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秋蹲在仓库废墟里，从灰烬中扒拉出一枚烧变形的银蝶扣。


    "苏老板，这边还有！"小林的声音从废墟另一端传来。她正和几个女工在翻找，每发现一枚完好的扣子就小心地放进搪瓷盆里，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厂区格外清脆。


    两百多件成品和大部分高端布料化为灰烬，连仓库的铁架都烧得扭曲变形。王淑珍跪在地上，用剪刀从半焦的布匹上剪下还能用的边角。


    "晚秋姐......"何秀英突然递来个铁盒，"抢救出来的盘扣都在这里了。"


    苏晚秋接过盒子，沉甸甸的。掀开盖子，几十枚精致的盘扣整齐排列，有琵琶形的，葫芦形的，还有母亲最拿手的银蝶扣，虽然被熏黑了，但依然完整。


    "谢谢。"她嗓子哑得厉害，"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


    话没说完，赵兰雪突然喊道，"我们这个月的工钱不要了！先把厂子修好！"其他女工也跟着附和，有人甚至掏出手帕包着的零钱往苏晚秋手里塞。


    晨光透过残破的屋顶照进来，为这群满身烟灰的女人镀上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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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雅婷的高跟鞋踩在焦黑地面上，留下清晰的鞋印，有些为难的开口，"Uncle知道了，他想收购鸿霓一半股份，同时追加十万元投资，帮助鸿霓渡过难关。"


    办公室的玻璃碎片被苏晚秋扫到一旁，苏晚秋用抹布擦拭着完好的茶杯，给郑雅婷倒了杯水："替我谢谢郑先生，但鸿霓是姐妹们的饭碗，不能卖。"


    "只要一半股份！"郑雅婷急得切换成粤语，"仓库重建、新设备、布料采购，这都需要钱啊！"


    "雅婷。"苏晚秋轻声打断，"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鸿霓像过家家。"她指向窗外忙碌的女工们，"现在你看看，这是过家家吗？"


    阳光下，女工们正用铁锹清理废墟。王淑珍带着几个老工人缝补抢救出来的样衣，何秀英则在整理幸存的缝纫机零件——她们干得热火朝天，仿佛这不是灾难现场，而是另一个需要征服的高地。


    郑雅婷叹了口气，她从名牌包里取出支票本，唰唰写下数字，"两万，无息借款。"见苏晚秋要推辞，她强硬地塞过去，"不是施舍！可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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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李桂芝突然摘下腕上的银镯子放在桌上。"啪"的一声轻响。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李桂芝推了推镯子，"拿去卖了吧，能换多少是多少。"


    苏晚秋眼眶发热。这镯子是母亲唯一的嫁妆，三年自然灾害时都没舍得卖。


    "我这儿有两千！"小林突然掏出存折，"工资攒的！"


    "我...我出四千。"赵兰雪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让喧闹的饭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刚来三个月的新人，四千块相当于普通工人将近一年的工资。


    苏晚秋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赵兰雪平时穿得朴素，哪来这么多钱？


    赵兰雪低头扒饭，耳根通红，"反正一时半会儿用不上。"


    苏大海突然清了清嗓子："渔船抵押了能贷一万。"见妻子要反对，他摆摆手，"早晚要换机动船，不如现在搏一搏。"


    三天后，集资款凑齐了五万整。苏晚秋在黑板上写下"今日集资人，明日皆股东"，又在记事本上详细记录了每笔款项：


    "小林：2000元


    赵兰雪：4000元


    何秀英：500元


    王淑珍：800元


    ......"


    粉笔灰簌簌落下，女工们仰头看着自己的名字和数字，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这不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她们的血汗真正融入了这家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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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我带晓芸来了！"


    苏朝阳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时，苏晚秋正在核对重建预算。抬头看见弟弟牵着一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站在阳光下，两人都晒得黑红，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相似的羞涩。


    "叔叔阿姨好，姐姐好。"姑娘低头绞着手指，麻花辫垂在胸前，"我叫李晓芸。"


    苏晚秋手中的钢笔啪嗒掉在账本上。她这才惊觉——弟弟高考都结束了！自己忙得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我和晓芸都报了深大！"苏朝阳兴奋地宣布，"我俩分数都够！"


    李桂芝忙不迭地端出果盘，苏大海则偷偷抹了把眼角。苏晚秋打量着这个文静的姑娘——虽然衣着朴素，但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说话时总是先认真思考再轻声回答，一看就是踏实的好姑娘。


    "晓芸家里做什么的？"李桂芝递上茶水。


    "我爸妈在光明农场工作。"李晓芸双手接过茶杯，"我从小跟着种甘蔗......"她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罐，"这是自家熬的红糖，请叔叔阿姨尝尝。"


    阳光透过玻璃罐，将琥珀色的糖块照得晶莹剔透。苏晚秋突然想起什么："光明农场？是不是在宝安那边？"


    "对，离蛇口不远。"李晓芸眼睛一亮，"苏厂长知道？"


    "也叫我姐姐就好，你们那儿是不是有种特殊的蓝草？叶子背面有白霜的那种？"


    "您说马蓝草？"李晓芸惊讶地点头。


    苏晚秋与母亲交换了个眼神。李桂芝立刻热情地拉住姑娘的手："好孩子，能不能带些样本过来？我们正缺好染料！"


    当晚，苏晚秋翻出那本许久未动的秘典。令她惊讶的是，"染料"条目下竟浮现出新内容："马蓝草——宝安地区特有品种，色素稳定性优于普通蓝草"。


    更令她心跳加速的是下一页的内容："赵兰雪，真实身份为林氏集团生产主管赵卫国侄女。"


    月光透过窗棂，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苏晚秋轻轻摩挲着赵兰雪登记的出资记录，那四千块钱，很可能是为了骗取信任，林志强给的"活动经费"。


    远处传来重建工地的敲打声。女工们连夜赶工，为新仓库安装钢架。苏晚秋望向窗外，突然有了主意——既然对手安插了棋子，何不将计就计？