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宋继深绅士儒雅，颇会照顾人，但就是对人照顾得太周到，反倒令秦知循不适应。以往他担当这个角色居多，也很享受宠爱身边人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对方吃着他投喂的饭菜、穿着他送的衣服，会给他莫大的满足感。


    席间，二人在聊天，男人感兴趣的话题都有涉及，最后谈到运动，宋继深擦擦嘴说：“我有个朋友在东边有个马场，感兴趣吗？”


    秦知循从小学了很多东西，骑马自然不在话下，他点头：“行啊，什么时候去？”


    “这周六你有时间吗？”


    “哪怕没有也得为了宋总腾出时间啊。”


    宋继深一笑：“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你喊我宋总，总感觉我们是在谈生意。”


    秦知循接了一句：“那我们在谈什么？”


    宋继深反问：“你说呢？”


    房间里气氛一瞬变得暧昧。


    秦知循可不会打破这种暧昧，他还会推波助澜。


    “深哥之前谈过几个？”


    “小彭没跟你提过吗？”


    “他哪儿能和我提这个，”秦知循笑道，“这种事还是听当事人的说辞更可信。”


    “三个，大学一个，工作以后两个。”


    秦知循有点意外：“我以为深哥这样的条件怎么也得有十个八个前男友吧，竟然这么专情？”


    宋继深笑了笑：“那你呢？”


    “我啊，我就比较多了，”秦知循随意道，“数不太清，新鲜劲儿过了就觉得没意思，相看两厌还不如常换换。”秦知循说这话也是试探，宋继深这人看着太完美，越完美就越有可能是假的。


    宋继深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依旧好脾气地一笑。他说：“感情经历丰富不是坏事，知道疼人。”


    “别人都那么说。”


    两人聊到这儿，心里都有句话憋着要问，但第一次见面怎么开口都不合适。宋继深长了张英俊柔和的脸，可身材一点都不文弱，秦知循想象不出面前这人在底下的样子，但小彭既然给介绍，肯定是因为他俩合适。


    “周六我去接你，你把地址给我。”宋继深说。


    “别麻烦，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宋继深有些不赞同：“那我们不像好兄弟出游吗？”


    秦知循想想也是，就低头搜了下自己家地址，发了个位置信息给宋继深。


    秦知循这天开车来的，宋继深就没坚持送。


    周六那天天气不错，下了场秋雨刚放晴，天空蓝得纯净无暇。


    宋继深这位朋友的马场可不小，秦知循以前都在别处，竟没发现在城东藏着这么一块宝地。宋继深牵了一匹马出来，那马明显跟他很熟悉，连眼神都透着股温顺。


    “以前骑过吗？”


    秦知循谦逊地说：“会一点。”


    “敢上去吗？”


    “让我试试。”


    秦知循摸不清这马的脾气，先贴过去和它来了个短暂的心灵交流，然后便潇洒利落地上了马，他没着急走，而是回头问：“你不挑一匹？”


    宋继深冲他笑了笑，今天来又不是为了比赛，他与高大的马对视一眼，也翻身上马，靠在秦知循背后。


    马往前奔去。


    秦知循心里“操”了声，还要绷着脸假装不紧张。


    这里空气比市中心好多了，缓过那阵紧张劲儿，秦知循闭眼嗅了嗅青草香，这时，宋继深在他身后说：“你看那边。”


    秦知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星星点点的太阳光跳跃在林中树枝间，像粼粼波光的水面。


    “这地儿风景不错。”


    “以后工作累了就来这里放松放松。”


    宋继深没有刻意贴着他，但有意无意间两人的身体还是会碰到一起，秦知循分了下神，心底有个猜测慢慢冒头，这件事太重要了因此不吐不快，他开口道：“深哥，我有个问题。”


    “嗯？”


    “你平时到底是上面的还是底下那个？”


    宋继深低头笑着问：“你觉得我是哪个？”


    “这我猜不出来。”


