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开口求情，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王建民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刻起。


    他，和整个飞建集团的命运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赵启明推开门，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书记！人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第二个工人同志刚刚被成功救出，生命体征平稳，已经送往医院！”


    沈风转过身，脸上那层冰冷的寒霜融化。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


    “好，太好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面如死灰的罗振华，对赵启明说：“通知所有媒体，一个小时后在市政府新闻发布厅，我要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


    “另外，”


    沈风手指点了点罗振华。


    “你让伟林同志现在就去一趟飞建集团的项目部。”


    “告诉他，可以收网了。”


    ……


    沪海，李哲楷的办公室。


    李哲楷端着一杯手磨咖啡，脸上挂着笑。


    一切，尽在掌握。


    王建民的死，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险的一步。


    但他赌对了。


    人在绝境中，为了家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一个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现在沈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面对一堆烂摊子。


    “保街修隧”的丰碑将彻底沦为笑柄，他本人也会因为用人不察、监管不力，而背上一个沉重的政治包袱。


    至于飞建集团和罗振华，不过是这场博弈中被牺牲掉的棋子而已。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让手下的媒体，将“内鬼畏罪自杀”的消息，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


    就在这时，他的首席秘书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


    “李市长，不好了。”


    李哲楷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什么事，这么慌张？”


    “您看。”


    秘书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正是北川市的新闻发布会。


    画面中，沈风站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他没有坐，身姿挺拔如松。


    在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没有空洞的标语，只有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


    被切割替换的钢筋，标号严重不足的混凝土，以及……


    王建民那张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脸。


    李哲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沈风的眼神。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平静，悲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


    不像是在看镜头，而是在透过镜头看着千里之外的他。


    沈风的声音通过直播清晰地传遍整个办公室。


    “各位媒体朋友，在发布会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先向大家通报一个不幸的消息。”


    “就在今天上午，本次塌方事故的直接责任人，飞建集团北川项目部副总工程师王建民，在接受组织调查期间，自杀身亡。”


    话音一落，台下记者一片哗然。


    不等他们提问，沈风的声音继续响起。


    “在这里，我不想用‘畏罪自杀’这个冰冷的词汇来为王建民同志的一生盖棺论定。”


    “因为就在刚刚，我们从他留下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封绝笔信。”


    沈风从口袋里，拿出几张信纸。


    “我在这里，只念其中的一小段。”


    “‘他们毁了我的人生，也毁了我的家庭。我不想死，可我不得不死。我死了，他们才会放过我的女儿。我不是罪人，我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


    沈风的声音顿了顿，环视全场。


    “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这才是王建民同志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他，究竟是被谁，逼上了绝路？”


    “又是谁，用他女儿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他用自己几十年的专业和良知，去交换那笔沾满了鲜血的现金？”


    “我相信这些问题很快就会有答案。”


    “因为就在刚刚，经省委批准，由省纪委、省公安厅、省安全厅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已经正式进驻飞建集团，对该集团进行全面彻底的调查。”


    “同时，北川市公安局也已正式立案，将本次事件定性为‘特大危害公共安全案件’，对涉嫌幕后指使、参与破坏的所有犯罪嫌疑人，展开跨省追捕。”


    “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锁定了第一个犯罪嫌疑人。”


    沈风的目光，再次看向镜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沪海，华泰建筑咨询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张涛。”


    “我在这里奉劝张涛先生，以及他背后所有的人，尽快投案自首。因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的话说完了。”


    啪的一声。


    李哲楷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在名贵的地毯上碎成一片。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不可能……不可能！”


    王建民怎么可能会写遗书！


    他的人在离开的时候仔细检查过，根本就没发现什么遗书！


    假的！


    那遗书肯定是假的！


    可是即便假的，谁会在意是真还是假？


    人都已经死了不会再开口，活着的人说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沈风根本没有接他抛出的“内鬼自杀”的棋，而是直接掀了整个棋盘！


    他不仅将王建民从“罪人”塑造成了“受害者”，还将矛头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直接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跨省追捕！


    张涛是他的人是他埋在建筑行业里专门用来处理一些“脏活”的白手套。


    一旦张涛被抓，顺藤摸瓜，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干系。


    “疯子……真是个疯子……”


    李哲楷喃喃自语。


    他没想到沈风的反击会来得如此之快！


    完全不按官场的牌理出牌！


    就在这时，他口袋的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电话，是他父亲李鸿打来的。


    李哲楷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有一句冰冷极点的话。


    “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


    韩家四合院。


    棋盘上，黑白二子杀得正酣。


    韩卫东执黑，韩佳毅执白。


    只是韩佳毅的心思已经不在棋盘上。


    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正是沈风那场发布会的直播回放。


    看着丈夫在镜头前那副沉稳自信掌控一切的模样，她的嘴角上扬。


    “爸，沈风这一招‘借力打力，釜底抽薪’真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