。


    容昀枢分析,倒退的原因是江琛在看到表白信的内容时,冲击了江琛心中某些已经成了定论的事实——“容昀枢”爱江琛是因为被爱妄想症。


    问题不大。


    江琛会想明白,他对“容昀枢”的感情不过是一种习惯,对童书言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


    毕竟这是作者的设定,在过去几年的相处中,江琛也一直是如此表现的。就算想不明白,屈凌阳已经把江琛和童书言接吻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江琛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只需要拖一段时间,任务进度条肯定会回去。


    容昀枢对此信心满满。


    系统:[任务进度条倒退0.1%,请员工立即查明原因。]


    容昀枢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回答。


    [叙事维护员001,请作出回应。]


    容昀枢:[扣呗,我能怎么办。]


    系统:[可任务进度条已经倒退到90%了,你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欣赏风景,工作上的麻烦,等我度完假再处理。]


    系统颇有些痛心疾首:[这么消极被动,一点都不像你了。]


    容昀枢对此,只回了一声冷笑。


    “外面又下雨了。”


    江琅拎着个袋子走上房车。他刚骑摩托车去几公里外的小镇补给,上车的时候身上还裹着寒意。


    房车驻扎在盘山公路的观景台上,观景台对面是被当地人视作圣山的南加雪山。


    观景台看出去就是欣赏雪山的最佳角度,运气好的话能够看到日照金山的壮丽景象。


    然而,他和江琅运气似乎不算太好。


    他们在这里驻扎了整整一周。


    一周以来,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远处的雪山始终隐匿在浓重的雾气之中,别说是日照金山,就连雪山的全貌都难以窥见。


    容昀枢起身,接过江琅手里的袋子,又把毛巾递给江琅。


    江琅接过,随手擦干身上的水渍,“电池还剩20%的电,如果明天雨还不停,我们就得先去县城那边找个地方充电。”


    容昀枢再次透过玻璃看向外面雾气氤氲的山峦。


    车内开着暖气,车外温度很低,车窗玻璃上凝满了蜿蜒的水痕,使得远方的雪山愈发朦胧。


    “要是明天还是看不到日出,我们就回去吧。”容昀枢说,“人生嘛,难免会留下些遗憾,来过这里就足够了。”


    “那等下次天气好的时候,我再带你过来。”


    容昀枢:“来过这里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日照金山,我可以想象。毕竟我没有别的优点,就是擅长幻想。”


    “不是,你别这么说。”


    江琅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水给容昀枢,“你很好。”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安慰起人来也显得有几分干巴巴。


    容昀枢被他这副样子逗得笑出声来,“我没事,真的,你不用这样。”


    江琅却把刚才他那句自我调侃放在心上,沉默片刻后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


    那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打火机。


    容昀枢其实对这个打火机挺好奇的,江琅明明不抽烟,却对这个打火机宝贝得很,从不离身。


    “这是重要的人送给你的礼物?”


    “可以这么说。你记不记得,曾经准备送一个打火机给江琅?”江琅把打火机推到容昀枢面前。


    距离近了,容昀枢总算看清楚,银色的打火机外壳上刻着个模糊的“江”字。


    啊,想起来了。这个打火机上的雕花还是他设计的,又找了定制的商家花了点时间沟通才做出来。


    容昀枢挺喜欢这个打火机。


    可惜剧本中安排,他必须把精心设计的打火机扔进垃圾桶,用来作为另一段剧情的对照。


    [童书言回国后,同样送了江琛一个打火机,江琛已经戒烟却依旧视若珍宝地收藏了起来。]


    这个打火机怎么会在江琅手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江琅解释道:“这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幻想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看,你擅长幻想,我也一样。”


    容昀枢抬眼看向江琅,“不一样,不一样的。或许这些年,我根本就没爱过江琛,我只是太过羡慕当初江琛和童书言的爱情,才会开始幻想如果那是自己会怎么样。”


    “不……”


    “先听我说完好吗,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容昀枢这段时间的侥幸心理被彻底打破,他不能继续等江琅主动放弃。


    江琅过于坚定执着,像是一只为了捕猎可以等待许久的狼。


    容昀枢继续说道:“我或许从来没有爱过江琛,他不过是我对于爱情的一个投射体而已,这个投射体可以是江琛,也可以是其他人。”


    “你没有爱过江琛?”


    “嗯。”容昀枢点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才发现我从来没有试图改变过江琛,因为他是我对于爱情的幻想。”


    “那很好。”


    容昀枢看见江琅居然笑了一下,似乎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