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官司

作品:《我用异能开饭店

    垂柳镇。


    红日当空,蝉鸣聒耳,游人如织。


    正值午市,长街喧嚣,贩夫走卒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临街的一户宅子前,却忽起一阵喧嚷,隐隐压过这市井嘈杂,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一粗壮妇人,正将一纤弱女子推搡出门,女子踉跄跌出,罗裙扑地,着实狼狈。


    “去去去!”


    “你这小娘子莫不是聋了不成?老身早说了,半文钱也无!”


    “若想寻你爹娘的银子,你自个儿去黄泉路上找他们讨去!休要在此纠缠!”


    江念鱼尚自懵懂,肩头便遭了一记猛推,踉跄间跌坐于地。


    末世生活三载养成的警觉,令她甫一回神,便下意识运起异能探查四周。


    确知周遭无虞,江念鱼抬眸环顾。


    方才推搡她的妇人,身着灰麻短褐,正满面嫌恶地睨着她。


    她扶额微怔,不对啊,她不是刚打完丧尸,正准备回自己的小窝饱餐一顿吗?


    怎么转眼到了这里?


    围观之人渐多,围着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孙婆子当真可恶!分明就是她个老泼皮昧了江氏家财,可如今倒摆出这幅嘴脸来,竟是一点也不认了!”


    “谁说不是呢,瞧她这般理直气壮,倒似江小娘子冤屈了她似的。”


    “诸位有所不知,这老货不止侵吞江家银钱,还将江小娘子赶去了镇边破屋。上月老身亲眼所见,着实可怜!”


    “唉!看这江小娘子,半年前何等水灵的人啊,如今竟憔悴至此!若不细看,险些认不出来了。”


    听得众人议论,江念鱼恍然——她这是穿越了?


    狂喜迅速席卷,那她岂不是……摆脱末世了?


    她刚一思索,原主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原来这原主家道小康,父母经营一间铺面。半年前回乡探亲,却不幸双双亡故,只余原主一人。


    爹娘这一去,身边的虎豹豺狼便都围了上来,原主又性情软弱,家产转眼便被蚕食殆尽。


    今日之事便是原主米粮断绝,只得壮着胆子来寻霸占了江家宅院的孙大娘讨要,却反遭辱骂驱逐。


    理清来龙去脉,江念鱼不由怒从心起。


    当即暗暗发誓,江家产业,她定要分文不少地讨回!


    不光为了原主,也为了她自己。


    但此事当如何了结?


    江念鱼的末世思维,头一个念头便是除去孙大娘,简单粗暴还能永绝后患。


    然而,不可。


    既来此地,便应守此地规矩,正如她当年顺应末世法则一般,如此方能安稳度日。


    她转念思量,既然原主私讨不成,那便......公堂上见!


    原主性子懦弱又畏惧孙氏,没有胆量对簿公堂,可她本就两手空空,有何可惧?


    事不宜迟,江念鱼当即起身,径往集市上去。


    此地显然民风好讼,一路走来,不少书辅前都悬挂着“代写诉状”的旗帜。


    江念鱼梭巡半晌,没去光顾那些老讼师,反朝一年轻讼师的摊子走去。


    无他,整条街上,独独那年轻讼师身着绸衣,懒散地窝在摊子前,一副逍遥公子做派。


    江念鱼正是瞧准了这一点。


    地主家的傻儿子嘛,人脉广!好讲价!


    她掂了掂钱袋里仅有的八枚铜钱,信步走到摊位前。


    那年轻讼师显然未曾料到真有客人上门,眉梢一挑,露出几分讶色,拱手道:“这位姑娘,可是要写状子?”


    江念鱼微微颔首,正色道:“劳烦先生拟一纸状文,我要状告孙翠英侵占江氏家财。”


    孙翠英?那年轻讼师闻言眉头微蹙,试探问道:“姑娘可是江家女儿?”


    一个摆摊的讼师竟然都听说了原主名号,看来江家之事,在镇上已是人尽皆知。


    如此,反倒正合她意。


    她勾起一丝苦笑,“正是。”


    “不知一纸状文需要银钱几何?公子既知江家之事,想必也晓得我实在是囊中羞涩。”


    “这......”讼师面露难色。


    “若银钱实在不凑手,”江念鱼咬了咬唇,眸中泛起一丝凄楚,“不知公子可否容我暂赊?我愿对天起誓,待银钱宽裕,定当加倍奉还。”


    那年轻讼师闻言,连连摆手,一脸正气道:“姑娘此言差矣。既知姑娘遭此横祸,在下岂能再收分文?这状子权当是替天行道,姑娘将详情细细道来便是。”


    说着竟怕她不信,当即挽袖研墨,飞快写起状子来。


    江念鱼听闻此言,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心下暗笑。


    成了!不费一文钱,状纸到手!