    宋继深说：“大部分情况在上面。”


    “……”秦知循脸一黑，妈的，“我也是。”


    这一瞬间，林间的风仿佛都静止了。


    秦知循现在才觉得他俩这姿势不对头，凭什么他就在前头像被包裹着一样。


    “我想下去。”


    “好。”


    宋继深下了马，下意识冲他伸手要将人接住，秦知循冲他一摆手，自己跃下马，开始孤身往回走。


    宋继深牵着马追上他：“知循，你生气了？”


    秦知循当然不是生气，也怪他那天没多问，他张了张嘴，忽然问：“小彭怎么跟你说的？我交的男朋友都那样的，他看不出来吗？”


    “可能小彭并不懂我们这些，”宋继深想了想，“虽然我们认识时间很短，但我感觉我们很合得来，那种事可以再商量，往后一人一次也不是不行。”


    “抱歉，我真不行。”


    “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算了？”


    秦知循一顿，的确挺可惜的，他看宋继深还算顺眼，两人这几天闲聊也不会没话说。


    宋继深见他迟疑，主动提出来：“我们可以先做朋友，不行就只做朋友。”


    看来也只能这样，秦知循点点头：“行。”


    他俩就这么走了回去，刚把马还回去，宋继深的朋友领着一个人往这边走，秦知循定睛一看，心里直喊晦气，竟然是陆圣西，他不是“西”吗，怎么往城东跑。


    四人迎面撞上，总要打招呼，秦知循本想装作不认识，陆圣西却问：“知循，这位是你朋友？”


    另外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秦知循说：“怎么，我现在交个朋友，陆总都要替我爸管一管？”


    陆圣西说：“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宋继深往秦知循身边靠了一步：“认识？”


    “认识，陆圣西陆总，”秦知循道，“这位是我朋友，宋继深。”


    宋继深率先伸出手，和陆圣西短暂一握。


    “既然碰上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宋继深客套一问。


    正给了陆圣西借题发挥的机会，他望着秦知循的脸说：“知循应该不想在吃饭的时候看到我吧。”


    秦知循听他说话就来气：“陆总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关系多紧张。”


    宋继深扫了二人一眼：“包间我订好了，陆总忙完直接过来吧。”


    秦知循跟宋继深继续往外走，要穿过一道玻璃门，宋继深替旁边的人打开，一只手虚虚拦在他身后，背后有道不容忽视的目光，宋继深望过去，正好看到陆圣西收回了视线，下巴紧绷的弧线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秦知循换下衣服，洗了把脸，宋继深靠在旁边的墙上，他想了想出声问：“我是不是多嘴了？”


    “不怪你，他那个人就那样。”


    “跟他关系不好？”


    “势如水火。”


    等吃饭时，宋继深可算领略了这个词的意思。一顿饭吃得跟打仗似的，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受，不过他隐约感觉到秦知循的敌意是单方面的，反观陆圣西，虽然一直在为火苗添火把，对秦知循又不是真的针对，那种感觉一时半会儿形容不好，倒像是高中的小男生故意和喜欢的女孩子找茬儿，关注是得到了，厌恶也如影随形。


    看来惦记秦知循的人不少，宋继深低头一笑，他得把人看好。


    一顿饭下来，秦知循没吃多少，气都气饱了，宋继深开车送他回去，从零食箱里翻出一些小零嘴给他，秦知循摇头说：“我不爱吃。”


    “心情不好？”


    秦知循望着窗外说：“算不上。”


    “以后我们避着那个地方，不会再碰到他了。”


    秦知循转过头看他一眼：“不用，再碰上不一起吃饭就成了。”


    宋继深笑了笑。


    送人送到家门口，见秦知循没有想请他上去坐坐的意思，宋继深只好在车里冲他挥挥手。


    “下次约……”宋继深一顿，“下回再喊你去别的地儿转转。”


    “行，再说。”秦知循在他车上拍了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