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救命啊!抽猪啦!【双更】

作品:《酩酊不醒

    陈乐酩到底在哪?


    让裴溪洄猜对了,那倒霉孩子压根就没进燕城。


    他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小孩儿,更不是十佳弟弟典范。


    他有他的优点,单纯、善良、坚韧、勇敢。


    但品格也有两面。


    他单纯意味着他天真,他善良意味着他好骗,他坚韧意味着他倔强,他勇敢意味着他可以独自面对99%的困难,可一旦碰到那让他恐惧的1%,他会立刻吓得溃不成军。


    一个十八九岁不谙世事的孩子在面对一群成熟男人的围追堵截时,很难做到理性分析冷静处理。


    他那一瞬间能做的只有逃跑和躲避。


    但逃到一半他就后悔了。


    就这么跑了,哥哥怎么办?


    他身上还有伤,那么深的口子,那么脆弱的手腕,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手养好,他转头就往海里跳,第一次坠海就给哥哥留下那么重的心理阴影,他怎么能当着哥哥的面再来第二次。


    陈乐酩从慌不择路中回过神来,心脏立刻被揪成一团。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他抹抹眼泪立即掉头。


    不管前面等着他的是打是骂是什么都好,都不能让哥哥再提心吊胆下去。


    可是还没往回开几米呢,船就漏了。


    脚下有个裂缝往里滋滋灌水,很快就把船舱给淹了。


    陈乐酩只能弃船逃命。


    他当时已经开出望山码头很远,伸着脖子都看不到海岸,游回去不现实,体力和氧气都不够用。


    碰巧旁边就是燕城。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去那里救过灾,想着先上岸,想办法给哥哥报个平安。


    结果往岸上游的时候,遇到一大片僧帽水母。


    一个个蓝紫色的小水母跟海底公主的贝壳床似的在海面上静静飘荡,不认识的人很容易把它当成海螺抓过来看,沾上就完蛋。


    陈乐酩认识。


    海里大部分有毒生物哥哥都教过他怎么辨认和躲避。


    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下潜了五六米,然后转身往反方向慢慢游。


    游得太快水流会把水母带过来。


    寒冬腊月,又刚下过雪,海水冷得刺骨,裹在皮肤上针扎一样疼。


    他浑身上下都被泡得死白肿胀,又发了高烧,神志不清,很快就在海里迷失了方向。


    好几次晕厥过去,又被水呛得挣扎着醒过来。


    氧气瓶用光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里,艰难地把头探出海面,入目全是浓雾。


    远山和城市全被雾气遮住,手伸出去都看不真切。


    太阳还没升起,月亮也找不见躲在哪里,天色是凌晨两三点时灰蒙蒙的黑,四周围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死寂的海风和零星几道飞鸟的叫声。


    陈乐酩无法辨别方向,左看右看都看不到除了雾气以外的任何东西。


    他这时才知道害怕,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


    再过不到一小时甚至半小时,还不能上岸的话,他不被淹死烧死也会被冻死。


    死掉后尸体飘在海上,被哥哥看到。


    噩梦成真。


    他恨不得穿越回几个小时前,把要做坏事的自己一棍子敲晕在床上。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哎!那是不是有个人?”


    “你是人吗?是的话出个人声!”


    陈乐酩怔愣两秒,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大喊:“是的是的!我是人!”


    他边喊边挥手,求对方救自己。


    岸上的人也被雾挡着看不清他的具体方位,连声说着:“天啊还真是个人,别怕别怕我拿个棍子,你抱住头别被砸了!”


    陈乐酩双手抱头作投降状,很快一根棍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面前的水面上。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扑上去猴抱住。


    那人边拉还边感叹:“我的天你可真沉,谁说海里没有猪的我第一个不服。”


    陈乐酩没脸,也没力气再开玩笑,刚被拉上岸就翻身一滚,大字型躺在泥地里呼呼直喘。


    他这才看清自己在哪儿。


    一座山脚下没有边缘线的海岸边,山上全是高大繁密的樟树,怪不得雾气这么重。


    救他的女人也累得够呛,同样大字型瘫倒在他旁边。


    “哎我说,你这个小孩儿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来干嘛?”


    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体格很壮,圆脸盘红润透亮,是个很能让人安下心来的大姐模样。


    陈乐酩好半天才喘匀那股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迷路了,您能借我用下手机吗……我想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很担心我……”


    女人爬起来,“手机在车上呢,怕掉海里。”


    陈乐酩想跟着起来,但没成功,手肘往地上一撑就脱力了,嘴边冒出白沫沫。


    这是要脱水的先兆。


    女人赶紧跑回车上拿来瓶矿泉水,往他嘴里灌,还有块腌渍话梅糖,拆开让他含着。


    看到他手上的绷带都烂了,女人问他:“你这手是怎么搞的?”


    “骨折了……”


    “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这估计得去市里的医院。”


    “不……”陈乐酩摇头,“您送我去找我哥,行吗?”


    “你哥在哪儿?”


    陈乐酩想了想,他的船翻在燕城,哥哥一定会去燕城找他。


    “这离燕城近吗?”


    “两座山呢。”


    “那……那是不是离南山挺近?”


    “近啊,我就去南山。”


    “您是南山人?”


    “嗯,老家南山的。”


    陈乐酩看着她浓黑的弯眉,两颗眸子又圆又亮就跟两粒黑葡萄似的,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您认识白清年吗?”


    女人一愣,“你认识白清年?你是白清年什么人?”


    “我是他孙子。”


    女人爽朗地笑起来:“那你叫我声大姐。”


    陈乐酩不明所以,但乖乖叫人:“大姐。”


    “哎!”女人在他鼻尖一刮。


    “我是南山人,就住南山脚下那个小村子,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我爸把我卖给隔壁村二傻子换彩礼。我不乐意,结婚当晚和二傻子打起来了。”


    “二傻子人傻但力气大,我打不过他,眼瞅着要被他砸死,是你爷爷帮我打跑了二傻子,还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买票逃出村子。”


    陈乐酩想起来,爷爷临终前确实说过,曾帮一个被家暴的妇女打跑过丈夫,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居然会被他碰上,还救了他。


    陈乐酩抓住她的衣角:“那您怎么又回来了?”


    这样的家人该有多远跑多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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