    状纸写成,那年轻讼师又亲自引着江念鱼往县衙而去。


    对方与衙中胥吏耳语一番,就顺顺利利递了状子。


    不过片刻,便有录事召她入内问话。


    这讼师门路竟如此通达,她还真是寻了个了贵人啊。江念鱼咂舌。


    那录事显然与年轻讼师相熟,对她颇为和善,略核诉状内容便让她在门外候着。


    江念鱼寻了处石阶坐下,不多时便见两个衙役押着孙氏来,后头跟着许久未见的江家大伯,再后头更是乌泱泱跟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孙氏一路挣扎,唾星四溅:“天杀的狗差役!整日搜刮小民的烂贼虫!定是收了黑心钱,专来寻老娘的晦气!”


    两个衙役面沉如水,强忍着怒气将她拖进衙门。


    孙氏忽瞥见阶前的江念鱼,顿时明白今日祸事从何而来,当即破口大骂:“好个丧门星!克死爹娘不够,又来害我!难怪你江家绝户,原是你这黑心种子作祟!”


    江家大伯亦阴恻恻瞪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江念鱼不听不看,随众人步入衙门。


    公堂之上,县尉大人早已端坐,头戴乌纱,不怒自威。


    两行衙役鱼贯而出,齐声呼喝“威武”,堂上惊堂木一拍,四下肃然。


    孙大娘夫妇被衙役按着跪伏在地上,江念鱼亦随之跪倒。


    作为苦主,她先将案情细细陈述,为了显得更凄惨点,添了些凄楚言语,惹得堂下心软妇人听了莫不垂泪。


    孙大娘更是脸色铁青,恨恨地看向江念鱼,“好个没心肝的小贱人!平白污我清白,这是要置老身于死地啊!”


    说罢,向前膝行几步,涕泪横流:“还忘青天老爷替我这老妇做主!莫要让这丫头平白污了我去!说甚么老妇贪了她的家财、占了她的地!那可都是她爹娘生前欠了我们的!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呢!”


    堂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竟有此事?怎的从未听孙家提起?”


    “呸!八成是胡诌!这江老二家是何光景?怎的至于欠她家银钱?江老大本就是个倒插门,这孙婆娘家自她老父去后光吃老本,哪还有什么家财往外借?”


    江念鱼却心惊肉跳,顿感孙家可能是有什么后招。


    果不其然,堂上“肃静”的惊堂木再落,一旁一直无甚存在感的江大伯便从怀中掏出张信纸来。


    对方得意地撇了江念鱼一眼,将信纸呈了上去。


    “大人,此借据乃家兄江丛当日亲笔所立。还望大人明鉴,我这侄女年幼,恐怕不知此中缘由,才冒昧冲撞公堂。”


    县尉接过信纸,扫了几眼放到一旁,“可有人证?”


    孙大娘显然做足了准备,从人群里唤出个身着短褂的黑瘦汉子。


    众人唏嘘——此人乃镇上出了名的无赖,平日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此番作证,必有蹊跷。


    那黑瘦汉子扑通一跪,“大人明鉴,小人亲眼所见,那欠条确是江丛亲手写下。”


    围观百姓炸开了锅,有脾气爆的甚至直接指着黑瘦汉子骂出口:“好个腌臜泼才!”


    江念鱼亦是不信江父真会欠了孙家银钱,飞快回忆原主家中有无江父字迹,有了字迹对比兴许还能翻盘。


    可惜,没有。


    那破屋空空如也,原主上月才被赶去,何来遗物?


    孙家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有胆子伪造欠条。


    她心下微沮,电光火石间,忽地记起原主荷包中似有江父为其求得的平安符。


    江念鱼急急解下荷包,倒出八文铜钱,果然见内里露出暗红一角。


    她小心翼翼取出符纸展开,见其上果真有江父笔迹,暗自舒了口气。


    有此符为凭,孙家算计怕是要落空了。


    江念鱼上前一步,双手呈上符纸:“大人,此乃家父生前特为小女求得的平安符,上有家父字迹,可作凭证与欠条比对。”


    孙家人闻言,脸色皆白。


    县尉接过,捋了捋胡子,亦问江念鱼:“可有证人为你作证?”


    “回大人话,”江念鱼从容叩首,“镇上之人皆知江家遭遇,是以,堂下之人皆可为小女子作证。”


    众人纷纷应和,有道声音跳了出来,“是啊是啊,大人,我们都愿意为这小娘子作证,江家女被强占房产之事,街坊邻里可都看在眼里!”


    孙大娘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


    县尉微微颔首,又唤来一位着麻布短褂的老先生,那老先生接过符纸,细细比对起来。


    堂下众人皆绷紧了一口气,紧盯信纸,唯恐孙家奸计得逞。


    老先生看完,同县尉细细耳语一番,县尉面色一沉,看下堂下厉声道:“好个刁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瞒公堂!那欠条与江氏所呈符纸字迹迥异,分明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孙氏,你可知罪?”


    “大人明鉴!这欠条确系江丛亲笔所书啊!民妇亲眼得见,句句属实!”孙大娘浑身战栗,话音都打着颤儿。


    “嗯?”县尉双目微眯,“你这是质疑本官断案不成?”


    “民妇......民妇不敢!”孙大娘慌忙伏地叩首,“民妇绝无此心!”


    她似想起甚么要紧事,猛地指向案上平安符:“大人!必是这平安符有诈!”


    “这符定是那丫头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